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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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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茄饭(下)

    褚夏的家里虽然空了三个月,但是每个月钟点工都会过来打扫清洁,所以整间房没有丝毫的脏乱。

    符倩往沙发上一坐,手里拿着笔和纸,在纸上写写画画:“医生是说让你最好静养两到三个星期是吧?我算算,最多能调出多少空档给你休息……”

    褚夏躺在沙发上,两条腿伸长伸直,左脚和右脚摆在一块儿,能看出来左脚脚踝很明显地肿了一大圈。

    她抱着枕头,眼睛里映着江荷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她的耳垂早已褪下了绯色,可心里却仍自不平静。她和江荷从相遇到现在,短短的几个月,虽说朝夕相处亲密无间,可是以前李玲给她当助理的时候也是日夜相对形影不离。江荷和李玲同样的勤恳又认真,却又不一样的,更可靠更踏实更暖心,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像是为她而设的温柔陷阱,让她情不自禁又浑不自知地举步踏入。

    符倩忙着调档期,没留意褚夏的心理波动,自顾自地说:“电视节目总不能让你拄着拐杖上去卖苦情吧,推掉……这杂志咱给它拍了多少本内页了才换来的封面,你就是爬也得给我爬去把它拍了,没准人主编看在你这么卖命的份上,心一软明年初春能把你捎带去时装周呢……怎么商业站台全在s市……”

    符倩头发都得愁白了,褚夏拍戏进组真是实实在在地等于退圈,那么多通告本来就全挤在电影杀青以后,这下可好,至少得砍去一大半。

    “都忘了跟你说。简乔那电影定的另一个女主角谷雨,电影延期开拍的这段时间她也没闲着,接了部中韩合拍片,听说剧本出了点问题,正边拍边改。简乔前几天跟她联系,她经纪人说合拍片不知道得折腾多久,她很可能没空参演了。”

    符倩这边说着话,江荷从厨房走来,手里拿着冰袋和毛巾。

    褚夏很快从她身上移开目光,刚刚在走神,压根没听清符倩在说什么,随便接了话茬:“啊?”

    语气词含义太丰富,符倩也没心思分辨她这问句是惊讶还是担忧还是惋惜,接着说:“不过我听简乔那意思,她好像心里另有合适的人选。她跟我说,谷雨那儿辞演也没关系,电影下个月肯定开拍。”

    褚夏躺在长条沙发上,尾端还留出些空位,正好够一个人坐。

    江荷在那儿坐下,用毛巾包着冰袋,帮她做冷敷。

    褚夏莫名地觉得有点别扭,直起身来缩了缩腿:“我自己来吧,你歇会儿。”

    因为她这一缩腿,覆盖在踝关节的冰袋顺势往下滑,贴在她的脚面上。江荷的手腕也随之碰触到了她的脚趾头,脚趾头很小心很紧张地勾着,因为踝关节的损伤,脚趾头的扭动就很笨拙,明明是想往下缩,却偏偏频频擦过江荷细腻光滑的腕部。

    江荷避开肿大的踝关节,轻轻握住她的小腿,往自己这边拽了拽,抬头看了褚夏一眼:“我不累,你躺着。”

    褚夏坚持,耳垂泛着淡淡一抹红,想推开江荷的手:“我能行的,我……”

    江荷盯着她,眉目柔和,像哄人又像命令:“听话。”

    褚夏和江荷对视,四周的空气忽然胶着又潮湿。褚夏保持着稍稍弯腰的姿势,右手还搭在江荷拿着冰袋的手背上。她松散系在脑后的长发从胸前垂下,有几绺发丝摩挲着她的手臂,痒痒的,好似也有羽毛在拂过她的心。

    “……好。”褚夏小小声地应了一句,撤开手,躺了回去。

    江荷安心下来给她冷敷脚踝。冰袋被毛巾裹了一圈,不至于很刺激,覆盖在伤处,透出些许冰凉,缓解了肿胀的疼痛感。

    江荷垂着脑袋,褚夏从抱枕背后探出头来,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心里觉得很纳闷——褚夏自认为即便如今脾气好了很多,可她想坚持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劝得住她,哪怕比她年长的经纪人符倩也是如此。然而眼前这个明明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小孩儿……是哪来的能耐,一句“听话”就让她像颗被砸了冰雹的白菜一样,蔫了回去?

