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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芮转过身,她站在离殷洛五米开外的距离,只是静静的看着失神的他。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只知道,他说完之后,井谦发狂了,云诺也震鄂的张大了嘴,双子脸上的表情很繁复,很扭曲,司马空红的眼泪滑落了下来……
偌大一个客厅,此刻充斥着大家的不可置信和悲愤。
“梓修受了重伤,走投无路,和阿容一起跳下了西江。乔煜派人沿着江面搜索了一整晚,只找到梓修身上的几块血布……”
杜芮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觉顿时天旋地转,身体一软,而后眼前一黑。
“大嫂--!”
“大嫂……”
这是他们的房间,这里面本应该充斥着他的味道,然而,现在她却什么都感觉不到,除了冰冰凉凉的绝望。
耳边是云诺和司马空红的声音。
“都一天了,还不醒,空红,你确定没有问题?”
司马空红失神的靠在墙壁上,“我们都承受不了的,你觉得她凭什么能承受?”
云诺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憔悴,“梓修和大小姐……”
“今天是不是又没有结果?”
云诺的声音听上去很沉重,“乔警官也已经尽力了,接下来两天,他还是会继续分配出来人手去搜索,除了井谦和我们,其他人也都去搜寻。”
“阿诺,那江水很深,很冷吧?”
“……”
“他们都死了,对不对?”司马空红淡淡的问道。
一个“死”字让云诺胸口一窒。
窗外的天空灰了,夜的宁静降下,月亮都被乌云遮去了身影,山上的城堡,本就地势高,让人觉得些许寒冷。
司马空红轻笑,“我要把寒岭的每个人都撕成片。”
“……”云诺的拳头也跟着攥紧,所有人都在压抑着,再等一天,如果找不到夏梓修和施容的痕迹,他们一定会杀进寒岭,拼个鱼死网破。
云诺的手搭上司马空红的肩膀,“平静点,如果照顾不好杜芮,就算下了黄泉,我们也没脸见梓修。”
司马空红的眸子慢慢溢出水光,然后愤恨的眼泪都滑了下来。
“路槿桓……那人渣……”
云诺闭了闭眼,将司马空红搂进怀里,轻拍她的后背,“谁让我们哭,我们就挖了谁的眼睛,梓修说的……”
司马空红紧紧咬着牙,而后被云诺带出房间。
杜芮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冰冷,这被子怎么裹都暖和不了,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一双大眼就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半点神思都没有。
良久良久,她的脑袋才重新运转起来。
夏梓修受伤了,施容和殷洛去救他,但最后,却没来得及,殷洛回来了,施容和他跳江了,跳江了……
乔煜派人进行搜索,却连尸体都找不到……
杜芮的身体慢慢蜷起来,她不信……她不信……她不信……
她不相信他就这样没了,她不相信他舍得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她不相信他会对她食言……
他说好了回来,要好好的亲她,他说好了,处理完寒岭的事情,他会带她去巴黎……
“……”杜芮紧紧的抓着被角,整个身体侧弯着,但即使这样也没法缓减半点她胸口的疼痛,牙齿不停的颤抖。
“梓修……”她轻喃出声,带着无法抑制的哭音,这一声,承载的仿佛是几生几世的悲伤,是有人从她的心口生生剜去了一块肉,鲜血淋漓,她却没有止痛药可以吃,却没有针线能缝合……
“梓修……阿修……修修……夏梓修……”杜芮一声一声的叫着,每次她这样叫的时候,都是在和他撒娇,每次,她这样叫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会有转寰的余地,每次,她这样叫的时候,他总会亲昵的抱着她,吻着她,和她极尽缠.绵……
“啊--!”
响彻整个城堡的尖叫声如雷贯耳。
杜芮认输了,她承受不住,她没有办法想象今后没有夏梓修的日子,她没有办法想象,他身受重伤,还跳下江水的场面,也没有办法想象,施容会和他一起……
他们怎么能这样?只把她留下来……
是不是在惩罚她?
“杜芮?”
“大嫂?”
