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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要巡边,霍光身为奉车都尉肯定是要随行的,这让刘据在庆幸之余有点小小的不满。
庆幸的是,霍光暂时要离开长安城了,不会想方设法在他眼前出没,令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刘据从来不知道,霍光是个如此执着的人,当他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的时候,简直是算无遗策、步步紧逼,而且他对他的底线太了解了,仿佛吃准了他对他不可能痛下杀手似的。
机会是刘据自己给出去的,他不会反悔再收回来,可霍光逼得太紧,让他有些莫名的慌乱。
答应吧,好像差了点什么,刘据从来不是为了他人可以委屈自己的性子,所以他不会点头;不答应,给霍光一个痛快的回绝,且不说霍光会不会听,刘据压根儿就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因而霍光这回跟皇帝出门,在刘据看来是个很好的喘息机会,他要趁着霍光不在自己身边不会给自己施加压力的时候好好想想,把混乱的思绪彻底理清楚,也给两人的关系找到最准确的定位。
至于刘据对霍光的那点小小不满,说起来就很简单了,他都四年没有见过去病哥哥和嬗儿了,霍光却能很快就见到,这让刘据想起来,怎么可能不对霍光羡慕嫉妒恨。
不过羡慕归羡慕,该让霍光跑的腿带的话,刘据是绝对不会忘的。
出发前夕,霍光特地来到太子宫,一是向刘据告别,毕竟皇帝出趟门不容易,人多辎重多,速度肯定快不起来,没有好几个月是回不来的,二就是取走刘据给霍去病与霍嬗带的一些东西。
霍光可不敢问,明明能让皇帝顺便就带上的东西,刘据为何非要单独交给他。
饶是霍光再有心理准备,见到刘据让人准备的那堆所谓的“小东西”时,心里也是咯噔了下,半晌方迟疑道:“殿下,这些都是要给兄长和嬗儿的吗?”
刘据微笑着点点头,好整以暇地道:“子孟是不是被吓到了,其实史良娣刚收拾出来的时候,比现在还吓人,我已经让人把一些不必要的去掉了,主要是给嬗儿的书和衣物,没法再少了。”
霍光略略犹豫了下,很快回过神来,回道:“殿下所托,臣必不敢负。”
其实,刘据要给霍去病带东西,霍光是不奇怪的。因为他家兄长,在生活上从来就是个挑剔的主儿,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皇帝还专门给他赐过吃食和御厨,就怕他过得不如意了。
四年前,皇帝让霍去病去了朔方郡戍边,用意不言而喻。要知道,漠北决战之后,匈奴人可是用骠骑将军的名字吓唬夜啼郎的,而且非常好用,效果十分显著。
只是朔方那个地方,是元朔年间才被卫青从匈奴人手上抢回来的,虽然这些年不断迁民过去进行屯垦,可条件比起京城,肯定是差了十倍乃至百倍,可以说是艰苦到不能再艰苦了。
皇帝不想委屈了骠骑将军,经常派人给他送各种用度,太子亦是如此。霍光没想到的是,太子给兄长送去的各种物事竟是史良娣亲手收拾然后他又自己细细检查过的,可谓是用心到了极致。
“行了行了,你别苦着一张脸,待会儿我会让人帮你把东西送回家的。”刘据不担心霍光如何把东西带去朔方,反正他又不是自己去,倒是从宫里回府这个过程,对霍光来说会比较艰难。
因为霍光根本没有想到,太子之前说的一点东西会是四口大箱子,这有点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而刘据没告诉霍光的是,为了给他省事,许多重要的文字都是写在绢帛上的,比竹简轻省多了。
“多谢殿下丨体恤。”霍光拱了拱手,随即又道:“殿下,监国期间,你……”他的话只说到一半就停下了,然后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思考,要怎么说会比较好。
见霍光欲言又止,刘据笑道:“子孟,你是想劝我不要随意更改父皇的决定吧?”
