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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姨娘升为滕妾的消息在京城还未散热,突然传来了元春要晋贵妃的消息。
开始以为只是谣传,谁知道查了一番,这消息竟然是从皇后娘娘家出来的。
这下,京城人就开始观望了起来,谁知道不等大家证实这个消息是真是假,突然传来了今年上皇万寿节要全国大庆的消息。
元春晋贵妃的消息还只是一个传说,可算是上皇的万寿节要大办的事情很快就被证实,且还是今上下了明旨,广发各郡镇衙门,与民同庆的。
今年并非是上皇的整寿,原本皇上也没有想到上皇会想要大办的,只早早的与皇后商量在上皇万寿节那一天依照旧例,在御花园宴请一下公主、宗室、勋贵、三品以上的文武大臣就行了,谁知道,突然有一天,上皇一大早就把他叫了过去,说是做了一个什么梦,心里有些伤感,特意使人叫了他来,父子两个谈谈心什么的,上皇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从皇上小时候如何淘气,上皇又是如何父爱如山,手把手的教导皇上,总之就是回忆了一番自己当初多么费心选中皇上又多么殚精竭虑的培养教导皇上成才等等。
皇帝虽然大权在握,原来忠于上皇的大臣也已经倒向了他这边,可是皇上对于这位父亲还是极为忌讳的,他不仅忌惮上皇手里掌握的那些保命的东西,关键还忌惮他这个人的存在,字别看他已经登基几年,是这天下至尊的皇上,可那一个“孝”字,同样压在他头上令他如鲠在喉。
哪怕后宫里多几个太皇太后之类的祖宗,他不介意扮演什么孝子贤孙,在身上刷些美名,毕竟,太皇太后之类的女流之辈无论如何也干涉不到他的地位和前朝的朝政。
可上皇就不同了,他可以立皇帝,自然也可以废皇帝。
若是那一天上皇心血来潮的想要换一个皇帝,或者自己坐回那个位置,不管他做了几年皇帝,依旧得乖乖让位。
虽然因为自己的各种“提防”,这种可能性极小,但并非不可能。
皇上这几年最大的功课就是在学习如何揣摩上皇的心思,才听了上皇几句话,就差不多明白上皇要做什么了。
等上皇忆苦思甜完毕,皇上自然是恭维了一番,感念了一番父皇的慧眼如炬,父爱如山之类的话,然后提出万寿节到了,前几年因为各种原因都没有好好热闹一下,不如今年大办一下,好好热闹热闹?
皇帝只是试探试探,他心里其实是很担心上皇借这什么万寿节搞什么“阴谋诡计”的,不说皇宫,就是大户人家的宴席聚会,历来都是“事故”高发时间,这父子两个暗中较了这么几年的劲,算算时间,也是要发作的时候了。
上皇应了下来,让皇帝:“朕如今年纪大了,也活不了几年了,事情早交到你手上,你看着办吧。”
这一下子,没有人关心元春是否会不会晋贵妃了,相比于皇帝是不是会多一个身份贵重些的小老婆来说,上皇的生辰礼更为重要一些。
女人们操心给上皇准备寿礼,男人们则躲在书房商量是否要变天,有那胆小的,甚至安排了家中不起眼的子弟出京避难。
整个京城表面上看着喜气洋洋一派祥和,私底下却是暗潮汹涌波涛浩瀚。
王熙凤心里也没有底,借口给林黛玉送份子钱,来到林府打探消息:“林妹妹,”她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问道:“我也是不放心,你也知道,你表哥不过是个五品小官,上面的事他一点都接触不到,你大舅舅更是呆在家里不出门的,外面的事愈发不管,老太太年纪大了,也不敢惊动她,所以我才来麻烦你,不知道你可从林姑父那里听说过些什么?”
林黛玉如今是备嫁状态,除非是特别亲近的亲戚朋友,她几乎也是不出门的,但是上皇万寿节要大办的事情是今上发了明旨的,她自然是知道的,而且她还知道小狐狸劝上皇出家,上皇要在生日上搞玄虚出风头,便没有联想到别的事情上去,她正欢欢喜喜的看账单,数银子,不妨听到王熙凤说这样的话,有些纳闷:“嫂子不放心什么,难道是铺子里的绣品不够卖了?”
