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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重逢,如今孟恵又是颇有成就之人,按理来说,姜成瑾应该高兴才是,可她却渐渐地高兴不起来。
原是初始三五日的恩爱缠绵后,孟恵又开始不见踪影,早早便要起身上朝。而早上那会功夫只忙着穿衣戴帽,完了又赶着出门,她想好好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而晚上就不用说了,晚饭不回家吃,不到深更他是不会回来的。
如此生活,与从前大为不同,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有余。姜成瑾开始有点担心了。
她要找孟恵抽空坐下来,好好谈谈,好歹也要知道往后这日子怎么打算,老家的老爷和老太太怎么安排。
是夜,她喝了一碗浓茶,坐在屋里等了半宿。
终于,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她忙起来开门。孟恵见她这么晚还没有睡,忙问:“这么晚了你不睡下,身上又穿的这样单薄,也不怕着凉。”
姜成瑾为他褪去衣帽,边拧了巾子给他擦脸,边道:“我有事儿想跟你说,可你成日不见人,我只好等着了。”说着,吩咐人做了宵夜,二人坐在桌旁。
“什么事儿?”孟恵的脸色略显疲劳,但他仍旧笑着准备认真听她说话。
“我是想问你,既然你在京中为官,那老家那边该怎么办呢?你是不是该写封信回去跟两位长辈说一声?”她问。
不想孟恵却是一笑:“原来是这事,你放心,我自有打算。不过,父亲和祖母都不愿意离开祖宅,我想也不必勉强他们,最主要的是孟容,有他在我才不放心,他若是也能搬出去,那我才能放心祖母和父亲留在宁城。”
“孟容虽品行有亏,可他却是你们孟家的人,无缘无故让他搬出去他肯吗?”姜成瑾忖了忖,又道,“如今他一条腿也断了,更是不可能搬出去的。”
孟恵轻哼一声:“搬不搬走,不是他说了算,等我一切稳定下来,自然会更改家谱。到时我才是孟家长子嫡孙,分家的时候自然有权利让他搬出去。”
看着孟恵变得古怪的笑容,姜成瑾的心有些惊讶。既然他自己已经有所打算,她也不必多问什么了。只是看着眼前的他,总感觉与从前不太一样了。
“对了,你最近都忙着些什么呢?能否告诉我知道些?”见他似乎没了笑意,她忙转了话题。
“我正要跟你说呢,前段日子不说是怕你知道太多,顾虑也多,如今你对这里的环境也适应第差不多了,那我告诉你也不妨。”他笑着,喝了一口参茶,“摄政王要修建行宫,动的是先帝贵妃的寿昌宫,要推倒重建改为扶摇宫,这事儿原是交给低我一级的欧阳禳办理,可寿昌宫先前住的便是今上的生母,若要动,唯恐今上不悦,若不动,摄政王又不同意。如此两难之下,欧阳禳却称病推脱,不得已,摄政王命我接手这差事。”
“这个欧阳禳也太会知道进退了,可你怎么能接手了?”姜成瑾不解,“虽说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今上不过是摄政王的傀儡,可到底皇上就是皇上,得罪哪边都不行!”说着,她又急了脸色,“你赶紧想个办法,就跟那个欧阳禳一样,推掉此事!”
“推不掉了。”孟恵摇头一笑,“我都接手一个月了,如今行宫也改建地差不多了。”
姜成瑾惊讶:“那,皇上那边?”
却见孟恵扬眉一笑,凑到她耳边低声地说:“为这事,我曾独自面圣,我打听到今上生母的小名中有个蓉字。可巧,摄政王去世多年的王妃生前酷爱芙蓉,于是我便劝摄政王将行宫之名改为芙蓉殿,两边都能解释地清楚,两边都不得罪。”
姜成瑾闻之大喜:“竟有如此巧合之事!这样一来,两边都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好归好,可如今还有一事儿,我心里正憋着气呢。”他哼了一声,眉头皱起。
“什么事儿?”她忙问。
孟恵道:“还是那个欧阳禳,他知道我解决了如今棘手的问题,病一下子就好了,还恳请王爷让他也参与建设行宫。”
“那王爷答应了?”
