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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远远看见了阿雪的脸,上面写满如释重负,凝望着那颗坍塌的红色眼睛。它迟钝地眨了眨,随即从边缘开始瓦解,像一颗小行星一样爆开来,在空气里爆出一朵烟尘的花,蛛丝混杂着斑斑点点的血落下,比一切的结束都更加盛大。
该再见了。
亡人。
但这种表情不过只在她脸上留下了一瞬,骤然间,她便转换了脸色,随即重新拖起刀,猛然向宋泓的方向冲去,竭尽全力喊:“快躲开!”
轰。
轰。
寇冬同样听到了那个声音。在他的视线里,有什么血红色的东西重新从这雪白的地平线上升起来了
它的光芒太过耀眼,让人无法直接睁开眼睛。
他预感到了,却无法相信。
红色眼睛又升起来了。
它甚至比之前还要明亮,瞳孔在巨大的眼眶中来回转动,终于猛地向下瞥来,重新聚集在他身上。
就像一轮炎热的太阳,再度高高悬挂在了天空上。
寇冬的心终于重重向下落去。
它没有死。
它……又活了。
从那只眼睛里,无数蛛丝喷吐出来,黏腻地织成了一张巨大的、铺天盖地的网。随着这一声沉闷的巨响,寇冬的眼前再度被一片漆黑覆盖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他仍旧是那个被困在畸形的心脏里的寇冬。
“这样不行,”他听到灰色兔子低低的声音,“它并不是破开这个局的关键。”
它好像仍然被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那声音就紧贴着他,一字一句往他的耳朵里、往他的心里钻。
“你好好想想。”
“少爷……你好好想想。”
灰白色的鬼影从兔子的上方浮现出来了。已经成了鬼的林萌萌安静地凝视着他侧过去的脸,声音似乎有些悲哀。
“你明明知道答案的。”
空气中还有血腥的余味,奇异的是,这种味道似乎还泛着咸。寇冬不自觉舔舔自己的嘴角,这才发觉是自己的嘴唇上裂了一条小伤口。
并不算很疼,但舔上去,总有一种钝钝的、难以言喻的窝心。
他的嗓子沙哑。
“我不知道。”
“撒谎,”灰色兔子闷声说,“你在撒谎。”
它支棱着两只长长的耳朵,纽扣眼睛专注地凝视着,仿佛能在黑暗里毫无阻碍地看到面前人。哪怕看不清,寇冬也能感受到这灼灼的注视来自于他的注视。
“这里已经不止是副本了,少爷。这是整个游戏。”
“谁是这个游戏的真正boss?谁把你带进来、把你困在这儿、剥夺了你自由?谁让你成为npc,欺骗你说你原本就属于这里?谁给你建造了楚门的世界??”
寇冬:“够了。”
“没够!”林萌萌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他以前所未有的态度冲着寇冬叫嚷,这种态度从来没在向来将寇冬当神一样盲目崇拜着的他身上出现过,“少爷的朋友还被困在这儿,我还在,其他人还在,那些个和我们一样的玩家还在!他们都被困在这,指望着你你得救他们!……为什么不敢听?你为什么不敢听!”
寇冬的胸膛上下起伏,他其实没有发火,他只是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
妈的。
他乱七八糟地想,手揪着身下的蛛丝。
疯了……
他们一定是都疯了。
林萌萌似乎也累了。它的声音重新变得轻柔,仿佛就贴在寇冬耳边,亲密无间地和他说着悄悄话。
“少爷,你被困在游戏的心脏里。”
“你要杀了这个游戏……就只能杀掉真正的主宰者。他如果不死,这颗心脏永远不会停止跳动。”
“你杀千遍,百遍……它都会活下来。它会找到你,它会抓住你。它的轮回永远不会停止,下辈子,下下辈子,你也还是逃不开它的手心。”
它乌黑的眼睛凝视着。少年还在沉默,垂下来的面容苍白而秀气,露出纤细的、甚至有些瘦弱的脖颈。那上头淡青色的血管悄悄在这底色上冒出了点头,好像是花梗,支撑着他这一枝盈盈的花。
他毫无疑问是好看的,这种好看多少与他的少年感挂着钩。它知道,这与少年的年龄也没多少关系,当他长大成人,变成青年、中年、老年……他骨子里仍然有能让人为之发狂发疯的东西。这东西是藏在那皮囊里头的,埋在骨子里的,不是少年的年纪让他成为少年,而是这份脆弱又不甘的意气让他成为少年。
一折就断的,偏偏不肯低头,不肯认命,不肯被囚。那一截不肯服输的颈骨撑着他,他就怀着这样灿烂的自由的期冀,非要向着天空飞去。
可怎么可能呢?
