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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书童说完后,乐逊不甚在意的接着说道:“商人虽为三教九流之辈,但老夫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以名取士的人嘛?
书童突然插话说道:“突厥的商人。”
也就是那少少的五个字,生生的将乐逊接下来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着实难受得紧。最后乐逊愤懑的道了一句:“老夫还真就以名取士了。”
乐逊愤懑了,书童的心情也不好,直接撂下话道:“先生,您适才说过,听我的。若是不听的话,先生您自己一个人前往夏州吧!我就在延州等到来年开春,再去夏州找您!”
乐逊只要一想起自己的授业恩师就是因为在战乱之时救助了一个突厥细作,才被魏景帝无辜杀害的,他便怒不可止,“士可杀不可辱,就是因为突厥贱獠先师才死于非命。你让老夫如何与他们同行?”
书童有些无奈的看着乐逊,一代宗师还真是被逼急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比如说骂人骂得挺欢,好了,言归正传,书童一本正经的说道:“如此的话,那我就不得不问先生一句话了,突厥人跟离殿下相比谁更可恨?”
穆离那死孩子除了不尊师重道之外,也就身份不惹他喜欢了,谁让他是魏景帝的外孙呢?但是跟突厥贱獠比起来,不用说,“自然是突厥贱獠!”
“那行,先生上马车吧!我们出城去,离殿下的人还在城门外等着呢!”
书童的说辞,气得乐逊指着他的手都颤颤巍巍了,还未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感情自己被眼前这人给实实在在的耍了!
说走就走,书童伸手一把将乐逊推上马车,自己坐在车辕上,挥着长鞭抽打着马匹,一溜烟儿,马车便离开了方才的独门小院。
虽说跟突厥人相比穆离还算是好点的,但是一路上乐逊还是没少闹别扭,直到夏州都还不忘说穆离如何如何不尊师重道了。
且说乐逊一行人离开客栈往夏州而去,但同住一家客栈的另一伙人,也在乐逊走的当天离开延州,顶着漫天风雪一路南下往长安而去。
而每天都在上演着权臣明争暗斗戏码的长安城便是临近年关也没有半刻的消停。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张慎之终于决定将自己的所想通过密折上报给皇帝,天现异象这等事宁可认为是自己看错也不可不上达天听,毕竟事关家国大事,稍有不慎便会令举国陷入囹圄。
但令张慎之想不到的是,不管他的密折怎么样上报过去,也还是无法直接交到皇帝的手里的!
在律己殿西室的苏绰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密折,打开来看了下,竟然是天象异变的密折!
而异变之地直指阳武。巧合的是阳武正是国舅爷元闵的封地!
站在苏绰一旁的刑部尚书贾彦有些不解的道:“相公,这密折上并未言明异变之所到底为何……”
苏绰摇头,指着手中的密折说道:“密折上字字句句皆已言明天象异变之所直指阳武。”
一根筋的贾彦还是不明白,那密折之上哪个字哪句话指明了天象异变之所是在阳武。反倒是刚刚进门而来的吏部尚书甄平,一听苏绰的话,便明白了苏绰的意思,他伸手捋着自己的美髯道:“元闵领阳武之封,欺压民众、肆虐搜刮民脂民膏、使得阳武百姓深陷水深火热的牢笼之中无法安然存活;引得天怨人怒,上天以天象异变作为警示,这难道不是直指阳武吗?”
贾彦听完甄平的话后才恍然大悟道:“既是上天的预警,那么便是元闵有三头六臂也休想翻出相公的手掌心!”这两天他频繁收到多地给元闵送礼的消息,听闻元闵收到的礼足以媲美国库。
苏绰伸出自己那双已爬满岁月痕迹的双手,前后翻看一遍,叹道:“老夫的手何其之小,老天爷的裁断才是正道!”
贾彦、甄平听后,异口同声地道:“相公所言甚是!”
苏绰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他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如此,这密折……”
贾彦身为吏部尚书掌管大周大大小小数以万计官员的升迁事宜,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脑子自然也就转得快了,于是他很快的接着话茬说道:“自然是国舅爷为了隐藏事实真相烧毁了,灵台郎张慎之为救密折反被国舅爷派人追杀,最后为相公所救!”
苏绰随手便将手中的密折丢进脚下的火盆之中,点头道:“你着手去办吧!做得干净点,张慎之可不是无权无势之人!”远有授业恩师枢元天师、近有知交好友宋长风;如今他还无法一下子同时得罪这个两个人!