“不是,”王熙凤知道林黛玉不是外人,且这关系到一家大小的前途命运,她怎么能顾忌一点脸面就避讳过去了,她凑近林黛玉耳朵,小声道:“难道姑父就没有交代妹妹转移些家财,或者干脆安排妹妹暂笔京城的事情?”林如海身为上皇的近臣,若是上面两位真的有心对峙,想来他一定会事先安排好唯一的女儿的,王熙凤真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上察觉出了不妥,才与贾琏商议之后来找的林黛玉打探消息。
与上皇万寿节一起下来的旨意还有林如海全权负责筹备上皇生辰礼的旨意——这也是今上用的一个小手段,若果到时候上皇不满意,今上也可以把事情推脱到林如海身上,另外,今上很清楚林如海与上皇就是左膀右臂,林如海负责着上皇与外界的传声筒的职责,今上让他忙的团团转,也可以分散林如海替上皇卖命做事的机会。
林如海身边如今围满了人,因为工作需要,甚至留住在宫里,当然,是专门给大臣们休息小憩的地方。
别说如今贾琏就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基本上接触不到林如海,就是他能使了手段去问林如海,他如今被今上抓了壮丁,身边也尽是听他安排指挥办事的人,贾琏也找不到与他说话的机会,其实就是有那个机会也不敢与林如海说这些,林如海身边的人明着是办事听宣,实际上那个不是今上安排来监视他的人?
“爹爹为什么要安排我走?”林黛玉还是有些不明白王熙凤话里的意思,见王熙凤一脸便秘的样子,歪头想了想,突然,她想到了小狐狸回来之前听父亲说过的一些话,那个时候父亲也是替她安排过,万一哪一天什么什么的,“啊,上皇不过是突然想要过个生辰而已,嫂嫂想到哪里去了?”林黛玉有些感触,这几天小狐狸也突然忙了起来,她也沉浸在给上皇准备贺礼和给自己绣嫁衣的事上,其它的事都没有放到心上去,谁知道王熙凤他们会想到这些事情上去?
王熙凤有些不信:“别是姑父的消息送不出来,妹妹还被蒙在鼓里吧?”她一脸担忧的道:“要不妹妹还是搬去荣国府,你一个人在家也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虽然贾琏混到了五品,□□国府的到底边缘的久了,且府里主子多,也有几个会武的奴才,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总是不会第一时间就出什么事情,林家就不同了,林如海进宫就不得回家,林黛玉一个人住在偌大的林府,总是让人不放心。
林黛玉感动于王熙凤的好意,因为父亲一直“忠心”于上皇的关系,连她这几年交的那几个闺蜜都疏远了她,只有这亲人依旧对她不离不弃。
“不用,嫂子,”林黛玉握紧了王熙凤的手,不忍看她担忧,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嫂子不用的担心,我姐姐回来了。”
“什么?”王熙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然后突然又惊喜的睁大了眼睛:“你是说,安平公主回来了。”说着连忙摇头四顾仿佛要找到小狐狸的身影。
“姐姐现在不在家,”林黛玉笑着对王熙凤道:“其实姐姐早就回来了,只是上皇有事让她办,她不好露面而已。”林黛玉到底没有说小狐狸已经随着她去出了几次门,已经见过王熙凤好几次了,隐身什么的事情太玄幻,还是少一些人知道比较好。
“那就好,那就好,”王熙凤捂着心口,一脸的释然,与早先来的时候担心仿佛变了一个人,她眨巴了眨巴眼睛,悄声问林黛玉,“上皇这生辰,是不是与胡姐儿回来有关?那就是说,不会有什么,”她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惹得林黛玉打了个激灵。
林黛玉连忙点头,笑道:“嫂子不要乱想,不过就是上皇到了年纪,想要趁着生日的时候与大家热闹热闹而已。”
“可不是我一个人乱想,”王熙凤把这些日子里京城许多官宦人家把家里的嫡幼子送出京城的事说了一遍,“这怪不得我们乱想,都是这些大人乱猜测害的我们跟风。”
林黛玉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紧张的空气,想了想,不由得笑道,“我说怎么前几天突然接到王妃的帖子,要约我去赏花什么的?感情,也是想要探听我的风向?”
