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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萧氏一行人, 孟则知招来左长史:“去, 把卢道一卢大人请到书房。”
“是。”
卢道一就是当年同孟则知一起赴南昌府应乡试的卢家公子。和孟则知一样, 他于科考一途上也颇为顺利。广德二十一年殿试,卢道一得中二甲第二十六名,而后又在由礼部主持的朝考中顺利入选庶吉士。
按照惯例, 殿试得中新科状元,发榜之后即授职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则同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其余二、三甲新科进士则需要再参加朝考, 前列者授庶吉士,列次等者分别用为各部主事、中书或地方知县。
被取中庶吉士的进士需要在翰林院学习两年半,期满后再经过一次散馆考试, 散馆考试成绩优良的, 二甲进士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三甲同进士授从七品翰林院检讨,这才算是正式成为翰林院中的一员。
因大扬朝自开国以来就有惯例: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因而能入选翰林院的官员都有机会平步青云。
散馆考试成绩差的则被授部属主事或地方知县,从此与翰林绝缘, 其仕途也大受影响。
卢道一上个月刚刚参加了散馆考试, 成绩优异,如今正等着吏部授官。
只是今年散馆庶吉士的分配却与往年不同。
这一科的庶吉士都是孟则知的同年(同榜录取的人),关系自然非同一般。
工部原是二皇子的地盘,二皇子倒台之后,工部下属的官员几乎都被清理了一遍,十不存三。
孟则知思忖再三, 拒绝了广德帝入户部观政的建议,选择了工部作为自己的根据地。
户部一直都牢牢的掌握在广德帝手中。
——不仅是因为孟则知想给自己一个最大的发挥空间,最主要的是因为工部除了掌管全国之土木、水利工程,矿冶、纺织等官办工业之外,还兼着机器制造的职责,包括军器、军火、军用器物等,那这里边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
广德帝也是存了考校孟则知的心思,稍稍一想,便也就答应了孟则知的请求。
所以这一科的三十多个庶吉士,除了因为岗位不够预备外放几个去河南做知县之外,剩下的都是要充入工部做主事的。
对于这些庶吉士而言,虽然这么做无疑是断了翰林院这条通天大道,但能入孟则知麾下办事,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而现任工部尚书是原湖广布政使卢增祥,卢道一的祖父。一干清吏司郎中也多是由当年孟则知应考时的房师(考官)、座师(主考官)充任,这是广德帝划给孟则知的势力。
“殿下。”一进书房,卢道一就跪下行礼。
“免了。”孟则知放下手中的茶盏,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两人都以最快的速度习惯了身份上的变化。
孟则知说道:“我记得瑜才兄你曾说过令尊在卫河船厂做主事。”
卫河船厂在福建长乐县,是大扬朝三大船厂之一的清江船厂名下最大的分厂。
“回殿下的话,正是。”卢道一说道。
“卫河船厂一年能造多少船?”
“百十余艘,不过多是漕船(运粮船)。”
孟则知问道:“那能造海船吗?”
卢道一仔细回想:“能的,其他船厂完不成当年的遮洋船任务时,卫河船厂如有余力也会帮着制造几艘。”
说完,他顿了顿,问道:“殿下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些来?”
“没什么,就是想请令尊帮我造一批海船。”
说着,孟则知将手边的木盒推给卢道一。
卢道一打开一看,入眼的是厚厚一沓海船图纸,他拿起来展开一看,不由的深吸一口气:“这么大?”
要知道眼下大扬水师最长的战船也才不过十五丈,可这图纸上的舰船却标着总长四十四丈的字样。
这些图纸是孟则知在端本宫里住了三个多月的收获,仿照的是现世明朝郑和宝船,削了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扩大了仓储容量。
——他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兴趣使然选修过近代航海史,所以对这些有所涉猎。
现在想想,多学一些东西总归是好的,保不定有一天就用上了呢!
