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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晚玉当真在柴房跪了一个晚上。值得一提的是,睡着以前,她还是保持着标准的跪姿,醒来以后,却如一条毛毛虫一般裹在冰丝面料的薄被里。到底结结实实的跪了大半夜,大清早小菊来接她出门时,刚刚站起来人就只往地上倒,两条白皙笔直的长腿,膝盖处硬生生的多出两块紫红。小菊心疼的直掉眼泪,金晚玉反倒笑呵呵的拍她:“跪的又不是你,去,给我弄点药来。”
金殊起了大早。人是他叫去跪的,可跪完了腿伤了,他又自责的不得了,想要叫大夫,最后出现的却是秦舜。若不是金苑早有交代,令他们不要插手金晚玉和秦舜的事情,他早就想揍人了!
金殊无话好说,只能沉着脸和他一起朝金晚玉的房间走。
离着大门十米之外就传来了里头大呼小叫的声音——
“啊啊啊啊……四公主!真真真、真的要这样吗!”是小菊的声音。
“当然了!我我我、我是专业的!哎,你们就没什么云南白药什么的吗?红药水呢?我去创口贴总该有吧!?”是君蕴的声音。
小菊的声音染上了哭腔:“四公主您在说什么啊……啊!小姐……”然后是杯子摔碎的声音。
屋外的两人皆是一惊,立刻冲了进去。
君蕴与小菊正在争抢一条毛巾,两人保持着拉扯着毛巾的僵硬姿势,一旁的金晚玉,裙摆被撩起,因为膝盖有伤,裤子被退了下来,光着两条腿坐在床榻上,上半身几乎探出了床去够一边的凳子上摆着的茶杯。似乎是没有拿稳,一下子滑了手。
两人这样一冲进来,金殊只是愣了片刻,再看到金晚玉光着的腿是便猛地转身出去了。秦舜则是脸色一沉,全然不顾身边的人,快步冲进来,将药箱放下,将金晚玉整个捞起来,重新放回去。转身又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金晚玉似乎是真的渴了,结果秦舜的茶杯咕噜一下喝个精光,末了还不忘向他道谢:“有劳。”
有劳?秦舜心中一沉,沉默的望向一边的两个人,燥热的天气里,语气却冷的掉渣:“你们在干什么?”
小菊和君蕴这才缓过来。一个眼睛红红的,一个面露难色。秦舜的脸色更加不好。
“是我早上有些难受,走不好路,所以君蕴才来帮我的。”金晚玉忽然开口解释,打破了渐渐袭来的沉默。秦舜的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心虚的两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可以叫我过来的。”秦舜走到金晚玉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查看着她的膝盖,声音有些低沉。见身边的人没有反应,他顺着她美好的身躯望了上去。金晚玉垂着眼,手里还捧着他刚才递给她的杯子,笑容淡淡的:“恩,早知道便请你过来了,她们两个险些把我折腾死。”
秦舜忽然觉得喉头一涩,也收回了目光,细心地去检查她的伤处,忍了许久,还是说了一句:“别动不动就将死字挂在嘴上。”
金晚玉还是笑。君蕴在一旁看着,扯了扯小菊,两人贼眉鼠眼的对了一眼,尽量减少存在感的游移了出去。
房间里头忽然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独处?金晚玉微微抬眼,身边的男子,现在还是他的夫君,正在认真地按着她的膝盖,询问她是否疼痛。金晚玉老老实实地回答。然后他转身去拿来药箱,低着头似乎在配药。不多时,他手中便多了一块膏药,走到她膝盖边蹲下,语气温柔,就像在哄小孩子:“这膏药对活血化瘀十分有效,只是贴下去的时候会有刺痛,发热,忍着些。”
两人对视一眼,金晚玉乖乖地笑着点头。不知为什么,看着她乖巧听话的任凭摆布,秦舜心里却像是万箭穿心般的疼,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只能十分专心的为她上药。
“嘶……”膝盖上一阵又刺又烫的感觉传了过来,金晚玉本能的就要屈膝。秦舜一把握住她的脚踝,控制着力道让她不要随意动弹,神色中尽是担忧:“很疼?”
