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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天璇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一点都不习惯了。以前至少还能在顾临源身上找点存在感,现在顾临源不在,就瞬间觉得整个学校也变得乏味。乏味的课堂,乏味的考试,乏味的老师。
关键是,乏味的老师似乎对他很是关注,一双挂着黑色眼圈的眼睛紧紧地给予不知悔改的顾天璇深意。
顾天璇装作没看到。
顾临源来上课的时候比顾天璇的回来更引人注意,甚至还有其他班级的同学过来围观。
难不成,在他顾天璇不在的这段时间,顾临源一炮而红了?
顾天璇下意识地就在网上开始搜顾临源的名字,可是,就算顾天璇刷遍了所有的微博,也没发现有任何的不同。顾天璇站在后门,挤开人群,而后与顾临源四目相对。
片刻尴尬过后,顾天璇问道:“你昨天为什么不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人不约而同都打招呼,只是异口同声的问题让顾临源也跟着惊呆,话说,顾天璇是这种会主动跟人打招呼的人?
“前两天回来的。”顾天璇手里拿着几本书,而后随意扔到自己桌上。
顾天璇扫视了一圈周围怪异的眼神,挑了挑眉,自己回来都没有受到这样大的阵仗迎接呢。
“看什么看啊,难不成都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喜欢同性的啊?”老师还没来,有个女生看不惯班上的气氛,一下子脱口而出。只是,虽然听上去像是在解围,但听起来却不怎么顺耳。
女生的话音刚落,也没人再看顾临源了。而后也有识相的人将前后门都关上,教室内打着空调,大门紧闭,一点也不给外人机会。他们的心思都很简单,即便是自己班上的丑闻,那也不给别班的看笑话。
班上相对安静了下来,顾临源安静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的位置依旧在顾天璇的前面。只是,这一次,却是倒数第二排。顾临源从来都是坐前几排的,怎么却会落了后?
空调静静的打着,教室内一片寂静,连同往日的读书声也少了些许,只有安静地翻书声‘唰唰’的。
顾天璇看着书有些打瞌睡,想到班上的怪异,还是忍住了没问。毕竟他跟顾临源也不是很熟,是的,至少在他的印象中,这个表弟还是那个欺软怕硬的主。但是,现在他难免也能推测一二。
顾临源的成绩不差,至少在顾家垮了的这十多年,顾玉龙一直有好好的教育顾临源,就算不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也要为了自己的将来而读书!
只是,家庭条件,学习环境,都让顾临源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自卑感,而这自卑,恐怕也是对方成绩居高不下的原因。但是现在为什么却下了?
比起听老师讲课,他当然跟喜欢推测,就像是面前摆了一道难题,而后让他去将其慢慢地解开。虽然他对顾临源的兴趣并不是很大,毕竟在之前,他们也只是关系不怎么好的一对表兄弟而已。
顾临源一改往日的倨傲,竟然半日没有找顾天璇的茬儿,而是埋头在那里念书。就像是一直低着头一样,连偶尔抬头确定老师方位的顾天璇也没有发现顾临源有抬头过。
也是一个低头族?
顾天璇鄙弃地看了一眼,而后又转回头,自己画着自己的东西。如果有人看到的话,就会看见一张白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长串的字体,有的还是繁体字。这是顾天璇的个人计划,中学期间如何赚钱,比如拿到拍戏的工资,再从小叔那里借一笔钱,首先投资一个项目;用一年的时间来考虑自己以后做什么,也许可以开设一个武术班……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如果给颜祁山知道了顾天璇又在学校浪费了一天的光阴,那肯定又是一顿爆吵,但在顾忌父子情面的份上,肯定又会把肚子里的气忍下去,憋着。
下课的时候,外面聚集了一堆的人,顾天璇在教师内观望许久,发现不是来找自己要签名的,而后低调地出门。
门被堵了个水泄不通,顾天璇抬着下巴,看着挡在路中央的人,就这么冷静地看着,直看得对方不好意思。
“话说顾临源是同性恋,你也是姓顾的,你是不是啊?”其中有个男生胆子大地嘲笑道。
“你是哪个班的?”顾天璇淡淡问。
“怎么,想打架?”
