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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一段时间后，杜萤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母亲道：“对了，妈，今天学校发了张确定学生升学意向的单子，让家长选择签字。”
王悦留着短发，方便干活，才四十岁出头，头上却已然能见到斑驳白发，听到女儿说话，才抬起头，露出张没有涂抹任何化妆品的脸，脸上依稀能看到条条皱纹。
“给我看看。”
杜萤将书包里找出学校发的一张单子，递了过去。
王悦看了看，明年七月份女儿就得参加中考升学，这个意向单算是提前统计一下学生们的填报意向。
中考学生能选择的学校并不多，海天市不大，如果不考虑去外市，可供选择的学校一共就几所。
海天一中、二中六中、以及海天幼儿师范学校、以及海天技工学校。
一、二、六中都是高等中学，负责培养神使。
幼儿师范主要是培养幼儿园和小学老师的学校，也会相对培养部分有天赋的学生成为神使，去参加高考，但不是每个学生都会被培养。
技校则完全不培养神使，负责教授学生一些在现实社会上工作的技术，一般都是中考前夕，神域段位达不到青铜I的学生，注定无法参加高等中学考试的学生，才考虑去技工学校上学，技工学校和幼儿师范也不需要考试，交学费就能入读。
以杜萤白银III的神位，考入海天一中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问题是过了九年义务教育之后，高中便开始收学费了。
王悦看着手中的报考单子，手指不经意间微颤。
技工学校，三学年学费，五千。
幼儿师范，三学年学费，一万。
海天一中，三学年学费，五......五万。
两年前，为了凑杜攻的学费，老房子已经卖了，王悦已经没有第二个老房子卖了。
“妈？”见王悦目光望着单子，迟迟没有抬起头，杜萤露出询问之色。
王悦也从怔神的状态中反应过来，随手拿起笔，在海天一中的意向上划了个对勾，然后准备签字。
下一刻，她的手却被杜萤按住。
杜萤眼中尽是复杂神色，“妈，咱家还有钱吗？”
“有的，有的。”王悦只是笑着悄悄的把苦涩藏在了喉咙里。“平日里省吃俭用不就是为了现在吗？”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看看面板余额。”
杜萤的话让王悦微微僵住，杜萤磨蹭了好半天，王悦才一言不发的将面板亮于两人面前。
“4396。”
“这哪有钱啊？一中要五万学费。”杜萤的声音带了点哭腔。
“这不离升学还有大半年吗，兴许就赚出来了。”王悦苦笑道，这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足足差了四万五，钱要是真那么好赚的话，他们三人也不至于蜗居在这种廉价公寓一两年了。
“妈，报幼儿师范吧，我去了好好学习，也不是没有机会参加高考成为真正的神使，学费也便宜。”杜萤犹豫片刻还是道。
比起完全没有希望的技工学校，幼儿师范倒成了一个折中的选择，只是你若不是其中出类拔萃的学生，幼儿师范压根就不会给任何资源培养你，只有极少数的尖子生才可能在其中混出一席之地。
就去年举例，一中的升学率是百分之5，幼儿师范的升学率只有百分之0.2。
一个是每百人中能有五人成为神使大学的学生，而另一个每千人中只有二人！
专门培养神使的学校和培养幼师的学校必然不一样。
相差近乎五十倍！
“你先出去，我和你哥有话说。”王悦没直接答应，而是指了指屋门。
“妈......”
“我让你先出去！”王悦陡然提高的声音打断了杜萤的话。
杜萤咬着嘴唇走出了屋门，关上防盗门后，佯装大步离开，然后偷偷跑了回来，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杜攻此时也是心情复杂，本来他还寻思着回来看看能不能先跟母亲要一千块钱暂用，来启动他的金手指。
但是妹妹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再开口就太不合适了。
而母亲接下来开口说的话也是让他微微一怔。
“你们老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杜攻咽了咽唾沫：“刘鹤吗？他说啥了。”
“说你和人打架，眷族死光了，神域段位掉到坚韧黑铁，被全校通报了。”王悦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杜攻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是松开又捏紧，最后只能低声道：“对不起。”
班主任打他的小报告，他是没想到的。
鹤老头不是个爱多嘴管闲事的人，有时候也很懂得照顾学生面子，如果事情不是严重到需要找家长，刘鹤一般也不会给家长打电话。
按理说全校通报不意味着要告诉家长，杜攻知道母亲早晚会知道这件事，但多半是从别的地方知道的，比如陈元浩那伙人之类的。
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他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了，母亲下一句话却让杜攻愕然抬起头。
“不需要说对不起，刘老师说你做得对。”
什么情况？
学校通报一股脑的说是自己的问题，陈元浩几人的处分连提都没提，似乎认定了就是自己的错误，刘鹤却说自己做的对？
老妈不会是听错了吧？
“你父亲是烈士，是为了守护这个国家人民而牺牲的人，任何敢侮辱你父亲还欺负你的人，你就使劲打他，狠狠的打，往死里打！刘老师说了，如果是他，他也打！”
“刘老师还隐晦的说，因为陈元浩家庭的原因，学校不好给他们下处分，但你做的没错。”
王悦苦笑了一下，眼圈忍不住有些微红。
杜攻握紧的双手缓缓松开，“妈，我明白了。”
“刘老师还说了，根据国家政策，为节约量子服务器的资源，高三分科之前主动放弃神使之路的学生，会获得国家给的三万点数补贴，陈元浩他们五个都选择了主动退学、关闭了异界神域，拿了补贴，让我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陈元浩退学了？这个消息也是让杜攻心中有些愕然，稍作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关节。
其他掉落黑铁神位的五人深知在不可能在高考前恢复白银一的神位水平，甚至连高考资格都没有，迟早会在十八岁周岁时，被量子服务器收回神使资格。
再加上平日里五人成绩优异，高高在上，现在成了班里垫底的，心中难免有落差，与其在学校受人嘲笑，不如蹭点补贴，就主动退了学。
杜攻看向母亲的神色，复杂难言。
现在因为妹妹的学费问题，这三万块的补贴就至关重要了，如果他选择退学，这三万块，加上两人打工大半年，凑一凑应该能供得起妹妹上海天一中的学费。
在母亲潜意识里，他自然也不可能在高考之前恢复白银一的神域段位，去成为真正的神使。
所以这样的决定，对他们家来说应该是最好的。
自己是怎么想的？
如果在前世，杜攻大概率也就认命了，会选择退学拿补贴给妹妹凑学费。
但现在，他心中多少抱有期许！
学习，自己可能是不行。
但游戏，不正是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吗？
在这样的世界，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放弃一切，他能甘心吗？
他甘心在这样的时刻！放弃吗？
他对得起自己之前想要成为职业选手的梦想吗？！
杜攻，杜攻！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我要登顶峡谷之巅！
杜攻眼中燃起决绝的火焰，声音沉稳而坚定：
“妈，妹妹的学费就交给我了！”
门外偷听的杜萤身体蓦然一颤，恍神了好久，才咬着嘴唇碎碎念道：
“这个大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