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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火与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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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堂光驾车行驶在前往机场的路上,翔坐在副驾;豪气因为要早点回家照顾生病的母亲,所以遗憾先走。现在已经过了十点,空中开始飘起毛毛雨,大街小巷却比之前更热闹了。丹妮眯缝着眼,跟着亚里沙和朔夜一起透过后座车窗,看着街道的游行队伍往后倒,天气还不够冷,这几天还不会下雪。

    离放烟花的市区越来越远,丹妮却觉得始终不对劲。她的耳边始终有嗡嗡作响的嘈杂声。“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不安地问着车里的人。

    “可能是雨开始下大了吧。”礼堂光仔细看着前面有些湿滑的路段。

    丹妮独自思忖,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不对劲的地方。前方的道路又黑又滑,她却感到莫名心慌。遇到红灯,礼堂光猛地一个刹车,丹妮的身体啪的一声撞在黑色皮质坐椅上,胃部快要紧贴向脊椎。

    接下来她的身体反应,证实了心里的不祥预感。她的头像炸开一样,火烧火燎的感觉,脑子乱成一麻,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昏暗。她发出痛苦的尖叫,那种疼痛就像是毒液Venom对磁场的排斥反应。

    “丹妮,你怎么了!”礼堂光往后座看去,发现她已经开始口吐白沫,身体不停晃动。

    即使已经亮了绿灯,礼堂光并没有立即开走,这势必引起了交警的注意。交警靠近车,敲了敲驾驶位的玻璃,礼堂光降下车窗,对交警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朋友身体不太舒服。”

    “能让我看看你朋友的身体状况吗?”出于好心,交警直接拉开了车后座门。

    当他发现丹妮脸色苍白、口吐白沫的情况时,他让亚里沙和朔夜一起把她扶下车,找了片空地平躺。随后,立即叫来了三个看似执法人员的男人。

    礼堂光心生不好的预感,把车停靠在路边,和翔一起下了车。他不解地向交警询问:“这几个人是干嘛的?”

    “例行检查,请你们配合政府的工作。”为首的特工松冈誓鞠了下躬。

    其他两个特工分别蹲伏在丹妮身旁,查看她的身体状况,他们把连接着一个黑胶片的耳机塞进她的耳朵里,她的反应激烈,睁开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红色眼睛,双手掐住一个人的喉咙。松冈誓见状立马掏出电棍把她给电晕,其他两个特工压制住她的四肢,在她的脖子上注射特殊药剂,最后戴上了电击手铐。

    特工们的一系列流程快得让人来不及思考,礼堂光反应过来上前阻拦:“你们在干什么!”

    “她是宇宙人,政府会把这类人押送到海岛监狱。”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亚里沙上前拦住那些特工碰她的身体,“她只是个普通人!”

    松冈誓勾起嘴角,当场提取了丹妮的血液样本进行检验,试纸上呈蓝紫色,他解释道:“人类的血液样本呈红橙色或极少数人紫红。”

    “这根本就是在胡扯!”翔想要上前揪住松冈誓的衣领,被朔夜拉住。

    特工们掏出枪对准他们所有人,厉声警告道:“如果有谁敢不配合国家检查,就视为叛国行为!蓄意挑事者,依法处理!”

    “我们之后再想办法。”礼堂光在翔的耳边低语道。

    ……

    “丹妮?快醒醒!”

    丹妮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喊她,她昏昏沉沉地醒过来,周围寒冷潮湿,空气污浊,尘土飞扬。

    一阵猛烈的晃动震撼着她身下的甲板。这突如其来的震动让她支撑不住,剧烈的颠簸让她的后背撞上一面坚硬的金属铁笼,电流贯穿她的全身。一股好像烧焦的味刺激着她的感官,让她感觉更难受了。好疼,她想哭喊,但却没有一滴泪水。

    “亲爱的,你没事吧!”丽贝卡爬过去抱住了丹妮单薄的身子。

    丹妮不明白这一切怎么可能发生。她努力判断四周的状况,不清楚自己如何进了这个阴暗潮湿的铁笼。她听着外面传来的海浪声,时不时的颠簸和机器运作的声音,让她确定这是在一艘船上。

    当她看到许多人都跟自己关押在一起时,她感到自己的恐惧随风飘散,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好奇。她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感到双手沉重,她被戴上了手铐,她想通过尖锐的栅栏把手铐给撬开时,其中一个人无奈地说道:“没用的。手铐锁住了我们的力量,这些可恶的人类要把我们送去做研究。”

    “为什么?”丹妮缩回到角落里,蜷起双臂,身体战栗,泪眼朦胧地望着丽贝卡和迪恩:“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迪恩勾着身子向她爬过去,把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膛上,语气里尽是愧疚:“对不起,我们应该早点告诉你,带你离开这的……我们只是想保护你。”

