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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明秀见到身后的慕容宁,竟忍不住诧异出声儿。
这可是沈国公府,安王怎么进来的?
“你别说话。”慕容宁今日与沈国公府三老爷“偶遇”,因听闻明秀在国公府中,他就待受宠若惊的三老爷格外客气。安王殿下上辈子也算是个什么都见识过的人,因此与纨绔三老爷顿时成为了知己,得到了邀请大摇大摆地进了国公府。
才想偷偷儿藏在角落里看看心上人的身影呢,就听到沈明珠这样尖锐的怨恨,能忍住的那是死人。
慕容宁此时一颗热乎乎的心都叫沈明珠这样作怪给破坏了,看着猛地捂住了嘴不敢做声的沈明珠,止住了张口欲言的明秀,死死地看着贼心不死的姑娘,冷冷地说道,“真是叫本王长见识了!农夫与蛇,也就是说的是你了!”
吃着明秀的用着明秀的,竟然还有这样大的怨气,实在叫人恼怒。
“王爷要给她张目,就请明言,为何要败坏小女的名声!”沈明珠见安王这转头就将明秀纤细的身影给挡住了,恨得双眼流血,也顾不得就是眼前这人心情一个不好就叫自己跪了佛堂了,扬声叫道,“我还当是个什么规矩人,原来也是背地里暗度陈仓呢!”
还有脸鄙夷自己与荣王,沈明秀与安王这样不清不楚,难道就清白了?
若是她规规矩矩,安王莫非犯贱,自己送上门来?
“三妹妹你……”方芷兰在沈明珠身后看着容貌艳丽逼人的安王心中一跳,眼睛都亮了,急忙走到了颤巍巍的沈明珠身边,一边给她擦脸上的伤痕,一边流着眼泪低声说道,“你如此,如何对得住表哥!”
回头她就告诉老太太去!
“路见不平罢了,叫你扯得远了。”慕容宁不敢去看身后明秀的表情,也知道今日之事过后,这人离自己只怕更要避嫌疏远,此时恨挑唆的沈明珠与方芷兰欲死,眯着眼睛冷冷地说道,“只是一家子姐妹,却叫你们恶意揣度,今日,本王做件好事,送你们去见见长辈!”
“你不必担心,她们两个竟然敢构陷郡主,我虽不在御史台,却也不是吃干饭的。”慕容宁微微一顿,转身与敛目不语的明秀低声说道。然见到她头上那明显不合时宜,过于朴素的金簪,突然心里一疼。
他在那家银楼亲手打了金簪的时候,身边就有人说起平王世子前些日子也亲自来一点一点自己打造了一把并股金簪,仿佛虽是新手,却打得很好看,远比他的金片子好看多了。如今,想来只怕就是明秀头上这一枝了。
摸了摸怀里叫唐王都嘲笑的那簪子,安王殿下抿了抿嘴角。
连个簪子都比不过人家!
“今日之事,实在是她们冲撞了我,多谢王爷为我出言。只是时候不早,王爷若还有事,小女就不再耽搁王爷了。”明秀头也不抬,听着安王仿佛连呼吸都窒了窒,心中微微一叹,到底狠心地说道,“女眷之事,就不劳烦王爷了。”
“我明白。方才,只是看不过眼去罢了。”慕容宁终于明白什么叫拒人于千里之外了,眼前都发花,然而见明秀端肃疏离的模样,却眼前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上辈子的时候,她嫁给自己以后。
她素来是个能下定决心的人。
如今的自己,仿佛就是上辈子的平王世子。
那时他知道了堂弟的心意,竟心中揣揣,多有不安,一直都在暗地里留意慕容南与自家王妃之间。
那是一对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有他从来都不曾了解的过去,谁都不知道到底有怎样的情分。
然而上辈子,哪怕是慕容南走到了她的面前,她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决绝得如同眼前,一旦不可能,就再也不肯给人一点的希望。那个时候他看着平王世子那克制悲伤的脸多开心呀,开心得什么都愿意奉给自己的妻子。
他美其名曰不想戴绿帽子,可是其实是真的在意,不愿她的心里有别人的。
她的心里就只有自己,那多好。
可是这辈子,她的心里眼里,只怕只有另一个人了。
“恭送王爷。”明秀福了福,对着沈明珠冷淡地扬了扬头,眼看着几个婆子上来将大惊失色的沈明珠给压住了,这才慢慢地说道,“我倒不知道,这府中竟有人对我如此怨恨。平日里姐妹之间有些龃龉饶了你也就完了,如今才知道人心不足,无规矩不成方圆!”
