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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听出了韩一梁主意已定,但是前世看影视剧时,苏菡已经记不清里面古往今来,有多少英雄好汉是因为没有看到反派的一丝冷笑而陷入了敌人的圈套。
她早就厌恶了这样的套路,更不想韩一梁会陷进这套路的魔咒里。万一陈亨真的输了,黑巾军大营已被反叛之人控制,韩一梁带她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思量再三,她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他:“将军,那人刚刚冷笑了一下,就在你说‘没有万一’之后。恐防有诈,还是从长……”
看到韩一梁面色有些冷冽地回头,苏菡有些害怕地消了音,低下了头。
韩一梁拉住了马,走到沉宜翰的旁边,一个手刀将他劈昏了过去,将他从马上弄了下来,扔回了原来的小树丛里。
然后,他重新骑回了马上,双手持缰绳,将她圈在了怀里。
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苏菡惴惴不安地待在他的怀里,想看又不敢看他。很久之后,才听到他说话。
“还叫我将军?”
苏菡意识到他不满在哪里,立即改口:“梁哥。”
韩一梁没再说话,默默催动了坐骑。苏菡悄悄拧头,瞄了瞄他的脸色,感觉他心情不佳,想想他昨夜带自己回家,却赶上军中出了这样的变故,估计脸上表现出的情绪不过是心中的冰山一角,就不敢再说话了。
看到韩一梁将坐骑催入一条崎岖的山路,马上传来的颠簸也随之剧烈起来,苏菡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夜出山的时候似乎没有走过这样颠簸的路。
她想问问韩一梁是不是要抄近路回去,但是忌惮着他的情绪又不敢。几次悄悄回头看他,终于惹得他出手捏住了她的下颏,强行令她目视前方。
“别乱担心。我说回营是回去找一处合适的高点看看,不是进到里面看。”他松了手,语气漠漠地解释。
昨夜才发生了叛乱,如果陈亨没事,肯定会加强防范,在关键位置都派上自己的人把守。反之若是反叛之人取胜,肯定也会做出相应的举动。找到高点查看一番,军中是什么情况便能知道个大概。
山中哪里有黑巾军的岗哨,韩一梁心中一定一清二楚,此刻应该就是在去往他心中适合查看的高点位置。
只要韩一梁不贸然回营,那么不管黑巾军情况如何,他们至少都是安全的。想通了这一层,苏菡心下也稍稍安稳了一些。
她想回头看看韩一梁,怕惹他更加不快,想想还是算了,声音小小地同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若不是为了她,韩一梁昨夜也不会离开大营,也不会在救过他命的大哥最需要他的时候无法相助。
“不用道歉。”韩一梁辨识着前方的路,语气仍是漠漠,“不是你的错。”
他这样说不怪她,让苏菡心里更加难受。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回头看向了他:“我是真心想和你道歉的,不是我,你昨天也不会离开。”
“我也说了,不是你的错,不必道歉。”他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昨夜我在带你回家成亲之前,与大哥商议过。他有预感军中内鬼不止老八一个,为了将之一举扫清,也有意让我带你离开,好令对方以为有机可乘。”
苏菡没想到会是这样,心下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就是说大将军早有准备吗?”
“嗯。若无意外,大哥应当无事,内鬼应当也已经被彻底揪出来了。”
苏菡听到他这么说,本来心间应该觉得更轻松,可是看到他微皱的眉宇,就感觉轻松不下来。
他说的是若无意外,万一出现了意外呢?
早晨她帮着娘亲做饭时,娘亲曾跟她提到过,他本打算当夜就带她离开,是后来才改的主意在家留宿一晚。他的晚归,会不会导致意外出现?之前在路上被他抓到的那个人,似乎是个很狡诈的对手,又会不会引发什么意外?
苏菡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想到韩一梁查看之后便能知道结果,还是决定什么都不问了。
已经发生的也改变不了,问了现在只会给韩一梁徒增烦恼。
苏菡想了想,对他道:“梁哥,你可以骑得稍快一些。”
韩一梁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将马催得更快了一些:“这个速度能适应么?”
此刻所走的山路比之前更崎岖了很多,颠簸的强度令苏菡很不适应,感觉也很不舒服,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现在情势紧迫,她能为韩一梁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好。”韩一梁见她肯定地点头,便保持了这个速度,一边赶路,一边让她也握住缰绳,传授她在崎岖山间骑马快速行进的技巧。
他们沿着愈发陡峭的山路一路上行,行到一处怪石嶙峋、荒草枯树交错伏卧的凹地上,韩一梁终于将马停了下来。
苏菡仰头看了看前方白如素练,斧劈刀削过一般险峻陡峭的石山,忍不住有些担心他:“你要上到前面的山上去看吗?”