    “事到如今,已经没用了。”丹妮伸手抱住迪恩的肩膀,痛苦地低嚎道:“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你是潘多拉星泰坦王朝的公主——卡蒂亚·斯图亚特,你母亲是上一任君主凯瑟琳一世,父亲伊凡是奥特一族和幽冥族的混血王子。我和丽贝卡都是你父母收留的门徒,他们经历了一场卫国的种族战争而牺牲,把刚出生不久的你托付给我们照顾。”

    丹妮被搞糊涂了,同时还很惊慌。“你们……骗我……都是谎言!”每一个字都在撕裂着她的喉咙。

    “我现在对你说的话句句属实,你肩膀上的紫罗兰月牙印记证明你是王族血统!等出去后,我们马上带你离开地球!”

    迪恩的话还不足以平息她狂乱的心跳。心中涌起的复杂情绪让她感到内脏拧结,扭曲着、拉扯着。她想尖叫,哭喊,呕吐,嘈杂的人声安静了下去。

    有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低声说道:“公主殿下,船上有一半人都是我们的族人。我们分散在宇宙各地到处打探您的消息,只为终有一日接您回家。”

    “是谁派你们来的?”丹妮嘶哑着声音,打量着船上的每张脸孔。

    “现任摄政王玛丽娜·特蕾莎·斯图亚特,她是你的姨母,但我们都知道您才是王位合法继承人。”男子的语气迫切,随着又一次剧烈的颠簸,他大喊道:“公主殿下,我们没时间了!绝不能向这群愚蠢贪婪的人类屈服!”

    迪恩把丹妮揽入怀中,她的身体僵硬冰冷,在她的脑海中,她看见黑压压的迷雾向自己逼近。她看见自己宝石般的紫罗兰眼睛寒气逼人,锋利的獠牙寒光闪闪,银发女人隐藏在黑暗之中……那是一种痛苦压抑的感觉。

    “好,我跟你们回去。”她沉吟道,冥思了许久,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去抵抗。她的声音里的痛苦和忧伤无法掩饰。

    她的应答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船上的灯光熄灭了,声音炸裂了,世界终结了。

    甲板从船中间折断,然后发出剧烈的爆炸声。一切都石沉大海,一片死寂。

    没有尖叫声、哭喊声,周围只有海浪撞击冰山、燃烧物沉入海底的声音。漆黑一片,沉重的海水像一条厚厚的毯子笼罩着她。一瞬间恐惧袭来,她睁不开眼睛,双手被手铐困住,无法拨动周围的一切。

    深海中,迪恩和丽贝卡同时抱住了她,通过心灵感应,告诉她:“我们很爱你,你的路要一个人走,我们只能陪你到这。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们会牺牲自己所有力量,挽救这艘船上所有无辜之人,最终魂飞魄散。你的族人会把你带到安全的栖息之地。对不起,不能跟你一起走了。”

    丹妮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她从未想过与家人之间的告别是要经历生离死别。她无法想象没有他们在身边,她一个人该如何走下去?死亡并不可怕,一个人孤独地活着才最痛苦。

    迪恩和丽贝卡从体内涌出光芒与她融为一体,而她却要忍受折磨,眼睁睁看着魔鬼夺走他们的灵魂。他们就像浓墨一样散开,沉淀到海底。

    交织起来的力量融化了手铐,丹妮的身体像铁一样沉到海底。冰冷的海水紧紧攥住她的心,她真的会死在大西洋吗?海水冰冷刺骨,她想知道是先被淹死还是被冻死?

    麻木刺痛。

    她的头沉没于海中,不停地在海里挣扎,她无法摆动双腿往上游,双臂慌乱拍打着身边的海水,溅起的水花,堵塞的耳鼻,让她感受到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努力想把心中无边的恐惧想清楚、弄明白。眼前的黑暗让她产生了幽闭恐惧,她抓着自己的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掐着她似的。

    窒息。

    死神正紧紧地勒住她的脖子,缓缓用力,慢慢折磨死。

    我不能睡……我要活下来。她告诉自己。

    冰冷却透支着她的意志。

    她累了,肺里积满了水,胸腔越来越肿胀。泪水与海水相融,头很沉重,她的手无力地垂下,不再挣扎。随着暗流,身体继续往下沉。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怎样死去,怀着对世界的恨死去是不是太可悲了?

    有人说世界将毁灭于火,

    有人说毁灭于冰。

    根据我对于欲望的体验,

    我同意毁灭于火的观点。

    但如果它必须毁灭两次。

    则我想我对于恨有足够的认识

    可以说在破坏一方面,

    冰也同样伟大,

    且能够胜任。

    ——《火与冰》罗伯特·弗罗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