他本来就应该成为温室里的花朵。
他终于说了话。他说话时,嘴唇也漂亮的像一朵花。
灰色兔子近乎痴迷地将目光落在上头,听见他模糊的好像被浸透在水底的声音:“你想说什么?”
“你还有一支箭。”
灰色兔子答。它的三瓣嘴动了动,不容置疑地吐出那个名字。
“叶言之。”
它顿了顿,终于还是揭晓了下一句话:
“你要杀了他。”
你只能杀了他。
从某一种逻辑上,寇冬不得不承认它说的没错叶言之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个游戏以他为基本出现,只有他不在,这里才会彻底地崩塌下来。
否则,他们永远不会逃脱,亡人系统会不断制造出更多的守关者。
第一次,他可以在阿雪的帮助下灭掉它。
第二次,他可以联合所有的玩家灭掉它。
但第三次?
第四次呢?
更何况这里还有那些贪婪的蜘蛛,它们还在不断地吞吃人的脑髓。他其实并没那么多时间思考。
寇冬自认为不算个英雄,可他也不是会在责任面前落荒而逃的小人。
亡人,亡故之人。
他猜想自己兴许是死了,但灵魂并没有死去。叶言之把他的灵魂禁锢在这里,让他以为自己是庄园里金娇玉贵的小少爷,兴许是想给他另一条命。
可惜,寇冬宁愿做个孤魂野鬼,也不想当被蒙蔽了双眼的夜莺。
他咬了咬牙,感觉到自己腿部发软,费了点力气,终于在这黑暗里缓缓站起了身。
他从这里逃出去了一次
他应当带着他们逃出第二次。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的不像话,好像有谁抽干了里头的水分,还点了一把火这火烧的他嗓子都变得低沉沙哑,思路与神智摇摇欲坠,如同也挂在蛛丝上。
他其实不敢想这个结局,但现在由不得他不想。
“……他在哪儿?”
叶言之就在不远处,安静地深陷在蛛丝里,任由它们紧紧地将他包围。那些蛛丝都不怀好意,勒紧他的喉咙,锁住他的手脚,如果可以,它们会硬生生刮空他的皮囊,瓜分他的血肉。
亡人已然成了一个吃人的怪物,叶言之终于意识到。但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内心依旧是平静的,并没掀起什么波澜,他对它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漠不关心。
他只想知道寇冬的想法。
“他会杀了你的,”他听到那些爬行的蜘蛛于他的身旁徘徊,得意地告诉他,“不杀了你,这里就不能终止……他现在这么坚信着。”
“嘻嘻……”
叶言之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厌恶。他道:“滚开。”
“你想过吗?”
蛛丝们把他锁得更紧。
“你想过吗当你把我们弃如敝履的时候?你想过我们会困住你吗?”
叶言之的神情变得更加厌恶,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蜘蛛强行往他脑子里塞的画面。它们还在畅想如何困住寇冬,在雪白的蛛丝里用口器把他贯穿,甚至于打开他的腹腔,一直干到让那里都鼓起来,鼓的如同怀胎三月它们始终在想这些东西。
这些是他曾经一闪而过的阴暗念头,却在这个游戏里不断地被放大、再放大,他对那孩子的疼爱足以压过这些想法,可这些npc们却不是如此。
当他把这些念头丢弃时,丝毫没有想过,它们即使被扔了也仍旧会发芽。
反客为主。
鸠占鹊巢。
它们牢牢围绕着叶言之,蜘蛛长长的口器于他的头上触碰,摩挲着寻找一个可以插入的地方,这画面就像是一群试图弑神的背信者围着它们的神明。如今,它们下定了决心,想从神明怀里夺走那件珍藏着的宝物。
脚踩蛛丝的沙沙声传来,有谁走近了。www.