云诺和司马空红还没有怎么迈出步子,就又被杜芮的尖叫声给叫了回来。
他们靠在门口,只看到床上,一个蜷缩着的伤心欲绝的女人,她的哭声让他们痛彻心扉。
司马空红上前,慢慢俯下身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大嫂……”
“他怎么能这样?!”杜芮紧紧拽着被子,狠狠扯着,用尽自己的全力,她的指甲都被扯断了。
司马空红紧紧箍着她的身体,“你冷静点,我知道你痛苦……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情……”
“不行……他不能这样对我……”
杜芮已经语无伦次,她只知道,她来到他身边,不是为了这样的结局……
“大嫂……”
云诺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杜芮,因为他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是,那男人怎么能这样……那女人怎么能这样……
“空红……”杜芮伸手紧紧抱住司马空红,她的眼泪快要将自己的淹没了,她的喉咙都要发不出声音,她的面容愈发憔悴……
往日的一幕幕不停的往她脑中蹿,她无处可躲。
“空红,空红……”杜芮无助的叫着司马空红的名字。
司马空红的心都要被这个女人给叫碎了。
如果梓修听得到,他该多心疼……
“呜呜……呜呜呜……啊--!”
司马空红闭上眼睛,任她张嘴咬住了自己的肩头。
云诺眉头微皱,上前拉开司马空红,将自己的手臂伸到杜芮嘴边,让她抱着狠狠咬……
杜芮锋利的牙齿咬进他的手臂,都渗出了血,云诺只是静静看着承受不住悲伤和愤怒的小女人……
良久,她才慢慢松开云诺,而后失神的靠在床头,双目空洞,嘴边还残留着云诺手臂上的血。
“冷静下来了吗?”云诺开口问道。
杜芮瞥开眸子,微微侧首,她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那副袖扣,猫眼石,璀璨晶亮。她伸手将袖扣放到手心,而后紧紧的,紧紧的握住,两秒之后,她将这副袖扣猛地砸向墙壁……芮过洛米双。
“全都是你!”
“……”
云诺微鄂。
“全都是这副袖扣惹得祸!”
云诺低了低眸子,起身,他知道她一时半会,根本冷静不下来……
“大家都还在努力……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希望……”云诺对她说道。
杜芮只是蜷起了腿,而后呆呆的看着一个点。
司马空红看着被扔到自己脚边的袖口,她慢慢蹲下身子,捡起来……
这就是她要送给夏梓修的东西……
杜芮闭上了眼睛,自此,她开始沉默,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云诺吸了一口气,重新带着司马空红离开房间,关上门。
而另一边,还有个折磨人小孩子脾气的井谦。
想至此,云诺也有些惊讶,怎么一个下午,井谦都没有闹?
杜芮下床,脚有些软,她打开窗,或许云诺说的对,还没有到最后一刻,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不能断定他们就已经死了。
可是……
杜芮知道西江,平静的时候很平静,但是涨潮退潮的时候,水流的速度,足以将人的身体冲的稀巴烂……
他们……到底是被逼到了一个怎样的绝境才会选择义无反顾的跳下西江……
杜芮扶着墙壁,走进夏梓修的书房,这四四方方的书架上,他应该还有很多书没有看过吧……
她修长的手指沿着书架轻轻抚着,她还记得第一次走进这里,充满了神秘,充满了好奇……
这是他的世界。
他允许她自由出入,他们之间,什么秘密都没有。
他宠她,爱她入骨。
杜芮走到书桌前,缓缓坐在皮椅上,她看着书桌上放的两张照片……
他什么时候放上去的,她不知道。
一张是他的母亲,一张便是她。
照片中的她,手撑着下巴,无奈的盯着他,杜芮都想不起这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被他拍到的照片……
照片旁边放了个小盒子。
她伸手拿过这个精致的小盒子,他的银戒就放在里面,四叶草的印记刻在上面,她知道这是象征赤门首领的戒指。
第一次进他的书房,她便是从这枚戒指断定了他的身份……
如今,东西还在,可人……却不见了。
她拿出这枚戒指,哀怨的眸子微鄂,这戒指……被缩小了尺寸?
