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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钧加快了行军速度,不多时即来到冉家土司的重要关隘。
比之三当家的天坑,此处可称得上真正的天险!悬崖绝壁上一条蜿蜒小路,第一关就在这小路上,拦腰修了一座寨门。
又高又窄的石头寨门紧紧关闭,城楼上站着守城的苗人,垛口上架着机弩,还有两架抛石机,苗人执弓列队,正等着他们靠近。
“如此险峻,难怪当年朝廷没能收服他们!”李钧感叹道。悬崖峭壁本就不易攀爬,何况湘苗山区,雨多路滑,山壁上俱是青苔,对那些没有武功的普通军人,想攻入这山寨简直难如登天!
“不若,你们回去吧,”李钧对长史说,“如此险要之地,只能凭武艺上去,你们去了只能白白送死。”
“不,大人吩咐了,要誓死保护好青梅姑娘,如今青梅姑娘不知所踪,我等如何回去?”
李钧也知让他们回去,宣慰府大人必不会放过他们,便不再多说,转头与阿光商量对策。
“为今之计,只有我们先上去,打开寨门,你再带领大队人马进去。”阿光说道。
“你们人够吗,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去吧。”李钧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就几个小啰啰,何须劳动您大驾!”阿光笑着拍了怕他的肩,郑重地补充了一句,“照顾好她!”
李钧微讶,迎着他的目光,坚定却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阿光带着袁弘,丁随缘,魏叔,还有蒋万千,如大棚展翅般,扑向城楼。城头箭羽咻咻地射向半空,密密麻麻,多如牛毛。如此箭阵,饶是一等一的高手也不易突破,何况人还在半空!几人被逼至墙下,瞬间城头落下石块,又是一番躲闪。看得兰馨儿他们万分焦急。李钧见状,一挥手,队伍前进到他们的射程范围内。
城头苗人见他们靠近,连忙投掷石块,机弩也对准他们发射,一时间箭簇石子齐飞,在空中布下了一面巨大的网。此刻苗人注意力都集中到李钧的队伍去了,对阿光他们来说正是机会!
几人不费什么力就到了城头。近身搏斗,苗人更加不是对手。只是人多,空间窄,阿光他们的武艺无处发挥,哪里还有什么一招一式,完全是见人就砍的拼命动作。
好不容易突破重重苗人的包围,阿光串到城楼下,打开厚重的城门,李钧带着队伍一拥而入……
破了第一关并非一路畅通,那关隘只是狭窄山道上的一座山门,进去后,冒着头顶的箭林弹雨,依旧死伤无数。兰馨儿不是第一次上战场,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景象。敌人占着地势轻而易举地丢下巨石,射下箭矢,或是大刀一挥;挤在山道上的士兵,就像任人宰割的羔羊,无处躲藏。
前一次在战场上,打不过可以跑,她也常躲在没人注意的地方,那些伤兵残将入了她的眼却未入她的心。可这次不同,将士们就在她眼前倒下,头破血流或身首异处,她还要踏着他们的尸体前进,这是何等残忍,何等血腥?兰馨儿忍者胸口的不适,挥剑拨开射来的箭,又一粘一转,那箭飞了回去,将台阶上那个苗人射下了山崖。
兰馨儿跃上台阶,此地已被李钧带人攻下,剩下的苗人死的死,撤的撤,金戈之声渐消,山道上布满了尸体,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兰馨儿一时怔忡,对这般杀戮忽然厌恶起来。他们为了青梅涉险也说得过去,可这些战士何辜,只为了宣慰府大人的私心?或者宣慰府大人不止为了青梅,更为了建功立业。但他们需要这些吗?
“怎么了,馨儿?”李钧见她神情恹恹,担忧地问。
“你们在战场上也这般拼杀吗?”
“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无趣,为什么要杀来杀去?”
李钧牵起她的手,仿似许诺般郑重地说:“等一切结束了,我们就离开这儿,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兰馨儿抬眸笑了,眉眼弯弯,让他心里一片柔软,更加坚定了带她退隐江湖的决心。
冉家苗寨的第二个关隘。第一关是在山道伤建了城门,第二关则完全利用地势,将关口设在山洞口。要过此山,不得不过此洞,苗人踞洞口,再堵上一块巨石,还有什么人能过得去?
“这里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阿光查看了地形,颇有些无奈。那洞顶是座高山,山势险峻,想翻过去,怕是不易,即便可行,恐怕也得花两天时间。
“只怕除了翻山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李钧叹了口气,转头问长史,“是不是除了这里,没有别的路可以过去了?”
长史擦了擦额头的汗,诚惶诚恐地说:“这个,这个属下也不清楚……”
李钧也不在意,摆了摆手止住他,探身到山道外。下临深渊,雾蔼茫茫,悬崖峭壁,飞鸟难过,猿猴愁度,何况人?