“来了,”那声音缓缓道,“来了……”
它们悄无声息重新退去。这一片小小的天地变得亮起来,有一点阴暗的光从上方露出的缝隙里洒入。
借着这点光,叶言之看到了眼前人。
寇冬看起来仍然一如既往,和当初把他从兑换池里抽出来的模样别无二致。他的身旁蹦着一只皮毛光滑的灰兔子,林萌萌看见他,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找到了!”
与此相对的,是寇冬淡淡的声音:“危险,你退后点。”
叶言之的瞳孔终于颤动了下,抬起头来。
他对这句话的反应比之前的反应都大,兴许是因为这种时刻本更多都属于他。
在这之前,他才是站在寇冬身侧,听着他亲近地说这些话的人。他们甚至在天使的圣堂里亲吻,在游戏里构建起的虚拟的家里,少年与他交换用唇舌交换的、小心翼翼的、近乎暧昧的爱意。
现在,他反而站在了少年的对立。
一个恶人。
他从未如此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进而浮出了一种近乎酸涩与苦味的痛楚,仿佛有颗橄榄不上不下,正正横亘在他喉咙里。他的脚在地上稍稍挪动了下,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痛苦的映像、一种难以言喻的挣扎,但他的声音并没有颤抖。
“你来做什么?”
寇冬的眼睛很深。他说:“想和你玩一个游戏。”
他的嘴唇似乎有点干。在这样重要的时刻,叶言之突然不合时宜地想。
从小就是这样。它们总是容易干,泛着白,需要很小心地照顾很久才能重新泛上血色。那其实是遗传病的一种表现。
他想用自己的嘴唇重新帮它们变得柔软,但是在这时候,这样的想法显然无法实现。
在之后,应该也不会再实现。
“你以为他会感激你吗?”
在他手下灰飞烟灭之前,死神冷笑。
他的真实轮廓其实与叶言之很是相似,只是要比他冷漠的多那种冷意几乎是镌刻进骨头里的,教他整个人也像这刀锋一样泛着冷冽的寒意。
“他不会感激你的,”死神断断续续道,“他这样的……他们这样的……我见过很多。”
那时的叶言之并没有回答,只是将镰刀更深地贯穿他的身体,如同穿过一块钝钝的铁。
他同样冷漠道:“我不会让他死。”
“你以为他们害怕死?”
死神居然笑起来,继而断断续续地开始咳嗽。他的嘴角流淌出了淡金色的血,却全然不管,只张着嘴,笑道:“他害怕死?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
“先是他母亲,然后是你”
“叶三少”
他脸上呈现出一种古怪的、嘲讽的味道。放在这样一张脸上,竟然还显出几分神明似的悲悯。
“是他害怕死,还是你害怕死?”
叶言之的嘴唇骤然抿起来。
他想起当年重逢时,站在楼顶上摇摇晃晃的少年。那时他在想什么?
当幼年的寇冬被母亲牵着手走进叶家时,又在想什么?
“生死有命,大道在天!”
“叶三少,你强留不该留之人,强挽不该挽之命”
“颠倒生死,扭转阴阳,不顾人间伦常!”
“叶三少!”
“你绝不会有好下场!”