    难道是因为7cm的身高差,所以潜意识里觉得她很高大,很成熟,很值得依赖?

    江荷手里握着冰袋,稍稍往下按,忽然抬头问:“好些了吗?”

    她抬头的那一瞬,正好看到褚夏很慌张地躲进抱枕里,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语气又故作镇定:“不是很疼了。”

    “待会儿再贴张药膏。”褚夏躲得再快,仍是躲不过江荷的眼睛,江荷轻轻偷笑。

    原来你害羞,都是从耳垂开始上色的。

    符倩在旁边观望很久了,停下笔,支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只差没捧上一桶爆米花。

    “小江。”褚夏和江荷同时扭头看她,只见符倩扯了扯衣领,拿着a4打印纸装模作样地扇风,抬头望了眼壁挂式空调,漫不经心又不坏好意地说了句,“冷气没开?我怎么觉得……有点儿燥热呢?”

    褚夏和江荷都没搭理她,她变本加厉地揪了揪衣服后背,煞有介事地强调:“啧,真热啊。我都被汗湿透了。”

    褚夏听出了符倩故意在“热”和“湿”两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符倩又说:“这么热的天,真该做些什么散散热啊……”

    江荷像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凝神盯着褚夏的脚踝,时不时地用指腹按摩伤处。只是她低着脑袋,谁也没能看见她的嘴角正向上轻轻勾起。

    褚夏是根直肠子,没听懂就会追着问,听懂了就会追着打,一个枕头朝她扔过去:“都入秋了燥热个屁!行程单留下,人赶紧滚!”

    符倩真滚了,不过是抱着君子成人之美的态度自己滚的。

    临滚时给褚夏留了张行程单,通告删删减减,勉强给她留了整整三天的休息时间。还说了句,就算受伤,运动量大的电视节目没法参加,也要保持曝光率和话题新鲜度,所以可能会增加几个访谈活动。

    近两年,访谈节目几乎都被层出不穷的真人秀从黄金档期挤到了深夜档。没办法,浮躁的电影圈电视圈促成了许多一夜成名的艺人。而这些艺人年轻又没深度,可深入挖掘的内涵太少,成长经历与个人爱好观众也都听得耳朵起了茧子。再者,现在的观众,没几个人有耐心听主持与嘉宾不温不火地你来我往谈话四十来分钟。

    不过,世事总有例外。

    有一档叫做《芊规则》的谈话节目开办了五个年头仍然屹立在同时段的收视率榜首,节目导演前阵子还和符倩联系过,问她褚夏什么时候有档期。符倩自己也蛮喜欢这档节目,就对导演说档期一旦空下来就和他联系,符倩出了褚夏的家门,立马打电话给导演商谈时间。

    符倩离开的时候正值下午六点。

    冰敷了三十分钟,江荷给伤处贴了张膏药,让褚夏好好躺着,她去做饭。

    褚夏吃了一惊,江荷竟然会做饭的?

    过了不久,一锅其貌不扬的番茄饭摆在褚夏眼前。

    江荷用饭勺把番茄饭拌匀了,舀了一碗,配上瓷勺,递给褚夏。见她愣着不接,才低声说了句:“我就只会做这个,要不叫外卖?”

