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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姚淑妃,面对突如其来的军乱,也只能沦为政、治的牺牲品。
三尺白绫,鸩酒一杯,就是她最后的归宿。
昔日的无上恩宠与缠绵,都成了一个笑话。
按理说远在千里之外的姚相叛变纯粹是一个偶然,与姚淑妃压根就没什么关系,然而当今圣上可不是什么明君,他的迁怒排山倒海,可怜的姚淑妃就算哭花了妆容也没有博来半份怜惜——皇帝又不是个纯粹的傻子,美人与江山之间,他当然会选择后者。
对于他而言,美人没了没关系,只要这大好河山还在,要多少美人是没有的?
姚淑妃哭到最后声嘶力竭,似乎连流泪的力气也没有了。她红着眼眶,却是冲着皇帝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皇帝怒极:“贱人,你笑什么!”
姚淑妃状若疯癫的勾了勾唇角,笑个不停:“昏君,我自然是笑你啊!”
皇帝一个巴掌过去,打得姚淑妃偏过头去,嘴角流出血丝,仍然是话语不止,“我笑你忠奸不分,不知任用贤良,还自以为是千古圣君呢。你怕是不知道吧,其实我与那姚庆之压根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我只是因为貌美而被他从民间搜罗来的放在你身边的一颗棋子罢了。如今我左不过是活不成了,倒不如将这些笑话说出来让陛下您乐呵乐呵,也好全了我们这些年的夫妻情分啊!”
皇帝甩手暴怒:“夫妻情分?这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后能与朕称为夫妻,你这贱婢也配?”
“皇上,您看,都到最后了,您还是永远抓不住问题的重点,”姚淑妃神色温柔的捂着被掌掴致红肿的脸,语气缓和了下来,逐渐转变成了生冷,“陛下您以为自己多得臣子的心呢?您所宠爱的姚相心中可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小算盘,至于那些个亲贵大臣,您要看看这些年来向我宫中示好送礼的名单吗?那副嘴脸,啧啧,真是平生仅见。”
姚淑妃讽刺的感叹了两句,又继续说道:“至于民间,您听到的,自然都是歌功颂德的事情了,也许您当初刚登基的时候确实有过赞颂,但是如今……陛下您应该听过民间对先皇庆隆皇帝的赞誉吧——国有庆隆,谷不生虫。这是老百姓都在夸呢,因为庆隆皇帝是明君,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就连谷物也不生虫子。而到了您这里,倒是也有与您父皇一样的话儿,只不过同样的词语,却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她顿了顿,似乎还嫌刺激皇帝不够一样咧开了嘴,“您的谷不生虫,纯粹是因为官府搜刮得太过,老百姓的粮食不够吃,压根就没有屯粮,往日里得收成吃几口就没了,哪里还有囤着生虫的机会呢!”
皇帝气得跳脚,冲左右吼道:“都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将这贱人给我勒死!”
“哈哈哈……”姚淑妃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倒是身边忠心耿耿的宫女跪爬着扯过她的衣袖,“娘娘,娘娘!别说了!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您年幼的孩儿考虑啊!”
“孩儿?!”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姚淑妃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用手掌冲那宫女打了起来,语速飞快,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你倒是对姚庆之忠心耿耿,还敢和我提孩儿!我的孩儿早就没有了!谁知道那是姚庆之从哪里抱来的野种!”
周围的宫人猛然听到这样劲爆的宫廷秘闻,一个个都下意识的摒住了呼吸——老天爷,他们只是跟着来执行圣意罢了,怎么会碰上这样的惊天丑闻。不少人都开始忧心自己的脑袋,也不知道听见了这样的事情究竟能否活下去,全都把头深深的埋入胸前,装作听不见、不存在的样子。
皇帝愣住了,他现在知道姚庆之不是什么好货色了,却未曾想此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这般行径,简直是在扰乱皇室血脉,诛九族都是不够的!
他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王显一看不好,连忙给左右眼神示意,让他们赶紧动手,直接将姚妃勒死了事。
却见皇帝一副天都塌下来了的样子,眼睛猛的一翻,倒了下去。
王显手忙脚乱的扶助皇帝,尖声叫到:“太医!快传太医!”
