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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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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问光彩照人的青族少君侯啊,我有这个荣幸请您跳一支舞么?”作为主人的凯撒在开场第三支舞的时候走到了青歌身边伸出只手,考究的提花暗纹手套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哦,没有。”青歌细嚼慢咽地吃下了食物开口:“我不想跳。”

    饶是圆滑地异于同龄人的凯撒也着实楞了一下子,然后苦笑道:“就算您不待见我……也不要这么诚实地拒绝我,给我点面子好么?”

    “我觉得我做不到。”青歌放下手中的高脚水晶杯,诚恳地说道:“我一直被灌输着所诺必行,所言必真的原则,而且我的心里有一杆秤——”她将右手搭在胸口,微微地一欠身,端的是无边风流,气度自在:

    “我向来所坚持的,都是绝对的‘公正’啊。”

    凯撒愣了愣,定睛瞥向右手腕间的月泊石,看到它正在微弱的一闪一闪,蓝光莹莹。

    月泊石是一种具有魔力的石头,产量稀少,价格昂贵,而其所具有的唯一魔力特性便是测试对面的人所说的话的真伪性,这么鸡肋又贵得要死的石头,也只有黄金领主奥罗才会买上一块随身携带吧。蓝光表明是真话,红光则是在撒谎,如此看来……

    凯撒笑了起来,伸出的手还是没有放下:“那么青歌,作为朋友,赏脸跟我跳支舞吧。”

    青歌叹了口气起身:“好吧,我基本上不会拒绝来自友人的合理请求。”

    ——如此看来,青歌少君侯竟然是真的从她记事起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有所诺必行,所言必真的原则么?

    凯撒一边牵起她的手旋入舞池,一边暗暗心惊,如果真有这么一种人,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绝对正确的,所行所为都坚守本心……

    那她该活得多累?

    “听说你报名了药剂师荣耀联赛。”温文尔雅的金发男子用聊天一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凯撒在此预祝你马到成功……不突兀吧?”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紧张。”青歌叹了口气,毫不顾忌凯撒心理承受能力地扔出一个炸弹:

    “你可千万别在我身上压本,这场比赛是给华色报的。”

    然后,素来风度翩翩、舞技高超的奥罗少君侯,在众目睽睽之下僵硬地踩在了青歌的脚上。

    “不好意思我觉得我可能没听清楚……”凯撒虚弱地开口:“而且这么私密的事情你也不用告诉我……”

    青歌耸了耸肩膀,一个漂亮的转身,长裙荡漾出优雅的弧度:

    “没办法啊,谁让你问呢?”

    绿野鸿影揽着盛装华服的苏珊从旁边旋转而过,礼貌地开口:“奥罗少君侯,是不是该交换一下舞伴了呢?”

    凯撒没有正面回答:“那要看女士本人的意见,我做不了主。”

    青歌抬起头,绿色的双眼光芒明亮:“我允许。”

    他们交换了舞伴。青歌的手被一双纤长而有力的手握住,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绿野鸿影直视前方,就是不看她,正打算就这样带着青歌沉默地旋转下去的时候,青歌说话了——

    “鸿影,如果我没认出你来,你就要这样一直跟我闹脾气吗?”

    绿野鸿影微微低下头,晶蓝的凤眸里感情复杂得一言难尽:“难道我们还要愉快地把酒重温童年旧梦么。”

    青歌挑起了眉毛:“哦,当年你也没告诉我你真名鸿影,我们扯平了。”

    “那也是你骗我多一点。”

    “我真的从不骗人啊。”青歌叹了口气:

    “家里人都叫我青青,你看,这么算来还是我亏一点。”

    绿野鸿影咬着隐隐发/痒的后槽牙想道,我早该知道这个人是个狡猾的小骗子,是一只擅长钻各种漏洞的无耻之徒。一曲终了,二人鞠躬行礼,未等对方做出什么表示,青歌就头也不回地回到了休息区,倚在天鹅绒沙发上,百无聊蓝地听着屏风隔开的小隔间里的各种窃窃私语。

    几小时过去,帘幕中透出的天空已经变得墨一样的黑,星子一闪一闪,屋中的舞会已经进行到了高/潮,青歌向凯撒看去,发现他正被一堆妙龄少女包围着,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不禁心底一嗤,然后退到了露台上,沾着夜深时渐渐凝聚起来的露水在掌心画了个复杂的符号,顿时,她本就因身着黑袍而不甚明晰的身影就隐没在了黑夜里。

    “我早该想到你。”绿野鸿影抱着双臂站在阳台上,言语中情绪万分复杂:“偌大青族,在十岁时就能做出‘荏苒长秋’阵法的,也只有那位传言中娇养于闺中的少君侯了吧。”

    “哦,原来你当时也以为我是娇养的废物啊。”青歌面无表情:“算了,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鸿影:“就好像你不是似的——等等!不是废物!你冷静!”