枢元天师虽无权无势但胜在声名远赫、世人若是得他一上卦,足以快慰生平;而宋长风虽领禁军统领之职不久,但他身后却是于谨那个老家伙,连晋国公都得给三分薄面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贾彦用眼的余光看见自己安排在外守门的人跑了过来,跟正用火钳夹起烧了大半密折的甄平对视一眼过后,向苏绰拱手道:“是,下官告退!”
贾彦与甄平走出律己殿好远的时候,晋国公与礼部尚书两人的身影才慢慢地接近律己殿!
晋国公与吏部尚书进入律己殿看见苏绰也在,相互之间见过礼之后,便各自忙起来了。
今日晋国公找礼部尚书乔屿来主要是商谈来年开春的第一个祭祀活动祈谷节的一应礼节问题的!虽然这项祭祀活动每隔三年都要举行一次,而一切事宜礼部尚书一人便可安排妥当;但是作为这件事的督办者晋国公还是选择事必躬亲,力求一个稳妥!
两人商谈事情一直到了晌午,临近用午膳时,礼部尚书略带犹豫的将心中的疑虑说出:“太后那里,晋公打算如何安排?”
其实依循古时周礼来算,祈谷节作为普天之下第一等的祭祀节日太后身为女子是不宜出现的!但若是依照魏朝覆灭之后、北周还未建国十年间的惯例来算太后却又是应该出现在祈谷节上的!
一想到太后的性子,便是在朝堂上强势如晋国公穆毓这样的人物也只余无声的叹息,他道:“孤亲去永宁殿找太后问问!若是太后答应便遵循旧例;若是不愿的话,一切依照周礼行事!”
礼部尚书乔屿答道:“是!”
只要一想到又要跟元太后面对面正正经经的商谈事情,穆毓便觉力不从心,他罢了罢手,挥退礼部尚书,道:“行了,你也回吧!”
因着已是皇宫各宫用午膳的时辰,穆毓便想着改日再去永宁殿找元太后商谈此事,今日便就此回府!
出宫的路上,穆毓一直在脑中想着该如何跟太后说这件事,才不至于惹她生气!
“奴婢参见晋国公。”
心中一直想着事情的穆毓突然听到一个宫女的声音,而且声音还不小。他眉眼微皱,如今这宫内之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看来是有必要给皇上选一个皇后了!
“恩!”穆毓点头应了一声后,又径直走了。
穆毓这等游魂般的模样看得一旁的寻枫傻了眼,待穆毓走了好一段路之后,寻枫才又追上穆毓,说道:“晋国公请留步,太后娘娘有请!”
一听太后娘娘四个字,穆毓这才将全部心思撇到一边,他抬眼四望,周遭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显得那样的陌生,原来他竟在不知不觉中走到永宁殿来了。
穆毓不是第一次来永宁殿,但每一次来永宁殿都是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来的!
他人还未踏进殿内,便听里面传来元太后的轻笑声,以及她身边宫女的调笑声,看来她今日的心情还算是不错的!
穆毓一进殿内,便对元太后施礼道:“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问夏看着此刻一板一眼作揖的穆毓,复又想到自己方才与元太后说的话,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了。
问夏的笑声听在穆毓耳中,搅得他此刻的心情更加杂乱!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却在太后还未叫他起身之时,只能保持着作揖的动作一动不动。
元太后自然是知道问夏再笑什么,因为就在刚才她也是笑了的,只是如今正主就在眼前,再怎么说也是要给人家留点脸面的吧!于是她佯怒呵斥问夏道:“你这死丫头,越发的没规矩了。还不快给晋国公搬个坐垫来!”而后元太后才让晋国公免礼。
“是,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去!”问夏憋住笑,适才还俏皮可爱的一张脸在刹那间即变成一本正经的模样,她搬了坐垫,放到太后下首左侧后,复又退回到元太后的身边!
穆毓入座后,想了半响才想出点话题来,他问元太后道:“微臣方才在殿外听见太后的笑声,太后今日心情似乎极佳!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只要一看到穆毓问夏就想笑怎么办?要死了,忍不住啊!
同在太后身旁的寻枫,伸出手提起问夏腰侧的肉用暗劲狠狠的掐了一下,问夏吃痛,瞪了寻枫一眼后,嘟着嘴,再也不想笑了。
元太后朱唇轻启,慢悠悠的笑道:“算不得什么好事,不过是小丫头说了个趣闻,逗本宫开心而已。”
穆毓抬眼望着太后身后站着的两人,最终将视线落在问夏的身上,确实是个精灵模样,难怪她会如此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