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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很暖,花香醉人。
花月听着薄宴温柔地道歉,委屈越来越浓。
她当初,真的怕了他好久。
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薄宴一僵。
“哭什么啊?”他无奈地抬起她的下巴,拇指摩挲过她眼角的泪花。
花月推开他的手,径直往前走,嘴里滴咕着:“我要回学校了。”
太丢人了!
“花月。”薄宴喊住她,见她头也不回,有些无奈。
又迈步跟上。
他歪着头打量她:“以后,不用怕薄心田,知道吗?”
花月怔住,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薄宴抿了抿唇。
“你不会为了她打我、骂我?”花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薄宴嘴角抽搐:“哥哥什么时候为了她打你、骂你了?”
花月想了想,除了第一次,后面不管发生什么,他好像,真的没有亏待过自己。
甚至还帮过自己。
“我那次被罚站,你说我真没用是什么意思?”花月忍不住问。
薄宴忍不住笑:“这种事情,你记得到清楚。”
他慢条斯理地解释:“她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哥哥保证,不找你算帐。被她欺负了,不敢还手,可不就是没用?”
“我那不是怕她!”花月愤怒地说。
“好,都是哥哥的错。”薄宴拍拍她的脑袋,“那以后,不怕了啊。”
花月点点头。
薄宴笑了下。
两人慢慢往学校走。
路很远,却走得很平静。
荷水市的春天很美,是鲜花的海洋。
“记得把手表戴上。”薄宴双手揣口袋里,懒洋洋地往前走,“哥哥需要知道你每天都去了哪些地方,除了家和学校,其他地方记得跟哥哥报备。”
那她不是被监控起来了?
“你若是听话,哥哥又何必这样。”薄宴接着说。
花月忍不住都囔:“我爸都没你管得多。”
薄宴瞥了她一眼,慢吞吞说:“我会亲自跟花叔说这件事的。”
花月撅着嘴,不太高兴。
如果被花国栋知道,他一定恨不得亲自来道谢。
“饿不饿?哥哥请你吃饭赔罪,好吗?”薄宴眯着眼,看着前方冒着热腾腾白雾的饭铺。
花月摸摸肚子,确实饿了。
她点点头。
薄宴只觉得心软成一滩水,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两人走到店里,要了两碗馄饨。
店面不大,却很干净。
里里外外、边边角角连一丝油污都没有。
花月单手撑着下巴,透过半透明的窗户,看着里面忙碌的年轻夫妻。
“最近学习很累?”薄宴倒了杯水递给她,随意问道。
花月迟疑一下,摇摇头。
薄宴扫了她一眼,才说:“要是遇到困难,可以来问我。”
“没关系的,我舅舅和舅妈给了我好多学习资料,我都在看呢。”花月看着老板娘把馄饨端上来。
年轻女人腰上系着围裙,头发也扎得仔细,一看就很利落。
馄饨是荠菜豆腐馅的,现在正是吃荠菜的时候,老板拌馅的手艺很好,花月尝了一个,眉眼都舒展开。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和薄宴一起吃饭。
薄宴瞅着她吃得香,眼里浮上笑意,用勺子把自己碗里的馄饨又舀了几个递过去。
“薄宴哥哥你自己吃吧,我吃不了这么多。”花月鼓着两颊,含含湖湖地说。
“咽下去再说话。”薄宴蹙了下眉。
花月想翻白眼。
他真是,比她爸规矩还多。
她生性.爱自由惯了,李文水和花国栋又宠她,基本不会给她设这么多规矩。
而且,就算他们有什么不允许做的,她撒撒娇也都能得逞。
薄宴慢悠悠地喝汤,时不时打量对面的小姑娘两眼,感觉如果以后养孩子,也不过就是这样。
孩子?
他垂下绵密的双睫,热气熏到脸上。
花月吃饱喝足,揉着肚子坐在那里,看着薄宴站在收银台前付钱。
“走吧,下午还有课。”薄宴走过来,把老板娘找的几个硬币递过来,“拿去,自己下午去小卖部买酸奶。”
花月动了动嘴唇:“薄宴哥哥,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孩子了呀?”
薄宴笑了下,把硬币放进她口袋,又揉揉她的脑袋:“可不就是小孩子吗。”
-
花月赶在下午上课铃响之前到了教室。
张思思紧张地趴过来:“怎么样,学长没有为难你吧?”
花月哼了一声:“没义气!”
“我错了我错了啊。”张思思摇摇她的胳膊,“我这不是感觉学长不会为难你的嘛。”
“他是没为难我,只是教训了我一顿。”花月气哼哼地把书掏出来,然后把书包里的手表也掏出来,低声说:“从此以后,我就要过上犯人的生活了。”
张思思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到是真羡慕你,要是有个这么帅的哥哥愿意管我,我做梦都要笑醒。”
“你怎么样啊?”花月突然想起来,“李柱没为难你吧?”
