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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功既已告成,自然到了该论功行赏的时候。
向朝廷报捷的那份荣耀,留给了苏州刺史薛穆。本来从道理上来说,这一份报捷的折子,该由薛穆与秦禝会衔上奏才是,不过秦禝到底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一个州刺史和一个知县联衔,那是什么光景儿?没有这个规矩。于是只好你上你的,我上我的,秦禝以御前侍卫的身份,另写一份密折。
虽然是两份折子,口径却要一致,不然对不上茬,会闹笑话。而这个口径,当然是由秦禝来定,于是那位苏州别驾-----徐晋牟,他奉了薛穆的指示,不得不屈尊再一次来到申城的县衙,跟秦禝商量这一件事情。
“秦大人!”一见面,徐晋牟抢先拱手为礼,“我特来赔罪。”
“徐大人,不敢。”秦禝也很客气,浑不似当日发作他的那副样子,“还是那句话,彼此都是为了国家。”
要商量的事情中,最要紧的是歼敌的数字。申城一战,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杀敌万余人,俘获三千余,投降的则前有吴银建,后有裴纪元,一共六千人,因此总数差不多有个两万。按秦禝的想法,加上两成,报成两万五千之数,很过得去了。
“加两成?”徐晋牟失笑道,“秦大人,我也是在行伍里打过滚的,象你这么客气的统兵官,从没见过。”
以他的看法,就算不做杀一冒十的事情,至少凑出一个半十,报成五万,都不为过!
徐晋牟说这样的话,倒不奇怪。沿海诸州的官军,好不容易打一场这样的大胜仗,岂有不大报特报之理?秦禝心想,当初在云河打的那一战,拟写的战报,也是如此这般,跟徐晋牟所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秦大人,薛大人那里不过是落个名声,你这里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徐晋牟再加一句,小声说道。
好处就是除了相应的奖赏之外,投降和俘获的隋匪如果没有收编,需要遣散,照朝廷的惯例也是有一笔用于资遣的费用。浮报人头,这笔多出来的钱,就可以纳入私囊。
秦禝又学了一个乖,不过他志不在此,而且浮报过甚,会给下面的军官起一个极坏的示范。想一想,找出来一个理由:“既然是薛大人的意思,我亦不敢拂逆。不过听说曾大帅许人新编练的新军下个月就要到申城,多少还要给人家留点余地才好。这样吧,三万如何?”
徐晋牟意犹未足,可是秦禝这么说,他也无可奈何,最后定了一个三万的数字。这一下,与薛穆所期待的颇有差距,徐晋牟的差事没能办得圆满,再谈起别的就有些懒洋洋的提不起兴致了。
秦禝想谈的,是地方上的善后。俗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现在是兵和匪各自把松江全境都过了一遍,百姓所遭的蹂躏自然不轻。秦禝希望徐晋牟能报告薛穆,一个是能不能拨一点款子,抚恤地方,另一个是能不能把今年松江府的钱粮,奏请朝廷做适度的减免。如今的苏州诸府,也就剩一个松江府还在朝廷手里,其他的都被薛穆丢给隋匪了,因此做为朝廷在苏州的最后一个桥头堡,秦禝觉得维系松江的稳定并不是一件小事。
“秦大人,何必无事自扰?”徐晋牟看着他的脸色,做出一副好心的样子说道,“现在各处都在用兵,朝廷催饷急如星火,薛大人愁得头发都白了,只恨钱少,还谈什么抚恤地方?我看这个话,不必提起。”
语气还算恭谨小心,但话里的意思却不得体。徐晋牟又犯病了——秦禝只是请他转达,哪里轮得到他来说什么“不必提起”?
