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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摩与乾达婆站在看台之上,盯着擂台上的两人,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帝释天的话音一落,阿修罗王已经携剑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浪迎面而来。他的剑势凌厉,速度更是惊人。
帝释天虽未曾料到他方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能这般迅速的进入状态,倒早也做好了准备,脚尖点地立时后退,堪堪避开剑尖的火焰。
修罗王仿佛换了一个人般,面上神色疯狂。帝释天即便心中把握再大,心下也不禁一凛,收起了轻蔑与恼怒,落地瞬间再次发力向右避开了他的进攻。
阿修罗族不愧是天生的战斗种族,而经历过那场大战的阿修罗王显然非常有战斗经验,他的身形诡异,与帝释天粘得极紧,横在两人之间的烈焰之剑好似将那双眼也点燃起了火焰。
“帝释天,”他的声音散在风里,带着笑意,“本王已经想好条件了!”
帝释天听得对方语气,心下一沉,冷化出一掌厉风,朝他胸口拍去。
阿修罗王手段自是了得,翻转掌中的剑柄,掀起一股热浪,将直冲自己胸前的风剑化解。他这番动作耽搁了片刻,终于让帝释天拉开了距离。
阿修罗王并没有继续追赶,反而遥遥立着,翻舞了两下手中的长剑,笑道:“大人,您果然还是作战经验不足么?本王手握长剑,而您赤手空拳,自然应该粘身作战才对。”
他手中的火焰之剑原本乃是上界阿修罗王的佩剑,亦是阿修罗族的镇族宝器之一,红莲之焰。此剑握在上届阿修罗王手中,曾弑杀六部之王,一时令人闻风丧胆,可见不凡。
帝释天低头望了望被烧焦的下摆,挑眉道:“本王如何作战,想来还不需要你费心。”
站于对面的男子笑声朗朗,却少了一些轻蔑,点头道:“大人说的是,不过,本王可不会再放水,大人可要小心咯,到时候莫怪在下不会怜香惜玉。”
校场人声鼎沸,却盖不住他的声音。
帝释天暗哼一声:像阿修罗王这种自命潇洒不凡,又以为能掌握别人情绪,还自认高深莫测的人,恰好是她最讨厌的。若不是这次来阿修罗界是为了解决两族矛盾的,她定要好好羞辱他一番。
偏了偏头,捏去衣角的焦布,她对着对方大声道:“还请指教!”
阿修罗王来势甚快,红莲之焰彷如一道闪电,携着雷霆之势直直冲着帝释天面门而来。
她记起乾达婆曾说过,阿修罗一族的男子对于自身的力量最有自信的,而速度向来是弱势,只面前这位似乎并不这么想。他对于自己的速度自信异常,而她也确定,对方有自信的资本。毕竟,这般速度是她始料不及的。
两人又对了几十招,谁也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比武一时陷入了僵局。
帝释天身形轻巧招式灵活,虽然一直处于下风,却并无多大损伤,倒是阿修罗王渐渐已经感觉到有些吃力了。红莲之焰虽然威力惊人,但消耗也颇大,更何况不是他的本命剑,难以全然掌握。他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对方的速度看起来不快,却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候躲开,可见并非徒有虚名。
帝释大人未曾尽全力,原本是为了给阿修罗族留个面子,此刻倒是因着这难得的比武起了兴致。过往在善见城能够比试的除了苏摩就是乾达婆了,苏摩虽然不会放水,但总是放不开,乾达婆虽然放得开,但两人比过那么多次,早也没了什么意思。而这般在众目睽睽之下真刀真枪堵上尊严的比试,让她莫名的热血沸腾。
