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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程铭昊意识到可能触动了她的敏.感点,打断她,“我不问了,我们准备一下,去录歌吧。”
“好。”
赵颖脸色变得非常苍白,直到录歌的时候,也没有恢复。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这个影响,第一次录歌非常不顺利,先不说程铭昊的情感够不够,就是赵颖竟然会缺乏情感,声音机械,祝玉成听后大皱眉头,要求重录。
第二次、第三次……程铭昊与赵颖的唱腔已经磨合得差不多了,声音也走在同一个调上,不会出现高低不平导致尖锐或低沉的音,可赵颖始终没有进入状态,总觉得缺失了什么,情感就是少一点点味道。
眼看三天期限快到,录音师提出建议,要不就让后期加工,程铭昊请示了祝玉成,祝玉成沉默一分钟后,驳回了这个提议,坚持要用原声,继续录。
“你这两天脸色都很不好,请问有什么难处吗?”休息时间,程铭昊找到静静坐在角落的赵颖,主动搭话。
“不好意思,给你们带来麻烦了,”赵颖笑容看起来苦涩极了,“我只是身体不太舒服,我保证很快就调整好的。”
“你不用勉强自己,我们还可以通过后期调整。”程铭昊很想问她是不是因为自己提到歌中的故事,而影响到她,但又怕说了会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不,不能靠后期调整,我一定会拿下这首歌的,这是一首好歌,既然这首歌选择了我,那我就不能让这首歌失望。”
赵颖重新调整状态再上了,如果这一次还不行,那所有人都得加班录,毕竟明天就要交差了。程铭昊刻意一整天不去看宋景怀的照片,酝酿好思念的情绪,一上麦就发挥得很完美,出乎意料,这一次赵颖加进来的声音感情非常丰富,把歌曲中的苦痛情感表现得淋漓尽致,歌声凄美动听,让听众仿佛穿越到歌声里的世界,感受到女主角对男方想见不能见的痛苦思念。
录音完美收官,大家欢呼雀跃。
放下耳麦,程铭昊正打算恭喜赵颖,却见她捂着双唇奔了出去,神色很不对劲。
程铭昊追出去,见赵颖往洗手间方向去,也不好继续追,回到录音棚,录音师已将录好的demo传给了祝玉成。
祝玉成第一时间听后,立刻拍板:“完美,直接用demo去压片就行!等签售会结束,就立刻录制mv,明天你们去拍封面,我让大家着手准备宣传。”
第二天封面拍好后,赵颖恢复了正常,脸色变得好很多,程铭昊屡次想关心地问她怎么回事,又怕勾起伤心事,欲言又止。
歌曲、封面都有了,宣传也开始进行,然而就在新单曲进行得正顺利之时,程铭昊突然要求取消新单曲的发行,一切后果由他自负。
众人哗然,祝玉成打电话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却还坚持取消,因为一个人,赵颖。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
拍完封面当天晚上,程铭昊就赶往下一个城市了,巧的是,赵颖也有事要到这个城市去,两人一起坐了同一辆飞机,位置正好只隔了一个过道。
在飞机上,赵颖沉默不语,脸色惨白无色,她一直往舱外看,神色凄迷。
赵颖像姐姐一样,对程铭昊诸多关心。程铭昊与她产生了姐弟般的感情,实在不忍心看她这样下去,过去问她究竟有什么苦衷,如果方便,可否说给他听。
谁知道赵颖听后,竟然泪如雨下。好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情感终于释放,她趴在小桌上泣不成声,凄楚痛苦的情感无法克制地从哭声中流露出来。
程铭昊没有说话,等她哭红了眼,抽抽搭搭地抬起头,才递给她一张纸巾:“擦擦吧,如果不够,我还有。”
赵颖谢过,抽噎着抹去眼角的泪,看着苍白的纸巾,又像想起了什么,刚停下的泪水再次肆意汹涌起来:“对不起,让你见笑了……我控制不住……”
“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我能理解。”
赵颖坚强地忍住泪水,要杯水服了几颗药,程铭昊注意到,那药是用来治疗抑郁症的。他没听过赵颖有抑郁症的消息,这是怎么回事?