秦禝在心中摇头,琢磨着是不是该再收拾他一下,但转念一想,薛穆原本也是这样的人,何必跟他们去计较?反正他们几个,在苏州也待不了几天了,新军一到,自然会有一番人事上的更张。听说这位曾大帅的弟子,李纪德弄起人来,从不手软,象徐晋牟这样的根本不在话下。
话不投机,宾主之间都感觉出来了,彼此敷衍了几句,徐晋牟便告辞,去到吴煋的衙署小做勾留,当天就乘船返回了南通,见了薛穆,不免对秦禝有所抱怨。
“这个秦禝,太张狂了!”徐晋牟恨恨地说。他对上一次被秦禝当众训斥的事情,始终抱憾极深,总是寻机会要给他上上眼药,“连薛大人的话都敢不听了,真该教训一下。”
“算了,算了,何必跟他计较。他说报三万,就报三万好了。”薛穆息事宁人地说,“少年得志,狂一点也是难免的,何况又刚刚打了胜仗。”
“那也不能狂得没边啊。我看,自从他抓了何大人,就再也没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这,何大人,自然就是何珪樑了,是薛穆的恩主,被秦禝逮捕的前任两江总督何珪樑。这亦是薛穆心中的一件痛事,此刻被徐晋牟挑出来说,一时默然无语。
徐晋牟觑了觑薛穆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话发生了效用,于是干脆再烧上一把火:“听说那个名动苏州‘美厨娘’,白沐箐,已经入了他的衙。”
“唔……唔?”薛穆只觉得一股又酸又痛的醋意,直冲上脑门。他以堂堂一州刺史之尊,要收白沐箐做姨太太而不得,现在居然被个七品知县抢走了,这个面子往哪里放?想象着又白又嫩的白沐箐被秦禝抱在怀里的情景,心里别提有多难过,忍来忍去,终于还是忍不住,冷笑道:“军务如此繁忙,他倒还有这份闲心。”
“就是,该给他一点教训才好。”徐晋牟说道,“不然总有一天,他要爬到大人头上来。”
薛穆被提醒了——秦禝现在已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说不定哪一天,真的谋起这个刺史的位子,也未可知。然而再想一想,却又泄了气:“他是当红的人,又新立了大功,不好弄。”
“薛大人,秦禝胆大妄为,有一件事,是坐实了的。”徐晋牟小声说道,“拿这件事来上奏,不说攻倒他,至少也要让他脱一层皮。”
“哦?什么事?”
“我在衙署,从吴煋那里听来了一个消息,”徐晋牟神神秘秘地,说出一句话来,“秦禝的军饷充足,申城府库就没出多少钱,听说都是南越人给的,如今咱们大夏和南越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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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穆和徐晋牟这些龌蹉心思,秦禝自然猜不到。他还是循着自己的思路,来找吴煋,说善后的事情。
吴煋当然跟徐晋牟不一样,见了秦禝,极为热情,说了无数奉承的话。不过说到正事,吴煋的话却又与徐晋牟是一个调门了,总之是财政艰难,左支右绌,单是供应军饷都已经很不容易。而且话里话外,隐隐有这样一层意思,军务上自然归秦禝一把抓,但现在仗打完了,民政上的事,总要以州里的意思为准。
秦禝明白了,说到底,吴煋还是薛穆一条线上的人,徐晋牟跟他,必定已经有过共识。秦禝也不说破,回到县衙,坐在签押房里琢磨折子的事,悠悠地想,这个吴煋,我可得好好捧一捧他,一定要把他的功劳写足了——
这是他当初在云河的时候,对付那位“叶将军”叶开润的故伎,所谓“踩不下去,就捧上去”。申城这个位置太重要,放了一个滚刀肉一样的吴煋在这里,养不熟,煮不烂,总是不能做到诸事顺遂,那就非得想办法去了不可。
说起来,在申城的这段时间,吴煋对他确实也有不少助力,如果是踩他下去,那多少有些不太仗义。可现在自己是要替他说好话,总不能说捧他升官,倒是在害他?反正只要离开申城这个地方就好,他非所问。至于谁来接替,他心中已经有了既定的人选。
说写就写。自己动手,磨了一盘上好的松墨,提起笔来要写底稿,却又觉得文思滞涩,不知从哪里说起。
这份折子,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要把整个申城战事的过程,一一详叙。各人的功劳,分寸也要拿捏得恰到好处,要让中枢上和两宫太后看了,一下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这样颁下来的赏赐,才不会弄错。下笔的轻重,语气的缓急。都变成大有讲究的事情,以自己的笔力,怕是胜任不了。
于是只得颓然掷笔,叹一口气,心说自己还是缺这么一个人。起早这类官场的文案,偶一为之则可,长此以往就不是办法。
想来想去,到底给他想起一个人来。松江府那个民团的团练使沈继轩,钟卫杰和梁熄都曾在他面前提起过,说这位沈大人既有大学问,又通世务。所练的民团,比上卫军强多了。不管是当初守松江城,还是后来扫荡东路隋匪军,沈继轩跟着一路打下来,从无惧色,真看不出来是个文人,总之都对他佩服不已。
唔……秦禝心想,若是有这样一个得力的人在自己幕中。岂不是最好的帮手?拿定了主意,请了叶雨林过来,向他打听沈继轩的履历,听过之后,俞觉满意。
“他是我的前任,自然更是秦大人你的前任。”叶雨林开玩笑的说。
沈继轩是河南人,高中进士。分发苏州,以知县听用。别的七品官,想补上一个实缺的知县,千难万难。要下许多功夫;而进士下来做知县,是所谓的“科班”,遇缺即补,最狠不过。于是委署申城知县,政声卓著,又调到松江府做团练使,授的却是知府衔,正五品的官。
“虽然是五品,却还常有怀才不遇的感叹。”叶雨林说道,“也难怪,以他的才具,是委屈了一点,吃亏就吃亏在不善于营求。”
进士的底子,有地方上的历练,又通晓军务,这样的人才,到哪里去找?何况还有“怀才不遇”这四个字,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老叶,麻烦你替我到松江跑一趟。”秦禝说道,“我想奉请他到县衙来小酌,有一点事,跟他商量。”
怀才不遇?我来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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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继轩一到,秦禝亲自迎客,却不是在花厅用餐,而是延入后院,将这一小桌酒席,摆在了自己的西厢房里。
在所住的后院待客,有失郑重,但却是一种极亲热的表示,非脱略了行迹的好朋友,不能有这样的待遇。这一天是因为有很机密的事情要谈,所以做这样的安排。
沈继轩有一点受宠若惊,也有一点不安,他不是那种城府森严的人,心里的想法,不免流露在脸上。秦禝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热情地招呼他坐。
刚坐下,却见一位丽人端着一盘菜走了进来。沈继轩大出意外,慌忙站起来,没想到秦禝的内眷会亲自来招呼客人,说要回避却又来不及,迟疑着不知该如何称呼——听说这位秦大人还没有娶亲,这位莫非是他的姨太太?