一个还带着游戏的态度,一个却已经拼上了性命。阿修罗族那股狠劲在阿修罗王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似是放弃了一切的防守,正面迎上。
帝释天因着对方狠厉迅捷的攻击和全身的破绽微微皱眉,却还是及时的侧身避开攻势,轻滑脚尖绕回他身后。但在她反击之前,阿修罗王却是早有准备,方才一击竟不曾用全力,在她绕过自己之后,用着诡异的步伐转了身,顺势以剑身挥砍而来。
帝释天方才知道对方是故意卖得一个破绽给她,这番动作一气呵成,此时后退已然来不及。但她毕竟不是泛泛之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与姿势下腰躲过横扫而来的剑刃。
而阿修罗王的进攻也并非到此为止,红莲之焰仿佛拥有生命一般,瞬间便停住了横扫的气势,粘着她的身体劈面而下。
此时这番姿势,帝释天无法着力自是进退不得。
阿修罗王的唇角已经勾起了一抹胜利的笑容。
只他的笑容没有存在多久,就因着那将要后仰跌倒少女嘴角诡异的弧度而僵硬了。阿修罗王做梦也不会想到,竟然有人会用手掌去接红莲之焰的剑刃。
帝释天用凝了三重玄冰的双掌,空手挡住剑身,以此为轴,逆身翻转将位置颠换。此间动作只在瞬间,双掌与那长剑的接合更是短暂,但仍旧有一股锥心的疼痛与灼热传进了她的脑中。
阿修罗王立时便明白了此间奥秘,却仍旧为对方的大胆与惊人的凝法速度惊讶。他自问绝无可能在那般情况下,那么短的时间内凝出哪怕一个玄冰咒。这位少年帝释的天赋,法力和胆量在这一瞬间确实折服了他。
帝释天顾不得手上的伤,在逆转身位的瞬间,以脚尖踢向持剑之人的手腕。她穿得是一双轻薄的白鹿皮软靴,鞋尖却缀了一块夔牛之角所制的细密刺片,重若千钧,乃是难得的利器。
阿修罗王因着方才的惊讶明显的迟滞了下,帝释天顺利得手,将那红莲之焰凌空踢出。
只此时,她的招式已老,只仓促间翻身拉开距离。
阿修罗王感受到手腕的剧痛,为自己在比武过程中的分心而懊恼,反应却是不慢,只不过不是对着帝释天。长剑脱手的瞬间,他便俯身追剑,在对方落地瞬间,那把带着火焰的长剑已然又握在了他的手中。
他明白得很,帝释天还未用尽全力。单单从她凝咒的速度来看,她若是有心,在攻防之间随随便便念出几个法术来扰乱自己的进攻,怕也够他焦头烂额的了,但她没有。她与他一样,用的是阿修罗族最擅长的攻防战。
若是他的手中握的不是红莲之焰,这场比武怕是早也结束了。
帝释天紧了紧握着的拳头,远远望着用左手握着剑的人。她知晓对方心底已经有数,扯了嘴角露出了轻蔑的神情。
既然要折服对方,自然要从他们最自信的地方来羞辱。阿修罗是天生的战士,对于需要冗长吟唱念诵的法术向来不屑,而一般情况下,他们的进攻几乎让别人施展不出法术——除非已经能够做到迅速默诵的地步。
但即便是默诵,真要做到一心二用还能瞬发出法术的人,六界加起来也不超过双十之数。
“呵,呵呵呵,”阿修罗王直直盯着帝释天半晌,突然轻轻笑了起来,既而笑声越来越大,“哈哈哈,帝释天大人,本王如今越发确定自己的要求了。”
这般人物,才不愧是须弥山之主。他为自己之前的轻视感觉到惭愧,却涌起了更多的豪情。阿修罗族没有认输两字,即便面对必输的比试,他仍旧会奋战到底。
帝释天倒是被对方的态度弄得有些呆愣,只不晓得他到底想到什么要求,竟然能让他笑成这般,只暗中催动真气粗略的修复双掌的灼伤。
“大人!”阿修罗界的王者笑得越发狂妄,他真的是对这位年轻的帝释大人起了心思,朗声对着她道:“若是本王赢了,请您下嫁于我。”
帝释天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几乎不知羞耻两字怎么写的男阿修罗,在经历了一万年前被掳的屈辱之后,第一次气得这般失了理智。
眼前这人已经超越无念那混蛋,成为了她最讨厌的人了。
她第一次主动进攻,倾身向着他攻去。现了冷笑,问他:“你有这个本事么?”
