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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姜成瑾醒来的时候,屋内聚满了人。
老太太和孟惠走在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孟林、孟礼和吴氏在外屋。沈姨娘带着孟敏垂手立在一旁,气儿都不敢喘。
少时听得床上人儿几声呓语,众人心之所悬纷纷投望。
“快把药端来!”老太太忙道。
梨香赶紧端药上前,孟惠拿起软垫垫高她的头,忙又接过药汤给她喝下。
喝完了药,姜成瑾的头脑也清醒了许多。她扫了一眼屋内的人,见老太太无奈又难过的神色,见孟敏和吴氏低着头站在边上,她一时激动地扑到孟惠怀里,哭了起来。
老太太见她哭地伤心,原本想要责问她为何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话,便也不忍心说出口了,也跟着抹了几滴眼泪,摇头叹息道:“这都是命啊!”说着,蓦地一抬头愤愤地等着孟敏和沈姨娘,“你不知道你三嫂怀着孩子吗?!你为何要跟她争执!”
沈姨娘不禁一抖,忙推着孟敏跪下,战战兢兢地求道:“老太太,敏儿这孩子虽然嘴刁,可她从不会跟人动手的,何况还是惠儿媳妇,素日里我还常让她多跟惠儿和惠儿媳妇亲近,她怎么可能会、会故意推倒惠儿媳妇呢?我想这其中必然是失了手的。”
“我没问你!你一边站着去!”老太太喝了沈姨娘一声,又问孟敏,“到底为什么跟你三嫂过不去?你不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我们孟家的宝贝吗?”
末一句听得外屋的吴氏脸色一变。
“祖母!敏儿真的不是故意推三嫂的,是三嫂先打敏儿,又泼了敏儿一身热汤,还追着敏儿打,敏儿不敢还手,这才失手推了三嫂的。”孟敏挤出几滴眼泪来,“三嫂骂我的时候理直气壮的,我推的时候也没有用力气,哪里就一推孩子就没了呢……”
“你这作死的蹄子!”老太太拿着手里的念珠狠狠在孟敏身上甩打了几下,“你马上收拾东西,给我滚出去!”
“老太太!”沈姨娘急的跪下,求道,“使不得啊老太太!敏儿还小,您让她出去,她能去哪儿呢?您饶了她这一回吧!贱妾今后一定好好教导她!”
“没把你也赶走就不错了!”老太太推开沈姨娘,“要不是看在你平日里老实本分,就你生出这种孽障来,我也不会轻饶你!”说罢,忙对孟林道,“赶紧赶紧!把她打发到庄子上!一辈子也别想回来!”
孟敏这下才是真的害怕了,这回的眼泪也是真的的了:“老祖母!你好狠的心啊!我是父亲唯一的女儿!您怎么能把我赶走呢?”说着,孟敏又望向孟林,不想孟林却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她一眼。
不想老太太却骂道:“我几个孙女,个个善良乖觉!独你最刁钻野蛮!你赶紧给我滚!被在这儿丢我们孟家的脸!”
孟敏知道求老太太和老爷都没有用了,索性求向了吴氏。忙起身跑到外屋紧紧抓住吴氏的袖子,又慌又急:“太太帮敏儿说说情吧!敏儿真不是故意要推倒三嫂的!”
吴氏一见孟敏求的如此可怜,又觉着她素日里时常孝敬自己,心下有那么一丝同情,便试探性地开口问孟林:“老爷,敏儿才十五岁,要真说她推倒成瑾,害的成瑾滑胎,理由却有些牵强。”
孟惠听这话,脸色一变,才要反驳,却被孟林抬手阻拦,又见孟林面色铁青地问吴氏:“按你这么说,成瑾这一胎没了倒像是她自己故意的?”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吴氏道,“我是想可是成瑾素日里身体本就弱,内有什么隐疾?否则这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想当年我怀容儿的时候,没少摔跤挨骂受刺激,可还不是稳稳给孟家生下了子嗣?”说这话的时候,吴氏的眼睛有意瞥向老太太。
老太太眯眼盯着吴氏,吴氏这会儿却不害怕了,想是靠山势力又大了,她底气越发足了,竟也敢暗讽老太太。
姜成瑾见此情势,却是止了哭泣,驳道:“太太怎能凭空猜测呢?儿媳身体一向很好,此次怀胎,大夫都说脉象很稳,儿媳的胎原本是没有大碍的,只是!”
“只是什么?”老太太忙问,“究竟你跟孟敏起争执是为了哪般?”说着,老太太又‘嗐’一声,埋怨道,“可无论为了哪般,你也不能不顾孩子啊!”
“祖母!瑾儿不光是受了刺激,还是受了屈辱啊!”姜成瑾被老太太这么一问,瞬间又掉下来泪来。
老太太和孟礼一见,皆惊讶万分,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成瑾一抽一搭地抹着泪,神情痛苦地揪着衣襟,疾言厉色地指着吴氏喊道:“容大哥看上了我的陪嫁丫鬟橘清!太太要我把橘清给他!我不肯……他就指使四姑娘把橘清骗去强|奸!还把她打地遍体鳞伤!”
