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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早,赵钧直定罪入狱和谢菁华香消玉殒的消息一道被送到了丞相府。
老者着一身素青长袍,身姿挺拔,眉目英毅。此刻双手负在身后,面朝窗扉而立,冷眼瞧着院子里站着的人。
“老爷,殿下已经等了两个时辰,这……”
萧世初冷声打断仆从的话:“两个时辰算得了什么,他想等就让他等着,二十好几的年纪,站一站还能病了不成?”
仆从忙垂下头去,不敢再多言。
兆旭抿着唇,面目表情地盯着窗纸间那一抹高大的身影,攥紧了拳头。
虽然心里隐约知道那赵钧直是在舅舅授意下谋划了太子府行刺一事,他还是想亲自见到舅舅问个一清二楚。
如果真的是赵钧直做的,那多半与他这舅舅脱不了干系。
兆旭眼神发冷,如此一来,他的大哥恐怕再也不会相信他所谓无心权位党争的话了。
萧世初透过窗缝看着远处的年轻人,忽地侧头对仆从道:“把桌上的东西拿出去给他看。”
仆从立马应声上前取了案上铺开的信纸,脚步匆匆地跑了出去。
萧世初冷笑一声,拂袖离了屋子。
兆旭立在那儿,听到脚步声,眸光一变,神色有些激动,却见来人是一名仆从,不由得大失所望,恼怒之下一把揪住了仆从的领子:“萧大人呢?”
仆从颤着手呈上信纸:“老爷吩咐小的把这个交给殿下。”
兆旭一怔,松了手一把抓过信纸,展开一看,面色登时煞白如纸。
赵钧直定罪,谢菁华已死……
“殿下?”
兆旭回神,把信纸揉成一团扔了,抬脚将那仆从踹翻在地:“滚!”他倏然转身大步出了丞相府,高声喊人备马。
“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兆旭咬牙:“太子府!”
……
昨日自太子府回至苏家后,苏欣然受了惊吓,神志恍惚,早早便歇下。
苏府内众下人眼见三小姐、四小姐面色都不大好,只向来冷面的五小姐眉目清明、细看竟还有几分神采奕奕之色,不由得暗自惊异,各在底下揣测五小姐多半是在太子府遇上了什么好事。
苏沛然素来不理会那些目光,拉着江亦柔就往疏阔轩去。
先前在太子府中诸多不便,眼下只剩她们二人,终于可以好好说一番话。
“你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怎的半点音信也无?”苏沛然牵着她在榻上坐下,上上下下地细瞧她。
江亦柔摸摸她的手背笑道:“你不要这样子看我,我可扮作你的丫鬟在你身边待了有好些时日,瞧你这样子,好像才第一面见似的!”
苏沛然垂下眼,有几分愧疚:“我也是糊涂,竟认不出你来。”
“这不怪你,我的样子确与过去有大大的不同。”
苏沛然点头:“你过去跟麻杆似的,太瘦,眼下却是正好,好看多了。”
顿了顿又略有气恼道:“先前我问你的话你还没答我呢,这么多年,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害我找得好苦!”
江亦柔叹了口气,想是搪塞不过:“我当年是和裴修一道离开南地的。”
“裴修是谁?”
“上京裴家你可知道?”
苏沛然惊了一惊。
上京裴家,有名的只有那一个,苏沛然虽是闺阁小姐,却也听说过一二。裴家本是上京的千金富户,多年前与纪家并驾齐驱。裴家不同于纪家这类纯粹商户,又有世代延续的书香传统,一姓内出了许多了不得的绝艳人物,只怕比起当年的纪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裴家在七八年前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开始没落衰弱,至今已沦为倚靠几间脂粉香铺过活的小户人家。
江亦柔一见她这反应,便知道了答案:“裴修本是裴家的二少爷,他弃了裴家到南地找我,自称是我父母的知交。”
“你怎么就信了他?”
江亦柔抬手取下自己发髻上的白玉簪子:“这簪子,是我母亲给我的,其实是裴修早年赠予我母亲的东西,裴修那里另有一根黑色的,与我手中这个是一对。”
当初她在冰洞中说什么裴修以那冰山雪莲为诱饵才骗了自己,不过是随口胡诌,如今想想,以纪连宋那样的心计,自不会信她当时的胡言。
“姑母她……”苏沛然蹙眉,欲言又止。
“我母亲虽收了这簪子,却也怕多生事端,从未拿出来戴过,”江亦柔顿了顿,“这簪子,也算是半个信物了。”
苏沛然没有吭声,看着江亦柔神色复杂。
“你这副模样,不会又是要掉金豆子了吧?”江亦柔吓得连连后退。
苏沛然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瞎了你的眼,哪个说我要哭了!”
“唉,这才对嘛。”
见苏沛然要发作,她忙挨过去笑眯眯道:“知道你有许多话要问我,过会洗一洗,我们俩上床慢慢说就是,时间还长着呢……”
苏沛然擦了擦眼睛,点头不语。
二人匆匆洗罢,躺在一床被子下紧挨着说话。
屋内灯光如豆,昏黄晦暗,江亦柔看到对面苏沛然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的双眼,忽然觉得好似回到了小时候,心里涌起一阵满足和温暖,语调不自觉放缓了些。
如此聊了一夜,两个人到第二日天蒙蒙亮时才歇下。
只不过一醒来,又听得苏府出了大事。
一听那来报的丫鬟仙桃说是苏欣然被苏白打了一耳光,苏沛然与江亦柔不由得相视一眼,面露讶色。
哥哥动手妹妹,这实在是有些出格,更不说眼下出了太子被行刺一事,苏云堂和苏锦堂都烦得很。
苏沛然抿着茶:“眼下这当口儿,二哥还是没忍住,想来是真的气极了。”
“可不是嘛,”仙桃不迭点头,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姑娘您是没亲眼见着,二少爷那模样真是太吓人了,奴婢几个从不知道二少爷那样好脾气的人也会发这样的火,秦嬷嬷的门牙都被他一拳打掉了!”
苏沛然皱眉:“怎么还扯上秦嬷嬷了,到底是什么事二哥要气成这样?”
“姑娘还记得先前在四姑娘屋里服侍的丫头兰罗么?”
江亦柔一听兰罗这个名字,当下一个激灵——该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