    褚夏坐着,江荷站着,从褚夏的角度能够很清楚地看见江荷轻轻抿着的嘴角。褚夏知道,自己给自己做饭吃是一回事,为别人做饭又是另一回事,就像当初她第一次给谌思做饭,心里紧张得要命,怕她不喜欢,怕她说不好吃。但是同时,心里又怀揣着小心翼翼的期盼,希望从她那里得到肯定,好像她的肯定就能代表全世界几十亿人的口味,满足感萦绕。

    江荷正要把碗缩回去,褚夏捧过碗,沿着碗沿舀了一勺。淡红色的饭粒晶莹饱满,裹了厚厚的番茄汁,混杂着玉米粒和火腿丁,吹凉了,塞进嘴里——

    去了皮的番茄蒸煮后爆了很多汁水,酸酸甜甜,是这碗饭的口感基调。黑胡椒的点缀增添了不少鲜香味,玉米粒又甜又糯,就连鲜而咸的火腿丁也被番茄汁浇了些许酸甜的味道。

    虽然不需要刀工也不需要烹饪技巧,却是非常开胃的一碗饭。

    褚夏咬了一口培根,嘴都没闲下来,冲着心怀惴惴的江荷弯着眼睛笑了笑,腾出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江荷低着头,给自己舀了一碗,脸上难得现出腼腆的笑容。

    “哎——”三年前置办家具的时候就是奔着两人居的原则,所以长条沙发很宽,褚夏往里挪了挪,让江荷挨着自己坐下,忽然问她,“白獏獏呢?它怎么总神出鬼没的?”

    “它遛弯去了,不用管它。”虽说影视剧剧组常有道具准备不充分致使演员受伤的事情发生,可是江荷不会把褚夏拍戏摔伤的事情看做意外。布置充气垫的时候,她正好在远处打量着几个工作人员。其中有一个叫做赵志的人,看似在专心工作,可时不时地掏出手机划几下屏幕又放回口袋里,随后左顾右盼,行迹很可疑。后来陈墨质问他们,江荷也悄悄地观察着他们的内心世界,非常奇怪,她竟然没办法读出赵志的内心想法。

    所以江荷当时就让白獏獏跟着他,夜里趁他睡着的时候钻进他的梦里窃取梦线。

    她要利用梦线,进入到他的梦境里,从而窥探他的日常记忆。

    糖醋排骨(上)

    你有没有做过一场梦,梦见已故的亲友;你有没有做过一场梦,梦见未来的场景;你有没有做过一场梦,梦见日思夜想的事情。

    梦境在很多情况下是现实生活的投射,可以通过梦境抽丝剥茧分析出主体的情绪状况和性格特征,分析出客体与主体的社会关系与情感纠葛。

    梦境通常是不可控的,通常。

    极少数的人会成为梦境的掌控者,他们能用梦线织出光怪陆离的梦境;他们能在另一个次元世界幻化出自己的□□,通过梦线进入到他人的大脑和梦中;他们也能暂时性地通阴阳知鬼神,造诣高深的还会预知未来。

    这类的人,有一个统称——织梦师。

    白獏獏是次日凌晨从客房的窗外溜进来的。

    它跃到江荷的床上,空气中缓缓弥散出一股刺激辛辣的味道。

    味道愈浓愈烈,萦绕在江荷的鼻间。江荷微微蹙眉,她明白了昨天为什么读不出赵志的内心想法。他吃了瘴药,瘴药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普通人也不会闻到瘴药的味道,瘴药只对通晓读心术的织梦师起阻碍作用。

    果然,是有备而来。

    江荷帮褚夏对过戏,电影剧本也翻看了一遍,梁巧曼自杀的时候是从七楼往下跳的。

    在没有威亚的防护情况下,就算有充气垫,非特技演员跳下七楼是很危险的事情。

    陈墨只是要用镜头捕捉褚夏往下跳的那一幕场景,他没有严苛到不顾演员生死的地步,所以实拍的时候褚夏是从三楼往下跳的。然而陈墨冷酷无情的导演形象十几年来已经被各大媒体的通稿魔化了,从未接触过陈墨的人很可能会误解,以为出演陈墨电影的演员都是拼命十三郎(娘)。

    假设褚夏真的从七楼往下跳,充气垫正好漏气,即便侥幸不死也有很大的概率摔个半身不遂。

    江荷有理由相信,对方想要的结果不仅仅是褚夏左脚扭伤这么简单。就像涉毒事件,通过和褚夏、符倩不经意间的交谈,她得知李玲和褚夏的关系其实很好。李玲只是为了筹钱给爸爸治病,并非走投无路人性缺失,她很可能是因为没按照预定的要求对褚夏痛下杀手而惨遭报复。毕竟持有五克白/粉进拘留所关几天,连案底都不会留,有什么用?