“天色不早,还是先安营扎寨吧。”李钧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拧着眉吩咐道。
林中薄雾渐起,寒气降下,山道上升起了火堆。因为没有开阔的地方,只得沿路摆开,一眼望过去如一条火龙盘踞山腰。
幸好有大山阻隔,也不怕敌人偷袭,今晚该睡个好觉了吧。兰馨儿伸了个懒腰,扭着发酸的脖子。突然,一双手温暖地覆上她的颈子,轻轻地揉捏起来,舒服地吁了口气,兰馨儿索性往后一靠,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李钧轻笑,打趣道:“你可真会享受呢!”
“有李大人亲自伺候,我当然要好好享受一下!”
“这还不容易,”李钧贴近她耳边,悄声道,“做我的娘子,为夫天天伺候你!”
兰馨儿一愣,他这是在求亲吗?心里像开了朵花,面上却佯装不在意,嗔道:“谁要做你娘子了!”
“真的不要?”
“不要!”
“唉,那我只好……”李钧故作失望地说,“另外找人了。”
“你敢!”兰馨儿转过身怒目而视,忽而觉得自己这样子必十分可笑,噗地笑出声来。
李钧也不觉莞尔,脉脉注视着她,心中柔情万丈。
两人依偎着看暮色中的群山,像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紫气,既不失巍峨迤逦,又添神秘莫测。山间的岚气缓缓升起,缥缈无常。
“今晚不会又起大雾吧?”兰馨儿对昨日的大雾仍心有余悸。
李钧紧了紧手臂,安慰道:“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就算大雾来了……”
话未说完,兰馨儿忽然坐起,脑中灵光一闪,大雾,大雾……
“馨儿?”
“啊,我想到了,大雾!”兰馨儿兴奋地抓着他的手臂,眸光闪亮。
“大雾?你是说……”李钧亦有所感。
“我去找阿光!”兰馨儿就这么撇下他,令他忽感怀里空落落的,不觉生出恼意,捡起身旁的小石子用力朝外丟去,仿佛要将心中的不快统统丢去。
馨儿说的不错,既然他们可以在雾里下迷.幻药,他们也一样可以。李钧起身朝阿光的帐篷走去,兰馨儿正和阿光说“将迷迭香从洞里送过去……”,阿光拍手称绝,当下拿出一瓶药,笑着说:“这个比迷迭香还好用!”
“既然有药,就快点吧。”李钧在帐外催促。
当晚,迷烟穿过洞口,冉冉升起,混着林中的雾蔼,四处飘散。推开洞口的巨石,眼前果然歪七竖八倒了一片。
没了山洞的阻隔,第二关也不成关了。更令他们惊异的是,一洞之隔,竟是不同的风光。没有险峻陡峭的山路,而是一片方山平台。二当家的寨子就建在这平台上。
他们显然没料到李钧的人马能突破第二道关隘,更不会想到他们会趁夜过关。一阵人仰马翻,三当家和二当家也没能逃脱被擒的下场。
李钧坐在首义堂主位,看着下头被按倒在地的两位当家,二当家身材魁梧,大.麻胡子,一脸怒容地扭到一旁,看也不看李钧一眼。
“我们来,主要是想知道怎么去圣城。”
二当家诧异回头,确定李钧不是在开玩笑,脸上的怒气更盛。“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只为了问路?你们宣慰府是欺我们没人吗?”
“我知道宣慰府和你们有过节,不过我们的确只为了去圣城。至于这场战斗,原非我所愿。”
“哼,你们无缘无故地打我们,打完了才假惺惺地说非你所愿,我呸!和那个宣慰府一样,伪君子!”二当家啐了一口,一脸鄙夷。
李钧浑不在意,悠悠说道:“既然你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说到底,你们也算是朝廷的敌人,就算我们攻下你们山寨,朝廷也只会说我们是为民除害,为国家做贡献。”
“卑鄙无耻!”二当家从未见过如此标榜自己的人,怒火中烧,恨不得上前撕了他。
“成王败寇,历来如此!”李钧正色道,“你也不必如此不愤,若你们是当权者,自然是你们说的算,可惜现在不是。”
二当家冷哼了一声,又扭过头不看他。他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所谓正义,也不过是胜利者的说辞,失败者必是邪恶的。如今他们败了,有什么可说的?
“我知道,你们依附圣城,又仗着地利,才与朝廷作对,可圣城在朝廷眼中也不过是个邪教,朝廷若要铲除,你以为他们还能存在?”李钧继续说道,“我真不明白,你们何苦躲在这山沟沟里过苦日子,像其他苗人那样归附不好吗?虽然有宣慰府,但到底山高皇帝远,宣慰府不也得和各大土司打好关系?以你们的实力,宣慰府还能不把你们当上宾?怎么也好过被圣城骑在头上吧?”
“圣城对我们很好,我们为什么要反?”二当家矢口否认。
“是吗?”李钧笑了,也不点破他,“我只是站在个人的立场和你说这番话,要知道,对宣慰府来说,剿灭你们比招安你们功劳更大!”
二当家已有些动容,却仍未改口,三当家却忍不住了,“二哥!这么多年,咋们受的苦还不够吗?”
“此事,不是我们说的算。”这是二当家的结论。
“当然,我相信你们大当家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哼,你以为大当家会和我们一样束手就擒吗?”二当家不屑地说。
“明日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