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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澜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城门不远处的公告栏前停着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问了路,抬脚往城中走。
快到正午,太阳挂在头顶,天寒地冻,即便是一天里最暖和的时候,街道上的行人也不算多。
地上的积雪很厚,踩在上面嘎吱作响,容澜把身上的狐裘拢得更紧,步履缓慢。
和前面自雪山上醒来走到山脚村庄时一样,他的身体行动间总也透着僵硬麻木,而且似乎除了冷热就没什么别的感觉,但当初游戏感官做得再逼真,也无法达到和现实一模一样,容澜很清楚,不管目前这幅驱壳用起来有多像刚从尸体状态还魂,他此刻都是在现实里活着。
……可他却是没能活在他拼死也想回去的那个现实。
洪州?
如果他没记错,游戏里大周最北的边城就叫洪州,而且看城门贴的告示下方所写年号,如他所想,系统重启故障,他被游戏系统的时空门甩到了与游戏相连的真实的古代世界。
穿越得还真是精巧,他若在游戏和现实里“死”得时间早晚偏差那么一点,现在估计已经入土为安了。
耳边寒风呼啸,从城门到城中繁华地段,容澜行动困难,走了许久。
他不知道这里和游戏里有哪些异同,也不知道他在游戏中做过的那些事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影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今该算是谁。
太多的疑问。
他穿来的身体长发及腰,想来不会是他自己的,再说,他的现实身体应该已经死于心脏病发作了。
可他如果是借那个“容澜”的尸还的魂,那他明明死在了九重殿,为什么会在一座雪山醒来?他死那会儿才是六月吧,现在都已经严冬。
说不定他是穿了别的什么人?
不过,游戏和现实的联系容澜并没有多少兴趣去探求。
且不论,打仗死人不是他能控制和阻止的,尤其还是在古代这样人命如草芥的年月。没有他,亥斛一样野心勃勃想屠戮中原,重翼一样要为了保住大周江山绸缪应战,看那告示,这才个把月战争就结束了,其实重翼为才善用又爱民如子,方方面面都当真是个顶顶不错的皇帝。
只是,他在权利中心算计度日了将近一年,真的已经足够,之前昏睡把游戏经历过的一切又梦了一遍,九重殿的龙榻上,他死前心里的那点伤心、愤恨早都在梦里化了泡影。
游戏剧情永远都只属于游戏,那本就不是他的世界,不管他如今是谁,他脱离了游戏、没了必须要卷进去的理由,如果不出意外,他想他穿越而来的这第二生都再不会和游戏中的人有任何交集。
容澜如今唯一感慨:他不是命大没死,根本就是系统坑“死”了他,然后阴差阳错地竟是给了他又活一次的补偿。
既然回不到曾经的世界,他没死,那就在如今的世界好好活着。
容澜做事向来尽到最后一分力,却对结果从不强求,一旦发现事情没做成,他放下得比谁都干净彻底,淡忘地比谁都不留痕迹。
就像他努力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当他知道自己等不到重翼废后,他便没有丝毫犹豫地跳过了“废后”的任务,自己脱掉衣服,用一句“假戏何必当真”激重翼上了他。
又像是,即便他最终没能完成“共度*”,即便他至今仍旧对与男人欢好难以接受,他的心却都不会因为曾被重翼压在身下起什么涟漪。
恪守原则下随遇而安的冷漠,这是容澜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性格。在现实里的二十六七年,如果不是这样,他不知会过得有多辛苦。报复和仇恨,容澜从来不会把自己困在这样无聊的事里。
走到繁华地段,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但刚刚才结束战争没多久,沿街商铺大多生意冷淡。
容澜来回逛了两圈,停在一家名叫“千食客”的酒楼前,整条街上,只这一家酒楼最大最热闹,最关键,也只这一家挂了牌子在招人。
洪州地处大周极北,远离权利斗争,却挨着通往北厥的商道,经济贸易繁华,在这里活下去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容澜打算在洪州城内先找份工作安定下来。
那个萍水相逢救了他的人给他二两银子已不算少,足够平常农户过活半年,但为长久,他还是得靠自己赚钱。
又要开始打工,想他堂堂一家上市游戏公司的总裁,居然因为玩了个自家开发的半成品坑人游戏,落成眼下这幅境地。
容澜脱掉身上狐裘,拍拍脑顶的雪,抬脚走进店中。
“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店内小二热情迎上。
容澜面带无奈浅笑,摇头道:“我不是来吃饭住店的。请问,你们这里是在招账房的先生吗?”