“我有轻微的抑郁症,”赵颖坦然,“让你看笑话了,还好目前情况还不严重,我还克制得住。”
“我认识一位心理医师,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联系他。”
赵颖意外地道:“我以为你会问我是怎么回事。”
程铭昊摇头:“我不喜欢揭人疮疤,如果不说对你来说是件好事,我也不会过问。”
赵颖吃惊地看着程铭昊,莞尔一笑:“你跟别人不一样,外界总传你脾气怎么不好,怎么凶人,但我觉得你其实是位很温柔的人。我告诉你吧,我的故事,或许说出来会好一点。”
故事主角是赵颖与她青梅竹马的恋人。程铭昊听到她提起恋人的时候,很是吃惊,外界都传她一直单身,没人听过她有恋人的事情,也没人有拍摄过她与恋人约会的照片。
“我的恋人,是位军人。”
难怪恋情没有曝光,军人很难相见。
青梅竹马的恋情,快乐又辛酸苦涩。
赵颖微笑着说他们的过去,他们快乐的日子,他们手牵手在海边看夕阳的那一天。
那个年代的恋情,纯洁与美好,没有什么动听的誓言,只要手牵着手就意味着永远。
高中他没有考上,毅然投身军营,为国家效力。分别那天,他送给她鲜花,她送他祝福,洒泪而别。
他优秀出色,不断得到提拔,职位一升再升,进了军营就几乎没有出来。几年后,他们登记结婚,但喜酒还来不及办,他收到命令就赶回军营,两人成为了形式上的夫妻。
她等了他很多年,将最好的青春奉献给了他,将最美好的婚礼也留给了他。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长久的煎熬等待让她难以忍受,她痛苦地提出分手,她说她还爱他,但他却把他的爱留给了国家。
他慌慌张张地否认,他说他一直想回来,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回到他们认识的地方,见见咱们爸妈,她伤心之下没有相信,并下了决心要与他分手。
他沉默了很久,说,那你陪我过最后一个生日吧,就在后天,我想办法出来。
她哭着答应了,却没想到……
“那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与他通电话,再见的时候已是天人永别。”泪水嘀嗒溅落,赵颖红了眼眶,颤抖地捂唇哭诉,“生日那天,他出任务意外牺牲,他还没来见我,就走了。当我见到他的时候,我才从他舍友口中知道,他常常会把我挂在嘴边,拿着我的照片向他们炫耀自己的老婆,向他们重重复复地说我与他的故事……可是,”赵颖泣不成声,“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在他走之前,我竟然还怀疑他的爱意,竟然还提出分手,我……我没想到这一分手,就是永别。他还写了一首情诗给我,他文化水平不高,听舍友说这首情诗还是他问了很多人,查了很多资料才熬夜写出的,可是我再也听不到他亲口念给我听了。我真的很后悔,如果我当时提出分手,上天会不会,就不会把他带走了。”
程铭昊苦涩地递给她纸巾,如果她是宋景怀,他一定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但她不是,他只能默默地听她哭诉,无力得什么也做不了。
“我好想他……你问我在你歌中想到了什么故事,我想到了他和我自己,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人间,永远思念,不能相见。我真的不想把自己情感代入歌中,那真的太痛苦太痛苦,我承受不来,所以之前总是唱不好,现在代入后,我就无法解脱了。我之所以患上抑郁症,就是因为他的离开,之前在调理下,我会克制得住,但唱了这首歌后,我就……对不起,是我的问题,不应该迁就到你的歌上。你的歌真的是首好歌,是我对不起它。”
“没什么对不起的,”程铭昊拍了拍她的肩膀,“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如果我早知道你有这段过去,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唱这首歌。”
赵颖掩面,痛哭失声。
“事情就是这样,不能发这首歌了,至少,在赵颖解开心结前,不能发,即使再发,也不能用她唱的版本了。”程铭昊在电话里,把事情起因经过都告诉祝玉成了,“这首歌对赵颖来说,是加大她抑郁症的毒.药,我们不能为了一首歌,毁了一位好歌手,请你取消吧,后果全部由我承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分钟,才有回应:“你说她恋人曾给她写了首情诗?你有看过那首情诗吗?”
“看过。”情诗写在一张白纸上,纸的边角已经皱了,纸面有些发黄,依稀还可见斑驳泪痕,可以想象赵颖为这首情诗流过多少泪。诗句写得并不完美,还有不少错字,但真挚的爱意却真切从字里行间流露出来。
“她恋人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8月28日,”生日也是忌日,“正好是今年的七夕。”
祝玉成道:“你猜你已经有想法了,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程铭昊叹息:“改编情诗的诗句,为它谱曲,让赵颖编曲,由我和赵颖演唱,七夕那天发。”
“问过赵颖意见了吗?”
“我会把我的想法跟她说的,相信我,我能说服她。”
“我只能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内,你不止是要说服赵颖,还要说服公司里的人,时间很紧,这对你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我知道。”
三天时间,对一般人来说,完全不够用!
