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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大概也没有猜到,君薇回一次又一次的向君蕴下手,对不对?先是在琼花山庄,那个浣衣局的宫女,也许真是做了什么心虚之事,所以她死了,你们只会顺着她的身份查出她做的那些事,而出现在那里的君蕴,便成了不幸被牵扯到其中,这样,就可以掩盖,下手之人,根本就旨在君蕴。这件事情,你原本并不知情是你心爱的女子所为,因为她的目的,就是不能让你知道君蕴知道的那个秘密。所以,她不但要对君蕴下手,还要对我下手。无论是几个月前我的马车还是现在君娆的马,被下的毒,能不能查出来是一种毒?”
金晚玉觉得好笑,所以分享着和他一起笑:“看来,君薇果然是爱你至深,为了你的衷心,什么都做的出来。也对,或许,她是害怕你知道真相以后,会拂袖而去,这样,她多年经营……哦不,是多年深情,就会付诸东流了。”
赵子然忍无可忍,猛地站起来转过身,与她对视,隐忍着所有的情绪,一字一顿:“你是想告诉我,她并不爱我,是吗?可是没关系,我会爱她。”
金晚玉不避不闪的看着他的眼睛,比他更加坦然:“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否定掉公主对你的情意呢?谁都知道,你与公主其实是情深似海……只不过,我在想,君娆这么多年,如果只是为了报仇,她有太多机会可以结果掉女帝。可是,她想看着女帝慢慢受折磨,她给自己的亲生母亲下药,她要让身边所有会威胁到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这当中,包括她同母异父的妹妹。所以我忍不住好奇,如果有一日……威胁到她的人,变成你……她会不会为了往日的情谊,放过你全家老小。你知道她那么多的事情,那么多的秘密……”金晚玉说的不急不缓,可是一个字一个字,都宛如最锋利的刀,狠狠地割碎了赵子然最后的冷静。
“你比我更清楚君薇究竟还是不是当年那个为了报仇惹人疼惜的女孩子。皇位,权利的诱惑,能将一个人的心扭曲到什么地步,你站的比我近,理应看的比我清。”
赵子然面如纸白,双拳紧握,抿着唇不发一言。金晚玉觉得心里堵得慌,可是,她也有要守护的家人,所以,她也要选择最直白的方式!
“其实,你也是一个自私之人。当年最艰难的时刻,我都告诉自己,我不相信你对我一份情谊的都没有!可是结果呢,我终于明白,你的确对我有一份情谊,只是那份情谊,无法支撑你为我放弃原则!即便没有君薇,你也会因为家族的利益,站在我的对立面。你是你母亲的期望,难道我就不是我母亲的期望?所以,君薇的出现,只是给了你一个走回自己的路的更好的理由和借口!那么现在,如果君薇也有可能威胁到你整个家族的利益,你还能一如既往的守着你的爱情,守着她吗?而君薇,她又能否以她那颗爱着你的心,去和一个君王的残忍相对抗,保你一生?”
“够了!金晚玉,你不要再……”赵子然的话被金晚玉的一跪给堵了回去。
金晚玉跪在他面前,仰首看着他,分明是笑着,却有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鬓发:“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要以这样的姿势来面对你。可是现在,我必须这样做,因为我有家人,有爱的人,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想要救他们一命。我说过,我今天来不是来劝你,我是来求你。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跪下来求你,求你把当初的救命之恩还给我,赵大人,我求求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荒无人烟的郊外,连炊烟灯火也欠奉。时不时的会有一两声鸟叫,却更似归巢的倦鸟迷失了方向一般。
马车缓缓驶入了城中,抵达相府门口的时候,却是刘熙宁跳下了车,身后,依旧是一个低眉顺眼的小随从紧随其后。
“大胆!二公主的命令要遵守,本皇子的命令就可以违抗了吗!?”君倾带着一行人马前来相府,却被守卫堵在了门外,此刻正大发雷霆。
刘熙宁与金晚玉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下官参见三皇子殿下。”刘熙宁大步走至君倾身边,躬身行礼。君倾正在气头上,自他回来以后,一直都在宫中读书养性,所以狩猎他并未去参加,谁料却除了这样荒唐的事情!他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后,立即开始着手调查,却不料君薇平日里看似低调的一个人,转眼间就能在宫中布下那么多眼线!来到金相府,居然还被拦在外面!
君倾火冒三丈,正欲直接闯进去,目光却瞟到了刘熙宁身边那个小厮的身上,满腔的火气顿时在头顶打了个璇儿,滋溜一下,变成了烟气儿。
“这……”君倾看着刘熙宁,有些闹不懂,刘熙宁不是君薇那边的人吗!?
刘熙宁拱手:“三殿下,如今相府已经被围住,里头的人出不来,外头的人也进不去。几位大哥不过是奉命行事,殿下还是不要为难了,若是殿下不介意,倒是可以去臣下的寒舍坐一坐。”
君倾一脸嫌弃:“算了算了。打道回府!”
