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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没有比白泽更清楚祭坛上的人是何身份,因此,她比任何人都要来的震惊。一个死了七百年的人一朝活了过来,这是传说里都不可能有的事情。她站在原地,震惊到不能挪动一步。
祭坛上的人突然动了,袖袍一震,提起手中长剑朝着白泽杀了过来。一道烈艳如火的身影破风而来,在漆黑的剑刃劈落在白泽身前时拦住了那道墨色的身影。是云开,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替白泽挡住了黑色帝王的杀戮。
“锵!”双剑相击,云开的身子微微下沉,双脚踏在的地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痕。她举着剑,扛住黑色帝王的劈砍,咬紧了牙齿抬头对上了来人的眼睛。她在那双赤红的双瞳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明明是沉静如水的眼眸,可是却好像有什么魔鬼被锁在里面一般,只要再看一眼,就会撕开外表的沉静露出狠厉的爪牙。
冰冷的绯色眼眸凝视着她,云开咬牙,踏前一步,反客为主的进攻。她借势,一剑刺向黑色帝王的肩膀。
原玳见状,顾不得其他,提刀加入战局,其余对峙的人也二话不说的出了手,一时间,场面逆转,四大高手全都开始围攻黑色帝王。
相对于这些能够估测到战力的人,这具突然活过来的尸体隐含的深不可测的力量,实在是让人害怕。
黑色的帝王被四大高手包围在中间,仍旧手持长剑一往无前。她身上的气势是那么的吓人,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一般,手起剑落,一招一式都是致命的攻击。杀戮,杀戮,再杀戮,所有人都在那双赤色的眼眸中看到了这样的信息。
仿若一个不知疲倦的杀戮之神,她面色苍白。瞳孔冰凉,朝着这些人一步一步的进攻。
正如那句冷冰冰的话语,“杀”!那就真的君无戏言,除了杀,再无其他。
纵然四人武功高强,也难以抵挡,白泽听得越来越剧烈的刀剑争鸣之音,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兵戈交接之音,响侧一片。同样被排在战局外的钟离岱也在凝眸思索,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她望着那道漆黑的身影,渐渐的睁大了瞳孔,失声说道,“引魂术!这是引魂术!先祖身上被人下了锁魂咒,魂魄锁在身躯骨血里,现在有人召唤她,所以……”
“她活过来了……”她望着那道疯魔的身影,喃喃的说道。乱发的帝王提着长剑,刺向了灰衣男人,一道,划破肩膀,大片的鲜血涌了出来。鲜血沾上漆黑的剑,深黑与鲜红混在一起,完全分辨不出颜色了。
白泽闻言,心下一惊,当下一抚袖袍,捏着印诀道,“不,活过来的不是先祖……”而是,原本活在孤鸿剑里的剑魂。
孤鸿剑原本是钟离家的至宝,只要握着这把剑,每个钟离家的家主就一定是他们那个时代里叱咤风云的一个人。而钟离家族谱上,最出色的一个人便是一统九州的大楚开国皇帝钟离瑾。她也就是,那一代钟离家的家主。
纵观钟离家的族谱,倾华皇帝钟离瑾以前,每个家主几乎都是英年早逝。只要握过这柄剑的人,命都不会长,倾华皇帝也是如此。
这里的缘由,是钟离一族的秘密。钟离家铸这柄剑的时候,杀了太多的人,冤魂缠上这柄剑,这柄神兵就成了妖兵。虽然请了当时有名的阴阳师去掉冤魂,可是这柄剑自身带着的妖邪之气却留下来。只要这柄剑杀了人,冤魂就会缠上这柄剑,生出强大的剑魂,和钟离一族的后人世世代代不死不休。
这柄剑是神兵,也是妖兵。从铸剑到传到倾华皇帝手里,已经有四百多年的时间。剑魂已生,妖邪必临。皇帝一统九州的时候,用这柄剑杀了不少人,因此缠绕在这柄剑上的冤魂更加的多。
为了不让后人遭受自己与先祖的命运,钟离皇帝故去之前,偷偷给华茗国师下旨,让她把这柄剑的剑魂提炼出来,封印在自己身上,与自己的魂魄缠绕,借着前夏的龙脉镇压嗜血的剑魂,也将冤魂的怨气消掉。
因此,倾华皇帝的墓地才会在这里,葬在皇陵的不过是衣冠冢而已。
这是白家代代家主才能知道的秘密,作为这一代的家主,白泽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白泽捏着印诀,抬手,轻声吟唱,五芒星升起,万道铁索准确的朝着黑色的皇帝锁去。“三公主,还得劳烦你出手了……不应该出现的东西,那就让它不要再出现!”她虚望前方,语气森然。
钟离岱点头,一同出手,锁住了那道黑色的身影。清亮的吟唱从二人口中传出,一声又一声,在黑色的帝王耳边震动。