王熙凤听黛玉如此一说,也来了八卦的心思,连忙问道:“你是怎么回的?”谁都以为忠顺郡王妃被忠顺郡王狠狠的打了那么一次脸之后可能会躲到佛堂里不出来,谁也想不到,忠顺郡王妃竟真的是个能伸能屈的人,不愧是能熬过忠顺郡王这个有“克妻”之名的男人的人。
因为府官的劝说,当时被烧毁的只是正屋,偏殿和后罩库房都保了下来,有人劝说王妃搬到旁的院子里去暂住,把被烧毁的正屋重新翻盖一下再搬回来,可是王妃不肯,搬到了偏殿去住,这一般是准备给女主子所出的子嗣幼时居住,与正房比起来,只是朝向上差些而已,里面的家具帐幔都有,王妃因为没有子嗣,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王妃此时住进去,倒是现成的不用很收拾。
忠顺王虽然被降了王爵,可除了大门上的牌匾换成了“忠顺郡王府”的匾额,其他的东西并没有人提醒做什么变动。
王妃也没有因为那一把火断了自己往日的行程安排,当然,除了她亲自送外甥女儿回姐姐家以外。
魏莹儿到底是被他父母远远的嫁了,魏家人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儿舍弃五品以上的官身,魏莹儿不认命也不成,听说,她离开京城的时候,甚至连哭都没有哭过一声。
林黛玉自然没有去打听这些,可这事总是有人有意无意的传到她耳朵里,因为忠顺王当初那些话说出来并没有避讳人,那些人对魏莹儿未免多了几分同情心。
当然,他们对林黛玉也同样同情。
魏莹儿固然被忠顺王列入了黑名单,可是林黛玉雀屏中选也不见得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同样的,忠顺王那一把火,也烧掉了皇室对王爷们的那种优待的伪装,人们对忠顺王之前的“混账”也有了另一种看法。
甚至觉得他这一辈子活的也十分的憋屈不容易。
甚至因为忠顺王这一把火,也引申到了京城官宦人家嫁女儿的态度,那些原本盯着王子们的父母也重新替女儿做了决定。
本朝的好处就在这里,并无固定的选秀之事,除非皇帝下了圣旨让官宦女儿家进宫待选,否则官宦人家都可以自主自己女儿的婚事。
用女儿一生的幸福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固然能给整个家族带来希望,可剩下的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极有可能是忠顺王妃那样的下场,真正疼爱女儿的人家,都不会去博那个万一。
一时间,皇室从公主难嫁又加了一条,成了王妃难选。
当然,忠顺王才烧了那把火,这后续之事还没有凸显出来,林黛玉如今要关注的也不是这个。“这几天铺子里该断货了才是吧?”
王熙凤果然点头,她笑着看林黛玉:“你知道咱们家的绣品从来都不愁卖的,现在又有了上皇的万寿节,咱们铺子里绣娘们都恨不得日夜不睡了。”
王熙凤为了激励绣娘们的工作积极性,与给甑英莲母女一样,给这些绣娘们的工钱也是保底加提成的,做的多得的多,不仅如此,诸如晴雯之类的奴籍的绣娘,比那些招工的还多了一条福利,她们到了一定岁数还可以赎身,当然,在赎身之前,她们是替主人带几个徒弟出来才行。
王熙凤摇头,解释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我也不仅是为了我们自己,我们好歹是荣国府,只要不参与那些事,最后也不过是个不升不降而已,我这也是被咱们铺子里的那些绣娘们给闹的。”她叹了一口气,“诸如晴雯之类的还好些,她们是咱们家的奴才,固然有走人的心思,没有到时间也不敢说出口,你不知道,我早先招的那些绣娘,有借着这个机会提出要走的。”
“怎么,有人要离开吗?”林黛玉作为大股东,自然知道“荣兴坊”的绣娘们在同类绣娘的待遇是多么优厚的,“可是有人出了更高的价钱给她们?”黛玉首先便是想的这个,若非利益打动,她们怎么可能放弃眼前的好处?
