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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不想设置防盗的, 无奈为之,防盗时间过后,即可看到正常内容黄昏雨越下越大,暴雨狂风,家家户户关紧门窗,加固房梁, 生活在海港, 人们都知道台风要来了。
半夜,听到外头风声鬼号, 拆毁无数物品, 噼噼啪啪作响。果娘难得点起油灯, 将被台风掀开的木窗用布条加固拴牢。李果听着一夜风雨,没有入睡,下床一脚踩在水里, 知道跟往年台风一般,宅子又被水淹。
“娘,水淹进来了。”
“去睡吧, 娘看着。”
果娘守在床边,床上躺着酣睡的果妹。
正说间, 一阵巨风过境,吹灰拉朽般,啪啪啪啪响, 震得床都在摇晃。吓得母子两人不发一言, 抱在一起。等这声音消停, 抬头仰望,屋顶还在。
清早,李果搬来梯子,爬上阁楼,发现阁楼已荡然无存。
西灰街住户的受灾情况都挺严重。有的厨房倒塌,有的门窗被掀,一早听到大人们唉声叹气。
午时,官差过来巡视,家家户户登记受灾情况,走至李果家,仰头看着空空荡荡的阁楼,问果娘:“几口人,可有人受伤?”
李果在屋后找寻被吹走的阁楼木板,残碎木头,这些东西可以修补门窗,就是再不济也能烧火。
屋后不远处有条污浊的河,大量的木板杂物荡在河里,众多人在河岸打捞物品。
台风刚过,河水上涨,李果蹲在岸边伸手捞木头,他力气小,只能捞起木条,薄木板。
捞着捞着,捞到了一只沉甸甸的麻袋。麻袋系口的绳子缠在一头木柱上。李果直觉麻袋里是好东西,他用力拽,然而拽不动。瞥眼前方,正见果娘过来,李果赶紧喊娘来帮忙。
麻袋里边装的是芋头,大的小的,无数,全是芋头。
也不知道是哪里被洪水冲垮,将这一麻袋的东西卷来,也许是海港仓库掉落的货物。
母子俩有说有笑,往厨房里堆芋头,此时灶上的锅冒起热气,锅中煮着芋头,一大锅的芋头,一餐吃饱,还有富余。
李家很久没有囤过这么多粮食。
午后,李果来回搬动木板,登上屋顶。阁楼既然已被台风刮走,那通往阁楼的入口,必须用木板封死,以免漏雨。
李果拿起木板端详,他能搬上来的木板不是太小,就是太窄,然而怎么将手里的零碎木板拼成一块,他即不懂,也没有工具也没技巧。
正发愁间,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喊他:“小贼。”
李果回头,正是赵启谟,他站在桓墙上。
赵启谟生长于内陆,从来就没遭遇过台风,昨天晚上以为海水涌入,天崩地裂,吓得一晚没睡,一早起来脸色还有些苍白。
不过终究是个半大孩子,清早睡醒,看见台风消失无踪,留下狼藉的街道,家家户户出来打扫,他难掩好奇,趴在窗上眺望。见到李果,才攀出窗户,爬上桓墙。
李家阁楼被刮走,昨晚那阵猛烈恐怖的声响,原来是大风把这阁楼拆毁卷走发出的。
“你在做什么?”
赵启谟从桓墙跃上李家屋顶,凑过来观看。
他的话李果仍是听不懂,不过看他凑过来,很好奇的样子,大概也猜测是在问什么。
“会漏水,用板遮起来。”
李果拿起块木板,垫在入口示意。
“这不行,板太小,得将它们拼合起来,你做不来,需找位木匠。”
赵启谟挽起袖子,拿过木板拼凑,又觉得材料不如意。
“等我会。”
赵启谟转身返回,他敏捷的跳上桓墙,攀爬屋檐和窗户。
在等待赵启谟的时间里,李果继续比划木板。
“果,娘给你拿吃的上来。”
果娘在楼梯下喊着,她手里端只碗,碗中有两个熟芋头。
“还是让你舅来修吧,你先用木板遮挡起来就行。”果娘将芋头放下,听到屋内果妹的哭声,匆匆又离去。
李果停下手中的活,拿起芋头,剥皮食用,抬头就见赵启谟过来。他这次不是走西厢窗户,而是在桓墙下垫把木梯。他身后跟位仆人,仆人手里还提着工具。
赵强以往当过木匠,这次静公宅的一扇窗户被风刮歪,也是他修的。
看赵强摆出工具,拿起木板,凿刨,两个孩子退到一旁。
“给你吃。”
李果递给赵启谟一个芋头,不到巴掌大。赵启谟疑惑看着,他自然是吃过各种芋头制造的甜品,但他是个五谷不分的人,他没见过芋头。
“你吃。”
芋头塞到赵启谟手里,赵启谟握住,感受到芋头的温热,他知道这是食物。
拿起端详,觉得有些毛糙,毫无食欲,但李果睁着双黑亮眼睛看着,正在期待他吃下。
赵启谟用指头蹭去芋头上的皮,将芋头剥出,小口吃着。
这东西闻起来有股清香,咬入口毫无味道,觉得就是芋头,但是不甜。
好在这芋头很小一个,赵启谟不至于吃得太难受,三口解决。
赵启谟吃芋头的时候,李果一直看着,他脸上露出笑容,模样温顺,再想不起,两人打架时,他那幅凶恶的模样。
赵强很快拼好木板,遮盖住入口,又找来砖头,将木板镇住。
“小官人,你们何时这般要好?”
