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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青衫的温清与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共同走出了采薇楼。
一丝裹挟着秋意的风徐徐而来,吹起了斗笠下垂挂的面纱。那下面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顾越绷紧了表情,不露丝毫破绽,将视线平滑移过,似乎一刻也未曾在那人身上停留。
两波人错开了身,短暂交汇后,渐行渐远。
……
温清将那戴着斗笠的男子送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目送远去。
一旁早在巷子里候着的侍卫走上前,将斗篷递了过去:“大人,车已经备好了。”
温清披上斗篷,垂着眼思索着什么。
侍卫见状退至一边,不再言语。
温清在巷子口站了许久,忽然抬眉看向采薇楼的方向。
“采薇楼刚刚进去了什么人?”他问道。
“有四辆马车入采薇楼,分别是鸿运钱庄的陈老板、鸿胪寺卿鲁大人、杭豆书局的镇苏杭,还有詹事府的小公子与其长兄。”侍卫道。
“和我擦身而过的是什么人?”
“是杭豆书局的镇苏杭一行人。同行的算上苏老板,还有四个生面孔,似乎从未在洛阳见过。车夫没有跟着进去。”
“书局最近有什么动静?”温清抬眼,看着采薇楼流光溢彩的琉璃瓦片。
那个人……
他对视线一向敏感,那人与他擦身而过时,似乎看了他一眼。
被人观瞧并不是稀奇事情,可给他的感觉与从前完全不同。
是个很熟悉的眼神。那双眼睛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一双无辜,平静,但暗藏着狡黠的眼……
“属下不知,杭豆书局不在监视范围之内。”侍卫答道。
“……也罢。先回府。”温清看了一眼天色。
湛蓝的天渐渐染上了橘红的云霞,时候有些晚了。
……
五个人的宴席,上了十道菜,两盏汤,俱是北秦各地的名吃美食。
顾越……在里面看见了炸鸡。
镇苏杭显然是故意的,哈哈大笑:“顾老板,你快尝尝,这天下名楼采薇楼的炸金凤和你的金排有何不同?”
炸金凤!真敢起名啊!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同意了吗?
顾越先吃了一口炸鸡。
他们已经完全掌握了制作方法,毕竟这并不难。外壳也的确很香脆,但总感觉怪怪的。
怎么个感觉呢,就像是外国人按菜谱严格做出的番茄炒蛋一样,每个步骤都对,但就是没有那个味儿。
缺乏灵魂。
顾越稍松一口气,心想这天下名楼也有被苍蝇小馆比下去的时候嘛!
十道菜分别是:金陵酥皮烤鸭盘、海参酥芙蓉蟹馔、剔缕红油秋色鸡丝、琉璃蝉翼鲫纱鲙、蝶粉蚁玉蕊团、永王侯烙羊羹、糖朱色酥烧五花、青山水映燃枫、窗目藕荷莲韵冷盘、以及金汤白玉盏。取了一个十全十美的好意头。
两道汤是:口味清爽的五指桃海味麟骨汤,和口味较为火辣的胡椒风味捞清羊汤。
顾越强烈想笑。
“怎么了?”顾栩偏过身悄悄问道。
“肉食起名浮夸些也罢了,素菜真是可劲儿往文雅上凑。”顾越道,“就是炒小油菜加几点红辣椒,叫什么青山水映燃枫……”
他笑得肩膀直抖。
不过菜一入口他就笑不出来了。自然无污染的天然食材配以采薇楼名扬北秦的厨子手艺,真是比普通的家常炒菜好吃一万倍。而且炒素菜的似乎都是猪油,香的舌头都要掉了。
叫这个名字……也很名副其实!
尤其是金陵烤鸭,比他在首都吃的八十块钱半只的名牌鸭子好吃太多。鸭肉松紧适中,酥皮香脆芬芳,甚至有卷饼和甜面酱。
吃死我算了!
顾越一时把温清的事情抛在脑后,大口吃起饭来。赶路吃了好几天的干粮,尽管有顾栩偶尔给他打野味来吃,但顶破天就是加点紫苏烤烤,再没别的花样了。
风卷残云般炫了一大顿,满足了饥肠辘辘的肚皮,顾越这才放下汤碗,用帕子慢条斯理擦了擦嘴。
“是这样的,苏老板,方才听你说你们杭豆书局掌握着情报链条,我正好有事情想要问你。”
“看在咱们是合作伙伴的份上,不是太要紧的事我会告诉你的。”镇苏杭笑道。
“你可听说过陵风阁?”顾越问。
“这倒没有。是哪三个字?你写下来,我替你打探一二。”镇苏杭道。
顾越摇头:“我也不知,只知道这个名字。哦,他们的成员很可能在小指上有这种形状的刺青。”
他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画下那个图案。
镇苏杭拧着眉思索。
换了杯茶,顾越边喝边和顾栩打眉眼官司。
顾栩眼神示意道:还有宝顺药局,和俞家的事情。
顾越眉头飞舞,回复道:收到收到。
“这图案,我总觉得有些眼熟,可实在想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我会留意的。”镇苏杭道。
这回答在顾栩意料之内。
“那,苏老板知不知道宝顺药局?”顾越再问。
“这我倒是知道!”镇苏杭看起来很高兴。他刚吹自己有情报网,结果人家一问,他不知道!多丢面子!
“这宝顺药局是北秦最大的药局,这几年迅速挤掉了北秦连锁的几个大药局,盘踞在洛南、关内和淮南三道。”镇苏杭说,“他们有不少神秘的药方子,用药凶猛大胆,但免费供给百姓,只是要签免责声明……免责契约。据说他们的老东家是宫里的某位太医。”
“太医?太医能在外面开药局?”顾越问,然后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傻了傻了,肯定不是用太医自己的名义,“具体是哪位太医?”
顾栩抓住他的手腕。
“众说纷纭。”镇苏杭道。
“查!”顾越脸有急色。
“怎么了?是什么急事?”镇苏杭见他面色有异,便问:“你也知道,我们与宫里有合作,不能轻易伸手进去。”
“那宝顺药局手中有一味药,服之上瘾。我怕他们怀有异心,对皇帝下手。”顾越低声说道。
镇苏杭脸色一变。
顾越寄希望于他也是个穿来的人,能理解他说的这些事情的严重性。
皇帝本人是死是活不打紧,他们是要把局面掌握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