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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离开佛堂的时候,兰氏嘱咐曲无容以后不要再去看望她了,要赶紧趁着抚远将军府还没有来迎亲之前,早早地从学士府脱身。
她的这一辈子算是断送在曲孝良手中了,但曲无容是她唯一的女儿,她不能让自己女儿的幸福,也被她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给断送了。
虽然兰氏现在在学士府里已经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也实在帮不上女儿什么忙,不过在她还是学士府大夫人的时候,她曾经救过一个下人,而如今这个下人已经是学士府里比较能说得上话的人,如果有必要的时候,他倒是可以帮上曲无容的忙。
于是,在曲无容离开佛堂之前,兰氏把这个名字悄悄写在了她的手心里。
走出佛堂所在的小院子,曲无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心,那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后的付出,可是她却注定要辜负了。
如果她身上没有背负着血海深仇,或许她会听兰氏的话,尽早地跟曲孝良、跟学士府脱离关系,不让自己成为谁的工具和替身;可是现在她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了个头,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必须坚定地走下去,让那个人为他曾经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曲无容发现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之前专门跑到观州去接她回来,其实是提前替二夫人给她下马威的白嬷嬷,这会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面前摆着一个茶盘,正休闲地喝着茶。
看到她进门,白嬷嬷也没有起身,依旧是之前在观州见到她时候的傲慢态度,端着茶杯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老身是奉老爷和二夫人的命令,来给无容小姐教导礼仪的。”
早在刚才在海棠居听到二夫人花氏说为她安排好了教导嬷嬷时,曲无容就猜到了她会安排谁前来,所以这会儿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微微垂首道:“那就有劳嬷嬷费心了!”
“这是老身的分内之事,费心是应该的。”白嬷嬷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用一种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才再次开口道:“只是希望无容小姐能认真学习,不要偷懒,更不要辜负了老爷和二夫人对你的期望才是!”
曲无容依旧做恭顺状,“无容明白。”
“那现在就开始吧。”似乎是对于她今天的态度还比较满意,白嬷嬷没有再继续训话,而是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伸出手指了指,“先从站姿练起。”
曲无容这才发现她手中拿着一把戒尺,是书塾里的教书先生常常用来惩罚不听话学生的那种,不用想肯定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估计只要她稍微做得不到位,那戒尺就会落在她身上。
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没想到下一刻就立即实现了,戒尺敲打在她的后腰处,白嬷嬷的声音从她侧后边传来:“腰部挺直!”
曲无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却不想白嬷嬷手中的那把戒尺再次落在了她身上,“让你挺腰,没让你挺胸,什么叫含蓄你懂不懂啊?”
身上挨了好几戒尺,曲无容终于达到了白嬷嬷对她站姿的要求,她当然明白白嬷嬷这是在刻意为难她,她以前就算是在皇宫里学规矩的时候,那些教导嬷嬷的要求也没有这么严格,不过这些她都忍了下来,报仇的路不可能一帆风顺,这些都是必经的过程罢了。
在调整好她的站姿之后,白嬷嬷让她继续保持着这个姿势,然后就背着手继续喝茶去了,也没有说她什么时候能够休息。
这会儿头顶的太阳已经渐渐升起来了,站在太阳底下的曲无容没一会儿就出了满头的汗,汗水顺着她的脸庞不断地滴落,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曲无容晃了晃脑袋,咬着牙继续撑着。
就在她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晕过去的时候,白嬷嬷的声音终于再次响了起来,“好了,休息一下。”
她所说的休息一下,真的就只有一下而已,还没等曲无容缓过劲儿来,就看到她拿着那把戒尺又朝她走了过来,“下面练习走路,记住,步伐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而且每一步的步伐都要一般大小,要明白了吗?”
曲无容点点头,“明白了。”
“好,那你现在走给我看看。”白嬷嬷说着,伸出拿着戒尺的手指了指前面,“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我会让人丈量你每一步的步伐长短。”
依照她说的,曲无容每往前走一步都会停顿一下,会有白嬷嬷带来的丫鬟拿着尺子丈量她迈出的长度,在走了三四步之后,白嬷嬷手中的戒尺落在了她的右腿上,“这一步迈远了。”
或许是她这次用的力气大了一些,曲无容吃痛地收回右脚,由于她刚才是保持着右脚在左脚在后的姿势,这会儿右脚一离开地面,左脚支撑不住她整个人的重量,在摇晃了几下之后,她还是往左后方倒了下去。
白嬷嬷此时就站在她倒下的方向,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曲无容会摔倒,来不及躲闪之中就被曲无容压在了身上,顿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哎哟,我的腰!”
