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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二人相见自是相谈甚欢,得知夏承还未吃饭,李承训令便宋管家去安排饭食,特别交待要多煮几枚鸡蛋,毕竟是下午才立了家规的。
待饭食上来,夏承一见咸菜白饭,无酒无肉,立时明白是大哥手头拮据,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哥,三弟有。”说着,他从包裹中拿出一叠银票,和一些散碎银两,放在桌上。
李承训心里一直在盘算,自己的关系网,一定早就被李世民摸透,也没有必要刻意隐瞒,但还是应该与他保持距离才好,以免皇帝多心,牵连到他。可若不收下这些银子,夏承一定心中难过。
“好,我救过你性命,你送我银子,咱们两清了!”李承训伸手去桌上把钱财捡到跟前。
夏承听他这话倍觉刺耳,“大哥,什么意思?”
李承训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五指用力,“皇帝恩典,对大哥之前的事既往不咎,还御封了五品宁远将军。大哥岂是那知恩不报的人?因此打算报效朝廷,远离江湖,所以,银两大哥收下,二弟早些回去吧。”
经商之人本就聪明,夏承更是如此,在感到肩上异样的同时,已然明白李承训的心意,“大哥,能得皇帝赏识,那可太好了,不过三弟是商人,算不得江湖人,和大哥交往,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李承训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是商人,可也是半个江湖人。”说完,他把面前的银两一推,对站在一旁的宋管家道:“我兄弟的心意,咱就收下了,这些银子你管好,从明日起可以加菜加肉,但现在先烦劳老人家赶紧去帮我置办一桌酒席,我要给我兄弟饯行!”
“是,老爷。”宋管家应了一声,上前收拾起钱银,低头退了出去。
岁除之夜,商家早就打烊歇店,让他去哪里筹备酒食?他倒不疑是李承训在给他出难题,这分明是要支开他。
小童钱一直在厅堂门外候着,见老管家出来,忙道:“宋叔,要不我回家去取些吧!”
“不用,你家据此二十里地,来回太不方便,我去宫里走一趟,毕竟这是老爷吩咐的第一趟差事,给他办好,以后咱们行事也方便。”
宋管家便说边走,“你去厅里伺候,注意分寸,给他们倒出说话时间。”
“是!”童钱停住了脚步,目送宋管家出了大门,转身回到厅里,“老爷,老管家出去整备酒食了,小的先去给客人烧壶热水,暖暖身子。”
李承训正和夏承说得畅快,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待见童钱身影进到火房内,这才神色一敛,又说出一番心腹话来。
“当今圣上令我家破人亡,我又怎会没有愤恨?可生在帝王之家,这便是宿命,上一代的恩怨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但我却有责任维系父亲这一脉香火能够传承下去。因此,我必须放开胸襟,接受已经发生的一切。”
夏承见他情绪低落,突然心中一动,“大哥,既然你要做顺民,不如向皇帝请辞,和三弟去洛阳做个逍遥百姓?”
李承训连连摆手,“大哥现在失去武功,仇家又多,若不是在京城依靠皇帝庇护,怕是活不过三日,即便不是如此,大哥也不会离开帝都。”
“那是为何?”夏承不解。
“既然要平安度日,在哪里还不是一样?大哥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皇上才会安心、放心,对大家都好。”
这也算是李承训的心理话,他不想触及大唐江山,给安居乐业的百姓带来灾难,因此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顺从李世民。但是顺从并不等于任他宰割,他一直心存到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无忧无虑的生活,而要达到这一目标,就一定要先取得李世民的信任。
他相信宋管家不在,童钱不在,而那个叫嫣红或者小翠的一定会在监听着,也会把他所说的话一五一十的报告给皇帝。他说这些话,正是在进一步的向李世民示弱,示好。李世民应该不疑这是他支开众人后,悄声吐露的心腹话。
偶尔有的时候,李承训也会幻想一下,假如自己穿越到的是乱世,或许就不会如此顾忌良多了,但立时是不容假设的。
在李承训挤眉弄眼的暗示下,夏承与他配合的相当默契,基本都是在对当今圣上歌功颂德和表示忠心的话题上绕来绕去。其间童钱过来为二人填了两次水,而他们根本视若无睹,该说便说,该笑便笑,好不畅快。
说话间,宋管家回来了,手里提着两个大食盒,直接来到客厅,把食材依次拿出摆放在桌上。
李承训见有四盘菜,两罐酒,菜是酱牛肉、红烧鱼、羊臂臑和蔬菜拼盘,这肉倒没甚好说的,毕竟过年了嘛,倒是这蔬菜可有讲究。
这盘蔬菜是由五种有辛辣气味的蔬菜拼成的,叫做“五辛盘”,又叫“春盘”,说是吃这种东西可以发散人的五脏中的陈腐之气,是唐人春节必备之物。
这酒水也有讲究,唐朝人过新年必备有胶牙饧、柏叶酒、屠苏酒等传统的食品和饮料,而当时的风俗是长者后饮,最后饮者称“蓝尾”,亦有蓝尾酒之称。
晚唐时期的著名诗人白居易在《岁日家宴戏示弟侄等兼呈张侍御》诗中有说:“岁盏后推蓝尾酒,春盘先劝胶牙饧”,便是形容这种节日饮宴欢愉场面的。
酒肉聚齐,李承训招呼宋管家过来同坐,见他执意不肯,便也作罢,与夏承推杯换盏,喝到一处。
因方才已表过忠心,拍过李世民的马屁,所以此刻二人谈的尽是家常琐事。李承训讲了自己从洛阳到京都的种种经历,夏承也说了往返洛阳与长安的种种磨难,讲到情深处,二人都是眼眶湿润,特别是说到被关在天牢的戒痴,似乎这酒也失去了味道。
“三弟,你放心,有大哥在,你二哥一准没事!我会恳请皇上刀下留人的!”李承训扶住夏承的臂膀,沉声道。
夏承摸去眼角泪水,他心知此处隔墙有耳,不便多说,“大哥,都是三弟无能,帮不到你们!”