孟恵点了点头:“欧阳禳有为先皇建设楼台的经历,所以王爷同意了。只是如此一来,行宫建好之后,这份功劳却他要白白地分我一半,想想就恼火。”
听此言,姜成瑾无奈一笑,劝道:“罢了罢了,既然王爷已经同意让他也参与,我们还能说什么呢?不过这个人也真是恶心,有难就躲有功就跑出来邀,这样的人也能做官,当真是……”话说到这儿,她见孟恵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忙转了话题,劝道,“其实多个人参与,早日建好,你也省事不是?也不要多想了。”
“瑾儿,这事儿你不懂。”却见孟恵摇了摇头,“我一直在王爷背后谋划,认识我的人不多,王爷封了摄政王后原是要提拔我为太子少傅,不想那时朝中多数旧臣不服,这才低了一级封了尚书,可就算如此,我到现在还是觉得不安心,手中的权力一直都不稳定,我要稳定下来,就得争夺,好比欧阳禳这次,本是我一人的功劳将来却要与他平分,若今后都是这样,我何时才能稳定?”
“既然这样,那你准备怎么做呢?”她担忧地问,“我虽不懂朝政,可我懂人心险恶,兴许日后比欧阳禳这类人还要无耻卑鄙的都有,我怕……”
“别怕,你夫君也不是吃素的。”孟恵轻轻一笑,伸手抚摸着她的脸,自言自语道,“既然他已经称病,就让他一直病下去好了……”
姜成瑾无法理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在听见孟恵说出这样的话后,她似乎有种错觉,此刻的孟恵对她来说有点陌生。
亦或是,她并未正在地了解过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为了功名利禄而使手段。她知道孟恵并非大仁大善之人却也不是坏人,只是他颇有心计和手段,而这些心计和手段若是不用在正当途径,后果恐怕……
仔细一想,在他设计娶自己的时候,在他千方百计地留住自己,不惜一切手段的时候,她就该知道孟恵是什么样的人了。可就算如此,她都已经嫁了,已经爱了。又该如何呢?
躺在他的臂弯里,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姜成瑾第一次觉得如此害怕。
俗话说站得高摔得远,她必须想办法让孟恵保持清醒。
……
过了两日,她问了孟礼京城内百草堂的位置。因秋考在即,孟礼专于看书,便只有姜成瑾同两个丫鬟过去。
这日,轿子到了百草堂门口,梨香扶着姜成瑾出来,那站在门口的伙计看见了,先是转了转眼珠子,随后急忙进去通报。
“奶奶,咱们没有跟三爷说一声就过来了,那店里的掌柜会不会不认识咱们啊?”苗儿问道。
姜成瑾笑了笑,低声道:“我不过是过来看看,而且最近身子觉得乏累,顺便找个大夫瞧瞧。听说杜怀师傅早早已经到了京城,就是不知道如今他在不在百草堂。”
说完,主仆三人便走了过去。
“夫人里面请!”不想,才到门口,就有一个伙计出来迎接,“夫人是抓药还是看病啊?今日是陈大夫和李大夫问诊,不知您要点哪一位大夫?”
姜成瑾微微一愣,倒是苗儿忽然噗嗤笑出声:“只听说进酒楼点菜的,还没听说过进医药馆可以点大夫的!”
那伙计听了,也是愣了愣,接着又笑呵呵道:“看样子,夫人是初来京城吧?”
姜成瑾道:“是又如何呢?”
那伙计‘嗐’一声,忙道:“这就不奇怪了,夫人有所不知,在京城看病抓药跟其他地方是不一样的,毕竟乃天子之城,咱们这儿的医药馆都是有规章制度的。”
“哦?”姜成瑾显得好奇,“还有这样的?什么规章制度?”