错愕之间,她将戒指套进自己的无名指,不大不小,正好……
杜芮盯着套在自己指间的戒指,再次,隐忍不住,压抑的哭声慢慢响起,而后越演越烈,变成嚎啕大哭,最后是一声又一声抽泣。
安静的书房里,杜芮静静的靠在皮椅上,椅子转过,还可以透过窗子看到外面的山色,山上的夜晚,星星很多,很亮。
为了她这个蠢蛋,他什么都做了,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杜芮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如果她没有去买那副袖扣,如果没有花样百出,不,如果她没有死死赖着他,他不会有事,绝不会。
施容说得对,她这样的女人不适合夏梓修。
只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和麻烦。
他一次次的受伤,全是为她,他一次次的艰难隐忍,全是为她。他一次次的包容宠溺,全是为她。
现在,命丧黄泉,尸体全无,也还是为了她……
杜芮黑亮的眸子静静的看着这静谧的黑夜。
梓修不见了,施容也不见了……
说得好听,是不见了,但杜芮岂是三岁孩童,他们是死了!不是不见了!
她起身。
走出房间。
“阿谦,你在干嘛?”
“我要让路槿桓死无葬身之地,要让寒岭从此消失。”井谦坐在客厅沙发里,不顾所有人,径自将子弹全部装膛,他赤.裸着上身,腰间裹着厚厚的一层纱布,纱布上隐隐透出血的红。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件巨大的黑色风衣,这是件特别定制的风衣,风衣内侧有各种各样的布袋,风衣的旁边是整整两个箱子的武器。
有匕首,长刀,手榴弹,微型炸弹,冲锋枪,以及各式手枪。
井谦一件一件的组装好,准备好,而后卡在黑色风衣的内侧,他已经走投无路,不这样做,他觉得他大哥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你冷静点,大家会商量,你这样做,只是一个人去白白送死而已。”云诺抓住井谦的手臂。
井谦睬也不睬他,继续不依不饶的武装着他的装备,他要将寒岭炸个片甲不留,要把路槿桓炸成一块一块!
夏梓修浑身是血的场景不断放映在他面前,如果不是因为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办事不利,露出马脚,如果不是因为他自以为是,自傲自大,他不会连路槿桓已经发现了这一点都没有察觉。
夏梓修不会有事,酒店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被炸掉……
他紧紧咬着牙,但纵使他办事不利,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罪魁祸首还是路槿桓!他竟然敢,竟然敢在他大哥身上打枪眼!竟然敢用炸弹炸他大哥的腿!
井谦的神情越来越冷硬,让原本就较粗犷的线条显得更加僵硬。
杜芮慢慢走了出来。
井谦抬起头,淡淡的看了眼她,什么话都没有说。
“大嫂……”
杜芮扶着墙壁,慢慢走了过来,她静静的坐到井谦的身边,随手从茶几上的箱子里拿出一把枪,拿在手上左右摆弄着,看来看去。
司马空红微微皱眉,她妖娆的红发如今只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眼睛下面是深重的黑眼圈。
“大嫂,你劝劝井谦,这种时候,大家要是不冷静,就等于是给寒岭一个歼.灭我们的机会……”
“你想一个人闯进去?”杜芮问着井谦。
“大哥没了,我只需要听我自己的。”井谦说道,“你们拦我也没有用,除非你打断我的腿。”
杜芮放下枪,抬起头看向殷洛,“阿洛,那你就打断井谦的腿吧。”
“……”井谦微怔,怔愣刹那之后,他继续擦着枪,“就算你们打断我的腿,我爬也会爬到那畜牲面前,就算只能用牙齿,也要咬断他的脖子。”
井谦是这样说的。
杜芮起身,“你觉得有能耐,你就去吧,死了也别来找我,也别去找梓修……”
井谦闭了闭眼睛,“我不找,我哪有脸去找他!”
晚间十点左右,门里的人都回来了,一张张失望的脸,看得井谦都腻了,杜芮呆在夏梓修的书房里,她的无名指上是他的戒指。
细长的手指在电脑上“啪啪啪”的敲着,她目光沉静,她拿着钢笔在白纸上一笔一划的画着圈着,屏幕上是夏梓修私人文件夹里的针对寒岭所做出的所有的调查结果。
这张图就是寒岭地下宫殿的地图。
杜芮细细的看过,每一个分叉都记进自己的脑子。
敲着键盘,修长的手指在书桌上有节奏的打着拍子。
路槿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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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三点,井谦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他眉头微皱,只觉脑袋有些发痛。
看了眼时间,便立刻清醒无比,他立刻起来换上衣服,他走出屋子。
云诺正在厨房里做饭,司马空红端着个笔记本,正在和意大利总部进行联系,告知了施容父亲,现在的状况。
见井谦走出来,司马空红并没有什么表情,之前井谦说要一个人冲进寒岭,他们都心惊,生怕他会真的这么做,所以一大早,她便醒了,看了看他的房间,确定他还在睡着。
“你们怎么不叫醒我?”井谦皱眉。
“我们一致觉得,现在的你,睡觉会比较安稳。”司马空红说完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井谦自己都不可置信。
司马空红点了点头,确实,他睡到了三点……睡到了三点?!