“只是想问问,如果我是同性恋,那必然喜欢你这号人啊。”顾天璇说完莞尔一笑,在剧组里面学到的那些演技都不是开玩笑的,那双晶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再加之顾天璇如今也不再畏缩着,那笑颜连班上一众女生都看呆了。只没一会儿,那暧昧的笑容就让对方面红耳赤。
“不要脸!”被调戏的同学骂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是专程来向我告白的。”顾天璇目光直直地盯着对方。
“既然我们班班草对你有意思,你倒是痛快一点啊!扭扭捏捏,像不像个男人啊!”顾天璇班上的女生也跟着起哄,直叫外面的人笑成一团。
正当顾天璇准备叫他们让路的时候,收拾好书包的顾临源却从教室出来了,而后将门口的人推出一个缝隙,自己钻了过去。被推得有点没有防备的学生在后面跟着吼,“顾临源你是属乌龟的啊!”
顾天璇看着像是老鼠一样的顾临源,有点想不通了。同性恋啊?
而后,顾天璇也推开人,穿过人群抓住了顾临源。
“你干什么?”顾临源被猛地一抓,声音惊讶地拔高了一个调,而后看见是顾天璇,那满面悲愤的样子显得更加多了些怒气。
“顾临源啊。”顾天璇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戏谑,令顾临源退了一步,那满面的怒容转而被恐慌代替。
顾临源没意义再说话,将顾天璇的手拨开,而后跑得飞快,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着,驱使着他,让他的脚步飞快。
同性恋?
显然在这三个月里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顾天璇还没有要凑上去找麻烦的意思,只是出了校门口,正准备走回家的顾天璇却在人比较少的巷子里看到一堆人在打架,而旁边站了个拉架的。
看上去都是学生,身上的校服还没脱,书包书本乱作一团,估计是能拿来参战的都拿来参战了。而旁边拉架的人却是顾临源。
“保安叔叔来了!”顾天璇大声地一吼,只是没人因他这句话逃走,一个二个地只是被喊得停下了手。随后都看向顾天璇。
这些人还是没这么笨嘛。顾天璇给他们的智商打了个满分,而后慢慢地走过去。顾临源没有看他,而是自己去把趴在地上的人给拉起来。
“怎么,你要阻止我们吗?”带头的人没有穿校服,只是将校服系在了腰上,而后踩在旁边的墙上,看着顾天璇。
“那个人我认识,只是不想你们误伤了而已。”顾天璇挑挑下巴,笑道。
等到顾天璇说完,顾临源将那个被打的人扶起来,顾天璇脸上的自信之色才稍有变化。两个人他都认识!
“哦。你说的哪个?”
“现在是两个了。”顾天璇轻松自在地说道:“他们欠你钱了?打得这么狠,好歹看在同校的份上。”
“我好像认识你,”为首的人想了想,而后恍然大悟一般,“你是顾天璇?那个网上炒得火热的那个小网红?”
“这有什么关系吗?他们要是欠你钱,我帮他们还。”
那人轻笑一声,很是不屑:“你帮他们,他们是同性恋,话说你不会是为了想再炒一次,所以才这样想着出风头吧?”
“废话那么多?”顾天璇脸色变了几变,即便在剧组被抹黑成这样,他也没有因此而发怒,只是因为那样会惹更多的事,而现在,听到对方这样说,却不想因为对方是学生而就此罢休,他将手中的笔记本放下,“是想打架?”
“顾天璇,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为首的人似乎很是满意顾天璇这样的行为,只是还没开始打,就有人叫了保安过来。
本来这个学校的人大多是有钱人家的弟子,就算再严重的事学校都会看在他们家庭的原因而放过他们。所以保安也只是教育了几句,而后才散了场。
“谢谢你。”顾临源对着喊来保安的于丽雅道谢。于丽雅脸上也有点不好看,因为顾天璇也在场。
“我昨天没说是因为……”
于丽雅想解释,却被顾天璇打断。
“没事,我并不是很好奇。”顾天璇看了看顾临源,他只是好奇,顾临源为什么会和纪承业在一块儿?
“顾天璇。”纪承业脸上的伤很难看,但还是笑着给了顾天璇一个微笑。
顾天璇当然也没有板着脸,只是脸上的笑容却像是带刺一般,让顾临源看着就想往后退。
曾经他多么不屑的一个人,现在就用与他往日一般无二的态度看着他……
于丽雅见他们有话要说的样子,就没再打扰。他们只是同学,她能帮到这份上已经算是很好多了。没有人会怪她的冷眼旁观。
顾天璇道:“我家就在附近,要不要去坐坐?”