秦禝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起身,替他们介绍:“这位是沈大人,这位是白姑娘。”
“沈大人好。”白沐箐盈盈一福,转身去了。
既然叫白姑娘,那就不是秦禝的妻妾了。沈继轩松了一口气,笑着对秦禝说道:“还以为是秦大人金屋藏娇,原来不是。”
“现在又不打仗,什么秦大人的,见外了,再也休提。沈大人年长我几岁,我就不见外了,称一声沈兄了!”秦禝说道,“这位白姑娘,有个雅号,叫做‘身娇肉贵美厨娘’,不知沈兄听说过没有。”
“原来是她!”沈继轩恍然大悟,难怪有这样的姿色,“不过听说此女掌厨,聘金特高……”话没说完就后悔了,心说统兵的将官,大都挥金如土,自己这样说,倒像是对秦禝的奢靡有所指责,一时停住了口,不知该怎样圆回来。
秦禝却不以为意,苦笑道:“我哪里请得起她!”把白沐箐“报国”入衙的事,当做一件轶闻,原原本本地跟沈继轩说了一遍。
沈继轩听得目瞪口呆,忽然击节赞赏道:“真是一位奇女子!”
两个人初次见面,话题从这里展开,就容易得多了。秦禝毫无架子,完全拿沈继轩作为“申城知县”的前辈看待,不断向他请教一些地方上的事情,沈继轩倒也有什么说什么。两人边吃边喝,谈得很是热络。
“沈兄,我听钟卫杰说,这一次在东路,你的民团打得很好。”秦禝把事情扯回来,“军政两端都拿得起,真是大才!”
“这可真是过奖——当年春闱侥幸,被先帝赐了进士,到现在十五年了,”沈继轩自嘲地笑笑,“十五年从七品做到五品,算是什么大才?”
这是在发“怀才不遇”的牢骚了。十五年从七品升到五品,仕途的确算不上顺遂。
“沈兄”秦禝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忽然改了称呼,恭敬地说,“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讨教。”
“这怎么敢当?”沈继轩愕然,看了看秦禝的样子,知道他是要说正事了,于是脸色转为郑重,也改了称呼:“讨教是不敢的,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这一次平隋匪,不瞒你说,龙武军从隋匪的手里缴得了不少财物,算下来,总有二十几万银子的东西。”秦禝说道,“其中也未必没有顺手牵羊来的,比如各县的官库,百姓的家里。如果你是龙武军的主帅,这二十几万两银子,要如何处置?”
沈继轩楞了一下,什么叫如何处置?装进口袋里,不就是了?
随即他便明白过来:秦禝这是在考校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可单单是把这件事情坦然相告,已经见得诚意十足。恰恰这个题目,自己曾经有过一番感想,于是凝神思索了一下,不疾不徐地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
“秦贤弟,恕我直言,从道理上来说,这笔钱,该归朝廷。不过现下的风气到底不同往日,一介不取,将所有的金银珍宝,悉数归于朝廷,已经是做不到的事情了。但若是尽归私囊,也不是善策——即以曾大帅麾下的军卒而论,现在每下一城,官兵无不大发其财,但我敢断言,这样下去,曾大帅那边的势头决不能持久,一破隋匪大都,便会锐气全失。”
“何以见得呢?”
“鹰不能饱,饱则远飏!”