程铭昊本身还要奔波各地签售,除去签售那天,他能用的时间只有两天,而这两天中有大半天的时间,要花费在路上。
与祝玉成挂了电话,他立刻联系了赵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赵颖,希望得到赵颖的同意。赵颖足足考虑了半天,才答应他。
得了授权,他立刻利用空余时间修改歌词、谱曲,再发回给赵颖提出修改意见、编曲,曲目完善后,两人相约到录音棚,录制了demo,传回去。
时间正好走到第三天,勉强赶上了。
得到demo,祝玉成听完后,很冷静地问程铭昊:“你真的确定吗?如果七夕改发这首单曲,就意味着《坏脾气》要改期发。”
“我确定。”
“这首单曲一发,我敢说如果不出意外,能包下年榜前十,你过后再怎么发情歌,也绝对拼不过这一首,也会被歌迷拿来作比较。这意味着你至少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不能发情歌,包括《坏脾气》和《思念》,直到这首歌热潮过去,你做好放弃一切的准备了吗?”
“当然。”
“《思念》取消,你就必须在短期内作出另一首歌,填补空缺,你ok?”
“没问题。”
“看来你已经做好觉悟了,我不说了。死耗子,平时我经常看你不顺眼跟你吵,但这一次我是发自内心地赞赏你,你做得很好。”
“……别这么肉麻好吗?我不习惯啊。”
“……给老子滚!”
挂了电话,祝玉成紧急召开公司会议。他已经提前知会大家,《思念》单曲要暂时取消发行,会议一开始,所有人都一致反对取消。
“宣传已经列入计划任务,一旦取消,很多工作都是无用功。”
“是的,不止是白做工,费用也是白出。”
“请原谅我不能理解,虽说程铭昊是大牌,有脾气,但他这么做太不顾我们公司了。”
……
大家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有的言辞激烈到骂程铭昊了,还是宋折博不冷不热地咳了一声,才收敛下来。
“事出有因,不要片面看待。”宋折博很少在会上发言,这话一出,摆明是向着程铭昊。
“请各位安静一下,请听我把取消的原因说完,”祝玉成把赵颖的事情说了,“原因就是这样,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我也赞成程铭昊的看法,取消《思念》的发行。”
“我反对!”宣传部经理周伟大声地道,“我们不能因为她一个人的原因,就让我们那么多人的付出白费,现在音也录了,封面也拍了,就差mv了。如果她不能再唱,那以后做live时都用假唱就好。”
“用假唱?”宋折博眸里逝过一道冷光,“周伟经理,请问你是认真的吗?”在cty,用假唱就等同于耻辱,除非特殊情况,坚决不允许使用假唱,凡是用假唱的艺人都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周伟看到众人投来的不屑眼光,硬着头皮道:“总……总之,不管怎样,我不赞成这种自私的行为,完全没考虑过我们这些人的感受
“请问你考虑过赵颖的个人感受吗?”宋折博面无表情地问。
“我……我当然有考虑过,只是在这种问题上,她应当舍小我为大家。”
“当你失去最亲的亲人,还处于痛苦当中,我让你唱思念亲人的歌,还大街小巷循环播放,让你走到哪都能听到,请问你是什么感受?”
“我……”周伟语塞,原本还有反对意见的人,都沉默了。
“如果你还坚持你的意见,请你主动提出辞呈,公司不需要冷血无情,为了自身利益无视艺人感受的人。”
周伟的脸变得臭青难看,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他是公司的老员工了,地位很高,很多人即使与他有不同意见,都看在他面子上不敢吱声,以致他形成了傲慢的性格。以前公司高管都得给他的面子,自从换了宋折博等人后,管理严格很多,有错必纠,管你情面不情面,为此傲慢又懒散的周伟没少被宋折博教训,要不是看在cty工资高、待遇好的份上,周伟早就走了。
被一个小辈当面教训,周伟面子也挂不住了,他立刻站起来转身就走,面子也不给宋折博了:“我立刻回去写辞呈。”
宣传部牵头人一辞职,更是乱成一锅粥,在场众人满肚子怨言,却没人敢吱声。宋折博没有任何拉回人的意思,挥挥手,让祝玉成播放改编情诗的歌曲《gforyou》。
录制得比较匆忙,只有钢琴伴奏,但词曲凄婉动听,演唱者将情诗里的爱意表达到了极致,被程铭昊改编过的结尾,凄凉悲怆,真实地在歌声中演绎出男女主角生死相离的悲痛。
无疑,这首歌比《思念》更感人与富有感染力,有女职员甚至激动得潸然泪下。
会议结束,没有人再对取消《思念》提出异议,一致意见同意把这首《gforyou》放到七夕发。
祝玉成跟上宋折博的脚步,问道:“老婆,你把周伟赶走,不怕他跑到umk泄露我们公司机密?”