“不去。”
“好。”
顾天璇戏谑地看向顾临源,而后忽略了他的回答,只对顾临源道:“那就跟上吧。”
一路上顾临源一言不发,顾天璇也没有想要和他们说话的意思。虽然很好奇两人的关系是怎么回事,但他却依旧憋着,就像是得到了一份很好的礼物,而后等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将它拆开……
一进到顾天璇的家,顾临源就有点打退堂鼓。他从一出生,顾氏就已经垮台,他没有经历过顾氏的衰败,更没有见过它的辉煌。现如今,却因为觉得顾天璇的房子装修的非常的格致,就有点止步不前。
纪承业回头看了一眼他,示意让他跟上,顾临源看着顾天璇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恍惚。为什么,就算是一个私生子的儿子,到头来也比他过的好?
“你回来了啊。”朱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手里正端着他新做的凉品,就看见陌生且狼狈的两人。
在某一瞬间,顾临源差点以为顾天璇跟他是一样的。
“这是我表弟,那位是我同学。”顾天璇指着人给朱辉认识,而后又对另两人道:“这是我的助理。”
“你好。”
“我去给你们拿饮料。”朱辉差别待遇地只给两人拿了凉茶,而顾天璇手里端着的是已经冰镇好的果饮。
三人默不作声地坐在一块儿,朱辉自觉地把自己关了小黑屋。顾天璇慢慢地将手里的东西都喝完,而后看着两人。
“有兴趣给我讲一讲你们是怎么凑一块儿的吗?”
“顾天璇!”顾临源的反应是意料之中的。不过顾天璇却不觉得纪承业也像顾临源那样傻。
纪承业拉着顾临源,笑容有些凄凉:“我们在一起差不多一个月。”
“然后闹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
“是我的错,我妈不小心知道了我和他的事……”
“哦。”顾天璇点点头,像是表示自己明白,心里却是想着其他的事,“继续吧。”
纪承业还没开口,顾临源抢言道:“你满意了?”
“你是我表弟,我没有理由想要置你于死地。”顾天璇慢悠悠道,很是玩味地看着两人的表情:“不过,我也没有理由要帮你。”
顾临源没说话,心却渐渐地凉了。他们是表兄弟,但是,顾天璇更不会帮他,原因为何,他们心知肚明。
纪承业却不管他们的恩怨,只是道:“你如果真的没有想要帮我们的心,你就不会带我们回来了。”
“我只是,对痛打落水狗很有兴趣而已。”顾天璇漫不经心道。
此话一出,纪承业也愣了半晌,而后道:“对不起,顾天璇,以前我得罪了你,现在我道歉,临源是你的弟弟,你能不能帮帮他,他不能就这样毁了。”
“都跟我说,你们不能这样被毁了,好像说的我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人,”顾天璇淡淡道:“当初我那样落魄的时候我怨过谁,我求过谁?成绩而已,不要也罢。”
顾天璇说的这样轻松,但顾临源却一点都不觉得轻松。如顾天璇所说,成绩而已,但是,他现在只有成绩,才能让他不觉得自卑,但是,连这个,他现在都无法做到……
“顾天璇,我求你了。”纪承业突然跪下来。
顾天璇没有想到对方的承压力这样低,稍稍讶异。话说这纪承业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向他下跪!要是搁从前,纪承业不找他麻烦都是好的了!
顾临源也是惊讶,只是估计他的内心应该是感动多余吃惊。
“你没能得到你家人的同意,就贸然求我这个外人,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男人的职责?”顾天璇侧半边身子,根本不接受对方这样的行为。
纪承业没有说话,又或是,他根本就答不上来。他家庭富裕,他不用担心前程,但现在,他一事无成,就连喜欢谁的权力也没有,他只有家庭的资本,游戏人间,却没法儿真爱。
“你根本就不该做这样的事,你自己也就罢了,还要拖别人下水,”顾天璇站了起来,看着顾临源道:“你一定觉得这是你年少时期该有的叛逆吧?你都多大了,没有能力承担的事,还敢贸然去做。做也就罢了,还想着就这样走下去,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早已经负荷了?”