“嗯。”孟则知指了指木盒:“这里还有五十万两的银票,让你父亲按照这些图纸,每种船先建二十艘,钱不够再问我要,我会让料估所替你准备好造船用的木料。只一点,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
卫河船厂远在福建,只要工作做到位,瞒着京城不在话下。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安排,纯粹是广德帝不清楚孟则知的底细,所以希望他能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专注于夺嫡。
可孟则知却知道自己的实力,想的显然也就更长远一些。既然手里有钱,不妨多为未来考虑。
广德十五年的一场北征,虽说是彻底的击败了宿敌鞑靼,可也耗尽了国库的钱粮,让好不容易生活有了起色的大扬朝百姓再次回到了水深火热之中,再加上二十二年的青州干旱,流民暴|乱,今年八月中旬的黄河决口,眼下大扬朝百姓的处境也就比元朝末年好上一些。
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需要休养生息多少年才能恢复到汉唐时的繁荣,五十年,八十年,还是一百年?
在其位谋其政,要做自然就要做到最好。
孟则知也有自己的野心,他不寄希望于这个拥有一千余万户人口的国家能在短时间之内自行恢复元气,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海外,要知道海上贸易向来都是暴利。
可要想出海,就得先造船不是。
既然国库无钱,那他只能掏了,所以瞒着广德帝是必要的。
“是。”
孟则知不多说,卢道一也就没多问,谁让他卢家现在和孟则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上边发了话,他们这些底下的人只管按吩咐办事就是了。
打发走卢道一,已经是二更天了,孟则知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而后在左长史的带领下,向卧房走去。
到了地方,陆离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美美的泡了一个热水澡,挥退一众丫鬟内侍,孟则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将人抱进怀里,心满意足地长舒一口气。
等了好久都不见孟则知动作,陆离抿了抿唇角,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来塞进孟则知手里。
“嗯?”孟则知睁开眼,拿起信封拆开一看,信纸上赫然列着三个人名,他眉头一挑:“这是?”
“唐王(八皇子)的人,就在准备分到工部去的那些官员里。”陆离说道。
这可给他省了不少的心。
孟则知唇角一弯,吧唧一口亲在陆离的脸上:“谢了。”
然后他就又闭上了眼睛,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充实工部的实力。
陆离张了张嘴,顿觉有些胸闷。
隔天,孟则知正式入工部观政。
在陆离的帮助下,孟则知有惊无险的躲过了八皇子的好几次算计,甚至于逼得对方不得不几次三番自断枝蔓。加上卢增祥的确是理政的一把好手,在他的调/教下,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原本一穷二白的工部便走上了正轨。
转眼便到了广德二十四年一月,京城连降大雪,不过几天的功夫,地上的积雪便没过了大腿,京城粮价飞涨,房屋被积雪压垮者不计其数。
消息传来,孟则知也不得不从火器局抽出身来,投入到赈灾当中。
核实灾情,统计受灾范围和受灾人口,赈济灾民,施粥,施药,对于塌了房子的给予维修费,失去亲人的发放抚恤金……好在前段时间二皇子倒台,广德帝抄了不少官员的府邸,否则国库还真就不一定能拿的出这么多钱来赈灾。
在收拢无家可归者的时候,孟则知突发奇想,取积雪加水浇灌成冰屋,防风保暖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结果就是,今年雪灾冻死人数竟不足往年的十分之一。
消息传出,在对孟则知越发满意的广德帝的刻意宣扬下,孟则知在民间的声望瞬间又上了一个台阶。
“宁贤王——”
八皇子一脸铁青,咬牙切齿。
他顾世安何德何能,就因为弄出来了一个冰屋,民间就传出了贤王的美名。
又想起他这几个月来折在孟则知手里的人手,八皇子不由的深吸一口气,的确是他小看了孟则知的手段。
看来他的那位好父皇是铁了心要扶持顾世安上位了。
不能再等了,八皇子两眼一暗。
只见他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前,掀起一旁墙壁上的字画,而后打开后面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瓷瓶来。
“赵一。”
“在。”墙角处的阴影里当即走出一个黑衣人来。
“取五万两银票和这个一起交给陶内相,告诉他,是时候动手了。”八皇子冷声说道。
“是。”黑衣人伸手接过小瓷瓶。
“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八皇子问道:“顾世安在西山建的那个什么火器局查的怎么样了?”
“回殿下的话,那儿的守卫实在是太过森严,属下等根本混不进去。”
八皇子眉头紧皱,直觉告诉他那火器局绝对是有什么猫腻,否则孟则知也不会把自己的三百护军全都派了过去:“继续派人盯着,一有消息,立即来报。”
“是。”
作者有话要说:陆离: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收了嫖|资却不办事。
孟则知:难道就没有人觉得我本身就是一根大大的金手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