赵强看两个孩子坐在一起,不吵不闹,适才小官人还吃了这孩子的芋头,觉得有些惊诧。
“谁和他好,不过看他可怜罢了。”
赵启谟起身,往桓墙跳。赵强收拾好工具,跟上。
李果想着以后登上桓墙可没那么便捷,不免难受起来,阁楼要是没被台风刮走该多好。
赵启谟回家不久,就觉腹中难受,头胀脑昏,回床趴着。
启谟娘过来问他哪里不舒服,他捂着肚子说,虚弱地说:“似乎吃坏肚子。”
启谟娘一听,这还得了,赶紧将赵爹喊来。
“午时用餐,我和你娘都无事,你可是另外吃了什么?”
赵爹十分困扰,摸着儿子的手腕,捂捂他额头。
“爹,我想吐。”
赵启谟急忙翻起身,眉头紧拧,眼角有泪花,脚还没下地,就趴在床尾,吐得稀里哗啦。
因为一个小芋头,赵启谟上吐下泻,卧床两日。
李家三口,靠着这袋捡来的芋头度过半月,一家子吃得欢天喜地。果妹双手抓着芋头,坐在门槛上,用力啃着。这些天餐餐吃饱,果妹很少吵闹,逗她还会嘻嘻笑。
孙齐民在家中最小,被唤小孙,他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三个姐姐。大哥年长他十二岁,打小,孙齐民和姐姐们一起玩戏长大,由此性情温和无害。
春游回来,孙齐民骑马跟着一群仆人返回城东,路途上遇到提着食盒酒壶的李果,孙齐民喊他;“果贼儿,你怎么提着酒菜到城东来?”
李果到酒馆帮忙的事,孙齐民不知晓。
本来晃身而过,打算当没遇到孙齐民的李果,听到喊叫,只得回头,走上前说:“小员外,我在给酒馆送酒菜。”
孙齐民听后,笑着说:“难怪老在海港遇不到你。”
李果和孙齐民也只是几面之缘,交情没有和赵启谟深厚,所以孙齐民这样热情,反倒让李果有些迟疑。
“我娘不让我去海港,怕王鲸来找麻烦。”
李果不怕和王鲸打架,但是怕他娘的柳条,也只得听话。
“你到城东,不要走他家门外那条路,王鲸现在没去上学了,在家呢。”
孙齐民好不容易躲过王鲸的骚扰,安然出来春游,平日一出门,对面的王鲸总要来捣乱,还会带上他那两个跟班。
爱好和平的孙齐民不会打架,被欺负了,只能跟他娘哭诉。
“不过去,我走小巷。”
李果经常来城东送酒菜,都会绕过王宅。
“阿荷,你拿块乳酥给果贼儿。”
孙齐民去春游,带上许多吃食,吃不完,由书童阿荷提着。
阿荷温顺的从木盒里取出一块净纸包扎的四方物,不大一块,递给李果。
在酒馆里帮忙多时,李果没吃过乳酥,但也知道这东西不便宜,推手谢绝。
李果也不多话,转身就走。
他的衣着,比起去年整齐上许多,衣服裤子都没有补丁,丰茂的黑发,仍是胡乱挽起,但已长及肩。个头看着也蹿高不少,就是仍旧细胳膊细腿。
食盒很重,那壶酒也不轻,李果往前走,拐出大道,绕进巷口。
这次送酒菜的客户,是卖瓷器的,店铺就在城东大街,王孙两家的宅子都落座在这里。
走至瓷器铺,在门口停歇,店里伙计阿七瞅到李果,立即出来帮忙,帮李果将食盒提进去。李果跟在后头,提酒壶。
这家店铺,李果经常会过来送酒食,和阿七相熟。
阿七,十七八岁的光景,沉稳果练,长得黑瘦,虽然是伙计,身上的衣服很整洁。
李果收齐钱,提着空食盒出来。此时日头正艳,李果送过这趟,回去酒馆,可以先到厨房吃点东西,再继续送餐。
初春,酒馆生意不如年底,李果想着也许过几天自己就失业了。
他才十二岁,个矮气力小,派不上什么用场,大部分雇主都不要这样的小孩儿。
对于在酒馆帮佣这种辛苦活,李果谈不上喜欢。前些日,果娘说,如果留家不缺人手了,她去问问李果大伯,李果大伯有家酒楼。
年纪不大,李果也是有烦恼的,他不想去大伯那边干活。
李果一心想着事,愣愣往前走,没仔细看路,等听到责骂声,李果抬头,见到出来溜达的番娃。也是冤家路窄,两人正面对上,大概李果挡住他的道。
“瞎你狗眼,没看到人吗?”
番娃伸手推搡李果,他一头稻草一样的头发,又细又黄,蓬乱炸开在他那颗小小的脑袋上,这也是他番娃名字的来由。
“我又没踩到你,撞到你,你干什么!”
李果用力推回去,番娃也长得瘦,不像王鲸那样在体质上压制。
“四眼,咬他。”
番娃使唤跟随在他身边的一只大黄狗,大黄狗狗仗人权,朝着李果汪汪猛吠。
“走开。”
李果拿食盒挡狗,他退两步,狗跟两步,一旁的番娃还在使劲撺掇。
两个孩子,一只大犬,引得路人侧目。
不远处,赵启谟站在一家香药铺外,身边还跟着赵朴和赵强。这是赵夫人过来买香料,人在里边,赵启谟受不住香药铺的味道,躲在外头。
听到阵阵凶恶的犬吠声,赵启谟抬头查看,发现对街的李果和番娃,还有那只纠缠李果,咬着李果食盒不放的大狗。
赵启谟静静看着,他有好多时日,不曾见过李果,自然也好些时日,两人没有过交谈和接触。
“赵朴,你过去,帮他将狗赶走。”
赵启谟叫唤在旁和赵强闲谈的赵朴,两人聊着刘成大茶馆里听来的趣闻,兴致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