“顾天璇,你如果想看我笑话你就尽管看,我就算死,也不会求你的!”顾临源硬气地将纪承业拉起来,本想转身就走,但最后还是被纪承业稳住。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家庭的不同意,纪承业的母亲还闹得让全校都看顾临源的笑话,舆论的压力和学习的压力让他早已经不能承担了。但是,纪承业不也是还在承担着吗?
他们都是男人,怎么会轻易被压垮?
他们……他们都是男人啊!他们怎么可能会轻易在一起?
而且,现在顾临源的父母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因为迫于纪家的威胁,顾玉龙将顾临源打了一顿,而后关在家里。
顾玉龙本意的好的,但顾临源还有一个不省事的妈,她还想趁着这个时候,向纪家敲一笔,又或者让顾临源去当纪承业的男朋友也好啊!
所以,顾玉龙知道秦芳将顾临源放了,气得差点想要跟秦芳离婚!
顾临源跑了,朝着他的爱情,朝着他的光明,向着他的信仰,追逐着代表他个性,给他幸福的纪承业跑去。
与此同时,纪承业也依旧给家里放了狠话。纪承业的父亲本来还没当回事,只跟他说“你随便玩玩,我们家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是,许多人在纪承业这样的年岁,因着冲动,因着好奇,因着自我的认可,还未将爱情看得透,就将承诺许得那么重。
他们的爱情不高调,却被纪承业细心的母亲所发现。
那时都已经开学半个月,纪承业的母亲跑到学校去闹,一时间顾临源的大名响彻了整个学校,人尽皆知。
不是因为优异的学习成绩,而是因为被扣上了一顶让别人带着异样眼光看他的帽子。
顾玉龙也因为知道了顾临源在学校不听话的事雷霆大怒,最后顾临源和纪承业一起住了出去,纪家也不准备去找纪承业回去。
只是顾临源因为被顾玉龙打得太重,看病吃药也花了不少。纪承业的几张□□被冻结,在家里拿的现金也没有多少,只在外面住了两天,就不得不为另找生计。
最后,纪承业找到了梁暮。梁纪两家还是有点交情,尽管梁暮有意给纪承业找出路,但是纪承业也是要面子的人,梁暮只在给纪承业提供了一处住处之后就没有主动再提供其他帮助。
这点帮助虽然是远远不够的,但聊胜于无。
纪承业本来就桀骜不驯,因此,在这一事上面没有得到妥协,就更加的叛逆。他学校没有请假就直接逃学了,而后去找工作。没有公司敢放他去,没有小店会收他,渐渐地,他开始觉得,好像要独立出去,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开始没有耐心了,但顾临源还要上学。他早上出去找工作,下午去接顾临源的时候,却听到之前跟他有过过节的人在说顾临源的坏话。这一幕直接刺激到了纪承业,而后就这么打了起来。
顾天璇听纪承业陈述完这一切,只是沉默了半晌,话说,他们两人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想听的他还没有听到呢!
“你如果帮我的话,我保证以后加倍回报你。”
“你有什么值得我帮的?”顾天璇反问,“你们虽然值得同情,但并不值得我随便出手帮你,毕竟,只要你们各自回家,承认个错误,一切都解决了。你们可以将现在的心情保存在心底,以后再拿出来,而不是现在你们根本没法儿承担的年纪……而你们现在,你们一意孤行,我很佩服,但也觉得,你们很愚蠢。”
“别跟他说了……求你了,我们回去好不好?”顾临源受不了顾天璇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更受不了对方可以肆意地批判他们的爱情。
——他就算是病入膏肓了,他也不想接受别人的批判。因为他觉得他是没有错的!
纪承业没有再开口,只是冷静地看向顾天璇。
为什么要帮他们?自己也不过是个学生而已。他又能帮他们什么?
他就算有钱,但那是他自己赚的,他没有义务当圣母,更不可能心甘情愿帮顾临源!
顾天璇对自己的定义只是如此,为什么他们都要将他当做救世主?
纪承业站在原处看着顾天璇,顾临源表情有点复杂。
也许是因为他们有求于人而感到自卑,又或许是因为求的对象是顾天璇,无论是哪种原因,都是很影响他的心情,都让顾临源面上难难堪。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之前,顾天璇还是个胆小怕事的懦弱者,他将自己的人藏于阴影之后,将自己的心藏于黑暗之中,他的懦弱让所有的人都可以任意践踏他的一切。
——而他也曾经倨傲地踩在顾天璇的自尊之上,将他的渴望着对外界探知的触角踩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