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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陷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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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偏西,阳光透过窗户撒进屋里。光线柔和,十分温馨,只是姜樰心中寒意阵阵,手心竟冒出些许汗来。

    眼见碗空了,她叹息不已:“陛下竟然当真喝了——芸娘,去给本宫盛一碗。既然答应陛下了,自然是要说话算话的。”

    老皇帝倍感欣慰,这药他没喝错。芸娘很快又端了一碗药来,姜樰这回当真毫不推辞,虽皱着眉,但很爽快地一饮而尽。

    “公主能喝药便是最好的。”老皇帝笑着捋了捋龙须,“朕再差人送些上好的蜜饯、甜糕来,若是怕苦,喝完之后含一块在嘴里也就没那么苦了。”

    姜樰擦擦嘴,点头:“多谢陛下美意,想必不日便能痊愈。”

    她擦嘴抿唇的小动作,惹得老皇帝恨不得一亲芳泽,便不由往她那边斜了一点点,却不想对方不着痕迹地挪了个凳子坐。

    “光太强,晃眼睛。”姜樰换了个光线暗一点的方位重新坐下,觉得这老东西好生不正经,偏还要装作彬彬有礼的模样。

    老皇帝自感无趣,咽了口口水站起身:“朕来看公主本就不合礼数,既然公主已经喝药了,那朕就不再叨扰,先回去了。”

    花白的头发在夕阳的照耀下亮着光,给人一种又白了许多的错觉。

    “恭送陛——陛下您怎么了!”

    老皇帝刚刚准备转身离开,忽然捂住胸口,张口吐了一地的黑血。那随驾太监吓得脸顿时白了,赶紧去扶。

    “芸娘,陛下的随行就在外面,快让他们去叫太医!”

    姜樰强装镇定吩咐几个随驾把老皇帝抬上床,又差人搬了个木桶来放在床边。老皇帝翻着白眼,血是一口一口地吐。

    “是谁……是谁要害朕……”

    “陛下放心,太医马上就来了!”她胸腔里那颗心跳得极快,下药之前她就知道祁戎给的是烈性□□,可看到这个状况还是心惊得不行。

    老皇帝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力气张口,连吐血都快吐不出来,一张脸浮现出紫青颜色。

    申时三刻,这天还在热上头。因天气炎热,原本应该清清静静,该纳凉的纳凉,该午睡的午睡的京城却如同炸锅了一般。

    圣上在驿馆遇刺,太医赶到之时,已无回天之力。

    这是鸩毒,制成粉末撒在汤药之中,哪怕是小小一口都会要人命,更何况是整整一碗。

    随驾乱成一团,诸多朝臣尚不知圣上已去,一时间无人主事。驿馆之中倒是平乐长公主催人请了太医,勒令驿馆只许进不许出,严加防范。

    不出一刻钟,荣亲王军队迅速包围驿馆、皇城,就连整个京城都被重重围住。城门自不必说,轰然关闭。

    三万禁军是直接受皇帝管辖的,无令不得行动。太子已不再监国,无法调动禁军,只得同被围困宫中。

    祁戎策马入宫,直入威鸾殿。曹丞相适才还在办六十大寿,现下已急忙赶到。众臣大多在其府中,听得皇帝驾崩,随其匆匆入宫。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是为储君,即刻便可继位。

    然而,一干朝臣列位于威鸾殿中,却无人推其上位。太子一人,总不能直接坐上龙椅,好歹走个形式。

    荣亲王却在此时身披银甲,持刀进殿,身后蜂拥而入甲士百余人。威鸾殿外守卫区区二三十个,如何拦得住。

    “太子想要继位,且待刺杀一事查明再说。”

    “荣亲王,你想造反吗!”

    太子虽然势单力薄,但他终究名正言顺,皇帝驾崩,他就应该是新帝。就算老皇帝先前想要改立储君,但确实还没有。如今祁戎围城也就罢了,竟以这样的架势入宫。若曹丞相尚是他的人,倒可以一争,现下却是孤立无援了。

    “事有蹊跷,不得不谨慎,诸位大臣可有异议?”

    丞相无异议,百官则无异议。

    太子不复从容,负手踱步,颦眉咬牙:“荣亲王想要如何?父皇尸骨未寒,荣亲王却在此处刁难本太子。二度持刀进殿,带兵进宫,如此漠视储君,岂非谋逆!”