牌子才挂出去就有人应征,一旁大掌柜闻言抬眼,就见一位身形单薄的年轻公子一手抱着件狐裘大氅向自己走来,外面冰天雪地,这人内里竟是只穿了件单衣,头发也没束起,披在身后随步子微微浮动,倒是个清俊风雅的人物。
“盘叔,这人是来应征的。”那小二引着容澜见过大掌柜便去招呼店中客人。
大掌柜神色古怪只盯着容澜手里的大氅看,半晌摸摸胡子点头道:“本店是在招人,不过……光公子手上这件顶级雪狐皮制的大氅就够本店一个季度的利,想来公子是看不上这份工的。”
容澜礼貌笑答:“在下家中遭遇变故,这件御寒的大氅已是全部身家了。”容澜这话不假,而且他遭遇的变故还不算小。
听出容澜言外之意,大掌柜目光仍旧留在容澜手中的那件大氅之上,讲明待遇:“每月一两银子,住宿伙食就在店里,公子愿意做吗?”
一两银子可不算少,而且马上就能有落脚的地方住,容澜满意点头:“自然是愿意的。”
大掌柜终于把目光从大氅上挪开,转而看向容澜:“我看公子气度不凡,就不浪费时间在那些招人的惯例之上。鄙人是这酒楼的大掌柜,随主家姓‘千’,单名一个‘盘’字,你年纪不大,随店中其他伙计就唤我盘叔吧。公子如何称呼,可随身带有户籍?按照朝廷法度,凡是来店里做工的都要提供户籍文书报给城中相关府衙备案。”
容澜闻言面有难色,暗骂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这所谓的朝廷法度貌似还是他叫人给加的。
“在下的户籍被烧了。”穿越而来,成了黑户,容澜答得干脆,笑得苦涩。
没有户籍?千盘皱眉,思量了一下竟是通融道:“也罢,公子家中既是遭遇变故,文书被烧想来也不是你所愿。”
容澜感激望眼样貌周正、年约四十五六的大掌柜,报上姓名:“在下容澜,盘叔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容澜?”千盘默念容澜的名字,竟是觉得万分耳熟,提笔问道:“不知是哪个‘容’,哪个‘澜’?店中招人,按规矩需将你的名字报给主家过目。”
容澜一愣,随即答道:“繁荣的‘荣’,波澜的‘澜’。”为免不必要的麻烦,容澜还是选择隐瞒了自己真实的姓名。
谈好上工事宜,容澜被人带去酒楼后院的厢房落脚;千盘紧随其后写了纸条,将一只信鸽放走。
“先生,就是这一间了,里面只有些简单的布置,您若还有其他需要再和我说。”领着容澜去往住处的是一名十五、六的少年,样貌生得和大掌柜一样端正,剑眉星目。
眼前房间干净整洁又宽敞,日常物件一应俱全,容澜点头谢道:“已经很好了,我没什么其他需要。”然后望眼那少年,刚要问点什么。
少年就善解人意地解释道:“大掌柜是我爹,先生叫我千帛吧。”
“容澜。”容澜道出自己的名字,千帛疑惑,容澜又道:“别再叫我先生,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千帛赶忙摆手:“这可不行,规矩不能乱!我目前也在账房帮忙,但我如今还在学习如何理账,日后指不定还要先生的指点。”
容澜闻言倒也不再强求,只问:“这里还有哪些规矩?我初来乍到,其实对行规知之甚少。”
千帛解释:“先生来以前,我们酒楼共有三位账房,大账房先生一个月才从本家来一次,主要是核查账目,平日里的日常流水是田先生和郭先生在主管。每位先生都有一把银库的钥匙,若是碰到大笔支出,小于万两银子的只要田、李两位先生同时在场就够了,大于万两需得上报给主家,大账房先生会来。”
“此外所有账目都是一账两本……”
“我说得可能还不全,明日先生上工,我爹还会再向先生讲明,账房银库的钥匙估计也会在明日交给您。”
千帛说了大约两刻多钟才停,容澜一一听过,全部记在心里。
“哎呀!光顾着向先生讲规矩,先生还没吃午饭吧,我看先生脸色不好,该是饿了。”千帛匆忙跑去厨房。
脸色不好?容澜则走到房中铜镜前,抬眼向镜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