    可是据江荷了解,赵志并非新手,他在影视剧剧组中工作了很多年,没道理不知道预设和实拍的区别。

    或者和他当时在布置充气垫的时候不停看手机、左顾右盼有关?

    江荷走出房门,提溜着白獏獏进了浴室。在小盆里兑好温水,白獏獏很乖顺地摸进盆里,用小爪子揽水往自己身上泼。

    江荷戳它脑袋:“就该给你弄点儿瘴药闻闻,洗澡都老实了。”

    是的,瘴药会阻碍织梦师,同样也会阻碍织梦师的私宠。

    所以白獏獏白跑了一趟,没从赵志的梦境中窃取梦线。

    这一点,江荷在读心术对赵志失效的时候就该想到。只是瘴药这种东西毕竟太玄乎,说给普通人听指不定以为你脑子有病,所以江荷就没敢往这方面猜。如今看来,却是失算了。

    江荷湿了湿手,往掌心里倒了一滴浴液,搓出泡沫,给白獏獏抹上。

    白獏獏就巴掌大小,洗澡很快。

    江荷拿了匹毛巾,擦干它的毛发,心里寻思着:谌思在褚夏的生死簿上看见了她死于三年后,还看见了整个谋杀事件从《洛阳伽蓝记》火爆播出以后开始显露端倪,唯独没有看见谁是幕后黑手。她们接了单子以后,褚夏涉毒,李玲被杀,尸变后被妖精一个化尸□□炸得魂飞魄散,线索全断。然而于对方来说,对方可能通过这枚化尸□□初步掌握了她们的大致信息,赵志服下的瘴药可能是探路石,也可能是障眼法。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方如今处于上风。

    瘴药的效果会在赵志的体内持续七天,白獏獏身上携带的瘴药味道还很浓烈,江荷保守估计,赵志也许是昨天才吃的瘴药。

    在未可知的变故之下,褚夏只是扭伤了脚踝,并无性命之忧。

    换句话说,赵志的行动失败了,他很可能会步李玲的后尘为人所杀。

    擦好了白獏獏的毛发,江荷挂好毛巾,正收拾着,便见白獏獏飞快地跑出浴室。

    江荷追过去,白獏獏停在褚夏卧室的门前,肉乎乎的爪子扒拉着门缝,可怜兮兮地直叫唤。

    江荷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把它带走,回到客房关了房门才对它说:“你想她了?她刚杀青,拍戏的时候都没怎么睡觉。她很累,让她好好休息,别吵她。”

    白獏獏一屁股坐在床上,露出粉粉的肚子,它耷拉着脑袋,很失落。

    江荷瞧见它这模样,狠狠地晃了晃神。

    她想起很久以前,老师对她说的一句话——獏和你是心灵相通的,你的喜好你的厌恶你的憎恨,它都会一一感知。内化成自己的情绪,通过行动举止表露出来。

    白獏獏很在乎褚夏。

    白獏獏因为第一时间没法看见褚夏而表现出失落。江荷看着它,像在照一面纤尘未染的镜子,镜子里,映射出的是她的内心。

    江荷走到窗边,窗外是住宅小区的秋景。

    b市难得的天空蔚蓝澄净,飘着几朵流云,温暖和煦的太阳从流云背后钻出,普照大地。

    小区里遍植常青树,偶有枫树点缀。

    常青树的翠绿,枫树的棕红,夹着车道向前延伸,连成两片洒着细碎金光的薄毯。

    景是美景,江荷此刻却无心欣赏。

    她觉得心里有点乱。

    她是喜欢褚夏,喜欢她亲自下厨做的饭菜,喜欢她左眼眼角那粒别致的泪痣,喜欢她骨子里不向人低头不肯服输的倔劲儿……很多很多,说也说不完。褚夏整个人在她眼里,好像就没有不好的地方,就算脾气差,就算死脑筋,就算平胸,也成了可爱之处。