刘熙宁立即接话:“臣送殿下。”话毕,立即带着金晚玉送君倾,君倾没有走向他的马,而是冲随从挥挥手,转身跳上了刘熙宁的马车。
一上车,君倾就迫不及待的追问金晚玉倒地发生了什么事情。等金晚玉将前因后果都悉数说明后,自然,秦舜和梁青是梁国人的事情,她也一并告知。原以为他会大吃一惊,谁料君倾却一改往日的狂躁,反倒沉默了下来,皱着眉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换了从前,大概君倾已经喊打喊杀的冲进相府,带着那一众老小进宫对质,可是现在,他却能在第一时间冷静下来。时间就是这么奇妙,它可以让每一个人都不着痕迹的改变,从外貌,到性情。
“玉儿,你可还记得,当时在琼花山庄刺杀我们的那个黑衣刺客!?”君倾思索片刻,道出了这个想法。
那个黑衣刺客!金晚玉自然是记得:“对,我记得,我还记得,他的手腕处,有梁宫皇族的的印记!这个印记青儿身上有,阿舜身上也有一个!”
君倾点点头,右手握拳抵着唇,眉头紧锁,思考了片刻,右手猛地一击左手:“那就对了!你说过,君薇是直接令人去搜秦舜身上的印记,那么这个告诉她有这样一个印记存在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那晚刺杀我们的人!”
金晚玉极快的反应过来:“君薇将窝藏敌国嫌犯的罪名押给了我们,可我们如果能找到那个黑衣人和君薇的关系,也许我们就能将这个罪名反推给她!?”
君倾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彩,看着金晚玉,勾了勾唇角。金晚玉看着君倾的眼,似乎从那双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这么多年,女帝的确有意无意的打压皇子,君倾一直以来就是个逍遥皇子,从前,金晚玉只要一眼,就能看清那双眼中的澄澈,可是现在,她遗憾的发现,君倾,也有她看不懂的时候。
“不出意外,君薇要不了多久,就会在大殿之上当众审问,她的把柄,就是秦舜的身份,以及噬魂香。护驾不力的失职之罪,加上窝藏嫌犯,最后扣在你们金家头上的,就是叛国的大罪!”君倾声音沉沉的,每一个字,都击打在金晚玉的身上。
金晚玉垂下头,刚刚恢复一些的手忍不住握成拳,奋力的击向马车的坐垫,可出拳出了一半,就落在了一个温暖干燥的手掌中。
君倾将她的手握住,放回了她的腿上,松开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找到的药,好不容易治了你的手,你倒是珍惜一下吧。”
这样的君倾,成熟稳重,深思熟虑,观察入微。金晚玉抬眼看他,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无助,她分明向秦舜承诺,自己一定会救出她,可到了最后,她除了找到赵子然,却在没有别的办法。那个黑衣人在哪里,君薇毒害女帝已是死罪,可是女帝如今……
金晚玉这才想起来,刘熙宁是女帝的主治太医!
可是看刘熙宁的表情……让金晚玉联想到了相府中母亲的淡定。她心中隐隐升起一个期望,可是又很快被打散!不会的,君薇机敏过人,心细如尘,如果真的有人在她眼皮底下弄虚作假,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刘熙宁的马车将君倾送到了皇宫门口,君倾跳下马车前,忽然莫名其妙的对金晚玉说了句:“玉儿,我真后悔。”说完,便直接跳了下去,金晚玉和刘熙宁对视一眼,刘熙宁果断的放下帘子:“去相府。”金晚玉的目光却黯了黯,低下头,不再说话。
君倾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五味杂全。
我后悔了,如果我知道有一天,只有权势才能护你周全,我定燃全力厮杀,搏一个天下。
丹阳城中的这个夜晚,似乎连虫鸟都感受到了那份迫人的讶异,鸣叫声越发的淡去,唯剩一个寂静的夜。
赵子然勾着一只酒瓶,缓缓地回了驸马府,再抬眼看到门口那刺眼的白花时,猛地摔了酒瓶,转身离开,回到了赵府。
见到公子回来,下人们纷纷上前搀扶,赵子然奋力的拂开了他们,得知丞相在佛堂静养,便带着一身酒气直直的冲了过去。
佛堂的大门被轰然撞开,一身玄色锦袍的赵丞相风雨不动的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连头都没有回,只是那手上翠绿的佛珠在手指间停住了滑动,被紧紧地捏住。
赵子然混混噩噩的走到赵月华身边,双膝一弯,直直的跪了下来。
“赵大人请起,老身受不起。”赵月华声音沉重,重新闭上了眼,滑着手中的佛珠。
赵子然跪着,双手前撑:“母亲,儿子辜负了母亲的期望,是儿子的错。”
赵月华闭着眼,哼笑一声,摇摇头:“本座这一生,几乎都在和金苑斗法上,斗了一辈子,以为自己对了一辈子。可世事难料,养出这样的儿子,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也罢,你走吧。朝中之事,金苑不再搭理,本座也不会再插手。”
即便插手,也于事无补。
直到夜深之时,皇宫之中的内侍找到了赵子然——二公主醒了,想要见他,
赵子然将人打发走,重新走到了赵月华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