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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以冉到达b市以后和褚夏通过电话,褚夏知道她要顺道过来客串的时候,略略吃惊于顶着港澳同胞和海外华侨双重身份的简乔在内地娱乐圈里如鱼得水的人脉——alina是大麦音乐的金牌经纪人,她手底下曾经出过个金曲歌王,可惜年纪轻轻想不开去作死,图新鲜溜了几水冰,被抓进局子里前途尽毁。alina手腕强架子也大,极少为了给熟人面子违背犹如圭臬的艺人生涯规划。
alina和简乔如何修来的孽缘暂且不提,她如约将张以冉给送到了片场,然后格外放心地交付到褚夏手里:“yara后天的演唱会,她明天早上还有戏份,今晚就跟你们歇一块儿了,我明天再让人来接她。”
alina一走,张以冉□□短炮地八卦褚夏:“怎么突然就接了部同性恋电影?符姐同意了?”
两个化妆师在给褚夏和江荷补妆,盯着嘴唇上那一亩三分地抹颜色,张以冉脱口而出:“你们刚刚是不是拍吻戏了?”
不提吻戏还好,提了吻戏褚夏的舌尖又隐隐约约有些发麻发痒,江荷吻着吻着将她的唇齿轻易撬开继而探入湿滑温热的舌头……这不是剧本里既定的场景。说实话,接拍这部电影褚夏最大的心理障碍不在于摆出了花架子做不了真的□□场景,而在于床戏甚至吻戏。开拍前她心里很紧张,生怕自己始终受不了和别的女人接吻,结果江荷吻下来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是因为入戏还是别的什么,接受的过程堪称疾如风迅如电。宛若楼小浅回应谢迎白,她自然而然地环上江荷的腰,也凑过去接住她的吻,没有抗拒没有反感。
直到江荷情到深处出格地将舌头探入,褚夏像是被一根针扎到了心底,瞳孔睁大,极力压制着自己没将她往外推,数着自己一下猛过一下的心跳熬到简乔拍板过。
褚夏一会儿咬下唇一会儿蹙眉的,就是不答话。饥渴难耐的张以冉把期待的目光转向从面相看更沉得住事的江荷,希望她能透露出零星半点吻戏实拍的感觉,弥补自己错过精彩画面的遗憾。
张以冉看着江荷,江荷看着褚夏,褚夏看着桌面。
这……什么诡异的气氛?
张以冉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江荷突然来了句:“抱歉,我不该做出那种事。”
张以冉:“?”那种事?怎么一副霸王硬上弓以后幡然悔悟的语气,拍个吻戏还能把孩子拍出来?
褚夏的耳垂分秒间染了几抹红,忽略了张以冉对于吻戏昭然若揭的好奇心,更忽视了江荷的道歉。她把散落的头发往耳后一别,轻咳了几声,问张以冉:“后天的演唱会在哪儿?体育场吗?”
“对啊,体育场,我压轴,节目单上的时间是九点多,你要过来?”
“嗯,要是提前收工我就过去看看,说好了本来要去看你的个人巡演,结果拍戏脱不了身。”
“行,你要收工了给我发个短信,我到时候让工作人员悄悄把你领到内场。不过花篮你可就别再送了啊!上次你往我安可演唱会里送了一排花篮,粉丝也就算了,连记者都八卦心泛滥地问我和你到底什么关系。”
……
张以冉和褚夏欢声笑语,江荷置身其中越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她是真心实意地在道歉。拍戏的时候,她将自己暗恋褚夏的心境不自觉地带入了,那娴熟的演技不说简乔,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至于亲吻……她承认她确实是有意的,好歹也是成年人了,她以为她能忍住心里压抑已久的那份悸动,然而在炽热的爱恋面前,理智算什么?