霍光颔首,默然不语,他想要提醒刘据的的确就是这件事,只是话刚起了个头,他又想到刘据也是再世为人,不可能意识不到这点,他再提醒他,似乎显得对他不够信任。
可刘据这个人,性子温和是真,骨子里透着固执也不假,他就怕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长期以来,皇帝在施政方面用法都很严厉,任用的多是严苛残酷的酷吏,而太子性格宽厚,又有固执己见的一面,他经常将一些他认为处罚过重的事进行平反。
皇后担心太子的举动会引来祸事,每每告诫他应注意顺从皇帝的意思,不应擅自有所纵容而宽赦罪人。皇帝听说此事之后,赞赏了太子的做法,而对皇后的说法不以为然。
霍光身为旁观者,对这些往事看得非常清楚。就当时来说,皇帝的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唯唯诺诺只会看他脸色的太子,大汉的储君是该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的。
但从长远来看,皇后的话更有道理,人都是会变的,人的想法更是如此。年轻的皇帝对着年幼懵懂的太子和年迈的皇帝对着年富力强的太子,想法怎么可能会一样呢。
偏偏刘据打从出生就是被所有人捧在掌心的,他想要什么,他要做什么,甚至都不用他开口,就会有人给他拿来,有人为他做到,在年少的刘据眼里,世间没有什么事是他不可以做的。
“放心吧,子孟,我知道该怎么做。”刘据沉默半晌,缓缓地点了点头。
看着刘据认真的表情,霍光笑着松了口气,只要太子不一意孤行,他再没什么可担心的。
该说的都说了,霍光终于想起此行最重要的事情,挑眉笑道:“臣此去朔方数月方能回,殿下就没什么要说的?”即将见到兄长固然是好事,可几个月见不到太子,霍光想来还是有些心塞的。
“子孟想要我说什么?一路顺风?诸事顺利?”刘据明知故问。
霍光靠近刘据身边,似笑非笑道:“既然殿下不肯说,臣只能自己来取了。”他说完在刘据唇边轻吻了下,真的是很轻的一个吻,恍若蜻蜓点水一般。
霍光突然变得温柔了,刘据颇有些不习惯,愣了愣方道:“子孟,你从朔方回来,我会给你一个确定的答案,可我不确定,那个答案会不会是你想要的。”
“我知道了。”霍光盯着刘据看了片刻,许久方很慢很慢地说道。
他很清楚,自己之前的种种举动之所以能得逞,是有太子的纵容在里面,否则的话,他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可太子一旦拿定主意,而他的主意又是拒绝,他就再没机会了,他们只能回到君臣。
不想刘据刚刚说完,竟然主动凑了过来,贴到他耳边轻声说:“等去病哥哥看完信,记得要问他有何想法哦?”霍光不明所以,见刘据的神情一派坦然,点头应下了。
皇帝带着十八万骑浩浩荡荡出发巡边去了,把京城和朝务全部托付给了太子。
好在监国这个事儿,刘据上辈子做过无数次的,如今再来一遍,那叫一个驾轻就熟,惊得一帮老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感叹“虎父无犬子”。早先他们都以为,太子年纪小,就是遵循惯例行事,也未必能做得多好,却不想他样样都干得很妥当,有例可循的,就按例行事,若是没有例子,便根据轻重缓急做出判断,再派人快马加鞭给皇帝送去,请他做出裁决。
说是太子监国,可刘据能处理的,也就是日常事务,真正的要紧事,都是皇帝说了算。不过皇帝看了太子每日送来的快报,对他的处理非常满意,不断加大着他的权柄和自由度。
再说有六百里快报,可事无巨细都得报,对人力物力也是种极大的浪费,太子办事有章法有效率,皇帝自然愿意让他多练练手,不然什么事都只能照着规矩办,哪里就能起到锻炼的作用了。
到了后来,皇帝竟连攻打东越一事也交给太子处理了,简直是让刘据哭笑不得。
以前他父皇是怎么跟他说的,“朕替你把战都打完了,你日后也就不必操心了。”如今可倒好,竟把战事也让他负责了,让刘据不能不感叹事实变化无常。
当然,皇帝所谓的负责不是让太子带兵去战场,甚至就是出兵的将领,也是不用刘据操心的。他真正要做的,是做好的后勤的调度和保障,打战的具体事宜,自有将军们去负责。