好一个饱则远飏!秦禝动容了,盯着沈继轩问道:“然则,先生何以教我?”
“若是我替秦大人设谋,当把这笔钱分作三份。四成归各位上交财物的将领,任由其造册在营中分配,不失激励之意;三成归粮台,以充营务之需;另以三成献朝廷,可免饕餮之名。一旦成了定例,则谁敢私取,不单要如数追夺,还要革除出军。”
“好,好,”秦禝说道,“不过现在的形势,毕竟饷源艰难,不能不为日后多做一点考虑,若是营务上不敷支出,又要拿钱去献给朝廷,弟兄们万一生出意见来,该当如何?”
“若不是秦大人跟我直言有二十几万,我又能知道实数?”沈继轩轻描淡写地说道,“朝廷也跟我一样,其实无从得知。说一句诛心的话,是多是少,都在一支笔底下。”
秦禝明白了,点点头,站起来躬身一揖。
沈继轩也慌忙起身还礼,说道:“一点浅见,何克如此?”
“是沈兄的高见才对,不过我不是为了这个。”秦禝正容道:“直说吧,我想请沈兄帮我的忙,替龙武军总理营务、文牍等一切事件。品阶上,我这回先替先生保一个四品,以后亦决不会亏负了先生。”
龙武军成军的时间虽然还不长,但无论是士气、训练还是装备,沈继轩跟着一路打下来,都是看在眼里的,实在是一支少见的劲旅,而且秦禝在京中的根基,他也略有耳闻。现在秦禝居然找上了自己,让沈继轩几有不敢相信之感——也就是说,除了不用带兵打仗,自己等于变作了龙武军的大总管。
这还有什么说的?足可一展所长了!
“愿附骥尾。”他向着秦禝,深深一揖。
事情就此定局,沈继轩在龙武军里的名分,是主簿,论地位仅仅只在梁熄地位之下,而凌驾于其他各营主官之上,但实际上作为秦禝的主幕,连钟卫杰、张旷和穆埕,也都是必须尊重的。
“秦帅,”既然主从的身份已定,沈继轩便又改了称呼,“松江府郑谦郑大人那里,我要请一纸委札,先以帮办军务的身份随营效力。等到你的折子批下来,才好正式上任。”
秦帅这个称谓,秦禝是第一次听见,不免沾沾自喜,心说这倒比张旷那些粗胚所喊的秦大人,又要好听一些——我总算也是个“帅”了。
他先把龙武军目前的情形,向沈继轩仔细说了一遍,同时也把心中的构想做了交待。沈继轩这位主簿,要管的一共有三大块,一个是粮台,一个是营务,另一个则是文案。
“眼下这个折子,只能麻烦沈兄亲自办。以后在文案上,要沈兄再替我找几个好手,毕竟来往的公牍文书会越来越多。”
“这个包在我身上。”沈继轩一口答应下来,“不知这个折子,秦帅要怎么写?”
“不忙。有一件事,要沈兄先替我参详一下,定了下来,才好写折子。”秦禝说道:“高桥那四千多投降的隋匪,已经粗粗做了整编。前面有一个吴银建的例子摆着,后面的这些人,又该怎样办理?”
“那也无非是先杀上一百几十个。”沈继轩毫不犹豫地说。
桌上的酒菜已经去了大半。酒仍是白沐箐选的一小坛绍兴花雕,用来佐餐是最好的。沈继轩的酒量极佳,喝到现在,丝毫不见酒意,然而他于杯盏之间轻轻松松说出来的这句话,石破天惊,却让秦禝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沈兄‘杀降不祥’,不是有这个说法么?”
“秦帅,这里面的情形不同。吴银建那一支,有路可走而不走,是真心投顺,不仅该赏,而且可用。”沈继轩替他分析着,“而这一支隋匪,是迫于穷途末路,不得已而为之。说句实话,那时隋匪的两道防线已破,就算他们不降,只要半个时辰,便成齑粉——降与不降,实在也没多大分别。”
“那……要杀一百几十个人,又是什么缘故?”秦禝迟疑着问道。
“唐冼榷的这支兵,是从杭州来的。”沈继轩峻声说道。
从杭州来的,却又如何?秦禝想一想,忽地恍然大悟——隋匪军在杭州围城,杭州人饿死无数,而唐冼榷破城以后,手下官兵的行径更是卑污不堪,高桥的降兵之中,自然有不少在杭州双手沾满鲜血、罪大恶极之徒,不杀何以平息百姓的愤怒?
沈继轩看秦禝的神色,知道他明白了,说道:“也不光是为了杭州的事。这批隋匪,既然是不得已而降,内里未必没有蠢蠢欲动的人,杀上一批,既平民怨,亦是立威,要断了他们别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