    青歌向来反感被比喻成那种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弱不禁风无病呻/吟的娇娇女,乍闻此言立时怒极反笑:“那不如我们把五年前的那场比试继续了吧,‘惊鸿’?”她的手里开始凝聚起火光,赤红的艳色跃动起来,温度被牢牢掌控在一手之内,温度高得空气都开始扭曲。

    “那还是算了。”鸿影不着声色地后退一步:“你脾气怎么还这么暴,这样可不太好啊。”

    “我想提前告退。”凝视半晌,发现眼前的人只是一时嘴贱,并不是有意挑衅的时候,青歌百无聊赖地放下了手:“我想回去看看华色睡了没,熬夜对女孩子身体不好。”

    绿野鸿影似笑非笑:“你对一个小女仆也这么上心,我怎么从来不知道青族少君侯是个深情种。”

    青歌反唇相讥:“因为她真心对我好。绿野啊绿野,摸着你的良心说话,摸着你那发育不良的、没有几斤几两肉的小胸脯说话,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她欺身上前,目光洞彻清明,雪亮如月夜下的利刃:“你这种气量狭小的、从不甘居人下的人,就对五年前的落败与戏弄毫不介意,前来与我交好?”

    “别自欺欺人了。你做不到!”

    绿野鸿影一瞬间哑口无言。

    青歌还在步步紧逼:“说吧,你来皇家学院是为了做什么的?”

    绿野鸿影别过头去,眼眶都屈辱得发红了:“少君侯……”

    “嗯?”

    “少君侯!”绿野鸿影重重跪在她面前,声音里都带了孤注一掷的嘶哑:

    “您要是无法将我纳入阵营之下,那么日后您就只能在皇后的宫闱里见到我了!”

    天旋地转。青歌感觉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在崩塌重组,她扶着栏杆,从喉咙中生生逼出一句话:

    “绿野长秋……她也好意思去老牛吃嫩草么?”

    她伸出手来对着鸿影叹息道:“我能帮你什么忙?”

    容色靡艳到几近魔性的少年抬起了头,晶蓝的眼睛里一片波光粼粼:“少君侯,您还缺近侍么?”

    青歌刚刚伸出的手便放下了。她用一种全新的眼光上下打量着鸿影良久,才轻声道:

    “当年那个能与我战至平手,分秋色的惊鸿……”

    “原来已经死了么。”

    青歌把车夫留给了还在舞会中流连不舍的苏珊,从旁边的马厩里牵了匹奥罗家的马就极速回奔。向主人告罪的纸鹤便笺还在慢腾腾飞向凯撒的私人信箱,轻装简骑的少君侯就已经扔下了手里的缰绳,三步并作两步赶回自己的地盘。她连前门都没有走——因为那样会惊醒华色,转而选择从疏于打理的后门悄悄推门而入。

    深夜里寒气侵袭,露湿人衣,秋玫瑰缀满花瓣的高昂的头已经低垂,青石阶上满是枯叶与露水。青歌轻手轻脚地脱下外袍披上天鹅绒晨衣,束发的墨玉簪随手放在窗台上,然后她轻叹口气,看向趴在大厅桌子上,和衣沉沉睡去的华色。

    星夜疾驰纵马狂奔,披霜带露连夜赶回,无他,只是为了看见你。满庭衣香鬓影灯红酒绿,都比不过你笨拙却真挚的一个笑容让我揪心。

    处在勾心斗角里多了的人,乍一眼,不说能看出这人是好是坏,也能判断出几分真情几分假意。青歌将华色扶了起来靠在肩上,正打算把人带回她自己房间睡的时候,黑发少女睡眼朦胧地睁开了眼。

    “啊……少君侯,你回来了……”痛苦地嘟哝了一声,华色努力撑开快要粘到一起的上下眼皮理清一团糟的思绪:“我……准备了醒酒汤,甜的……”

    “我没喝多。”黑夜里,即使看不清青歌的脸色,但是从她笃定与沉稳的语气里也能判断出所言非缪:“别忙了,我什么都不需要,自己回房间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青歌十岁那年的确与绿野鸿影有过那么一面之缘,交情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几乎。

    ——虽然这点小小的交情真的不算什么,可是在鸿影以一种完全依附的姿态求青歌将他纳入羽翼之下的时候,年轻的少君侯也不由得恍了神,想起多少年前的那个杀机四伏、勾心斗角的午后,只有尚顶着“惊鸿”名字的少年那微微的一笑,是那些绿野们能留给她唯一带了亮色的记忆了。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