“你满嘴的大道理,也不过是害怕我强过你!”沈明珠输人不输阵,尖声叫道,“你怕我得了荣王殿下的宠爱,日后压着你,叫你不能翻身!”
慕容宁正恍惚着呢,就听见了这个,顿时心中一跳。
是了,沈明珠上辈子对他那样痴情,就是因这个了。她想碍着明秀的眼,伤着明秀的心过日子,方才对自己那样执着,叫自己烦得不行。这辈子四皇子是个废物了,荣华比不得旁人了,这女人也就心里没有他了。
可叫安王殿下松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愤怒,安王殿下觉得将沈明珠坑给了弟弟荣王真是太合适了。
“回头,我与荣王说道说道你这颗心。”他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地说道。
方芷兰到底在府外见识过世态炎凉,见识多些,此时看着安王仿佛有些心怀叵测的模样,手上的帕子拧做了一团。正要说话,却见安王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张脸都亮堂起来了,回头竟对明秀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身走了。
“带着去老太太处瞧瞧。”明秀点了点被指住叫喊不休的沈明珠,温声道,“四妹妹失心疯了,我看着,可该叫老太太请大夫好好儿治治。”
“早该如此,我陪着三妹妹去。”沈明珠今日竟指摘明静如何如何,可叫明华心中记恨了,况明华眼亮心明,眼瞅着老太太已经不是府中说的算了的,自然赶着烧明秀这个热灶,握着明秀的手笑道,“也给三妹妹做个见证,日后别叫人说三妹妹诬陷呢。”
这事儿,太夫人肯定干得出来!
“多谢二姐姐。”明秀见安王这一次竟并未纠缠地走了,仿佛带着几分释然,心中就松快下来了。
只是这皇家子弟一见钟情之后热情消退得也太快,就叫明秀更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没有什么错儿了。
一时的冲动热情与一辈子的安定比起来,自然是后者能叫人心安。
给安王殿下下一回的一见钟情祝福了一下,明秀也不多说别的,命人夹着叫骂的,一头长发散乱下来,再也没有什么利落模样儿了的沈明珠与哭哭啼啼的方芷兰往太夫人的春晖堂就去了,到了院子,就见里里外外的丫头都噤若寒蝉地守在外头。
见到脸色森然的明秀,这些丫头都露出了惊容。
这位国公爷的嫡女素来是不笑不说话的,今日竟然这样恼怒,实在是难得。
只是见了后头的沈明珠,众人都露出了几分了然。
明秀也不管外头的人怎么说,叫人挑了帘子就进了堂中,就见此时堂上还真有不少的人,最上头太夫人伏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尤带了几分虚弱与病态,整个人都仿佛苍老得不成样子,此时双手颤抖地正与面前立着的沈国公说着什么。
三太太今日竟也起了身,一双眼睛怔怔地往高大英武的沈国公看着。
见了这么一种被辜负好伤心的眼神,明秀被恶心坏了,手上一挥,后头的婆子只将胳膊底下的沈明珠往地上一丢,就听沈明珠一声疼呼之后也不起身,哭着就爬到了差异的太夫人的面前,抱着她的膝盖哭叫道,“老太太!”
“这是怎么了?”太夫人心中最爱的就是沈明珠与沈明棠姐弟,这是自己的命根子,见沈明珠哭得不能自己,娇艳欲滴的脸上还带着伤痕,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将沈明珠搂在了怀里,怒道,“谁伤了你?”
“她!”得了靠山,沈明珠有恃无恐地往静静而立的明秀指去!
沈国公本冷眼旁观,见了这个顿时脸上一冷!
“这个……”太夫人若是平日换个人,早就骂起来了,只是沈国公还在眼前,想要呵斥明秀她也得掂量掂量,脸上迟疑了片刻,便皱眉道,“三丫头怎能这样对待自家的姐妹!”
“四妹妹日后做了荣王妃,都要不放过我了,我自然心里害怕的。”明秀笑了笑,见太夫人脸上微微变色,便温声说道,“我到底是个心软的人。不然只这一句,换了旁人,只怕要未雨绸缪,先不放过四妹妹了不是?”