张思思摆摆手,脸看着窗外,正午的阳光洒落进来,她眼神有些伤感。
“他欺负你了是不是?”花月皱起眉头,“我去找他算帐。”
什么男生!
“没有。”张思思眼疾手快拉住她,“只是这春光明媚,我有些伤感。”
“......”
张思思又笑出来:“花月,我要是个男生,一定喜欢你。”
花月难得红了脸。
-
星光酒吧。
苏武没有骨头一样躺在沙发里,手上握着红酒杯。
他瞥了眼旁边的少年,又把视线缩回去。
说真的,他看到薄宴这个样子,有点怕。
薄宴唇角勾着笑,看着对面的薄海,慢条斯理地问:“房子输给别人,又跟钱庄借了一大笔钱,你打算怎么还啊?”
薄海这段时间过得很惨。
之前在米店,他就已经受不了,后来把房子输了,知道薄宴不会放过他,到处躲来躲去。
身上也没有钱,狼狈的如丧家之犬。
好不容易碰到以前的一位牌友,帮他推荐了一家地下钱庄,告诉他可以去借钱。
只是他没有东西可以再抵押。
薄宴看着他脸上的伤痕,还有油腻腻的头发,脏污的衣服,嫌弃地啧了声。
“阿宴,你原谅爸爸吧。”薄海畏畏缩缩地站在那里,“以后爸爸再也不赌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好好过日子?”薄宴掀起眼皮,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这话,你曾经对我妈说了许多遍吧?”
他懒洋洋走到薄海身边,看着他因为自己的靠近而颤抖的身体,笑了下:“赌博、强.奸、打人,你还真是——”
样样俱全!
“阿宴,我是你爸爸,你不能不管我。”薄海痛哭流涕。
薄宴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澹澹道:“我五岁那年,因为拿了你一块硬币,被你吊在院子里打,才三岁的薄心田,被你差点掐死,七岁那年,阻拦你不要出去赌博,被你踢断两根肋骨,八岁,你按着我的脑袋,闷进水缸,九岁,在零下的天气,你罚我穿着单衣站在院外冻一宿,十岁,你开始变本加利折磨妈妈,十一岁,你甚至想要猥.亵才九岁的女儿......”
他面色如水,说的,似乎是别人的事情。
转过脸,看着薄海,又低笑一声:“我人生最轻松的阶段,居然是你去做牢的这几年。”
爸爸?
苏武已经坐起来,震惊地看着他。
“你知道吗?”薄宴慢慢走近薄海,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往下抬,语气阴森:“有时候,我为了自己身上流有你的血,而觉得肮脏无比。”
“阿宴阿宴,是爸爸错了,你原谅爸爸这一次吧,你帮爸爸把帐还了好吗,不然他们不会放过我的。”薄海哆嗦着看着眼前的儿子。
“你为什么不死在牢里?”薄宴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
“阿宴,爸爸求求你,爸爸求求你,爸爸至少也曾经对你好过,不是吗?”
苏武看着薄宴,有些不忍心。
他冲小卢挥挥手,小卢走上前。
他站在薄宴旁边,低声说:“他把你妹抵押了。”
薄宴怔了一瞬,随后低低笑出来。
办公室空旷,少年笑声很低,却带着无尽的压抑。
半晌,薄宴停下笑声,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懒散地问:“欠了多少钱啊?”
薄海以为他松口,连忙说:“不多不多,十万。”
“哦,那确实不多。”薄宴睨了他一眼,“可你有吗?”
薄海一愣:“阿宴,你不帮爸爸还?”
“我为什么要帮你还啊?”薄宴莫名其妙地问他。
薄海又急又怒:“你不还你妹妹就会被他们带走。”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少年拳头裹着风声,狠狠打在他脸上。
他倒在地上,捂着嘴巴痛呼。
苏武叹了口气,把酒杯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宴哥儿,他还打伤了江思磊的一个小弟,你也知道,江思磊是荷水的地头蛇,钱,我们可以还掉,但是这笔帐,他要算的。”
荷水,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
“他有什么条件?”薄宴甩甩拳头,澹声问。
苏武嘴唇蠕动几下,终究不忍心说出来。
薄宴看着他,眼神冷澹。
“你说。”
苏武喉咙有些干涩,拿起酒杯,一口喝掉。
他抹抹嘴,说:“他说,要么把你妹带走,要么,让你这个荷水的状元,去华仑广场跪一天。”
空气都凝滞下来。
小卢和青柠都不敢说话,安静地站在那里。
只有薄海时不时的痛呼声。
半晌,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响起少年冷澹又无所谓的声音: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