现在的井谦,怎么可能睡这么长时间?
井谦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迅速回到房间,而后没过一会儿,他便匆匆奔了出来,“我的风衣呢?!”
“你不是放在自己房间了?”
“我挂在衣架上,不见了!”井谦直觉哪里出了问题。
司马空红也有些许的愣神,而后,几乎是同一时刻,他们都想到了一个人--杜芮!
“大嫂呢?”
云诺从厨房里走出来,“怎么了?大嫂说不要上去打扰她,她想一个人呆着。”
“什么时候说的?”
“从昨天晚上就是了……”
井谦再无犹豫,直接往楼上爬,司马空红也意识到了什么,她是到地下车库……
她的车被开走了……
上午,她本来要下山,和殷洛一起去红日集团,但一时间找不到车钥匙,加上殷洛给她的任务是和总部联系,她也就没想太多,从上午开始,就捧着个笔记本坐在这里没怎么动过,连中饭都没有吃。
而云诺,一整个上午都在书房里分析着寒岭,不仅是井谦,门里的每一个人都血液沸腾,恨不得立刻冲进寒岭,将路槿桓的脑袋砍下来。
没有人想起杜芮……
井谦再次下来的时候,整张脸就已经扭曲起来,“大嫂不在房间里!”
“……”
“……”
“阿诺,去看一下早上的监控录像!”
云诺应了声,而后走进监控室,约莫五分钟后,云诺走了出来,已经开始换衣服,“她去寒岭了!凌晨三点就往井谦的房间里喷了迷.药,四点的时候,穿了井谦的衣服拿走了你的车钥匙……”
司马空红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阿谦,让所有人都准备,去救大嫂!”
井谦根本不顾及云诺说了什么,直接奔出大门,往停车场走去。
“该死的!”云诺咒骂了一声。
司马空红关掉电脑,“我们走……”
云诺点头,从武器库拿了装备,他们便下山……
他们怎么能想得到,昨天还在威胁井谦的女人,今天早上就会抢了井谦的装备,只身前往寒岭,他们怎么会能想得到,那个看上去瘦弱的小女人,会毫不畏惧的用起炸弹,用起冲锋枪……
他们怎么能想得到……
他们的老大已经没了,大小姐也没了,如今,就连唯一的大嫂,他们都保不住……
井谦开着车子,在马路上驰骋着,连红绿灯都不管不顾,见缝便插,车速不断的提高。13acV。
夕阳渐下,杜芮肯定还没有行动……她不会那么傻,天还没黑,就开始行动……
井谦只知道,如果是杜芮闯进寒岭,一定会被秒杀的连渣都不剩。
他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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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东面,赤门的一个秘密基地里,施容看着躺在小床上的夏梓修,整整三十六个小时,他的高烧才慢慢退掉。
这个秘密基地已经置放了太久,施容记得,这个应该是四年前,他们在A市设下的,地点是很隐秘,但后来,她和夏梓修发现这里的信号太差,处理事情的效率太低,因此也就扔了,连门里的人都没有通知。
所以这个小基地,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施容是学医的,这里有一整套医用器具,但是应对夏梓修的伤,必须要尽快回到市里,或者回到山上,用精密的仪器进行手术。
尤其是他的腿。
夏梓修睁开眼睛。
“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
对上施容担忧的眸子,夏梓修皱了皱眉,腿上的疼痛传来。
“伤口发炎了,我只做了些简单处理。现在烧退了下来,如果你能忍得住,我们最好赶紧回去。”
夏梓修动了动身子,受伤的腿已经用纱布一层一层绕着,至少血不再流了。
他不记得跳江之后,是怎么上的岸,又是怎么活了下来,但是他知道,现在,他得赶紧回去……
“不用管我,我们回去……他们该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