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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躲过院子外头看守的侍卫进入房间,对燕文灏而言并不困难,甚至是容易的。
之前还在慕府的时候,燕文灏就已经观察过了,那四名侍卫都只在外头巡视和查看,并不走进院子,而且他们站的位置,又距离出了案子的那间卧房甚远,中间还有一棵桃树遮挡视线,人若是不走进去,是根本无法看见那卧房的。
这样敷衍了事的安排,但凡是会点武、会轻功的人,都能随意进入,且不被发现,不过这也让燕文灏越发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想——
燕文远知道凶手是谁,或者说,就是他安排的,而且他也知道,这个人是不会再回到现场去破坏,毁了布置。
在马车里待了一个时辰后,燕文灏抱起慕子凌,足尖轻点,越过了围墙,悄无声息地落在那院子里,示意暗二在外等候后,又无声无息地进了房间。
关上房门,燕文灏便把慕子凌放了下来,由于没有点灯,屋里一片漆黑,担心慕子凌看不见,会伤了自己,因此他又牵起了慕子凌的手,引着他走。
案件发生后,因为慕纪彦遣人去报了案,所以京兆衙门的人员就已经来过了,当日便把女子的尸体抬走了,衙役也搜查了这间屋子,能够作为证物的物件都被收走了,那柄作为凶器的匕首,自然也被收了去,如今留下来的,不过是一个现场罢了。
走至里间,燕文灏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火折子,点了一只蜡烛,虽然还是有些昏暗,照亮的范围也不大,但终究是有了一点光亮,不再是黑暗一片,屋里的布局和摆设,倒是能看得清楚了。
这处小院本就是偏院,故而卧房不大,里间就更小了,摆了一张雕花床后,就放了一个屏风,一张小桌和一把板凳,东西很少,几乎是一目了然。
慕子凌环视了一遍,忽然把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小桌上摆放的一个精致的香炉上,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便迈开脚缓步走了过去,然后低头拿起香炉看了看,又将其凑近鼻尖去闻,不过由于已经过去了许久,香炉内的味道早已散尽,不过里头倒是还有香灰和一小块的香块残留。
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锦帕,慕子凌小心将香灰倒在了锦帕上,燕文灏站在一旁,看了这一幕,不禁疑惑唤道:“谦和?”
用锦帕包好香灰后,慕子凌便转身,对身旁的燕文灏轻声解释道:“我娘不喜熏香的味道,娶了我娘后,我爹便再也不曾用过熏香了,这个习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改,所以,这些残留的香灰,大概就是我爹那夜为何会睡得太沉的原因了。”
闻言,燕文灏从慕子凌手中拿过了锦帕,打开来看了看,温声问道:“谦和可知道这是什么香?”
从香炉中捻起了那一小块香块的残留,慕子凌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了看,道:“大概是安神香。”
“安神香?”
燕文灏有些不解地看向慕子凌,道:“这是一种十分常见的香料,但一般只做安神之用,倘若要让一人熟睡不醒,可能性不大。”
把那香块重新放回香炉中,慕子凌抿了抿唇,沉声道:“单单一种安神香是不可能的,不过若是配以一些曼陀罗作为辅助,便能将香的功效发挥到最大,或许能充当迷香使用。”
由于之前险些死于熏香上的缘故,因此在大难不死之后,慕子凌便开始研究起了熏香,又看起了医书,虽然不能真正用来治病救人,但他到底是对药材有了些初步的了解,而后又专门去查了各种熏香和药材搭配使用的功效,所以对安神香和曼陀罗搭配后的效用,十分清楚。
燕文灏握了握他的手,道:“待我们回去后,便把这香灰拿去让裴御医检查一番,若真是如此,那就能解释岳父为何会睡得香熟了,同时,也能确定,凶手真的是慕府中人。”
慕子凌对他笑了笑,又点了点头。
之后,他们继续在屋里逗留了一会,把屋里都寻了一遍,约莫一炷香过去,便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两人回到皇子府时,已经是接近亥时了。
看到他们归来,早已等候许久的福全连忙上前一步,凑到燕文灏跟前小声道:“殿下,谢大人在书房等您。”
“嗯。”
轻点了一下头,燕文灏又侧过身,对慕子凌温柔道:“将香灰给我,你的身子还未好全,便先去休息吧。”
慕子凌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而且他这一路都绷着神经,生怕父亲出了事,直到今日见了人,确定安好后,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如今也确实是有些疲倦了,闻言,就干脆点了点头。
将怀中妥善放置的锦帕交给了燕文灏,慕子凌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你也不要忙得太晚,早些回房来。”
含笑着点了头,燕文灏想了想,又忍不住伸手将慕子凌拉进了自己怀里,然后顺势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唇瓣,浅尝了一番后,就松开了他,柔声道:“去吧,我会早些回去的。”
说完,他又扭头吩咐了多元和阿临,让他们好好伺候慕子凌,不要让他又熬了夜。
多元勾着唇,笑的开心,他忙不迭应道:“奴才知道。”
“是。”
阿临也应了声,然后就上前一步,微微扶着慕子凌,跟他一起缓缓往长廊走去。
燕文灏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慕子凌过了拐角,直到再也看不见后,才缓缓收回视线,转身对福全道:“去请裴御医来一趟。”
由于担心燕文灏的身子会再出情况,因此当时燕文灏离开凌霄阁迁出皇宫时,燕帝便让裴御医也一并跟来了。
听了话,福全一惊,连忙担心道:“可是殿下不舒服了?”
