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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一直在响,北佳纠结了很长时间也没鼓足勇气接电话――经历过昨晚的事情后,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徐临风,甚至不敢跟他说话,内心半是羞耻半是忐忑,因为她不清楚徐临风会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
安静的卧室将单调的铃声放大了无数倍,度秒如年的感觉,铃声终于停歇的那一刻,北佳长舒了一口气,然而还不等她彻底放松下来,铃声再一次的猝然响起,来电显示还是徐临风。
北佳顿觉生无可恋,然后开始在心里自我安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早死早超生。深吸了一口气,她硬着头皮划开了接听键,抖着手把电话举到了耳边,却紧张地说不出一句话。
“是我。”徐临风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徐临风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不冷不热,可北佳总觉得他的这种平静之下隐藏着一股怒意,然后她更紧张了,像是干了错事被教导主任抓了现行的学生一样语无伦次地狡辩:“我没有……我手机刚到家,没电了。”
明显是在撒谎,但徐临风并不打算跟她计较这么多,开门见山道:“我要去渝城。”
“啊?”北佳呆若木鸡,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摊上事儿了,害怕的不行不行,“你、你你来渝城干什么呀?”
徐临风言简意赅:“过年。”
完了完了,北佳感觉自己要窒息了,急得直流汗:“你来渝城过年?你怎么能来渝城?你别来渝城,你别来你千万别来,这儿不过年,你别来。”
徐临风安静又耐心地听北佳把话说完,然后……直接把电话挂了。
北佳:“………………”
这是,几个意思啊?
盯着手里的电话,北佳彻底懵了。
徐临风既没说什么时候来,也没说为什么来,更没有对那天晚上的事情表态,只说要来渝城过年。
距离过年还有两个星期,也就是说,他在这两周内,随时会出现。
自从接到了徐临风的电话后,接连一个星期,北佳都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只要手机一响,她的头皮就会跟着一紧,生怕是徐临风给她发来的最终审判,更怕徐临风连个电话都不打,直接站在了她家门外。
有种死刑犯等待处决的感觉,而且还不知道处决日期,悬在脖子上的那把刀随时会落下来。
北佳觉得徐临风是故意这么做的,故意折磨她。
小年这天,按照习俗,家家户户大扫除。早上不到七点常春红就把北立民和北佳父女俩从床上揪起来了,一家三口吃了顿简单的早餐,然后开始打扫卫生。
在大扫除这种事上,北佳和她爸是没有发言权的,她妈让他们俩干什么,他们俩就去干什么,从来不反抗,不然必遭殃。
北立民被分配到的任务是擦窗户和家里所有的桌子,北佳被分配到的任务是扫地拖地,常春红自己则负责洗东西。
三层小楼,任务量不小,一家三口从早上七点半就开始行动了,然而一直到上午九点,北佳还没把一楼扫完,常春红窗帘都洗完好几张了,等她去三楼阳台搭好窗帘再下来,看到北佳还在扫客厅,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你这丫头想什么呢?这都多长时间了?客厅还没扫完?”
北佳确实在跑神――临近年关,徐临风随时会出现,但是在听到她妈的话后立即回神,一边匆忙地挥着扫把一边回答:“我马上就好!”
常春红站在原地盯着女儿看了一会儿,略带担忧地开口:“最近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在学校出什么事儿了?”
北佳本来就做贼心虚,听了这话后心里更虚了,但却表现得十分镇定:“没啊。”
“没有你这几天怎么神神叨叨的?”常春红还是不放心,“用不用去找人给你叫叫魂?”小乡镇的人都有点迷信,现在又临近年关,所以常春红有点怀疑闺女是不是无意间着道了。
听她妈这么一说,北佳反而舒了口气:“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这时北立民拿着一块抹布从二楼下来了,听到母女俩的对话后,插了句嘴:“怎么了?”
北佳抢在她妈面前开口,还特意用上了一种告状的语气:“我妈非说我最近神神叨叨,要去找大神给我叫魂。”
北立民是中学校长,又是政治老师出身,肯定不信这个,当即看着自己老婆谴责道:“你少胡思乱想,她没事儿也让你吓出事儿了。”
北佳:“就是!”
常春红又看了自己女儿一眼,知女莫若母,她还是觉得女儿最近的状态不对,犹豫了一下,道:“要是有事儿你就说,别憋在心里,憋坏了我和你爸还要带你去看病。”
北佳心想:“我要是说了,情况就是我和我爸带着你看病,然后你俩再联手把我打一顿。”嘴上却回道:“知道了知道了。”
北立民本打算去洗抹布,走到一楼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儿,扭头看着女儿问:“你扫完地了么?扫完了去家电城取烤箱吧,今天好像到货了。”
不等北佳回家,她妈就开口了:“从七点到现在,客厅还没扫完呢。”
“工作效率有待提高啊。”北立民到没有像自己老婆那样气急败坏,他对女儿向来宽容,“要不先别扫了,先去家电城把烤箱取回来再扫。”
北佳有点惊讶:“我自己?”
北立民:“你不是已经考了驾照么?”
考了等于没考,还是不会开……但这次北佳没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她妈――墙头草,就是这么随风倒。
常春红瞬间明白了女儿的意思,瞪着北立民说道:“家电城那么远,她自己开车去多危险?路上雪刚化,你怎么想的?”
北立民理直气壮:“那我不是想锻炼锻炼她么。”
常春红:“你怎么不去。”
北立民:“你俩单独在家不就等着吵架吗?”
常春红:“你什么意思啊北立民?”
北佳这次也加入了战局:“就是,爸你什么意思啊?我都长这么大了怎么会跟我妈吵架呢?”