死神的声音犹在耳旁,如轰雷般炸响。
可惜的是,对于他说的话,面前的人半个字也不在乎。他甚至没把脸抬起来,再给这犹且在挣扎的死神最后一个注视,就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镰刀更深地插了进去。
杀掉死神。
他的少年便再也无需惊惧了。
他只在乎他的少年,听不进那些伦理纲常的话。
叶言之没有童年这两个字,这是凡人才适用的词。他出生那一日,血池倾覆、天地倒置,有星辰自西方腾空而上,寒芒烁烁,日月无法与之争辉。叶家人观完星象,均大喜过望这是神格诞生的征兆。
叶家伫立于阴阳两界,游走在生死之间,祖先爷曾经是位天师,德高望重,连死神也敬他几分。那时死神尚且是无常模样,世间又灵气充足,因此神力强大,便把祖先爷招至麾下,给予他大权,允许他依照天命取人寿命。后来代代传承,到了叶言之这辈,灵力衰竭,又兼世间沧海桑田,昔日死神逐渐退位,神力大不如前。如今那一把镰刀,根本无法与当年断魂索相较。如此一来,仍然保有当年实力的叶家已然成了阳间真正的审判者,解决应死不死之人,送各路魂魄归于地府,甚至隐有取死神而代之的架势。
更何况,如今还有了一位幼年神明。待神明长大正位,自然会荫蔽家族。
叶言之自幼生长在宗庙中。他生来便带有神格,与叶家其他人不同,他不入轮回,也不计生死,因此只被叶家家主带在身边,日夜教他阴阳两界之事。
他实则无父,也无母。生下他的女人一次也未来看过他,叶言之曾听她哭问叶家家主,问他将自己的孩子带在了何处。
叶言之起初以为那是说自己。后来才知道,那是说这一身皮囊。
女人不觉得神明是自己的儿子,她心里相信是神明夺了这一具肉体。她真正的儿子,应该成了个孤魂野鬼,日夜不知在哪里飘荡。
她为此大哭,日夜痛苦。
叶言之无法感同身受。他隔着缭绕的灰白色烟雾看那个跪倒在地上的女人,香灰落在了她的头顶,把她的头发也沾成了白色。他看着那个女人,清楚地看到她抬起头来时满含怨毒的眼。
模模糊糊里,她的嘴在动。
“鸠占鹊巢……”
那声音那么细,又微弱,叶言之却清清楚楚听见了。
她在祈祷自己死。
叶言之以一双三岁孩童的眼平静无波地望着。他知道女人这想法有多荒唐,哪怕叶家荡然无存,他也不会死亡他活得将比世上所有人都更久,亘古,永恒。
“不要听她胡说。”叶家家主俯下身来,满面慈爱,“你自然与这些人不同。待你正位,叶家还能有万年昌盛”
他仿佛透过面前这个尚且稚嫩的孩子,看见了叶家无限荣光的未来。
烟雾里,孩童垂下了眼。
……怎么说。
他其实半点也不在乎叶家的万年昌盛。
叶言之不在乎世间事,神明无七情,无六欲。
叶家家主说:“言之果然是不同,从不像平常的孩子。”他说这话时,几个叶家小辈正跪在宗庙里,为自己于阳间闯祸的事受罚。
叶言之那时不过七八岁大,背着手冷淡看下面的人,“我没什么想要的。”
家主并不在意,随口道:“若是有想要的,你便只管说。”
哪一家得了个神明都会供起来,叶言之自然也不例外。他可有可无地点头,只把这当做一句无甚重要的话。
神明能有何想要的?这世上的欲望,在他面前皆不值一提。
但就在几天之后,叶言之第一次知晓了自己竟然也会生出私念。他那一日踏入门,正正有一从宗庙里出来的孩子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跤,直直摔进他怀里。
隔着缥缈的白雾,那双眼睛也对上了他的眼。很淡的药香从他鼻间一扫而过,似乎是重病缠身的孩子,可不知为何,头一次让幼年神明觉得中意。
他改变了主意。
这该是属于他的孩子,就该被养在他这里。
叶言之站在了家主面前,毫不犹豫、毫无商量余地地说:“我要他。”
家主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心中惊讶,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闯进视线里的是另外一个孩子,他正被一个神色凄楚的女人握着手,茫然又不知所措地抬头向他们看来
他的眼睛很清透,像是浸透在冰凉的井水里的两颗琥珀。它们生在一张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甚至能隐隐看到淡青的血管。
那一刻间,家主心神大颤。
怎么可能?!
他记得这个孩子。
被母亲带来求救、希望他们颠倒生死的
这是个早夭的命格,甚至活不过三月。
可更重要的是,就在这一瞬间,透过这命格,他隐约看到了另一条断断续续新滋生而出的黑线,它们在苍白的皮肤底下流窜。这黑线里夹杂着斑斑点点的金光,那是与神明纠缠的象征。
……这新生出的,分明是一条长生不死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叶言之:这么想,我有点亏。
寇冬:……???
叶言之:我养了你这么久,反过来你还想当我爸。
辈分逐渐混乱。
寇冬:……
还有没看大眼仔的请注意,已有一章番外更新,本周六将再更新一章!大家看番外时能很明显看到作者的心路历程,从“我一定要大干一场”到“哇不好旁边有同事”再到“呜呜呜还是隐蔽点吧不能被看见”这么个过程。
但是这次在家,没同事,就可以自由发挥了!
下一次先写采生,大家有什么好的更新办法也请告诉我,现在的办法容易出问题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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