行宫中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对于王侯贵族们而言,一般情况下战乱对他们意味着权力与财富的重新划分,而能被皇帝带来行宫的,必然都是家中情势大好且善于钻营的,听到这个消息莫不是愁眉苦脸。
而对于百姓而言,永远都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战乱,更是让那些本就生活在最底层的贫苦民众苦不堪言。
其实华夏的百姓有一种让人嗟叹的特点。
他们吃苦耐劳,这是一向的优良传统,让人敬佩。
然而同样的,他们在面对苦难与压迫之时,总是能表现出超乎常人的忍耐力和韧性——这样的优点在于,再大的磨难也无法击溃这个坚强的民族;而缺点则在于,面对压迫时,除非到了万不得已再不改变几乎要存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一般情况下都会选择忍耐。
而现在的情况是,皇帝虽然昏聩,但大多数的百姓们好歹还能苦哈哈的活下去,战乱也基本上只是发生在边疆,他们虽然经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好歹还有一份宁静。既然有平静的生活,他们宁愿选择饿肚子,也不愿意去面对妻离子散,血火漫天。
至于更加富庶的南边就更不用说了。
是以陇西王此举,虽得西北边疆诸城的拥戴,但在中原大地上,却没有他想象中的效果。他本以为皇帝不得民心,他能一呼百应,却没曾想却在心心念念的中原却听见了低声的咒骂,他挥师南下的途中也遇见了来自各个州府不小的抵抗。
123言情府远在最南边,暂时还并没有被战火波及,然而消息的传来到底让城中开始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在小心的窃窃私语,却不敢让京中来的人听到。
军队未至,人心却开始有些乱了。
皇帝自从上次昏迷后醒来就变得有些奇怪,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眼神更浑浊了些,但行事作风明显比之前狠辣了许多,就连伺候了他许多年的王显都有些叫苦不迭。
这日宋三才正在家中用膳——她已经想通了,为了孩子,不管怎样此刻也不是与李昭翻脸的时机。
上辈子她不明白,为什么在灯红酒绿的城市中有那么多貌合神离的夫妻可以为了孩子仍强行将两人绑在一起生活,她觉得那样的做法很傻,且不说这样究竟对孩子的成长有无作用,就说他们自己,也生生的由原本有青春可以去追求自己更美好的新生活拖成了大半辈子已过。
然而如今她自己成了母亲,才终于隐约明白了那些父母的想法。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如今她已经从李昭身上了解到一个人的童年究竟会对他产生多大的影响,又怎么忍心再让自己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将人生的方向歪曲到一个未知的方向。
不就是监视吗?又不是立马要了爷的命,爷先忍了。
想通了这点后,宋三才一口气向厨房点了好些吃食,一点一点的细嚼慢咽了下去。
这些日子她亏空了不少,总得好生将养下,不但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没有剖腹产的年代,她不得不早做绸缪,万一因为身子虚弱难产,母子俱亡简直是死的冤枉,若她自己死了留下孩子,也是要不得的事情。她可不信李昭不会续弦,若是续了,万一是个心思歹毒的,以后可就有别的女人来打她的娃了,一想到这个就肝疼。
是以宋三才半点也没有亏待自己,美美的吃了个七分饱,正准备站起来活动下身子,就听见门外有动静传来。
她在阴凉处远看了下庭院中的日晷,时间尚早,李昭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却不知是何事。
不一会儿,就见着杜公公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见到杜公公,她就明了应当是皇帝的意思了。
宋三才的表情凝重起来,果然杜公公见着她也没有过多的寒暄,只是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后将手中的朱红色锦帛打开,“李宋氏接旨!”
自从听到陇西王谋反的消息以来,她就估摸着会有这么一天。只要有心去打听,她和庄铭的关系是怎么也瞒不过的。只是却没曾想皇帝会拖了怎么久才召见她,而且按照民间的说法,皇帝这种爱迁怒的性子,居然不是拿枷锁捆了她去。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师兄和这次陇西王谋反并没有什么瓜葛?
宋三才眼睛一亮,顿时也不那么害怕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心中暗道:孩子莫怕,咱们的生死祸福可全看这一遭了,娘这三寸不烂忽悠人的嘴皮子总算能起到点作用了。
而后她由方慧茹扶着,慢慢的跪了下来,冲着杜公公手中的朱红色锦帛行了大礼,俯首贴地:“臣妇接旨。”
杜公公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用四平八稳的声音开始宣读圣旨:“……着召李宋氏进宫面见凤驾,不得有误。”
宋三才心想这回皇帝总算没闹笑话,还知道召见外命妇应当由皇后颁下懿旨才名正言顺,如此看来,皇帝倒没有怒极攻心丧失理智,这对于她而言是福不是祸。若今儿个来的旨意是明黄色的那才叫祸福难料,她可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定了定心神,宋三才对杜公公说道:“请杜公公稍等片刻,臣妇稍微收拾下自己便随您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