“三弟!且莫如此,天生我材必有用,三弟的才干在商而不在江湖!”李承训说话间,手已从他身上撤回,却是没立即收回,而是蘸着他故意泼散出来的酒水,借助夏承身体的遮挡,在桌面上写道:“丐帮有内奸”,复又用手抹掉,再写:“速回洛阳”,而后再次抹掉,写道:“告诉大牛”。
他已从无忧口中得知那日劫法场的整个事情经过,他的分析与虎子和戒痴一般,认为是丐帮出了内奸,致使皇帝对他们来了个瓮中捉鳖。
这三行字,李承训是倒着写的,正好让夏承顺着看。
“大哥说的是,三弟武功平平,经商还是有一套!”夏承已然会意,收拾心情,说道:“既然大哥已决意定居京城,那三弟便不再多言,若大哥有困难一定差人来洛阳告知,可好?”
“好!”李承训笑道:“这就对了,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天高任鸟飞,何必拘泥在一时之得失上?”
“那行,大哥,三弟明日便启程回洛阳,想想家里已催了几次,因一直没有大哥消息,拖延至此!”夏承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容,不过那笑容瞬间即逝,“糟了!”
“怎么了?”李承训神情也是跟着一紧。
“大哥,我姐姐已于日前启程,说要来长安看看大唐风貌,这可如何是好?”夏承面色惶急,“在回路上兴许能迎得上她,可万一与她岔开,还望大哥帮忙照看姐姐。”
李承训闻言心中迷惑,他搞不清夏承这是搞得哪出?是没事儿闲扯乱人耳目?还是确有其事?
夏承见李承训一脸茫然,也效仿用他用手指蘸着酒水写了两个字:真的。
李承训眉头大皱,他如今是自身难保,不得不忍辱负重,正思谋如何逃走,还怎么能照顾得了夏雪儿?恐怕不仅无法顾及她,还很有可能连累到她。
“三弟,你不知,皇帝为大哥安全考虑,不许我出门,如何能照看夏姑娘?你还是另外派人在此等候,或者不差这几日,等你姐来了,一同回去?”他必须明确告诉夏承,自己的处境。
夏承思维敏捷,心中透亮,如何不知李承训现状,可是他这样做实属无奈,而且还不能对他明言。
原来这夏雪儿自从听说李承训行刺李世民未遂被陷皇宫后,便日夜忧急如焚,无奈自己是女儿家,不便四处行走,便拜托弟弟夏承帮忙疏通。
夏承忙活了一个多月,毫无成效,夏雪儿见之,更加惊惧忧虑,便一病不起了。
后来虎子等人来联合夏承,总算是给夏雪儿一点儿安慰,可她身子弱,又常年相思成忧,病势却是越发的沉重了。
夏承想着救出李承训把他带回洛阳,或许姐姐的病情能有所好转,于是立刻与虎子兵分两路,他负责去少林寺游说戒痴帮忙。
夏承走了没多久,京城夏家仆人便捎来消息,说是城阳小公主被盗,李承训被疑为幕后主谋,且已失踪。
夏雪儿得知后,连呼,“可恨,可恨“当场吐了口血,晕厥过去。她倒不是说李承训可恨,而是看出了这定是奸人的计谋,她不会看错,她的心上人,绝对不是这种卑鄙之人。
夏承在向长安赶路的途中,得知姐姐病情加重,心疼姐姐,便修书一封,信中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姐姐与其在洛阳等死,不如到长安还有一线生机。”
夏老爷无奈,只得如此,安排了一个管家,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都是贴己的老人,护送小姐进京,而给夏小姐的说法是,在京城里请了太医,给她治病。
即便夏小姐百般不愿,还是不得不依从父亲的注意,而且她心里也有见一见李承训的愿望,她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也许,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就这样,姐弟俩是道而行的,但是夏小姐身体不适,走的又是管道,因此行程缓慢,至今未到。
夏承因是要劫法场,早就安排好了自己若是不在,如何接应姐姐的事宜。可戒痴却使了个计策,使他避过了这场难事。如今,他倒可以好好谋划一下姐姐到京这件事情,不想李承训正要他赶回洛阳通知大牛丐帮有奸细之事,这样正好顺水推舟来拜托他照顾姐姐。
然而这一切,他都不能说出来,说了出来,味道便不对了,而且他也不知道李承训的心意,若是被当场拒绝,那他姐姐可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