“她打我,我也是急了方才说道了些话。”沈明珠流着泪委屈地说道。
“再如何,你也不能往明珠的脸上打呀!”三太太伤还没有好利索,此时双股疼得都不敢挨椅子的,今日勉强起身不过是想与沈国公说两句话表表自己这些年的委屈,就见了这个,顿时指着明秀尖叫道,“这以后落了疤,你担待得起?!小小年纪……”
“从我府里滚。”一个冷淡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三太太的长篇大论。
“表……大哥?”三太太看着脸色平静,仿佛方才并未开口的沈国公,眼睛都直了。
“我说,从我府里滚。”沈国公一转身,抬头对着瞠目结舌的三太太冷冷地说道,“我的女儿,想在府里抽谁就抽谁,忍不得的,就滚出去!至于你……”他才没有什么长辈得迁就小辈的高尚情怀的,指着趴在太夫人怀里浑身颤抖的沈明珠,沉声说道,“这么有骨气,就不要吃我家的嗟来之食!”
“大伯父是非不分么?!”沈明珠悲愤地叫道。
“阿秀说的,就是对的。”沈国公懒得与一个小姑娘计较,看着眼睛里露出了惊慌的太夫人,便淡淡地继续说道,“姨母好歹也是继母,因这个,这些年虽然公主与阿秀吃了你许多的怠慢,然而我却并未多说,为了的,也只有一个孝字!”
“大哥儿。”见沈国公今日不同往日的冰冷,太夫人心里就生出不妙来。
“三弟年过不惑,子女都已经即将成家,再窝在一处,这府里也装不下。”沈国公微微颔首,大马金刀往太夫人下手的长椅上一坐,叫明秀坐在自己身边,英俊的脸上说不出的冷漠,淡淡地说道,“也没有我做个伯父,倒要给弟弟们养老婆孩子的道理!”
“我还在……”太夫人想说父母在不分家的道理给这个没良心的便宜儿子。
沈国公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望着太夫人的目光生出了几分异样。
太夫人迎着这眼神,浑身冰凉。
那眼下的鄙夷她看明白了,不过是告诉她,她不过是个继母,没有资格在他面前摆谱!
从一开始,他们的眼睛里头,自己就是个庶女,是来服侍他们的人!
太夫人苍老的手指一下子就抠在了怀里沈明珠的肩膀上,掐得沈明珠痛呼了一声。
她之所以这样疼爱沈明珠,除了这是自己的血脉,更重要的,却是沈明珠容貌娇艳明丽,是京中罕见的美人,只要能联姻皇子得宠生个儿子,自己这一枝就能站起来,到时候别说沈国公,谁还能叫她折腰呢?
想到这个,太夫人的心中越发哀戚。
她的儿子做不成国公,才叫她吃了这样大的屈辱,如今,还要在小辈的面前叫人看笑话。
“不过是姐妹们拌嘴……”她有些伤感地说道。
“这府中,我不想见着二主子。”沈国公对太夫人这番作态完全不动容的,心里知道她只怕是恨毒了自己,此时敛目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淡淡地说道,“姨母放心,就算分家,三弟也并不会吃亏。”
“不分!”三太太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够呢,顿时尖声叫道。
她一头就往沈国公的方向扑了过来,目光带着几分疯狂,还未到近前就叫丫头们给拦住了,双眼流泪地叫道,“表哥叫我去死,我就碰死在表哥的面前!”她挣扎了几下,突然伏在地上痛哭道,“表哥变了!”
“变了的是贪心不足的人心。”沈国公对三太太这番苦恼视而不见,淡淡地说道。
“这怎么哭上了?”就在太夫人想要转圜之时,却见门口探出了一颗英俊的脑袋来,就见三老爷一脸的酒色之气,晃晃悠悠地就进来了,对着趴在地上哭的妻子哼了一声,又见着冷眼看来的沈国公,急忙讨好地笑了。
“哟!三丫头今日精神不错啊!”三老爷惊喜地叫了一声。
“三叔。”这人眼底下一片的漆黑,脚步虚浮,这是不知在哪儿风流快活回来的,明秀心里不大喜欢,面上却柔和地唤了一声。
“父亲!”见三老爷眼里就只有明秀的,沈明珠目眦欲裂,从太夫人的怀里抬了头大声叫道,“父亲为何要对仇人如此?!她!”她指着挑了挑眉的明秀叫道,“她是女儿的仇人呀!”
“你,你闭嘴!”三老爷正不知今夕是何年,想要回去睡个回笼觉呢,冷不丁听见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顿时吓坏了,唯恐亲哥叫自己滚蛋,眼珠子一转大步上前,就在太夫人的厉声喝止之下就将沈明珠提了出来,拎着挣动的沈明珠就到了明秀面前。
“她不好,三丫头多教导就是,不行就跟三叔说,三叔教训她,啊!”三老爷在沈国公冰冷的目光中打着寒战说道。
“啊!”眼见自己被父亲拉着这样丢脸,沈明珠顿时崩溃地大叫了一声,撅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