    “是否谋逆,待事情查明之后再做决断。本王带兵封锁京城各处,无非是不想放过凶手。太子是储君,皇位迟早是你的,又何必着急。”

    祁戎冷笑,令先前进殿的甲士退出威鸾殿。

    “来人,将驿馆所有人,除却平乐长公主和贴身侍女,一个不落,统统带上殿来——太子仁孝,想必也想此事尽快查明吧。”

    太子大势已去,祁戎带兵进宫,即便太子尚有党羽,亦不敢在此时站出来替他说话。识时务者为俊杰,若在此时给荣亲王使绊子,小心他杀鸡儆猴。

    皇帝驾崩得突然,并未有所交代,谁若强势便由谁主事,太子竟插不上一言。

    很快,驿馆上下所有人就被带进宫中了,包括皇帝随驾足足五十来号人,跪了威鸾殿一地。

    “随驾太监是哪一个。”

    “是奴才。”一个老太监在地上扒拉了几下,往前跪了一点。他不是御前的掌事太监,只是个随驾的,哪里见过什么大事,吓得微微打着抖。

    “圣上为何会去城北驿馆,又是如何中毒的?你是随驾,把你看到的一五一十地给本王说清楚。”

    “是……奴才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去驿馆,奴才不敢揣测圣意。不过……陛下到了驿馆之后,就只是劝平乐长公主喝药……别的,奴才没有听到。”

    “那圣上为何会中毒?”太子此时不问话,便当真没有别的话可说,一腔怒火全撒在这太监身上。他大步上前,揪住那太监的衣领,厉声喝问。

    “公、公主说药太苦了,不肯喝。陛下说药里头有甘草,不苦……就、就喝给公主看……陛下喝了之后,公主也依言喝了一碗……但是公主没事,陛下却中毒了。”

    “你的意思是说,药本来是给公主喝的,圣上却喝了?”祁戎比太子冷静多了,接着又问。

    “是。”

    “那么圣上去驿馆多久之后毒发?”

    “大约,有一刻钟。”

    曹丞相闻言,扫了一眼地上跪的人,指了指太医:“蒙老太医,依你之见,这毒是怎么回事。”

    那蒙太医是第一个赶到的太医,到的时候老皇帝已经只剩下半口气了。他年岁大了,倒是见惯了各样的场面,并不慌张。

    “此毒乃是鸩毒,从喝下到毒发,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所以,依下官之见,若陛下期间没有实用过其他的东西,毒便是下到这碗药里的。”

    “药是给公主的,岂非是有人要毒害公主,没想到误毒了圣上。”

    太子却不适时宜地讽刺一笑,上前问道:“公主不也喝了药?本太子倒是觉得,是有人故意想要毒杀圣上,拿公主做了挡箭牌。抑或是说,平乐长公主,根本就是知道第一碗药有毒,给了圣上,自己喝了第二碗。”

    曹丞相一副惊骇之态,连忙跪下:“太子此话万万不能传出去。平乐长公主是晔国的和亲公主,就连查找刺客都得避开。若是公主恼怒,小心引发战事啊!况且平乐长公主一直呆在驿馆未曾外出,无论如何都怀疑不到公主头上。”

    见丞相都跪了,百官接二连三的全都跪了下去,令太子一时木然。

    祁戎淡淡然看了看太子,围着地上跪着的嫌犯、宫人们慢悠悠地绕了半圈,不紧不慢道:“既然是药有问题,那就从药着手。碰过药的人里头,公主的贴身婢女先不考虑。煎药的和管理药材的是谁,出来。”

    话里头倒是没有丝毫苛责之意,可听得人一阵一阵的凉意。两个婢女战战兢兢地站出来,跪在祁戎面前。

    “谁是管药的。”

    “是奴、奴婢。”

    “公主住进驿馆之后,你出过驿馆几次?与什么人接触过?”

    “奴婢是在库房做事,不光要管药材,所有用度都是有奴婢记账,不负责外出采办。药材都是宫里太医院送来的,奴婢负责收着,公主要用也只管配发。平日里,公主的药都是锁起来的,除了奴婢别人打不开。可是……奴婢万万不敢下毒。”

    “那么,公主那边今天取了几次药?”

    “一次,按照秦军医吩咐,一副药可以煎三碗,公主一日也是喝三碗。”

    既然是只拿了一次药,煎了两碗出来,一碗有毒,一碗没毒,那么药材必然是没有问题的,只能是煎药那个环节出了错。

    祁戎眯了眯眼,不紧不慢地走到太子面前。

    “本王问完了,太子可有疑问?”

    “没有。”太子摇头,朝外看了看,眼神无光。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掌灯时分,外头灯火通明,死寂一片。

    “那好,本王就接着问了。”祁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太子,又走到另一个婢女面前,“药都是你煎的?”

    “是、是……”那婢女说话都打结了。

    “为何会一碗有毒,一碗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