宋折博眼都不眨:“他肯定会去umk泄密,umk也肯定会收留他。”
“……”那你还把人赶走。
“与其留一个不忠、又傲慢无礼的废物,不如把这个废物丢给umk。泄密?他得有本事泄出损害公司利益的密才行。这世上最不缺人才,只要有心,都能挖来。提拔小陈做经理,再去把这个人找来。”宋折博丢给他一张写着某人履历的纸。
祝玉成傻眼了:“?这人在美国啊喂!”
“就是在百慕大,你也得给我掘地三尺找来。”宋折博的镜片闪烁夺目光辉,“我相信程铭昊会很高兴他的加入。”
祝玉成可怜兮兮地应了。
履历纸上的人。
名字:吴毅。
身份:程铭昊的第一任经纪人。
《思念》取消,程铭昊就必须要写新歌补上。祝玉成说《坏脾气》不能发,《thankyou,allthewaythrough》的热潮还在,《坏脾气》与这首都是表达感谢爱人的煽.情情歌,属于同类性质,贴得太近发单,一是会被拿来比较,二是会让听众听觉疲劳,很容易扑街。
《思念》其实是最适合在这时候发的单曲,一是程铭昊因为签售会与宋景怀分开,借这首歌可以炒两人的话题,二是《thankyou,allthewaythrough》是温馨情调,《思念》情调悲伤,情感处于两个极端,听觉上不会产生疲劳感,也很有冲突性。但出于赵颖心理考虑,《思念》估计短期无法面世了。
程铭昊的大缺点在关键时候爆发了,没有灵感。眼看预定的发单日越来越近,他不得不电话求助远在一方的宋景怀。
“阿景,我写不出来,小猪崽又不肯收别人的曲。”程铭昊可怜地道,“我快被榨干脑细胞了。”
“榨干了,冲点水进去,就复活啦。”
“……你当我是咸菜么,干了加水还能湿润。”程铭昊忍不住吐槽,“快帮我想想。”
“耗子你可以另辟蹊径啊,不是有词有曲的才叫歌。”宋景怀提点道,“时间那么紧,全部写完很赶的。”
程铭昊福至心灵:“你的意思是……”
“我什么都没说哦,小祝仔问起,你别把我说出去。”
“……你就这么怕小猪崽。”
“小祝仔很凶的,他要你靠自己能力独立完成,这样你才能快高长大,不能靠我。耗子,我只能帮你编曲,其它我不能再帮你啦,你要快点独立,找到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哦。”
适合他的发展道路。这个观念祝玉成不止一次提过,祝玉成说他很有发展潜质,umk只看到了他的舞艺,却没有发现他真正的闪光点,如果不把闪光点挖掘出来,他最终都只能是一块璞玉,散发不了光芒,也别谈走向国际,但这需要他自己发现,外人帮不了他。
他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的闪光点?作词作曲,齐乌也会,也不比他差,在这方面他没有什么独特的。难不成是他能让公鸡下蛋的编曲能力?扯淡。
新单曲的唱法大概有了眉目,但歌曲素材还没找到。程铭昊想破脑子,头疼脑胀,打开电视想看狗血言情剧找灵感,却发现有个台在播《水浒传》,正播到三大祝家庄的精彩片段。
他小时候最喜欢看水浒,捧着厚厚一本书,翻来覆去看得书角都卷了,还不肯放下来,兴致勃勃地一边乱舞手脚打拳,一边嚷嚷长大了要向水浒英雄一样,除暴安良,仗义救人。
电视剧在激昂的片尾曲中结束,程铭昊的心情跟着乐曲滂湃起来,激动又颤抖地握着笔,写下一首磅礴大气的乐曲《战意》。
《战意》没有一句歌词,全曲采用高低声混合哼唱,编曲乐器初步拟定是管弦乐打击乐器电子合成器,他先发给宋景怀看,确定宋景怀能编曲后,才录制清唱的demo给祝玉成。
一别往常快节奏动感的舞曲和节奏适中的情歌,这可以说是他的首次创新。基本上,除了专门做这类偏纯音乐的特殊艺人,不会有人发这种单曲。
祝玉成思考了很久,要不要同意程铭昊发这首单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