“与妹妹说话就是不费劲。”王熙凤一拍巴掌,笑哈哈的道,一点也看不出因为绣娘闹而生出的烦恼来,“你再也想不到,这挖咱们墙角的会是谁?”
林黛玉歪着脑袋看王熙凤,想了想,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才道:“是薛姨妈吧?”
“真是,真是,”王熙凤摇摇头,“都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我早先还不信,如今看了林妹妹才知道,这人啊,读书多了,就是聪明。”
她脸上没有了笑意,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我早先就与老太太说,薛姨妈起意替薛蟠求娶英莲怕是没安好心,如今婚事不成,可这贼心未死,竟然来挖我的墙角了。”
林黛玉笑笑:“走就走吧,这些人在咱们铺子里不过是二流,真正支撑咱们门面的,她怎么挖也走不了的。”林黛玉很清楚,别说晴雯、甑英莲母女是有干股可拿,轻易不会离开荣兴坊,即使没有这么高的待遇,她们的人品黛玉也信得过,并不是银子可以打动的。
王熙凤也笑道:“妹妹说的不错,”她弹了弹指甲,也捧了茶杯喝了一口,与林黛玉的小口抿不同,她狠狠的喝了一口,仿佛要把那股恶气也一同咽下去。“人说亲戚朋友都是互相帮衬的,这样的人和事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人不知其中的苦的。”
“她既然要,我也就给她,只是,这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就离开的,”王熙凤带着一股阴测测的笑道:“那些原来带着技艺的就算了,也是替咱们家干了这么几年活,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可是咱们家从小培养的绣娘,可是不能就这么走了的。”
林黛玉看着王熙凤掰着指头算,“虽说是她们带出来的徒弟,可是也是白吃了咱们家几年粮,如今好容易可以挣钱了,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也未免太便宜她们了,尤其里面是奴籍的,这赎身银子可得多翻几翻才行。”林黛玉笑着摇头,“嫂子何必把事做的那么绝呢,咱们又不是缺那么几个银子花。”
王熙凤却摇头坚持道:“这也不是咱们家开的先例,每行都是有规矩的,若是不这样,这些绣娘们就没有顾忌的随意攀高枝,可是要这些绣坊怎么活呢?”林黛玉听了也点头,王熙凤说的不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都如薛姨妈这样很容易的就挖了别人的绣娘,难道荣兴坊以后就替她家培养绣娘了不成?
“妹妹不必担心,”王熙凤又换了一副老好人的样子,笑道:“反正也不是她们自己出钱,后面有人盯着呢。”
林黛玉摇头,“薛姨妈会白掏这些银子?还不把她们使唤到死?”
王熙凤甩甩手:“那都她们自己的选择,又怨得了谁呢?”
王熙凤回去果然就交了几个要走的绣娘名单给林黛玉,听送名单的小丫头说,这名单不止林黛玉有,除了远嫁的二姑娘,荣兴坊所有的股东都人手一份,这也是王熙凤这些年的规矩,铺子里的大小事她都会知会大家一声,做到各人心知肚明。
小狐狸回来就看到林黛玉手里拿着的名单,看了看,有几个曾经还是她指点过的绣娘,“怎么了?”
林黛玉笑笑:“薛姨妈要开绣坊,高价挖了她们,”小狐狸挑眉,“走就走吧,我这几年没事正好琢磨出了一些东西,等上皇的事了了,也好教教晴雯她们。”
“英莲的事怎么样了?”林黛玉不由得想起甑英莲来,她们原本都瞒着甑英莲母女薛姨妈提亲的事,可是上皇禁了后妃们的“特权,”薛姨妈提亲的事连甑英莲她们也知道了,她们母女已经给林黛玉磕头道谢感激不尽了,还以为事情就这么了了,谁知道这事如今又发展成这个样子,最为难过的恐怕只有她了。“她爹爹什么时候能回来?”
“快了,”小狐狸笑笑,“我觉得,他不止自己回来,恐怕还要替英莲带一个女婿回来。”
“怎么回事?”林黛玉很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