“嗯。”韩一梁点头,翻身下马:“其他高点都有明暗哨兵把守,只有前面的仙人笔石山可以一看。”
说着,他取出了事先带出的匕首交给苏菡,“这把匕首削铁如泥,你拿着防身。”
苏菡从马上爬了下来,从他手中接过匕首,颇有些沉的分量压得她手腕一低,心也随之有些发慌。
她有些害怕一个人等在这里,她很想很想跟韩一梁一块儿行动!
可是她也能想到,若那石山是轻易就能叫人爬上去的,黑巾军不可能不在上面安插岗哨,就她这跑几里平地都会喘的体格,再加上来了亲戚大姨妈,硬要跟着韩一梁上山,只能拖累他。
左右都是要一个人等在这儿的,苏菡咬了咬牙,把心一横,问韩一梁:“这里安全么?”
韩一梁将苏菡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看到她的神情几番变化之后,最终变得坚决勇敢,心下颇为意外。
“相对安全。”韩一梁明确告诉她:“匕首是用来给你防毒蛇野兽的,若是遇到黑巾军的叛逆巡山到此,你就乖乖投降吧。”
“……”苏菡感觉有点泄气了,低头问他:“你要多久才能回来?”
“最多三刻。”
“好。”苏菡点点头,趁着还有点勇气,果断地背过了身,将坚强的背影留给了韩一梁:“我在这儿等你,你走吧。”
韩一梁看了看她,晨间荒草之中,她的背影是那样单薄却那样坚定,不禁令他感到动容。
“找地方藏好,不要轻易出来,等我回来。”
见苏菡点头,韩一梁又看了看她的背影,打了个指响,快步跃入了前方的树林中。
他的声响一消失不见,苏菡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站到一棵横卧的枯树上,四下查看一圈,发现真的看不到他的身影了,腿一软就坐了下去。
他真的走了,她一个人在这儿好害怕啊!
秋风打着冷漩儿,苏菡向周围看去,莫名感觉周围的荒草枯树看起来都变得有些可怖。她这边腿脚发软,那边韩一梁的坐骑在草地里转了两圈,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苏菡看不到它,又听不到它的声响,心下大惊,攥着了匕首,犹豫了一阵,悄悄向它消失的方向寻了过去。
拨开重重荒草找到它,才发现它不是消失了,而是在草间卧倒了。四周的荒草很高,将它完美地遮挡住了,从远处看完全看不到这里有一匹马。
它趴卧在草地上,合着眼睛,看起来气定神闲,一点也不紧张。
苏菡从没见过趴卧的马,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韩一梁的那个指响。也许那就是他向它发出的信号,它接到了信号,才会这样找地方藏起来,否则以马的天性,不会轻易卧倒,更不会这样趴卧。
苏菡想了想,自己对藏匿这种事实在没经验,这匹马看起来训练有素,选的地方想来应该能比她靠得住。再不济,身边能有个伴儿也总是好的。
苏菡慢慢凑过去,见它没什么反应,便慢慢坐到了它旁边的草地上。
硬着头皮紧张兮兮地捱了一会儿之后,小腹忽然疼起来,如刀在割之感,几乎令苏菡难以抵挡。倏忽之间,一阵暖流急涌而下,苏菡捂住了小腹,知道姨妈期正式进入了激/情澎湃的阶段。
上辈子姨妈造访,她基本都不会感到不适,但是这辈子就不同了,每到第二、三天,就痛得她下辈子想投胎做男人。
苏菡这一疼就疼得直不起腰来了,也顾不上管什么毒蛇猛兽反贼内奸了,试探着凑到了马腹旁边,见马没有表现出介意,就像只虾米一样贴着它,蜷在了草地上。
许久许久之后,苏菡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世纪,身边一直安静如钟的马忽然动了,张开四蹄,一个打挺站了起来。苏菡扶着它,也挣扎着站了起来,就见风尘仆仆的韩一梁穿过近人高的荒草站到了她的面前,面色沉重。
韩一梁这样的表情,可不像是陈亨扫清了内奸的样子。
“大将军他……”苏菡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他的神情,既不忍也不敢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韩一梁双手成拳,合了眼,颈上青筋直跳,“大营内横尸遍地,空无一人。议事堂与军帐被烧毁大半。”
苏菡飞速思索着这种情况代表的是什么可能,就见韩一梁倏然睁开了眼,犀利的眸中冷光四溅,仿若淬了毒的寒刀,满溢着杀机。
“上马。”
“去哪儿?”苏菡感觉他已有了决定。
“去助大哥一臂之力。”
“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苏菡说着,就被韩一梁推上了马。
“五里寨方向。”韩一梁说着,利落地翻身上马,缰绳一动,就催动了它向与来路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座下的马在林间如履平地,马动风驰间,韩一梁的话逆着风,一字一句地灌入了她的耳中,“一会儿看到我杀人,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