铁索困住她挣扎的身躯,一头散开的黑发狂乱的甩动,她抬头发出了一句凄厉的嘶吼,就连手里的长剑,也轻鸣了一声。
封在钟离瑾身躯里的身躯剑魂本来就只剩残力,此刻听得两大阴阳师的灭魂咒语抵挡很难,虽则这两人的功力比前人不知道弱了多少,但对付区区残魂还是可以的。
原玳看着原本不可一世的帝王被人困在铁索里,只能发出挣扎的哀鸣,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她的肩膀受了一剑,此刻血流了半肩,疼的几乎没有知觉。可她看着那个身穿黑色大金龙袍的人,更是疼的厉害。
若是此刻,她还没有猜出这原本躺在棺中的人是谁,那她就太傻了。这是倾华帝啊……流传了七百年的开国皇帝,千古一帝……一个死了好几百的年了。此刻,却用这么一种方式站在她们面前,保持着身前的面貌,声嘶力竭的嘶吼。
不知她一人,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头一梗,莫名的很不是滋味。
灭魂咒吟唱到最后的时候,钟离瑾仰头,发出了最后一句的嘶吼。仿若一道闪电,在最末尾的时候闪了一下,便消散与世间。她仰头,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望着穹顶一动不动。瞳孔之中的赤红慢慢褪去,所有人都注视到这个变化,紧绷起了神经,看向了皇帝手里的墨色长剑。
白泽明显的察觉到周围的变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又警惕起来。这里的人,想要的是什么,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钟离岱率先出手,风变幻出来的铁索直直的朝着皇帝手里的长剑缠过去。还未等铁索触到剑身,钟离岱就感到身后一股诡异的风传来。下一刻,一股大力拍向她的后背,震得她五脏六腑一荡,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与此同时,站在她身边的白泽也颤抖了身子,喷出了一口鲜血。大片的血迹喷在自己的衣袖上,宛若在上面开了一朵艳丽的花。云开看着原本站的笔直的白泽缓缓的软下了身子,倒了下去,她盯着对方嘴角的血沫,急忙踩着踏云步冲了上去。
将白泽抱在怀里,掌心抚向她的面颊,沾到了一掌的鲜血。“白泽……”她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第一次知道怕是什么感觉。她的手颤抖得厉害,完全不像那双平时能把剑握的稳稳的双手。
白泽伸手,凭着知觉摸到了云开的手臂,扯了扯对方的袖子摇了摇头,但下一刻却开始剧烈的咳嗽,一次一次的咳出血来。
云开只顾着查看白泽的情况,并没有注意到,一道白色的身影自她身后飘了过来。是的,飘……
原玳站在哪里,看着一个身穿白衣带着面纱的女人,赤足走过云开的身边。她的身影若隐若现,仿若飘渺得鬼魂。
她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原玳思索着,皱起了眉头……
场中还站着的人自然注意到来人,露出了各异的神色。祁姓白衣公子看到来人,勾唇一笑。他躬身,刚想说些什么。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全身都动不了了。不只是他,场中的所有人,都仿佛中了邪一般全都不能动弹了。原玳僵着身子,只能看到女人飘渺的身影一步一步的朝着那道躺在地上的黑影走进。
她的脚步那么慢,漫长的好像经过了一生。在所有人惊讶的眼神里,这个女人俯身,将倒在地上的皇帝抱在了怀里。她伸手,温柔的抚掉皇帝面颊上的碎发,轻声的说道,“陛下,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那么的轻,轻的就好像只说给一个人听。就算看不到她此刻的面容,也能想像到她此刻的有多么的温柔。
看着皇帝在激战中被划破的衣袍,女人抚摸着那些破碎的地方,低低的笑道,“这可是陛下啊,你们怎敢侵犯。”语罢,不知何处而来的长箭嗖的一声从身后而来,一箭贯穿了原玳四人的肩胛骨。“哼!”一声闷哼,大量的鲜血从伤口处喷射出来。
双膝一软,发现终于能够动弹的人,跪在了地上。女人一甩衣袖,将场中的人从殿中移到了角落的一个通道口里,对着这些人淡淡的说道,“这里就快塌了,你们快点走吧。”
白衣男人睁着眼睛看着那道身影,满眼的不可置信,“圣女,圣女……”他捂住肩膀上的伤口,跌跌撞撞的朝着女人的方向走去。
“怎么,还不走,想要这柄剑是嘛?”女人的手摸到皇帝握着剑的手,摸到了冰凉的剑柄,“这柄剑可是她的东西,你们要的起嘛?”