“就是夫人您要指定哪位大夫问诊,先交一两。”伙计比了一根指头。
“我从未听过没治病要先交银子的。”姜成瑾皱起眉头,“这是你们店里自己定的规矩,还是京城内所有医药馆都是这样?”
便见那伙计眼神闪了下,却仍旧坚定地道:“夫人,都是这样的,不骗您。”才说着,不知从哪儿端来一杯茶,“夫人喝口茶。”
姜成瑾半信半疑,但还是交了银子,让一位姓陈的大夫看诊。
这位陈大夫瞧着年纪也不大,诊脉的时候总是摸着胡子一副严肃而认真的模样,叫人看了还以为是个有本事的大夫。随后,姜成瑾将自己近日来的头疼无力的症状告诉了陈大夫,陈大夫并说并无大碍,只是水土不服而已。随后开了方子,让伙计去抓药。
只是抓好了药,结账的时候,姜成瑾却被诊金和药钱吓了一跳。
“二十两?”她目瞪口呆,“大夫说我并无大碍,只是开了一些调养的方子,怎么就要二十两?”
不想,那抓药的伙计却笑道:“哟?夫人,我瞧您也是大富大贵之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京城里的物价呢?这天子脚下的东西,那都是天下最好的。二十两,诊金加药费,不贵啊!”
梨香听了,冷哼道:“你们这也叫医馆,我看不如把上面‘悬壶济世’四个字改为‘财源滚滚’得了!这跟外头做生意有什么区别?”
苗儿忙插嘴道:“梨香姐姐,当然有区别了,他们这是在坑人啊!”
“算了算了,你们都小点声。”姜成瑾忙让两个丫鬟住嘴,又对伙计说,“你们这样收费,你们东家可知道?”
“东家?”伙计呵呵一笑,“这就是我们东家的规矩!”
姜成瑾乜了他一眼,再让丫鬟将二十两扔给他,拿了药就出去。
路上,姜成瑾越想越不对,孟恵的百草堂开遍中原,就宁城那边几间铺子,价格都比外头的药馆低一些,不仅如此,他还规定每逢初一十五免费为老弱病残施药看病。怎么到了京城的百草堂就成了这样的?
想着想着,已经不知不觉走到这条街上的另一家药馆。姜成瑾忖了忖,还是走了进去。药馆里只有掌柜和抓药的伙计。她走到柜前,问道:“掌柜的,你们这儿有坐诊的大夫吗?”
掌柜先是看了看她的脸色,继而笑道:“在下就是本店的大夫,夫人若是看病,就请内屋里坐。”
姜成瑾点头,便随掌柜进去。那掌柜看着老老实实,一脸慈笑,他先让伙计打水洗了手,再坐到她对面,为她号脉。
号完脉,那大夫有些不确定,又问了姜成瑾一些情况,姜成瑾将方才告诉陈大夫的话如数告诉了掌柜。而这时,梨香却故意试问:“掌柜,不是说京城里的医药馆看病之前要先交银子吗?”
掌柜先是一愣,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哪有这样的道理,放眼天下也就只有百草堂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敲诈罢了。若不是他背后的东家是朝廷里的大官,这百草堂早就人给掀了。”
果然不对劲,若是孟恵是绝对不会这样的,肯定是那些伙计和大夫瞒着孟恵仗势欺人。
“可是,我们老家也有百草堂,都是一个东家的,我们那边的百草堂却不会这样,他们甚至常常为老百姓施药看病呢!”姜成瑾疑惑道。
“先前也不是这样的。”掌柜笑了笑,“只从他们背后的东家做了官,对百草堂撒手不管之后,就任由那些人胡作非为了。”
果然如此,京中百草堂这样的风气可不行,今后定会拖垮孟恵的名声。
才想着要用什么法子解决,不想,给她看病的掌柜却忽然拱手恭贺道:“夫人有孕了。”(www.. )</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