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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氏夫妇祭日那天蒲夏请了一天假,她和席灏要回去祭拜。
买了车回去的三四个路程一下子缩小了一半,她依靠在车窗边一次又一次的拨着盛子傅的电话。车子正行驶过长江大桥,江面泛着粼粼水纹,阳光照射在水面上随波逐流着。
“他还是不接?”席灏问。
“昨天打到现在,一个电话也没接我。也不知道浪在外面在干些什么勾当,他不会不记得祭日的啊。”
席灏默了片刻,“要不你试试打白曦的电话。”
“白曦?为什么啊?”盛蒲夏喝了口可乐,听得有些稀里糊涂。
“你打一个就是。”
她不明所以的拨了白曦的电话,没过十秒电话接通了,先是几声男人的声音然后才是白曦一本正经的‘喂’。
盛蒲夏看了眼席灏,用眼神询问他该说什么,席灏轻声报了盛子傅的名字。
“曦曦,那个...我哥他......”
电话那头的白曦看着盛子傅迟疑了一会把电话给了他,“蒲夏的电话。”
盛子傅接了过来,不等蒲夏说一个字率先开口道:“两个小时后我就到。我没忘。”啪嗒,挂了电话。
白曦伸手,“手机还我。”
他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就跟我回去吃个饭。”
“盛子傅!你是没长眼睛吗?没看到我还有几十个快递没发吗?你是大老板,坐在办公室里分分钟在挣钱,我是小老百姓,求求您高抬贵手行行好,让我混口饭吃。别再缠着我了,我不需要你负什么责,都什么年代了......”
盛子傅说:“今天我父母祭日,白曦,就当帮我个忙。”
她抿着唇微微一怔,神情柔和了几分,“我们的事你和蒲夏说了?”
“没。”
那她刚怎么打她电话要人。
盛子傅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腕,垂眸看她,“席灏你认识吧,他爷爷对我和蒲夏很好,一直在催我结婚。回去吃个饭让老人家安心。”他顿了顿又说道:“如果可以,我倒是真的想和你结婚。”
她抽回手,自动略过最后一句话,眼珠子往别处瞥,“吃饭就吃饭。你以后别再找我了,这次是最后一次了。”
他唇畔微微勾着,“好。”
盛蒲夏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惊讶的张大嘴巴扭头看向席灏,“席哥,这...这...什么情况?我哥怎么在白曦旁边?他们该不会......”她捂嘴。简直不敢想象,盛子傅这个万年老傲娇居然迎来了春天。
可是转念一想,万一他和白曦真成了呢,那她岂不是要喊白曦一声大嫂,诶,太亏了!
席灏轻笑着,“看了子傅还没追到你的朋友啊。”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怎么一点点都没看出来啊!”
他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
“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上次她和白曦醉酒,借此他试试子傅,没想到这人到是痴心不改。看来是认定了。
“你怎么都没和我说!太劲爆了,很早以前是多早啊?”蒲夏激动的反抓着他的手。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他牵手,再无半丝不自然。
“大概四年前吧。”
她喃喃着:“四年前...那不是我将近大二的时候嘛。那么早...盛子傅真是深藏不露啊。”
席灏依旧淡笑着。
她不知道,深藏不露的又何止盛子傅一人。
这次回来,席灏开着自己的车回来,邻居街坊又是一阵哄闹夸赞。蒲夏想,这些琐碎的事情大概是乡下老人唯一的八卦和论点了吧。
老爷子左右张望了几眼,胡子一翘,“子傅呢?小赤佬,该不会不回来吧!”
“没没没,他过一会回来。”蒲夏赶忙解释道。
席灏说:“他去接女朋友了,爷爷,等会你可要好好看看。”
老爷子一听那万年老光棍终于有了主瞬间喜笑眉开,连声叫好。
盛蒲夏把席灏拉到柿子树下,红橙的柿子已经熟了,密密麻麻的高挂着,落叶一地。
“你干嘛和爷爷说女朋友,万一白曦不来呢。”
他低头看她,抬手拂去了她头顶的柿子叶,“这么不相信你哥?”