    江荷活了二十年——对,二十年,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日是错的。她不是比褚夏小了三岁,是小了五岁,一个很可能会被褚夏当做小妹妹呵护关照的尴尬年龄差。

    江荷有时候都在想,幸亏她遗传了她妈妈的基因,长得高,模样也成熟些,否则真得被褚夏拍着屁股逼着她叫姐姐了。

    江荷没谈过恋爱,甚至没有过暗恋对象,她不明白她对褚夏的感情是否谈得上爱。

    很苦恼的是,拥有读心术的她,没办法读出褚夏对她抱有怎样一种情感态度。一如十三年前,在言家作为言迩而生活的时候,她没办法读出李念嘉从她踏入言家的大门起就不喜欢她。否则她宁愿饿死街头也不会听从妈妈的安排,回到言家成为言华礼羞于向外启齿的私生女。

    织梦师能为别人织梦,唯独不能为自己织梦。

    织梦师通晓读心术,唯独不能看出他人对自己的想法和态度。

    世事向来如此公平,即便对身有异能的人也不外乎。

    可是,江荷知道,褚夏仍旧很爱谌思。

    哪怕谌思已经去世了两年多,哪怕谌思再无重生的可能,褚夏将自己和谌思的美好回忆收藏着,时不时地拿出来回味,不知疲倦又甘之如饴。

    江荷想到这一层,忽然有些嫉妒谌思,她为这忽然冒出来的嫉妒心狠狠吃了一惊。

    江荷转过身,身体贴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盯着对面空白的墙壁失神了好一会儿。

    身在人间的褚夏很爱谌思,身在地府的谌思也很爱褚夏。

    江荷将自己对于褚夏的喜欢归结于谌思向她转述了褚夏太多的过往,她在过于熟悉褚夏的情况下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她和褚夏很亲密。

    江荷一遍又一遍地用心理暗示麻醉自己,不允许自己有半分的可能性插足到褚夏和谌思两个人的爱情当中。

    她这算什么?趁虚而入?趁火打劫?

    江荷做了几次深呼吸,等到心神缓和下来,给白曼桢打了个电话——

    “等了这么久,对方终于又下手了。这褚夏也是够命大的,就扭伤了脚,难怪一场谋杀案得花费三年来筹划。”白曼桢好像在车上,四周鸣笛声引擎发动声很明显,“瘴药?这不是你们织梦师的死对头织梦魇才有的玩意儿?”

    织梦魇,严格来说,也算是织梦师,只是他们织出来的都是噩梦。

    江荷:“对,这单子办起来比我想象中的棘手。研制瘴药需要在人的噩梦中提取十种基本的负面情绪,再从中萃取九十九滴精华,花费的成本巨大,普通的织梦魇没有能力办到。不过是□□就有解药,什么都是相辅相成的。我待会儿给你发个方子,其中有几味药材得去地府拿,你和柳醉联系联系。弄齐全了,你帮我把药研磨出来,我得找机会给赵志服下,要不没办法窃取他的梦线。”

    白曼桢听着有点儿发蒙:“你说这瘴药七天就失效了,七天以后你再让獏进去呗,急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对方现在把赵志当成鱼饵,想放长线钓我们。否则也不会下了血本连瘴药都使出来了,赵志如今是鱼饵,却也是行动失败的一招废棋。如果在瘴药失效之前,我们没上钩,赵志的下场就是李玲。”

    白曼桢明白了:“懂了,咱们要在七天之内悄无声息地窃取到赵志的梦线,窥探他的记忆,看看他到底是和谁达成的交易。”

    “对,所以你那儿得抓紧。”

    “你把药方发过来,我让小青给柳醉捎烟顺便联系她。”叶小青沉迷于二次元世界,年纪又小,办事不是很妥帖,白曼桢知道江荷不放心,补了一句,“我会用各种电子设备和手办周边威逼利诱她手脚麻利点儿的,实在不成,我明天去办。”

    江荷听见她好像下了车,关了车门,问她:“你这是去哪儿?”

