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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年·雪瑞拉开鸟所的门捎,斑斓的鸟儿脱笼而出,嚣器鸣舞。
馫狐楼是座十九层的塔状建筑,精致妍丽,在王府麾下二十四楼中算是独树一帜的俏丽地标。二十四楼各楼主惯例都是王府血亲,虽不是当代最受瞩目灵力术法最为强大的,却仍是精挑细选百里挑一。雪瑞作为馫狐楼第十四代楼长,在他任职三十多年间,馫狐楼的阵法结界之技,已远远跳出其他各楼之列,虽术法精将略有欠补,却也是二十四楼中声明靠前的一楼。尤其是近几年,近几年王府发出的指令从未有过败绩,鹤年雪瑞这个名字,在家族中渐渐也响亮起来。
蒙蒙晨曦中无数的人声传来,馫狐楼门前正是一座宽阔的广场,这广场中心处有一高台,台中一青铜巨鼎,设名为蔑书炉。这里自古是烧死进犯的敌人的地方,鹤年家近百年雍容无忧,血光赋予的警醒日益消退,铁腕被尊贵豢养得逐渐放纵,令曾经人人驻足不敢登高的圣地被市井淹没,尽管千年的灰骨仍在风中四散浮沉,却早已没有谁记得,那些曾经因为违逆而付出的血。
一队人马风尘仆仆的在楼前停下,摘下披风的人们尽是漏液赶路的疲惫。雪瑞亲身前去拉马,还算是年轻的俊秀脸庞轻轻透着笑意:“还顺利吗?”
“淏地的打师们很厉害,条件允许的话成为术师就不是那么好对付了。”
“辛苦了。”
“没事,动身去王府吧,我就不下马了。”少女回过头,白雾悄散的天际陡然明亮起来,侧脸在灿烂的阳光中上仰,各色飞鸟从她身旁穿梭围绕,满耳迹都是轻灵的歌鸣。她穿着一袭白袍,袖口和下摆叠着繁密的蓝绿色细碎花瓣,又像是折着光的鳞片,淬毒的颜色。这是歌雀腹下的絨羽,馫狐楼圈养的三千多只灵鸟,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万鸟春归的姿态。
“楼主,我也想跟左姐姐一同去。”妃潼依在她马下,小心道。
左垠图抚手摸着他的面颊,道:“你太累了,先回楼里休息吧。况且我还交了你任务,你不想帮我吗?”
“我想帮你,跟你一起去王府帮你,楼主和清叔他们都要去,这次是个大任务,我不放心。”
“你还有担心的时候。”雪瑞失笑,招手唤人把其他的马牵走,不容置疑的态度,“没有时间讨论了,接了王令已有一个时辰,剩下的路虽然不远,也要快马加鞭才是。”
“这次王府来了客人,名为扈从,实则监察。阿图,我们没有接到正规指令,但有一道密令必须得告诉你,得有个心理准备。”一群人再次奔驰在大道上,两旁的楼宇飞速从眼角后退,清叔一马当先结了个探知的风阵,雪瑞并着左垠图,难得的严肃,“首先你要知道,来的是岚城的少主,那个阴阳世家近千年来最强大的天才,威名甚至传到王府都要赞叹嫉恨一声。他这次来,带来了一样东西,一样所有人都避而远之不敢靠近令人闻风胆寒的东西——无量业火。”
“无量业火。”少女瞬间整个身躯都惊了一下,那是无量业火,游走在地壳和深渊中的无量业火,传说是人间的一个背面,所有逝去的生物骨肉腐朽化尘,灵魂却被吸引,在阴霾的黑暗中永生飘荡相互聚拢淬炼亿万年的一簇地火,在有现世的记载中无不烧尽所触之所有。左垠图无法想象,“他怎么带过来的?”
“这位阴阳世家的少主当真是大统阴阳师最优秀的血脉,他在一处辟冷洼地泅渡亡灵的时候,偶然遇上了无量业火,无法脱身,却将那东西封入双眼,真是亥人听闻。”
“阴阳师的封印之术……”少女目光沉寂,阴阳术太过阴诡强大,即便有资质修习不得其法门也是无用。现今除了依附阴阳师世家,几乎没有别的方法可以修习到此术。
“岚城和王府的关系太过尴尬,虽说近百年来再没恶交,面上也是一派和睦的惺惺相惜,曾经却也是鹤年家挥军直指至岚城城下的。但御座留下了他,整个雾都陷入危险,我们要做的,是在那最危险的一刻,企图能与那地火做一场无妄之搏。阿图,他在雾都一天,你都不能离开他身边半刻,我只相信你。”
“我知道了。”她对雪瑞点点头,风轻云淡的一下,可雪瑞却好似放下心般长出了一口气。
“可他为什么来雾都呢?”