话音刚落,地动山摇的感觉就传来了。整个墓室都在剧烈的摇晃,原本捂着伤口跪在地上的原玳,踉跄着身子爬了起来。有碎石坠落,果真如这个女人所言。这个地方要踏了。反应过来的云开,将白泽推到原玳身上说道,“先把她带出去,我去拿剑!”说罢,捂着肩膀的伤口朝着那个女人走去。
碎石滚落,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原玳望着她摇摇晃晃的身躯,抱着白泽拽着她,用力的把人塞进她怀里,“自己的女人自己抱!”然后伸手,将云开拽到自己身后,一掌将她送了出去,“你有病啊你快点出去啊这里要塌了她要是死在这里你就觉得好了是吧如果她要是死了你这辈子都不会安生的!”原玳用尽力气的嘶吼,这是她这一生里第一次对着人这么大声说话,完全没有翩翩的风度和仪态。
她觉得云开实在是有病,你不是说你喜欢那个叫白泽的女人嘛?喜欢就一直跟她在一起,这里就要塌了,没看到地动山摇碎石横落嘛!还要为了一柄别人的剑抛下自己喜欢的人,你有病吧!要是她死了你就等着后悔一辈子吧不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她看着几丈外终于抱着白泽转身就跑的云开,有些恶毒的想到!
脚下的地板一直在晃,她看着殿中的女人,突然想做点什么事。看着那柄被黑色帝王握着的剑,她咬牙晃着身子冲了过去!
“噗!”火池的火在地动山摇里颠了出来,地板碎裂,火流汹涌的冲向了整个大殿。那个白衣的女人跪在殿中,看着自己怀里的皇帝,任由身后的大火袭来,纹丝不动。她看着怀里的皇帝,仿佛世间就只有这个人。
跌跌撞撞想要走向白衣女人的祁姓公子,被一道黑影拽住手臂,扯向了出口,是那个背着长弓却始终不参与一切漠视的女人,她拽着白衣的男人,冷淡的说道,“将圣女护送到这里,我们做到了!至于其他的,哥哥还是不要想太多。”男人不甘的看着那道渐渐被火蛇淹没的黑影,仰头吼了一声,还是跟着女人离开了这里!
原玳刚想冲进去,却被人拽住了裤脚,她低头一看,却是重伤的三公主拉住了她。地面摇晃的厉害,原玳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她的嘴唇开开合合,可原玳完全在意,她的目光,落在了站在三公主身边的华初身上。
“救她!阿玳,救她!”华初漠然的看了她一眼,冷冰冰的甩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朝着那条好像纹丝不动的通道走去。原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向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俯下,身,将躺在地上的三公主抱起。她抱着三公主开是逃亡,离开之前,她又扭头看了一眼。
却见一道执着的身影,朝着被火席卷的一对人,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去。原玳想起来,这个人就是从始至终没有露过脸的灰衣人……
再度望去,去见火浪不知何时席卷了那道相拥的身影。红色的火,点燃一黑一白的衣袍,那个执着的女人,仿若抱着世间的珍宝一般,魇足的笑着。原玳看着她的表情,突然觉得很悲伤……
这个女人,应该活了很久了……活了那么久就只是为了一个死去很久的人嘛?
她最后看了一眼,却见大火蔓延,席卷一切,火光满天什么都看不见了。抱着三公主,在摇晃的通道里,朝外走去!走出十丈外,沉在了深水中……
穹顶的夜明珠纷纷剥落,落在地上碎成了粉尘,被困住的巨龙发出最后一声嘶吼,不知名的大火从地面升起,将整个墓室里困住的东西烧得一干二净。
跪在大殿里的女人,被火蛇一点一点的吞没,她最后抬眸看了一眼,看到多余出来的身影,抬起手掌,将他再次一把摔出了大殿。素手轻抬,整个墓室的巨门齐齐落下,发出巨大的声响。墓室一点一点的倾塌,女人抱着怀里的皇帝,眯着眼睛轻轻的笑了……
她摇着皇帝的身躯,轻轻的哼着旧时的歌谣,
【今日回眸二三年,仿若一年十春秋……
谁能踏满山河千金一诺只为一相拥
是爱是痴莫非真的你不懂
……
谁能抛却一切倾了天下只为你风情万种
是爱是痴莫非真的你不懂
……】
她恍恍惚惚的唱着歌,仿若回到了那一年,一身黑甲的皇帝站在城池的废墟中,朝她伸出手,温和的说道,“来,跟着孤来……”
那是她这一生里,见过最美的场景,很多很多年以后,她都记忆犹新……
“哈,月儿,你又来陪着孤了……”听到了她又听到了,这个人再次温和的对她说着这样的话。她睁眼,在一片火海里,再次看到那道黑色的消瘦身影,湿润了眼眶,“是的,陛下……”她轻轻的应到,一如当初。
是的,我来陪你了……一个人孤单的躺在这里七百年,该有多寂寞啊……更何况,陛下是那么怕寂寞却又寂寞着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