    白曼桢的笑声特别明显,飞扬着,带着轻松愉悦的语气:“姓张的终于把那该死的音乐节目录完回b市了,休假好几天呢,你说我能去哪儿?”

    江荷轻笑:“行,你忙。悠着点儿,别太粗暴了,弄得人小姑娘下不来床。”

    白曼桢笑骂:“滚你大爷的!”

    糖醋排骨(下)

    张以冉十六岁出道,十七岁推出里程碑式的第二张专辑《私密日记》,从此在华语音乐圈里一路披荆斩棘。每张专辑销量都是年度冠军,专辑的主打歌一经推出立刻火速占据各大音乐榜单,mv在youtube的播放量同样不容小觑。

    就拿张以冉刚录完的音乐评论节目来说,几乎每个二十代到三十代的选手挑的都是她的歌。等到曲终,张以冉左右手分别坐着两个音乐界的大前辈,前辈们不约而同地又微笑又和蔼,让给她点评。张以冉就特尴尬,她虽然年纪小吧,可好歹也被人精儿似的alina拉扯了六年,怎么会不知道前辈们笑里藏刀,一个个被拍死在沙滩上之前都巴不得先把最风骚的后浪给扼杀在暗潮中。

    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危险,却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善良。

    市场就这么大,本该是几百个人争抢的蛋糕突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姑娘占为己有,你说——她能不被人惦记吗?

    张以冉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她之所以顶着一众前辈后辈不怀好意的目光,还能在娱乐圈里数不清的明枪暗箭中毫发无伤,纯粹是因为她的经纪公司大麦音乐是业界的龙头。大麦音乐旗下的歌手、组合、乐团不少,可惜近年来音乐市场不景气,能让公司达成低投入高回报的利润比的,唯有张以冉。

    明眼人也都看得出张以冉如今是大麦音乐的顶梁柱,所以普通人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生怕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娱乐圈里有点名头的明星都毫无私生活可言,更别提张以冉。

    一得防丧失理智的粉丝,二得防无处不在的狗仔——现在还得防鼻子比狗还灵敏的alina。

    张以冉仗着自己穷得只剩下钱了,过去的六年里先后在b市购置了五处房产用来打游击战。一栋位于市中心的精装小别墅,一处位于市郊的山景房,一所高级住宅区里的复式公寓,两家星级酒店的长住房。

    白曼桢下了车,搭乘电梯上到第九楼。

    张以冉外出录节目前给了她备用钥匙,她用钥匙开了门,进去。

    玄关处的衣架上挂着张以冉的外套和帽子,空气中还残存着淡淡的香水味。

    屋子里以冷色调为主的现代化装修设计不仅没让白曼桢感到陌生和冰冷,反而勾起了她心里专属于张以冉的那份思念,在小别胜新婚的老生常谈中被无限制的放大。

    依稀听见水声。

    白曼桢把手提包放下,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毛衣,循声而去。

    浴室的门虚掩,透过半扇玻璃约莫可以看见人影。水汽朦胧中,高挑纤细的身体曲线,洗浴液顺着细腻光滑的脖颈滑落,酥胸在白色泡沫间半遮半掩。湿哒哒的长发披散到腰际,撇开那杀马特的发色不谈,只单单在脑内幻想出张以冉赤身*地洗澡的画面,就足够让白曼桢血脉偾张。

    白曼桢的生存字典里向来没有礼义廉耻的概念,她已经做好了和张以冉鸯鸯浴的心理打算。

    白曼桢深吸了口气,手扶在金属门把上,推开——

    浴室的空间很大,浴缸和洗漱台还隔着一道磨砂玻璃的移门。

    移门拉开,张以冉站在浴缸之外,手里提着牛仔裤正准备往腿上套。她听见声响,停下动作抬头看,笑出声来:“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来得这么快?!