摇了摇头,燕文灏笑道:“无需担心,我无事,让你找他来,是有一件事需要他来帮我确认。”
将高高吊起的心重新放了回去,福全躬了躬身,道:“殿下无事便好,老奴这就去请裴御医来。”
燕文灏道:“直接将他领来书房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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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
谢景钰见燕文灏终于是回来了,便顺手给他倒了杯茶水,然后问道:“慕丞相可还好?”
走到谢景钰旁边的位置坐下,燕文灏颔首道:“岳父他无事,一切都好。”
拿起桌上的白玉杯,饮下里头的茶水,燕文灏偏头去看他,问道:“是有何事?”
谢景钰点头道:“离京之前,你让我查的那对母子,有消息了。”
说着,他便拿出了袖中的画像,然后曲起指头点了点桌面,继续说道:“她名叫绿意,是皇后当年的随嫁丫鬟之一,她与良妃并无来往,不是良妃的人,不过我的人查到,她虽然是皇后的随嫁丫鬟,却早已被德贵妃收买了,给德贵妃传过不少消息,因为时间久远,我只查到了这些,至于她到底有没有参与到皇后被害一案,恐怕需要找她本人问一问了。”
燕文灏藏在袖中的手用力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没去在意这点疼痛,眼底闪过杀意,眼神亦是冰冷无比,他寒声道:“既是如此,那我自是要亲自问一问她!她在何处?”
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下后,谢景钰便抬起眼眸,看了一眼燕文灏,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已经命人去把她带来了,现在就绑在屏风后面。”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燕文灏就已经站了起来,谢景钰见了,轻叹了一声,跟起身跟了上去。
燕文灏快步走至屏风后面,在看到那个被堵住了嘴巴,满脸惊恐的妇人后,忽然冷静了下来,他冷眼看着那妇人,半晌才蹲下-身,冷冷道:“方才我们的话,你可听到了?你有何话说?”
谢景钰也蹲了下来,然后伸手把那妇人嘴上的布拿了下来,又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淡声道:“你说了吧,再瞒着,对你也无任何好处,你逃不掉的。”
那妇人,也就是绿意,被解了绳子后,连忙爬起来跪着,朝燕文灏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头,额头都红肿了,她苍白着脸,颤着声,泪流满面道:“当年是我被利益蒙了心,才会害了娘娘的,这些年来,我一直躲躲藏藏,活得战战兢兢的,生怕被发现,如今果真是因果报应,我到底是躲不过的,但请殿下不要伤了我的孩子,他还小,也是无辜的……”
说着,她又继续‘砰砰砰’用力地磕起了头来。
眼里汇聚起了狂风暴雨,燕文灏终于忍不住,一把掐住了绿意的脖颈,将她提了起来,只需要稍稍一用力,就能杀死她,但他还有疑惑,纵然是心里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和杀意,终究还是强忍了下来,忍得面部都有些扭曲了。
“师弟……”
谢景钰张口欲言,可是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又怎么都说不出来了,最后只能是抬手拍了拍燕文灏的肩膀,以作无声的安慰。
松开了手,燕文灏站起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捂着脖颈的绿意,一字一句阴狠无比道:“你把当年之事,一五一十地全部说出来,若是哪少了一点,或是敢隐瞒什么,我就让你儿子给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