近在咫尺的褚夏的人、褚夏的脸、褚夏的唇瓣——她浅尝辄止过的柔软和甜蜜,刹那间,她的心里被“求而不得”四个大字占得满满。嘴唇轻轻一点,搅动了那一池求而不得的苦水,生出可怕的漩涡暗流,江荷几乎是如痴如醉地迈步上前,义无反顾地猛扎下去。
无师自通般,舌尖就那么不受控制地从褚夏的上下唇之间伸了进去……
江荷知道自己过分了,却又生怕三言两语解释不清反倒让褚夏猜疑,本想装无辜装无知地胡乱糊弄过去——哪怕褚夏脑洞大开误以为她私底下看了什么“动作片”积攒了不少理论经验都行。
没想到的是,褚夏被张以冉那么一问,闭口不谈也就罢了,还一改往日对江荷细心温柔的作风,将她的道歉置之不理。
江荷浮想联翩,甚至开始觉得,褚夏会不会心里烦她了?
没多久,吻戏重拍。
张以冉和简乔坐在监视器后面,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简乔看她的侧颜,被她眼尾几簇微微往上翘的纤长睫毛给戳中了萌点,母爱汹涌地滚上心头,伸手往她嘴边抹了抹:“离远点看,哈喇子都快淌下来了。alina那女魔头又压抑人性又虐待儿童了吧,看两个女人接吻跟看岛国片似的,你别是弯的吧?”
张以冉知道她和alina交情匪浅,怕她抓住什么蛛丝马迹都给上报,连忙抖机灵:“……您这话说的,那这片子还是您执导的,难不成您也是弯的?”
简乔捏了捏她满满胶原蛋白惹人怜爱的脸蛋,笑得别有深意:“我反正是直不回来了,没把你alina姐给掰弯,我看你筋骨奇佳八成也是半弯不直,不如随了我?”
筋骨奇佳的张以冉蒙圈了片刻,听出她在开玩笑就也没在意,想起了什么,忽然指着屏幕里正和江荷接吻的褚夏,问:“褚夏呢?弯的直的?”
莫名其妙被当成相面先生的简乔故作高深地摸了摸下巴,随即冲张以冉摇手指,三言两语坐实了相面先生有话不直说非要弯弯绕绕地糊弄人的特质:“你和她不是好朋友吗?坊间八卦都没听过几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总知道吧?你都半弯不直了,你觉得她还能幸免于难?”
张以冉本来也是喜欢直来直往的脾气,年纪轻更是忍不了唠唠叨叨长篇大论,两道纤眉往上一挑:“说人话!”
简乔:“弯的,她有女朋友,不过死了两年了。”
一心想看舌尖缠绕激情热吻.avi的张以冉终究还是失望了,重拍的这次,打光打得很暧昧,褚夏和江荷也很养眼,可惜江荷落下去的吻跟蜻蜓点水似的。
张以冉下午串了两场戏,本来可以直接回住处,可她想今天收工以后请褚夏和江荷出去吃顿饭,就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看了几场戏。简乔的最后一句话还萦绕在她耳畔,纷杂不休,她处在嘈杂的片场心神却早已飘远,可无论如何也触不到生离或是死别的一角——她觉得无论生离、死别,对她而言都太过遥远。
然而忽然有一天,她知道死别这件事发生在她好朋友的身上,犹如听见邻居家可爱的小儿子患了绝症,对门对户跨几步就能扣上邻居家门扉的距离,叫她不由自主地感到酸涩和恐慌。
酸涩和恐慌煎熬压过之后,是愈演愈烈的想念和牵挂。
张以冉避开助理小涵的视线,走出咖啡馆,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给白曼桢打电话——
“小白……我好想你啊……你在哪儿啊,信号好吗,咱们吧。”
“信号?信号这会儿恐怕够呛,你怎么了你,跟打了霜的白菜似的。”
张以冉听见白曼桢的声音像是吃了一粒定心丸,慌张乱跳的心脏重新安回原位,跟她聊了几句到了g市以后排舞的事情。白曼桢喘着气说话,语句之间的停歇越来越长,张以冉别有深意地纳闷:“好好的你喘什么喘啊?你干嘛呢你?”
白曼桢回头望了眼酒店走廊,停下来歇会儿:“我爬楼……我能干嘛……你年纪不大脑子里乌七八糟的东西少装些好么?喘气是个正常的……正常的身体反应,不是在床上才会喘好么?”
“……”张以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顿了顿,才问,“你爬什么楼?没电梯?”
g市入了冬气温还是维持在十几度左右,白曼桢徒步走到十一楼,出了不少汗。她用手掌扇风:“有电梯。”
“有电梯你怎么还爬楼,锻炼身体?”