    我还嫌我来得慢了!

    白曼桢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几步,很有一股把张以冉穿在身上的卫衣徒手扒掉的冲动,她望了眼张以冉身后正滴着水的花洒,分明就是刚洗好澡,距离她听见水声和推门而入才多久,张以冉怎么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把自己给裹得严严实实?!

    “你穿衣服穿这么快,有鬼追你啊?!”

    张以冉刚才没明白白曼桢哪来的火气,这会儿算是嗅到了源头。

    她轻轻一笑,把手里的牛仔裤扔到一旁,抱住白曼桢:“开一场演唱会十几套造型,我穿衣服的速度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白曼桢窝在她温软馥郁的怀里,鼻子里哼哼几声:“是是是——大明星!上个音乐节目是个姑娘都是你的粉丝,那个害羞那个腼腆那个青春活泼是吧?”

    “不带这样的……哪有那么久没见就知道吃醋的?”张以冉语气虽然很委屈,眨巴着大眼睛,实则心里笑开了花。

    白曼桢搭在张以冉腰间的双手往下滑,摸到她的大腿根。张以冉虽然是唱作型歌手,但是基本的现代舞训练也没落下,所以修长白皙的双腿弧线优美又紧致,手感非常好。

    “你女朋友就是这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不想要赶紧说。”掌心依旧在张以冉黑色内裤的外缘来回打转,轻轻摩挲,感受着她轻轻的颤动。白曼桢看着水汽未褪面色绯红的张以冉,撇撇嘴,“肉都没得吃,连醋都不让吃了?”

    张以冉直笑,拉着她的手搭在自己卫衣的衣角:“我就喜欢我女朋友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人都在你眼前任你宰割了还吃什么醋,想吃哪儿的肉,自己要啊。”

    张以冉的动作幅度再小,也抵不住还没擦干的湿哒哒头发四处溅水。白曼桢的白色毛衣沾上了好几滴水,往里渗,黏在肌肤上,有些冰凉。

    “诶?”白曼桢忽然发现了什么,捻起张以冉的几绺乌黑发丝,疑惑,“你发色褪这么快?”

    “是染的。”张以冉脸上显出很温柔的神色,“也不知道酒红色怎么招你惹你了,怕你嫌弃它进而嫌弃我,专辑宣传完了节目也录完了,赶紧染黑。”

    白曼桢对娱乐圈处于涉世未深的状态,可也知道对于一个歌手来说音色几乎决定了其发展道路和受众群。不过,张以冉这进可诱拐未成年少女退可固守失足少妇的性感又魅惑的音色——是不是太犯规了些?

    犯规到……让自诩从出生到现在向来没脸没皮的白曼桢,脸颊开始微微发烫。

    “神经病!不知道染发剂很多化学元素很伤身体的吗?”白曼桢别过脸,盯着脚下的瓷砖,嘴上在嘟囔,“我不喜欢酒红色你就把它染黑,我要是现在说我喜欢黄色难道你就又去染吗?”

    嗯……白曼桢没好意思说出来的言外之意——我就算嫌弃杀马特的发色也不会嫌弃你。

    “虽然吧,我不怎么喜欢黄色,但是为了我的女朋友,我会勉为其难试上一试的。”

    白曼桢的心里欢欣雀跃,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比几年前和初恋女友谈小烟相爱时更充盈的幸福感,像此刻浴室里暖黄的灯光和氤氲的水汽,萦绕周身。

    毕竟当了白曼桢两年的床伴,张以冉知道她在生理需求上是有一定的*,洗完澡以后拉着她的手想去卧室,满足彼此。

    出乎意料的,白曼桢反握住她的手,向厨房走去。一面走一面说:“你录完节目就上了飞机,下了飞机又去染发,饭都没吃吧?”