“你说什么?!”孟林捏紧了拳头,双目圆睁。
“孽障!孽障!孽障啊!”老太太气地直拍桌,差点没背过去气去!
姜成瑾仍旧指着吴氏哭道:“太太!毕竟橘清是从小伺候我的贴身丫鬟,我哪里舍得呢!何况我早已为橘清物色了好人家,将来就是嫁了她也是要来伺候我的,就因为我的不舍!你们就使了这个丧尽天良的手段!我原是找太太!太太不在就只好去找四姑娘,不想四姑娘却说‘左不过一个丫鬟,死了就死了,大不了我赔你两个’!我竟不知道堂堂大家!一个丫鬟受了辱死了赔两个就可以了事的!如此今后我岂不是日日都要提心吊胆,唯恐哪天豺狼又来把我的丫鬟给弄死?还是说就算被弄死一个两个,我也只能憋着就是了!”
“瑾儿!瑾儿你别激动!”孟惠抱着她的因言语激动而不懂颤抖的身子,心疼万分。可眼下他除了安抚瑾儿,余事一概做不得。
若是辱骂和惩治孟容和吴氏,老太太和老爷做得,他不行。
他要做得就是先除去吴氏的靠山。
“老爷!这事儿我并不知道!容儿他怎么可能这样做呢?他昨儿出门后就没有回来了啊!”吴氏确实不知孟容辱了橘清这事儿,当下听姜成瑾哭诉,这才意识到不对。忙在背后朝丫鬟挥手比划,让丫鬟去通知孟容别回来。
“孟容在哪儿!?”孟林大发雷霆,转身两步抓起吴氏的手,“把他叫来!”
“老爷息怒!您别听一个丫鬟信口胡诌啊!谁知是不是她自己主动勾引,容儿才……”
啪地两声!不想吴氏话还未说完,却挨了孟林两记响亮的耳光子!力道之大扇地吴氏嘴角有血流下,可孟林还不解气,又拽着吴氏拉到了门外,边骂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淫|贱惯会用勾引的招儿!”边将吴氏退了出去,“把孟容找来!”
边上一小子见老爷这回真是发火了,心底害怕,于是忙实话招来:“回、回老爷的话!容大爷他、他去青楼了。”
“让老马和管家拿上大索!把他捆来!”孟林怒道,又吩咐一旁老家丁,“去!把木杖拿来!”
一听‘木杖’两字,吴氏脸色蓦地一变,惊慌地跑过来抓住孟林的手,“你怎么能不问清楚就要动刑呢!你是想要容儿的命吗!?他是你的儿子啊!”
“呸!我孟林是堂堂正正的人!我怎么会有个畜生儿子!”骂了,将吴氏推开,自己前去取木杖。
所谓的木杖原是孟家家法,实木带有钉刺,后因孟林觉得用木杖动家法实在是有失人性,于是换成了鞭子。
而如今,畜生作乱!岂是区区鞭子治得了的?
孟林要动手教训孟容,屋里老太太和孟惠都坐着,面无表情,倒是孟礼一脸难色。
而沈姨娘和孟敏从未见过如此阵势,心中难免害怕,是以便对孟惠和姜成瑾多了几分忌惮。
不知过了多久,钟灵脸色惊惶地跑了进来,跪在老太太跟前,禀道:“老太太!不好了!”
“怎么了?”众人皆疑惑。
钟灵忙道:“太太她……她不知从哪儿拿了件黄色的袍子披在了容大爷身上,说老爷要是敢打容大爷就是藐视君威,要治罪的!”
老太太一怔,忙又大惊:“快!快去让你们老爷住手!”
钟灵又道:“老马和管家都拦着了,可老爷气疯了,说非要打死容大爷,这才让小的来请老太太过去。”
老太太忙起身赶去,而此刻孟礼和孟惠面面相觑,少顷便听孟礼说:“如此的话,打不得了。”
孟惠恨恨一闭眼,点头。
老太太和孟礼都出去了。
屋里只剩沈姨娘和孟敏,她们二人不敢妄动。
可又见老太太和老爷都不在,沈姨娘这才壮着胆子求姜成瑾:“惠儿媳妇,你大人大量,这事儿原该是孟容的错,敏儿只是一时糊涂,你就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孟惠冷不防一笑,却搭理她。
姜成瑾重新躺了下来,此刻情绪平稳,与方才激动痛哭的样子判若两人。她伸手拍了拍沈姨娘的肩膀,嘴边勾起一抹冷笑:“老太太做的决定,我们不敢违背。姨娘还是回去好好伺候老爷。至于四姑娘,就安心让她到庄子上去吧。如此姨娘往后的日子也能安生些。”
沈姨娘瞬间颓然。
说罢,看向孟敏,却见孟敏绝望地瘫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