雪瑞凝视前方,拍马的手渐缓了下来,一座巍峨秀美的宽阔府邸已在长街尽头,他目光如炬,“他来,是要借御座上述,寻古法,入皈途。”
一进王府便看到偏南一角的天空上气象异常,阴云层层涌来,通天拔地的龙卷声势浩大,其间风雷阵阵。
“拾冥台。测星司的地方。”雪瑞小声的提醒着众人,前方有王府术师已在等候,辉白的袍子右肩上绣着枚古符,他蓄力结印,“拾冥台的入口在这。提醒诸位,那客人现在借用了拾冥台的星阵,在自行压制无量业火,诸位切莫多手,一旁候着罢。”
雪瑞拱了拱手,率先一头砖了进去。
脚下是一汪绿湖,水面□□,众人立在湖面上仰头看去,都是一脸的惊讶。
像是来到地狱门口。大风将黑发吹线成蝶,耳迹里全是看不见的哀灵在愤怨哭嚎,雷光从四面各处涌来,阴云怪乱如墨,泼天的飞雨在空中高速旋转,那高高飘在天穹之上的拾冥台被那似怒龙之势的龙卷彻底吞没。
天空破开巨大的豁口,大地摇晃欲裂,无言的怨恨要荡平一切。
在那视线遮断的中心,左垠图第一次见到岚城的阴阳师,这个继承了不知何时就存在的古老姓氏的阴阳师世家少主。她正式为馫狐楼工作不过三年,在此之前,她几乎没有出过雾都的城门。
有人情不自禁的开始双手捏印,满骨子防备。
“打起精神,静观其变。”雪瑞大喝一声,上前一步盘腿便坐下。风雨凌厉的刮着他的面颊,却没有一丝要结风阵屏蔽的意识。
“馫狐楼?他们能顶什么用?”同样一身月辉长袍的男子斜倚在窗边,嗤笑道。
“荻云你好久没有回来可不知道呢,近几年雪瑞管理的馫狐楼帮王府做了不少事,祁朦山那边丢失的关节都是馫狐楼打通的,现在的雪瑞已经不是你走之前那个雪瑞了。”
“所以你们就把小命都系到别人手上了?真是可笑,难道还能指望区区馫狐楼和那无量业火一搏吗。”
“这事太过蹊跷所有人都没谱,那个岚城少主是个古怪脾气,身负鬼火,不回他岚城竟孑然一身来了我雾都,御座既然已经摆出友好的态度留下了他,自然还是有把握的。”男人眉眼清笑,就着滚烫的沸水给自己沏了一杯茶,“荻云你要是操心,就回来吧。”
“我确实要回来了。”他从窗边走来,身形虚光涣散难观实形,“前不久我去了淏地,听闻那边山鬼盛名,特意去瞧了一瞧。”
“巧了,馫狐楼的人前不久接了王令也去了淏地。但却不是因为那久负盛名的山鬼,而是淏地的‘巨神碑’被当地民众意图破坏,他们赶去震慑平乱的。”茶杯举在唇边,喃喃叹道。
“原来是馫狐楼的人。”他靠着桌边坐下,伸手欲去拿茶,手却直直的透过茶杯扑了个空。
“你又忘记你并不在这里了。”
“好吧。”他不开心的盯着男人唇边的茶杯,似乎极其想切身实地的品上一口,悻悻道,“只听到了鹤年王府之令却不知是馫狐楼的人。”
“你到底在淏地发现了什么?”
“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声音不知觉就低沉下来,如同咬着嗓子。
素来风雅云清的男子摇着头浅笑一声,“哦?能让你觉得有意思的一定不简单,速速道来。”
“你会知道的……要不了多久。”
对他这卖关子的行为直觉得无奈,“你现在在哪?”
“阿瓿接了王令在明霊城盯着明硕家,我来看他。刚同去綪椛打了个转,三祁的人攻城简直发狂。”
“还有多久回来?”
“快了。也许明天明霊城城灭,我就回了。”
“那我备着烈酒,等你回来。”
他邪邪一笑,双手施印间,身影骤然消失,散在空气中连尘埃都不曾剩下。只余下一人吹着杯中茶雾,细细品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