刚才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旁边的丫鬟们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直到听见白嬷嬷这一声痛呼,这才连忙走上前,七手八脚地把两个人扶起来。
“嬷嬷,你没事吧?”顾不得自己有没有受伤,曲无容起身的第一时间就是前去查看白嬷嬷的情形。
白嬷嬷扶着腰被几个丫鬟搀扶起来,看样子这下被摔得不轻,疼得她脸色都白了,听到她问没好气地回道:“没事?没事你被压在下面试试?”
曲无容连忙又跟她赔不是,“实在是对不住啊白嬷嬷,我是因为吃痛没有站稳,所以才不小心撞到您的,不是故意要把您压在下面的。”
她不说还好,听她这么一说,白嬷嬷更加怀疑她是故意摔倒撞伤自己了,不过她这会儿腰疼得厉害,实在是没有心思跟她计较这么多,只是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之后,就让自己带来的丫鬟们扶着她离开了曲无容的院子。
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面,曲无容这才收起一脸的歉意,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畅快的笑意。
这个白嬷嬷分明就是得到了二夫人花氏的授意,假借教导的名头故意折磨她、羞辱她,若是她乖乖地任由白嬷嬷欺负,估计等不到嫁进抚远将军府的那天,她就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所以,她刚才就是借着白嬷嬷用戒尺打她的那一下,故意朝着白嬷嬷所站的那个方向摔倒,然后不负所望地让白嬷嬷给她当了肉垫子。
哼,真当她是好欺负的了不成?
金玉和良缘看到她突然笑了起来,还以为刚才那一下把人给摔出了毛病,连忙上前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曲无容摇摇头,强忍住嘴角的笑意,“不过白嬷嬷看起来好像摔得不轻的样子,估计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看不到她了。”
“看不到才好呢!”金玉撇撇嘴道。
她和良缘以前就经常被白嬷嬷使唤来使唤去,对这个嬷嬷可谓是又恨又怕,就在刚才看到白嬷嬷的时候,她和良缘的小心肝儿还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生怕那个严厉的嬷嬷又找她们的茬儿,不过她们刚进门就被曲无容支开了,这才不用直接面对白嬷嬷。
听到她的话,曲无容赞成地点了点头,“嗯,我也不愿意看见她。”
“可是,不是老爷和二夫人派她来教导小姐的吗?”旁边,良缘怯怯地接口道,小姐用这样的法子把人赶走真的好吗?
“所以我们的轻松只是暂时的。”曲无容当然也知道这不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不过她还是这么做了,至少能挫一挫白嬷嬷的锐气,不是吗?
要是经过今天的事情,白嬷嬷以后还是故意针对她的话,那她也一定不会坐以待毙,任由别人欺负的!
另外一边,白嬷嬷“哎哟”“哎哟”地叫着被人扶回自己的房中,闻讯赶来的花氏看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道:“我不是叫你去教导曲无容了吗?怎么还不到半天的时间,你就弄成了这个样子?”
“二夫人你是不知道呀!”听到她问,白嬷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小心牵动到被摔伤的腰部,她又忍不住“哎哎”地叫了起来,“那个丫头实在是太狡猾了,老奴在教导她练习走路的时候,她故意摔倒压在老奴的身上,老奴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哪里经得住摔哟,可疼死老奴了!”
她的话让花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是说,那个丫头是故意撞倒你的?”
“可不是嘛!”一说起这个,白嬷嬷就一肚子的委屈,原本就长了皱纹的脸上更是快要皱成一朵菊花,“老奴是在认真地教导她礼仪,谁知道那个丫头竟然这么不知道好歹,故意撞伤老奴,老奴的腰都快要被她压断了!”
“看来她是知道你故意针对她了。”花氏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得出这个结论,因为她实在想不到别的什么原因,会让曲无容故意撞倒白嬷嬷,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过节,不是吗?
白嬷嬷闻言点了点头,“老奴也是这么认为的。”
“没想到这丫头还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在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花氏,她本来以为曲无容在观州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长大,曲常德那个爱吃醋的正妻柳氏又不待见她,她肯定会长成一个没见识的乡下野丫头,现在看来倒是自己低估了那个丫头。
“那你以后在教导过程中就稍微收敛一些吧,不要做得太过明显。”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白嬷嬷的肩膀,花氏如是说道,“反正再过不久她就要嫁到抚远将军府了,只要不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咱们也犯不着再跟她过不去。”
白嬷嬷又点了点头,“好,老奴知道了。”
“那你这几天就好好养伤吧。”花氏说着站起身来,“教导曲无容的事,我会先让张嬷嬷代替你,等你伤好了之后再接手就是。”
“多谢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