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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一个人是什么身份，喝醉了也就那么几种样子。
酒品好的自个儿安安静静角落里蹲着，酒品稍差的估摸着会大嗓门吼些平时说不出口的话，再差一些的，摔杯子掀桌子无奇不有。
应徽不确定自己是哪一种。
他没有喝醉过。
喝一杯酒脸就泛红的体质，让很多人都以为他不胜酒力。其实他能喝的远远不止一杯。不过这个误会很美妙，所以他从来不辩解，偶尔顺水推舟利用一把也不错。
就比如在今宵有酒会所，如果不是林朝突然出现，他说不定就借着醉酒掩饰，狠狠捅李胖子一刀子。虽然这么简单粗暴不像他的作风，但当时确实没有其他选择。他的钥匙扣上常年挂着一把92mm瑞士军刀，调准了位置的话，主刀足够让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很巧，他的父母都是医生。从小看着人体解剖图长大，他很有自信能够把人体206块骨头拆卸再重新拼成骨架。那一刀该插在哪里，他不用思索都能给出几个备选方案。
可惜林朝出现了。
他也只能松开握住了军刀的手。
又比如今晚。
知道柳橙接下了《卧龙》女二号的时候，他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当年说着要实现梦想抛弃了男友孤身闯荡娱乐圈的女生，如今也成为公司当家花旦了。而被抛弃的男友当年脑子一热跟着进圈，摸爬滚打两年依旧是个不起眼的小配角。两人最后在同一个剧组里相遇，多么烂俗的桥段。
应徽简直想为过去的自己点赞。从心脏往外使劲儿泵的，得是狗血吧。
柳橙喝了两杯，推说身体不适就坐到了一旁，冷静地观察着众人。等应徽也表现出一副喝多了的样子时，她便早一步说要回房休息。
酒店就那么大，单人套房都集中在同一层，柳橙很轻易就等到了扶着墙上来的应徽。应徽也知道她在等他。
当年没有入圈，两个人已经可以斗得旗鼓相当。现在都加持了演技，更难分高下。
终究是柳橙先有了动作。她往一侧让了让，示意应徽开门。应徽没有迟疑，门开了，两人前后脚进了房间。
走廊上的监控拍得清清楚楚。
应徽后进的门，等他走到房内时，柳橙已经沿着床边坐下了。喝了点酒的女人双眼微眯，露出和银幕上内敛含蓄不同的风情。高跟鞋被她随意踢开，两手向后撑着床沿，微微仰头：“好久不见，你最近还好吗？”
应徽靠墙站着，双手环胸，眯眼没有说话。
“得了吧，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柳橙自嘲般笑笑，“别说今天才喝了那么几杯，就算是几瓶，你也清醒的很。”
应徽脸颊的微红还没有褪去，但语气确实极其清醒：“那你是什么意思？”
柳橙自嘲的笑容有些苦涩，让人不忍责怪。正是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而且自信把握住了所谓男人怜香惜玉的心意，柳橙从来都把这一点利用到十分。
“我累了。”双手无聊地拨弄着床单，正处于演艺事业巅峰的人轻笑道，“你也觉得可笑吧。当年是我自己哭着喊着要进圈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名声有了地位，却不想继续呆下去了。”
应徽盯着随着对方低头的动作垂落下来的长发，漫不经心道：“是吗？”
在柳橙当年提出分手的时候，应徽没有死缠烂打或者试图用回忆挽留对方。他只是下定论一般说了一句话，现在看来几乎就是一语成谶。你不适合那个圈子。
有人喜欢在事后得意地炫耀自己前瞻性的判断如何准确，但应徽没有这个习惯，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嘲笑对方，说上几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般类似落井下石的话。
“你早说过我不适合这个圈子。真是……说对了。”应徽不说，柳橙自己却提起。
“哦。”
“你不是问我今天是什么意思吗？”柳橙猛地抬起头，把长发拨到身后，“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像以前那样。”