盛蒲夏撇撇嘴,“也没见过他泡妞啊,谁知道他行不行。”
“别瞎想了,去折元宝吧,我看大厅里爷爷买了挺多的。”
蒲夏的爸妈都是独生子女,两个人一走,两头都没什么亲戚,祭日也都是他们自家人摆一桌上个香,烧点纸钱元宝。
从前隔壁阿婶祭拜逝去的亲人的时候总会折上一上午的元宝,盛氏夫妇也会在一旁帮忙,阿婶教过小蒲夏折元宝。可是小孩子对这种事情最没耐心了,银色的锡纸掉色,折的时间久了整个手指头都会变黑,洗都要洗一会。
而现在,她也能把安静坐在那里折一上午。
她忽然明白这不是折纸,而是一种对逝去亲人思念和情谊的寄托。不然明明可以买现成的,为什么要亲自动手又花费那么多时间。
蒲夏父母走了第一年的祭日,她坐在门前折着元宝,边折边哭。第二年也是如此,短俏的发随着她哽咽的动作轻微摆动,沾上眼泪黏合在一起。盛子傅坐一旁抽着烟,修长的手指三两下就折完了一个,扔进簸箕里,抖了抖烟灰继续折。
席灏坐在她右侧,安静的折纸。他看见她的泪水一滴一滴打在整齐的锡纸上。
他说:“蒲夏,哭完这一次就别哭了。初三了,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学习。”
他说完,她直接抱着膝盖哭得更凶了。
盛子傅扔了个元宝过去,夹下烟,“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她因为你......”话到嘴边他咽了回去,如果说出口那才是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席灏淡淡瞥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也许她还需要时间。
那年她如愿以偿的考上了一所她想去的普通高中,初三和高一,明明只差了一个年级,可是两个时段的蒲夏却像差了一个年轮。
他亲眼着他的小姑娘慢慢从这个泥潭里爬出来,重新拾起微笑。
秋日阳光和煦,她搬了条长凳在院子里,和席灏并排坐着折元宝。她想起父母的样子唇角上扬。
她说:“席哥,我记得小时候我来你家院子里偷柿子和橘子,结果被刺毛刺了一身,回家时胳膊脸什么的都是肿的,我妈还把我打了一顿,这下更肿了,就和刀切馒头似的。家里没了清凉油,还是你拿过来的。肿了好几天,连上学都不想去,盛子傅拿这件事嘲笑了我几年。”
随着她的描述,他记忆里也涌上了很多小时候的记忆,似乎多数都与她有关。她抓知了摔下树,她那杨树果子丢人却老是打中他,她在泥土小路上挖陷阱,他无意深陷......
偷东西的事情他当然也记得。当时他就站在二楼窗边看着她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摘桔子,死命往口袋里装,装不下了又拿出马夹袋继续装。摘完了橘子又眼馋硕大的柿子,一手拿着一个贼兮兮的从后院溜了出去。
他本想开窗告诉她,那柿子树上有虫,老爷子还没打药水。前两天他路过还被刺到了。可是思量的速度比不上她摘东西的速度。
早已预料到她今晚会疼痛难忍的席灏吃完晚饭,拿着清凉油慢悠悠的去了她家。
盛母先是把橘子和柿子还给了席灏,让他给老爷子带话说是孩子不懂事。席灏没要,说爷爷没在意。他上了二楼去了她的房间。
蒲夏穿着粉色的连衣裙,眼睛红红的,趴在床上抽泣着,一见到他整个人都懵了,以为席灏是来讨债的。她对他还是有点畏惧的,两人平时交流不怎么多,而且席灏很少讲话,总是冷着一张脸。她觉得不好靠近。
席灏把清凉油放在一旁,“爷爷说下次想吃直接摘,没关系的。”他打量了她几眼又说:“那柿子树没打药水,最近虫子多得很。想吃的话下次我给你送来。”
她拉上被子直接蒙在了里面,闷闷道:“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回忆至此,席灏不禁笑了出来,他说道:“其实,那次你偷东西,我都看到了。”
蒲夏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也笑了出来,“你..你就全程看着我偷?亏我还很紧张,轻手轻脚生怕被发现。”
老爷子拎了一条白鱼从屋里出来,放在外头的水池上冲刷了几遍,开始刮鱼鳞,闻到腥味,一两只野猫从前面的黄豆地里跳了出来,喵喵的叫着。
老爷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小夏啊,爷爷我可记得啊,肿得像电视剧里的猪八戒似的。”话落,老爷子大笑了两声。孩子们小时候的趣事他也记得一清二楚。小时候个个都是捣蛋鬼。
一簸箕折满的时候,远远的望见盛子傅的车开了过来。
老爷子听到汽车声停下手中的活,洗了个手站在门口迎接。
果不其然,那小子还真带了个女朋友回来。
“好,好。你小子终于不是光棍了啊!”他拍着盛子傅的背,老态龙钟的眼里满是欣慰。
“爷爷,她叫白曦。是蒲夏的朋友,也是我的女朋友。”
白曦乖巧的叫了一声爷爷好,她和蒲夏对视,两人无言一笑。一个笑得无奈,一个笑得有内容。
盛蒲夏拧着白曦的胳膊把她拖到了后院的墙角处,朝她挤眉弄眼道:“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和我哥好上的啊?”
“哪只眼睛被你看出来好上了?”白曦撩了撩长发,给了她一记大白眼。
“没好上你会愿意跟他回来?你可不是这样子的人啊。”盛蒲夏瞧了她几眼,右脚时不时的碾压着底下的小石子。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但真的没交往啊。”白曦四处看了看,指着前方一块空旷的地方问道:“那是什么?”
蒲夏长长的哦了一声,调侃道:“那是我家啊,也是你将来的家。这不,等着盛子傅出钱造嘛。诶,你喜欢什么风格记得和他说一下啊。”
“死丫头。”白曦朝着她就一记拧巴,“你信不信我再给你寄一箱内衣!”
“......”
“你别走啊,和我讲讲,你席哥对那些满意吗,不合胃口我还有别的款式啊。”
“白曦!你信不信我剁了你!”
席灏整理完元宝,正在外头的水池边洗手,她们的对话一毫不差的进了他的耳朵。
他低头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