北立民:“……”我就不该多嘴。
北立民叹了口气,把抹布放到了餐桌上:“行,我去,我去行了吧?”然而北立民的话音刚落,院门就被敲响了:“北老师,师娘,你们在家么?”
“呦,赵阳怎么来了。”常春红慌忙的在围裙上蹭了蹭手,而后匆匆的跑去开院门,门开口,一位高高瘦瘦的男生走了进来。
赵阳五官清秀,长得白白净净,气质中带有几分儒雅斯文,整个人看起来很温柔,他走进院子后看到北佳还有点惊喜,笑着问:“佳佳什么时候回来的?”
常春红回道:“回来一星期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阳回道:“昨天。”
“进来进来,师娘去给你倒杯热水。”常春红一边热情地把赵阳往家里请一边说。
赵阳却谢绝了师娘的好意:“不用了师娘,我就是来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我一会儿要去县城一趟,有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带回来。”
赵阳也是北立民曾经的学生,现在是在读研究生,家在镇东头,距离北佳家不远。当年上高中的时候他家做生意失败了,穷困之际,北立民没少资助他,后来他考上了大学,家里的经济条件又好转起来了,但他也没完了当年的恩情,为了报答恩师,经常会来家里帮忙。
常春红笑着回道:“呦你怎么来的这么巧,你北老师在家电城订了台烤箱,今天到货,刚才北佳还在跟她爸争一会儿谁开车去县城呢。”
赵阳也笑了:“那刚好,一会儿我开车去县城,带着佳佳一起去吧。”
常春红也比较放心赵阳:“行,反正这丫头也没心思在家待着干活。”
当着外人的面,北佳有点不好意思:“妈!”
“那我一会儿来接你。”赵阳看着北佳说,然后又跟北立民打了个招呼,“北老师,我就先走了。”
等北立民回应之后,赵阳才离开,而后常春红叹了口气,扭头看着自己闺女说:“你看看人家赵阳多争气,西辅大医学专业本硕连读,女朋友也处了好几年了,听说家里已经在西辅买了房子,毕业就要结婚,你呢,你怎么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北佳还挺不服气:“我上学的时候你不让我早恋,现在我毕业了你说我没有男朋友,你怎么不说赵阳早恋的事儿呢?”
她上学的时候不早恋,真不是因为没人追,追她的男生还挺多,但不早恋的原因,单纯的是因为不敢,因为她上初中的时候她爸就是隔壁高中的老师,时不时的会来跟她班主任打个招呼让他把自己闺女盯紧点。
等她上了高中,她爸就成了高中校长,别说早恋了,她连迟到早退都不敢,她爸在家对她挺宽容,但是到了学校,就成了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对别的学生下处分,他可能提前还要请个家长,但对自己的闺女,那真是毫不手软。
而她身为校长的女儿,肯定不能让她爸丢人,所以从来不敢越界,乖乖遵守校规校纪,用十八年的母胎单身经验换来了“别人家好孩子”的优秀称号。
等她上了大学,脱离了她爸的“魔掌”,终于破获了早恋资格的时候,她已经过了早恋的年纪,虽然这个时候谈恋爱不算晚,但却遇到了徐临风,开始了一场长达四年的暗恋,直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叹了口气,北佳小声嘟囔了句:“我当初要是早恋,说不定现在也快结婚了。”
正在擦桌子的北立民眼神一沉:“你再说一遍?”
北极面不改色:“我说早恋是坚决不允许的。”墙头草我已经当惯了。
常春红一脸嫌弃地催促:“行了行了,别耍嘴皮子了,一会儿人家赵阳就来了,赶紧去换衣服。”
“哦……”
北佳刚换好衣服下楼,赵阳就把车开到家门口了,看到北佳后还跟她开了个玩笑:“你是不是又变漂亮了,找没找男朋友?没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其实他这话中带上了几分认真,他比北佳大两岁,上学的时候经常来她家补课,所以一直把她当妹妹,既然是妹妹的终身大事,他觉得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应当操点心。
北佳红着脸白了他一眼:“我妈说你也说,你们俩串通好的吧?”
赵阳笑着回:“谁让你一直单身。”
北佳:“……”我的错。
赵阳开车挺稳,二十多分钟后两人就到了家电城。今天小年,家电城在搞活动,里里外外围着不少人,停车场也是爆满,赵阳开着车在家电城旁边的街道上转了好久才找到一个位置。
停车位狭窄,前后全是车,挺考验倒库技术,北佳挺紧张,一直趴在窗户口往外看,生怕赵阳撞别人车上。
赵阳看她那紧张兮兮地样还挺想笑:“你考完驾照后摸过车么?”
北佳一脸愧色地摇了摇头:“我不敢,我科二考了五遍才过。”
总共就五次机会,最后一次才过也是人才。赵阳有点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最终说了个:“也是厉害。”
其实北佳没好意思告诉赵阳,第五次参加考试的时候,考官是她们家亲戚,在倒库考试的时候悄悄给她提醒了几句她才能顺利通关,不然还是要凉凉。
两人下车后,并肩朝着家电城所在的位置走,刚过穿过一条马路,身后突然开过了一辆黑色路虎,赵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而后急了,带着怒气叱道:“这人神经病吧,怎么停车的?”
北佳也看了一眼,只见刚才开过去的那辆黑色路虎不偏不倚地刚好停到赵阳的车旁,直接把他的车堵死在了狭窄的停车位里。
这停车的技术,确实是有点神经病啊。
就在赵阳快步朝着走去准备和路虎车主理论的时候,黑色车窗缓缓下降,像是移开了半遮面的琵琶,露出了车主的真容。
与车主对视的刹那间,北佳整颗头皮都在发麻。
悬在脖子上的那一刀,在猝不及防间落下来了。
徐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