金晚玉死死咬着唇,坚定的摇头。可这幅模样,一张小脸惨白惨白,双手紧紧拽着身边床褥,随后,目光触及到她枕边的一只小木雕时,便移不开了。
金晚玉显然注意到了秦舜的目光,膝盖上的刺痛与发热只在最开始时难以忍受,这会渐渐平息下来,看见秦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放在枕边的小木雕,想了想,还是大大方方将它拿了起来。
少女木雕的面上已经十分光滑,一眼便能看出是主人十分珍爱,无数次的摩挲。金晚玉看着木雕,半开玩笑半认真说:“这个,我很喜欢,就算你要离开,总不至于,送出去的东西还要收回来吧?”
秦舜的意志在这一刻,地震山摇!他为什么要离开她?不是早就决定,就这样一辈子守着她?从前她贪玩任性,好吃懒做,每日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罢休,他却觉得她憨态可掬;她为心上人做尽一切,换来对方的无情遗忘,呆在相府庸庸碌碌,分明是想要得到母亲的疼爱与赞美,却最终以反抗的姿态惹得丞相频频发怒,他却觉得她惹人怜爱;最重要的是,在他充斥着血性杀戮,背叛陷害,漂泊不定的二十多年里,只有她毫不遮掩的爱着他,没人知道,她那样娇俏的模样,认真的抱着他,说她会一生一世照顾他,不离开他时的样子,有多令人动心!之后,她摩拳擦掌的为他谋划前程,掴掌金枝,更是巴巴的跑到了太医署为他打抱不平。因为珍视他,所以不许任何人轻视他!他的玉儿,敢爱敢恨,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的玉儿,越发令他欲罢不能……
他问自己,秦舜,这样一个女子,你何德何能令她伤心难过?然而,当青儿出现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逃不过宿命。是梁国救了他,养大他,所以,他才有命,遇见金晚玉。
国破家亡,他曾答应过青儿,绝不会丢下她一人不管,他也曾答应过唯一关心过他的梁王后,会保青儿一生平顺。梁国皇宫中尽是无情与冷血,这个国仇家恨,早已经不足为恨,恰是梁国之亡,才使得他和青儿能死里逃生。辗转来到相府,即便他们不离开,因着身份之碍继续留在相府里,也不会是长久之计。
金晚玉见秦舜不语,笑了起来,带着些赌气的语气将木雕丢给了他:“算了算了,你拿去吧,彻底些。不过……”她笑着歪歪脑袋:“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这小人儿刻得,是我吧?!”
秦舜没办法看她,勾勾唇角:“唔,忘了,当时随意刻的。”
“这样啊……”渐渐低下去的声音带上些失望,旋即又开心起来:“那你拿走吧,既然不是我,我就更没必要留着了。算作……算作我送给你与青姑娘的新婚礼物。”
“砰。”手里的木雕掉在了地上。秦舜飞快的捡起来,声音干涩:“这膏药一日换两次,两日之后膝盖便会好。”他想了想,转身替她将衣裙扯好,盖住了双腿,这才打开门,将门外等候已久的三个人放了进来。
金殊见她气色好了许多,也放下心来。
这时,有家丁过来:“二公子,小姐,大公子有八百里加急的家书送了回来,不知是否呈给丞相,另,赵公子已经醒了,想要与小姐当面道谢。”
军中的家书,还是八百里加急,金殊脸色一凛:“暂时放到我的书房,不要惊扰丞相休息。”
金晚玉闻言,也抬腿要起来。小菊和君蕴立马跑过来搀扶着她,药毕竟才刚刚落上去,现在在就要站起来,还是会有些撑不住身子。
“我来。”秦舜不知什么时候又走过来。金晚玉原本告诉自己,既然他就要走了,那便干脆些,不要再有牵扯。可是这样一个久违的独处的早晨,才让她发现,自己究竟有多么的舍不得他。心里难受,却想开了些。
早晚要走,能多在一起一分,便珍惜一分。所以,她向秦舜伸出手。
君蕴和小菊都了然的退开。秦舜高出金晚玉一个头,此时一手将她揽在怀里,几乎将她单手抱起来,一点也不吃力。
