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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古代是注定没有“怕上火,爆王老菊”这种说法的,辟芷茫然的张大嘴巴“啊”了半天,挤出一句:“王老菊是什么?”
宋三才已经没有功夫调戏她了,随口敷衍道:“一种菊花。”
辟芷摸了摸脑袋:“一罐菊花?可是咱们家没有腌菊花啊……”
话音还未落,她便发现她家姑娘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书房了。
庄铭似乎早就预料到宋三才会来,他不急不慢的放下了手中的笔,冲宋三才说道:“坐。”
宋三才哪有功夫听师兄经常性发作的碎碎念,直接站到了他的桌案前。
庄铭叹了口气,开门见山:“李昭前途无量,这么多年能包容你的脾气也是不容易,更何况最重要的一点……他长得完全符合你的审美吧?对于这门亲事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不要告诉我到了这里,你还想着自由恋爱。”
宋三才摸了摸下巴:“那到没……”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庄铭打断:“三才,在这个地方,你已经算是老姑娘了,说实话,师兄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但师兄觉得,李昭是最好的人选。”
宋三才看着庄铭的表情,沉默了。
她看得出,师兄有事瞒她。
这样急急忙忙的想把她嫁出去,一定事出有因。
宋三才倒是没有什么要留下来给师兄帮忙的想法——阿弥陀佛,以她乱七八糟的性子,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她走到庄铭身前蹲下,握住他的手。师兄的手有些冰凉。
“师兄,要不……你和我一起离开京城吧?”
庄铭听着宋三才有些孩子气的话,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人的恩情,师兄不能不报。”
宋三才突然有些生气:“那你要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来报恩吗?”
庄铭抽出手摸了摸宋三才的脑袋:“你还不懂。”
宋三才心里明白,庄铭为她选的,是一条最适合的路。
她不讨厌李昭,甚至相当喜爱他的皮囊,说自己不愿意嫁一个这样的小美男那是虚伪,只是这件事情太突然。
对于爱情这种东西,宋三才从前不明白是什么,也不认为它是人生的必需品。她认为自己只要活得肆意快活就好。有句话叫习惯成自然,嫁于一同生活多年的李昭,对她而言并不是太难接受的事情。虽然是看着对方长大的多少心里有点儿膈应,但这点小事对于宋半仙而言根本不是事儿。
她将头伏在庄铭的膝头,感受着头上一下下的抚摸,轻轻的点点头说道:“我嫁,但是师兄,我真的不赞同你这样。”
庄铭微微笑道:“我自有分寸。”
不出几日,天师府同意了探花郎的提亲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个消息在京中权贵看来倒是再正常不过——前程似锦的探花郎和恶名远扬的母夜叉,不立即答应的才是疯了。
姚庆之为此又私下砸了好几个杯子,而后面色如常的前往后院。
他的宝贝女儿,居然受了这种委屈。
虽然姚庆之向李昭抛出的橄榄枝只是在私下,被拒绝也没有太过丢脸于人前,可他的二女儿自从三甲游街后便对那探花郎一见钟情,在小姐妹们面前夸下海口此生非探花郎不嫁。
其实姚小姐这自信还真不是莫名其妙。
她贵为左相之女,家世在京中数一数二,相貌也是娇美可人,本想着这探花郎一定不会拒绝这般美事,便早早将大话放出后便回府里纠缠自己的父亲了。
结果现在却成了这样——李昭宁愿娶一个母夜叉也不接受相府二小姐,这个笑话已经在京城的名媛圈中传遍了。
虽然大家的嘲笑不会写到脸上,但言谈举止中还是若有若无的表现了出来,气得姚依人回家哭了好几次。
这不,这会儿姚庆之进门时,便看到姚依人正气急败坏的教训着不小心的丫鬟。
姚依人一看见自己的父亲,立马又委屈的瘪起嘴,扑到了他怀里抹起了眼泪:“父亲,你就忍心看女儿被人这般折辱?”