    张以冉随她停在冰箱前,嘴角弯弯:“怎么,你要为我洗手作羹汤?”

    “也得有食材才行啊,你这儿多久没住人了都……”白曼桢嘀嘀咕咕着打开冰箱门,被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荤素齐全给惊得呆怔原地。

    张以冉靠着墙壁,白曼桢因为吃惊而微微张大嘴巴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掩嘴偷笑。

    白曼桢还浑然未知,蹲身下来翻翻捡捡:“说真的啊,你喜欢吃什么我还真不知道……”

    “你没做给谈小烟吃过的,我都喜欢。”

    左手拿着一枚鸡蛋,右手拿着俩小番茄。正为菜谱犯难的时候,听见这话,白曼桢恍然大悟,仰头白她一眼:“还说我吃醋,你吃的这不是醋是酱油?”

    啧啧啧,眼前这些食材都是吃前女友醋的张以冉小朋友提前准备的吧?能不能少点套路,多点真诚?

    “可不就是吃醋吗?”张以冉供认不讳,“谈小烟那一坛山西老陈醋够我吃个半辈子的。”

    白曼桢挑好食材,站起身,走到水槽前:“幼不幼稚幼不幼稚?你就没初恋的啊?”

    “有啊。”张以冉从壁挂钩上拿过围裙,给她系上,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啊。”

    白曼桢的耳廓湿湿热热,没出息地又红了。要这个时候给她块热炭,保准把它往张以冉嗓子里塞!让她仗着天生让别人耳朵怀孕的音色优势,毫不收敛地撩妹!

    他妈这年头,年下都是这么会说情话的?!

    几个小时后,b市华灯初上,餐桌上摆着丰盛的四菜一汤。

    菌菇汤是用杏鲍菇和茶树菇加了袋浓汤宝烹煮的,又鲜又香;一盘青绿养眼的蒜蓉西兰花,入口清爽略带蒜香;西红柿炒西葫芦,西红柿很新鲜,在翻炒的过程中爆了很多汁水,让整道菜变得酸酸咸咸,格外开胃;凉拌黄瓜里加了不少爆香过的花生碎,香油、陈醋、酱油的比例适宜,白曼桢知道张以冉要爱护嗓子不能吃辣,所以就加了一小勺辣油,提味。

    白曼桢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给张以冉:“喜欢吃多吃点儿啊,欠你的那一坛子醋不知道得当多少次厨娘才能还得清。”

    糖醋排骨色泽焦红,酱汁粘稠,把面上的白米饭染了少许棕红色。

    咬了一口,排骨的肉质香纯口感厚实,白糖和米醋混合熬制的酱汁酸酸甜甜,勾起了张以冉肚子里的馋虫。

    张以冉接连吃了几块糖醋排骨,才想起来问:“这些你都没给谈小烟做过?”

    “想得美。”白曼桢一面吃,一面暗暗记下张以冉对菜品的喜好程度,嘴上也没停着打趣她,“你女朋友又不是饭店里的大厨,拿手菜就那么几道,难道还能给你推陈出新?”

    张以冉嚼着排骨,把脆骨咬得嘎嘣响,眼角耷拉着扫了几道菜一圈又一圈,很委屈又很失落。

    白曼桢看她这样就想笑,最后也没憋住,笑得扶桌子,良心发现后告诉她:“谈小烟不吃猪肉的,糖醋排骨我没给她做过。”

    话音刚落,那一盘剩了一半的糖醋排骨被张以冉给抢了去,就搁在眼前。还把其他几道菜往外推,就盯着糖醋排骨吃。

    白曼桢:“……”

    真是……幼稚得可以啊……

    不过,还是,蛮可爱的?

    下次给她做一桌的排骨?糖醋排骨、蒜香排骨、红烧排骨、山药排骨汤……

    白曼桢笑着摇摇头,养胖了……就不好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