赵子然在前厅等了许久,沐浴更衣后,他依旧是那个严肃冷峻的大理寺卿,只是见到金晚玉在秦舜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来时,他依旧有些意外。
“金小姐,子然酒后失态,劳烦金小姐照顾,实在失礼。”赵子然语态诚恳,比起上一回在相府外头的冷言冷语,此刻真是温柔不少。
金晚玉笑笑:“赵大人言重了。大人是大周栋梁,为大周劳心劳力,难免心力疲乏,玉儿明白。昨日之事,玉儿不怎么记得了,大人放心。”
赵子然的神情忽然有些怪怪的,她看了金晚玉一眼,目光落在了她的膝盖上,不禁蹙眉。
君蕴在一旁奸笑,戳了戳小菊,小菊何等机灵,立刻泪眼汪汪:“赵大人一觉醒来神清气爽,难为我们小姐,为了照顾大人晚归,被二公子一顿责罚,柴房跪省一夜。”
“小菊!”金晚玉不悦的望向她,小菊一嘟嘴,躲到了君蕴后头。君蕴可不怕金晚玉,直冲着她眨眼睛。
赵子然的神情就变得非常古怪了,眉头也皱得紧,盯着金晚玉的膝盖,盯得秦舜越来越不爽。
“是子然之过。然则一夜未归,家中定然着急,待子然先行回府,他日定当登门重谢!”他句句诚恳,反倒让金晚玉有些不自在,无非是腾个房间给醉鬼睡一觉,是在说不上什么大恩的。
赵子然很快就离去,金晚玉舒舒服服的靠在秦舜身边,闻着他身上的药草香,不禁道:“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是我们这样肩并肩的送赵子然离开?我想过,很早以前我就这么想了。可我没有想到,我们刚刚一起将他送走,我就要送你离开了。”
两人沉默之时,金殊身边一个家丁匆匆赶了过来:“四小姐,二公子请您去书房一趟!”
金晚玉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刚才家丁口中的家书,所以她也不耽搁,立即赶了过去。
秦舜将金晚玉送进书房便沉默的退了出来,一路沉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一进房间,青儿已经冲了进来,不知为何,神色有些慌张,她走到秦舜面前,紧张的问:“你、你一早又去了金晚玉那边?听说她受伤了?”
秦舜低头不语,青儿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双手忽然揽上他的脖子,仰着头贴上了他的唇!
秦舜没有来一阵恼怒,一把将她推开,青儿整个人跌进椅子里,撞得一声闷响。她眼睛红了,看着秦舜,第一次,第一次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姑娘:“阿舜……我……我只是喜欢你。我……我想和你离开这里。”
秦舜丝毫不为所动,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看着她,冷静的不能再冷静:“公主……”他轻轻抚上她的鬓发,缓缓道:“你从来不是爱我。”
青儿想反驳,秦舜已经再度开口:“梁宫里,不只你我两个可怜人,却只有你我两个可怜人死里逃生。你不是爱我,只是心里的恐惧,让你不敢,也不知道应该依靠谁。”
他站起身,轻轻拍拍她的头,仿佛一个兄长:“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
“姑爷!小姐请姑爷去一趟书房!有要事相商!”小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不知为何,青儿紧张的抓住他的手:“别……别去!”
秦舜松开她,已经转身朝门口走:“既然已经答应与你一起离开,起码,也要与她道个别。”
相府,书房。
金晚玉放下家书,有片刻的失神。金殊轻咳一声,令她回魂,淡淡道:“这事,兴许连阿舜也不晓得。玉儿,你怎么看?”
金晚玉哪里知道怎么办,她心里只有一团火,越烧越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敢不敢再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