帝释天猛然提快的速度让左手拿剑的阿修罗王一时难以招架。他原本只以为对方只是留了一手,却不想竟是连速度都有所保留。趁着他的瞬间恍惚,帝释天已然到了他身前,此刻他再想防备却因这位大人过于靠近而难以动作。
帝释天仍旧是赤手空拳,趁势起掌推出,在碰到他胸口前,化掌为拳,以中指指节扣向他的气海。
阿修罗王退得狼狈,虽是最终避开,未曾实打实的挨了对方那用真气催着的暗劲,却仍旧溢出一口血来。
他堪堪避开最劲道的攻击,速度计算得很好,故而虽是狼狈,却仍旧在笑,直盯盯的望着这意气风发的少女,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
“白痴。”须弥之主终于厌倦了这种游戏,面无表情又咬牙切齿的吐出两字。
凭空出现的金刚杵让阿修罗王的脸上出现了几近惊恐的神情,他知道那是什么,也明白它的威力。但他没有想到,这原本应该不存在的金刚杵竟然会出现。而当那三千之力全数降于他的左肩之上时,巨大的声响让整个校场瞬间安静下来,地上狰狞的裂纹以躺在地上的阿修罗王为中心,如蛛网一般散布于整个擂台上。
帝释天原本的目的只是堪堪赢过他,这般起码能给阿修罗界留些面子,以后再说话也不必太过僵硬。可对方那句话,委实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她凌在空中,低头望着躺在地上的人,哼声道:“阿修罗王,你觉得,胜负已分么?”
此时,原本热闹异常的校场,安静的几乎能听到针掉到地上的声音。
“哈,哈哈哈,”阿修罗王实乃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之中的佼佼者,对于越是艰难的挑战越是有兴趣,这般严重的伤势他竟还能一边疯狂笑着,一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那左肩几乎整个碎掉,手上却依然握着剑。他不顾身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朗声道:“帝释天,本王定然要娶你为妻!”
“大胆!”
若说方才那句话只是让帝释天失控得提前将金刚杵祭出,想要让他得到教训,如今这般肆无忌惮的,几乎是让全部人都听到这种羞辱于她的话,已经让她起了杀心。
阿修罗族?
她帝释天今日,必然要让他们颜面无存!
提杵再一次攻向那几乎已经站立不稳的男人。
阿修罗王身受重伤,速度更是比方才下降了很多,勉强侧肩避开杵尖,右手再次接过了左手中的长剑,向对方的腰间刺去。
他虽然死撑,帝释天却能明显的感觉到那剑上几乎没有了温度。在她腾空避过那剑尖之时,阿修罗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你果然配得上本王。”
帝释天不再理他,只轻抖手腕,左掌之中的长杵瞬间旋转,凌空祭出金刚杵,双掌翻出招祭结印。
阿修罗王的态度还算从容,格挡住被她控制着的长杵,伺机而动。
帝释天既已经下了决心要给他一些教训,自然不再留手,合掌收拢最后的结印。与阿修罗王对峙着的金刚杵分作千万根细小的长针,以暴雨之势朝着他而去。
阿修罗王脸上笑容乍现,暴喝一声,不顾那细密的针雨,突然舞起那带着火焰的长剑,脚下踏起了繁复而优雅的舞步,竟然在那针雨之中防备的滴水不漏。
此时的他不像是一个阿修罗,而更像一位舞者。
而帝释天已经看出,那是传说中的阿修罗剑法,婆娑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