应徽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样的回答无论如何都算不上认同了，但柳橙很自信。这种自信并不是来自盲目的相信对方在分开两年之后依旧爱着她，而是来自更多的对这个人的了解。
“如果想要博同情，下一秒我就可以流着眼泪和你哭诉这两年过得是多么艰难。苛刻的老板，阴险的对手，笑里藏刀的经纪人，还有数不清的骚扰……但那些没用。你根本不会同情我。”
“也许可以回忆当初你是多么爱我，可是我们心知肚明那都只是过去了。你这样的人……从我说走的时候开始，你对我要是还剩下什么感情，那就只能是厌恶了。”
“但是你有没想过，为什么自己也会进这个圈子？为什么两年了，你还是没有离开？”柳橙的目光逼人，似乎想要看穿对方的内心，“你本来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就像你父亲一样。你是为了什么，哪怕被埋没两年，天天重复着并不热爱的工作，也没有放弃的念头？回答我，应徽。”
应徽没有被对方一长串的问话打动，只是轻巧地把问题抛了回去：“你觉得是为什么？”
“因为你不甘心！”柳橙的声音拔高，洋溢着一种成竹在胸的喜悦，“你不相信自己的魅力还比不上个乱糟糟的圈子，不相信我会真的放弃你选择其他的东西。所以你要亲自来看看，你想要把这个对手踩在脚下，即使它根本不是什么值得被征服的东西。”
“你这样子，真像个被洗脑的演说家。”应徽道，“也许还应该挥动一下拳头表明征服这个动作。”
柳橙平复了呼吸，镇定自若道：“我只是觉得，比起这个圈子，你更应该看看我。”
“看你为什么放弃我？”
柳橙愣了愣，她知道应徽一贯执着，大学期间某科学业考试被人碾压一分后连泡图书馆半学期直到期末绝地反杀才肯罢手。只要被划入到该得手的范畴里的东西，从来不会轻易放弃。所以她相信，即便两人之间没有感情，也还存在着相处的机会。
“对。”
“我不想看。”应徽冲房门方向点了点头，“如果你想说的就是这些，那么……”
柳橙打断了他的话：“你以为我只是来询问你的意见吗？什么时候我们之间的交往，是你单方面可以做主的了？”
本来她的想法是，如果和应徽之间还有好好发展下去的可能，那么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毕竟应徽事业的前景很不错，背后也有推手，可以预计两人未来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一段暧昧的关系可以维持长期的话题热度。但是如果前面的话挑不起应徽的兴趣，那她也只能将对方当做消耗品，能用一次就一次。
“你知道从聚餐的包厢到这个房间，一路上有多少个摄像头吗？还是说，比起《卧龙》男女主演擦出火花的新闻，你更想看到酒后乱丨性的消息？”柳橙的神情高傲，一点也不想她先前说的那样，在圈子里感到疲倦。她简直是隐藏起锋利爪牙的小兽，一闻到血腥的气息便伺机而动。
“我错了。”应徽低笑道，“其实你真的很适合这里，无论是哪方面。”
被视为众多男性影迷心中的银幕女神，柳橙拥有不弱于外表的缜密心思。熟知圈内游戏规则的她，自然也不会放过每一个打压对手捧高自己的机会。
累了？笑话。
说是看不惯被女一号韩笑语压了一头，想要争夺媒体视线才是真的吧。
应徽松开紧抱着的双臂，走到床边，按住对方的肩膀，低声道：“拍吧。”
俯拍的视角非常暧昧，从柳橙举起的手机镜头中可以看到，应徽的鼻尖几乎喷到了她的额头，女星泛红的脸色分不清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那一缕似有似无的鼻息。
“谢谢。”柳橙拍了照片，目的达到。比起那张在拍戏时抓拍到的外景照片，显然这张拍摄于室内床边这样的私密地点的照片更有爆点。相信在未来一段时间，有关《卧龙》剧组热度最高的新闻，就是这两人，或者三人之间复杂的爱恨纠葛了。
“我想，我该走了。”柳橙收好了手机，应徽还是没有松开搁在她肩头的手，这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危险。
应徽笑了笑：“之前你好像说了，酒后乱丨性？”
“不过是说着玩的。我现在很清醒，你也是。”柳橙在对方的注视下，紧了紧领口。虽说不担心应徽真的能对她做什么，但是那样似乎把她看作骨架的目光，依旧让她觉得浑身不适，只想快点离开。
“是吗？监控里，我可是一路扶着墙上来的。”应徽把对方额前的头发拢到耳后，轻笑道，“我喝醉了。”
柳橙只觉得浑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