姚庆之拍拍她的肩膀,冷笑连连:“怎么会呢,为父均已处理好了。近来那北疆的胡人闹得边境不得安宁,连那宁边县的县令都给胡人杀了,正好缺个送死的。”
姚依人听到这话,心里舒坦不少。父女俩说笑了一阵子之后她又有些担心起来:“父亲,这胡人好生嚣张,连朝廷官员都敢杀,朝廷便不管不理吗?日后若是……”
姚庆之哈哈一笑:“依人又开始杞人忧天了,胡人还有胆子一路烧杀过来不成?这宁边穷乡僻壤的,宁边县令朝中无人,死了也就死了,谁会为了他多生事端?再说了,我看陛下对于屠杀的态度又开始晦暗不明起来,说不定想息事宁人。只不过这胡人的血海深仇想这么简单就了结?此去那李昭纵使不死在那里,日后恐怕也是前途尽毁,便是那庄天师有通天彻地之能,这天高皇帝远的,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一个月后,新科进士们的去处也都陆陆续续的定了下来。
状元和榜眼都不出意外的进了翰林院,日后前途无量。只有这探花郎的去处让京中百姓大跌眼镜——居然去了现在胡汉冲突最为激烈的宁边县。
虽说朝廷已经开始往宁边调兵,但是个人都能看出这可不是个美差。
京中的权贵们可都看的明白,这不是姚庆之的手笔还有谁?
诸人纷纷摇头,这姚相可真是愈发的一手遮天了。
这调令下得突然又急,且美其名曰因宁边县令身故,冲突又接踵而至,探花郎必须立刻前去主持大局,维护边疆稳定,这让本来打算在京城筹办婚礼的天师府都措不及防。
无奈之下,只得暂停了婚礼的筹办,让宋三才和李昭匆匆上路。至于婚礼,恐怕得到宁边那里再另行补上了。那穷乡僻壤的,能办得多隆重呢?
这下姚小姐可算彻底的出了一口恶气。
然而宋半仙哪里是这么好欺负的角色,临走前的一天将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翻,请教了庄铭之后,夜黑风高之时端着一碗黑狗血就泼到了相府的边门处,而后匆匆的溜走了。
宋半仙其人,可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
摇头之后,除了为那倒霉的探花叹息一两句,京城热闹的气氛依然如旧。
而对于边疆的百姓而言,无论是胡人还是汉人,日子却像泡在寒冬腊月里的冰水一样,苦不堪言。
这时的南方早已春暖花开,然而在北疆的草原与大漠上,却依然寒风凛冽,刀刀割人老。
此时的草原可没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茂密青草与悠闲情致,只有血与刀光。
一个中年汉子行色匆匆,高鼻深目,一看就知是个胡人。只是他身上穿着汉人的衣裳,想来是常年与边境汉人接触的,只是这衣服上却沾染了不少血迹,面目也是脏污一片,形容狼狈。
他一边紧张的回头张望,一边飞快的往草原深处跑去,右手边还拽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
那女孩看起来倒不像是胡人,虽然五官略微深刻,但却不失汉人姑娘的柔情似水。
女孩的眼睛里也透露出紧张的情绪,她篡紧了男人粗糙的手,因为跟不上男人的脚步略有些踉跄,却仍然咬紧嘴唇,尽力的大步向前跑着。
那胡人汉子估计是感觉到了女孩的勉强,伸手将她捞起,扛在肩上继续向着青草浓密之处跑去。女孩被颠簸得面目发紫,却依然一言不发。
然而厄运的阴影终究笼罩在他们头上,不一会儿,后面便隐隐传来了达达的马蹄声。
与急促的马蹄声相伴的,还有金戈撞鸣之音,让人闻之生畏。
那男子的听觉明显比常人敏锐得多,他早已面露绝望之色,只能将那女孩往地上一放,抓紧了她的肩膀,语速飞快:“听爹的话,赶紧往前跑,不要回头。看到那里了吗?那里有个凹地,青草茂密,一会你藏进去,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声,也不要动,这些人离开了才准出来,知道吗?”
那个一直沉默的女孩子终于掉下眼泪来,她使劲的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张开了嘴巴却只发出了沉默的气流声。
这姑娘是个哑巴。
胡人汉子急了,抄起手毫不留情的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把女孩打得侧过头去,嘴角都出了血:“你留在这里干什么?陪爹一起死吗?爹平时怎么教你的?不管发生了什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猛的将女孩往凹地的方向一推,将她推得一个踉跄,着急的喊道:“跑啊,阿婠!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