“我刚到医院就接到你电话,电梯都从顶楼降到我眼前了,我听见你语气不对,电梯里又没信号,我就走楼梯了。”张以冉不知道白曼桢到了g市,白曼桢想给她一个惊喜,就将事实小小地改造了一下,把“酒店”换成了“医院”。
白曼桢潇洒地把胳膊搁在酒店楼道的栏杆上,前后脚分别踩着一个台阶在抖腿,嘴角都在酝酿笑意了,只等电话那头的张以冉被她几句话撩得“媳妇儿真好”“媳妇儿真体贴”“媳妇儿么么哒”之类的情话满嘴跑。
结果,话音刚落,丫的张以冉就他妈挂电话了!!!!!
老娘辛辛苦苦领了房卡就从一楼爬到十一楼老腰老腿都快断了,就为了撩妹我容易吗我?!你挂什么电话啊你,没出息的……白曼桢脚踩黑色皮靴风风火火地进了电梯,忽然灵机一动——这没出息的,该不会是……哭了吧?
白曼桢这次没猜错,张以冉确实听见白曼桢就为了跟她保持通话畅通没坐电梯改爬楼,感动得一塌糊涂,想到褚夏已故的女朋友,更加触景伤情。没预热没煽情,啪塔几声豆大的眼泪就砸下来了,把她自己都吓一跳,也不知道是慌什么,想都没想就按了挂断键。
幸好挂断了电话,她才能赶在褚夏她们收工之前收拾好仪容,否则随便谁一问,保准支支吾吾的得露馅。
g市是个美食大省,张以冉在g市开过几场演唱会,对这里的各式特色美食分布颇为熟稔,早早地选好了店,让小涵订了包间。
简乔也是个人来疯,听说她们要去聚餐,闹着要去。zero黑着脸扯她袖子:“简导,您还得导戏呢……那什么女三女四等一天了,脸上扑的□□都换了好几层……”
简乔这才后知后觉地点点头,转而把车钥匙甩给她们:“开我的车去吧,保姆车太显眼。”
在场的一众人等顿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这导演,靠谱吗?
张以冉换好了私服在车上等人,好一会儿功夫,褚夏才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张以冉往她身后看,问道:“江荷呢?”
褚夏扣安全带的动作顿了顿,敛眉说:“她身体不舒服,我让刘哥把她送酒店了。”
张以冉没蠢到脱口而出“哪儿不舒服啊,她没人照顾行不行啊,要不要给她买药啊”,她知道褚夏的性格,江荷是她朋友,真生病了她哪会扔下她不管出来聚餐。
这两人,八成闹别扭呢。
车子往前开,街边的景物往后移。
褚夏的心却还停在片场,江荷跟她一整天,头一次一整天,除了拍戏,再没对过话。
褚夏当时没回应江荷的道歉是因为她觉得江荷的那个舌吻虽然出格了些,可是毕竟是拍戏,她自己也有太过入戏控制不住情感的时候,她认为江荷没必要因为这个跟她道歉。可是她心里却又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什么秘密藏身在那个舌吻背后,她迫切地想知道,江荷当时拍第一场吻戏的时候甚至她说那句“楼小浅,我喜欢你”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
好几次,片场休息,话都到嘴边了,都问不出来。
褚夏有种预感,如果她知道了那个秘密,会有难以预料结局和后果的东西悄无声息地开始改变。
车子拐弯,行道树与她渐行渐远,和刚刚分开时的江荷的背影有异曲同工之妙,说不出的寂寥和萧索,在这不清冷不明媚含混着海风的惨淡冬日。
江荷临走时说她身体不舒服,就不去了。褚夏没看出来她有生病的症状,可说不担心也是假的,因为江荷撇开那估计小时候揠苗助长的身高,货真价实的病秧子一个。就说前阵子吧,可能是b市入冬入得猛了,江荷咳嗽了小半个月,怕她听见了担心,夜里都压着嗓子不敢咳出来。
这些事情,褚夏都知道,就因为知道,所以更想逃——她觉得那个秘密仿佛已经与她相隔仅仅一张纸,呼之欲出。
褚夏望了眼窗外澄净的星空,心里怅惘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