刘据很清楚,他父皇为何如此心大,明知他没有经验,还把这样的大事交给他做。因为大将军并未随同皇帝前去巡边,若是刘据搞不清楚这方面的事情,他是可以拿主意的。
刘据更清楚的是,要是他什么都不做只当甩手掌柜,舅舅肯定也会帮他,可是那样的话,父皇会对他失望透顶的,这是给他的任务,不是给舅舅的,他必须亲力亲为。
为了办好这桩以往从未办过的差事,刘据可是下了一番苦功夫,他把之前对南越作战时的资料调了出来,又把相关的官员叫了过来,一边查资料一边问人,再和幕僚商量,终于整出个大概来。
综合众人的意见,刘据总算有了初稿,他不敢大意,认真看过之后给卫青送了去。不让舅舅代劳是一回事,不让舅舅把关就不行了,那么重要的事情,哪是他没经验的人能说了算的。
到底是头一次经手这方面的事,刘据很有自知之明,他的初稿肯定是不完善的,等舅舅给他挑出毛病来,他好再和人讨论,然后做出修改,一次就成这种事他是没有想过的。
让刘据颇受打击的是,在卫青给他回过来的竹简上,给出的点评比他原来写的内容还要多。
刘据顿时就傻眼了,他写的时候明明觉得自己很周到,也是集合了众人的想法和意见,纵然有遗漏,也该很有限才对,怎么舅舅看了,会觉得他的初稿一无是处,到处都是漏洞。
照着卫青的点评把自己的初稿又看了遍,刘据不得不承认,他舅舅说的是对的,他写的那份东西,太想当然了,有点纸上谈兵的味道,完全没有结合东越的实际情况。
于是,刘据又带着人翻资料去了,又把相关的官员提溜过来问了话,还把卫不疑抓过来给自己打下手——卫无忧和卫伉被皇帝带去巡边了——终于搞出了一个让卫青点头的方案出来。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旦粮草都准备好了,兵马也就可以出发了。
早在元鼎五年的时候,南越国相吕嘉反汉,皇帝就兴兵征讨过,还顺势灭了南越。
当时,东越王余善自请率八千兵从楼船将军杨仆进讨南越。谁知余善率师到了揭阳,便借口风浪大,停止不前,暗地里却派人与南越勾结,至汉军攻破番禺,仍不去与杨仆会师。
汉军灭南越后,杨仆上书建议乘势引军进攻东越,皇帝认为士卒劳倦,令暂屯兵豫章梅岭待命。
今年,余善得知杨仆上书请伐东越,汉军已屯驻边境,便起兵反汉。此时,皇帝已经在北巡的路上,他见东越公开反汉,即发四路大军进攻东越,太子坐镇京城负责后勤调度。
四路大军的部署都是皇帝提前就安排好的:以横海将军韩说从句章航海南下;以楼船将军杨仆向武林方向进击;以中尉王温舒向梅岭方向进攻;以归汉的二位越侯为戈船、下濑将军,从若邪、白沙向南推进,对东越形成三面合击。
前方的战事进行地有条不紊,所有的战报都是先送回京城,再由刘据派人送给皇帝。
虽说对手是东越那样的小国,汉军定无不胜之理,而且战事的具体过程也不归刘据管,可他毕竟是第一次亲自接触战事,哪怕是间接的,也比以往的单纯听到战报多了些参与感。
最终,杨仆率军击杀镇守武林的东越守将徇北将军,其它各路亦进抵东越国境。
是时,东越军纷纷倒戈,原越衍侯吴阳策动其邑七百人进攻汉阳东越军,原越建成侯敖与繇王居股合谋,杀余善降汉。
皇帝鉴于闽越地势险恶,其人又反复无常,诏命军吏将当地民众迁至长江、淮河一带,东越遂亡。
因着迁民一事,明明前方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刘据反而更忙了,以至于刘进在皇后面前抱怨,他好多天没有见过阿翁了,他都想他了。
皇后闻言一愣,看向史良娣。史良娣解释道,太子每日早出晚归,他出门时,刘进尚未醒来,他回宫时,刘进已经睡着了,是以父子两个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是好些天没能见到了。
原来如此,皇后微微点了点头,她虽从不过问朝政,可也知道太子监国做得很不错。
又过两日,阳石公主进宫给皇后请安。皇后一边留女儿在宫里用膳,一边派人去请太子。刘进见此情形,开心地拍了拍手,笑着说:“要是姑母每日都回宫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