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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说?”
是闵关绍派给顾映雪的间谍,然而当她听过那个故事犹豫了。
将心比心,换作是她,在历经那么血淋淋的光景,那么撕心裂肺的伤痛,那么惨烈的过往,她能不能走出来?又能走多远?
手握电话,沉默许久,终道:“师兄,很抱歉,她什么都不肯说。”
闵关绍烦躁的挂断电话,起身去了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在洁白的大理石溅起一片细细薄薄的湿濡,晶莹剔透,而又冰冰凉凉。
闵关绍捧把水胡乱往脸上撩几把,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究竟,在他离开的那一年,雪儿的生命之中遭遇了什么巨大的变故,教她必须休学?教她在查不到任何原因的情况下失去了声音?弄得一身狼狈?甚至——
自杀!
一切似乎都变了模样,唯有她,依旧是那个他深爱的女孩。
雪儿,你要怎样才肯说实话?
哗——哗哗哗——
盛夏天,娃娃脸,说变就变。
滂沱的大雨不约而至,无休无止的下着,冲得世间天昏地暗。
闵关绍执伞站在家门口,高大的身躯迟迟没有踏进。
他扬起锐眸,朝偌大的庭院扫射一圈,视野之内除了雨幕还是雨幕。
当年就是在这样的一个下雨天,他的雪儿毫无预兆的闯进他的心房。她并非风华绝代的倾城佳人,也非艳丽无双的绝世红颜,那年的她青春正茂,灵动逼人,她恰如其名,肌肤莹白如雪,娇嫩细滑,五官精致的像从壁画里走出来的洋娃娃,一度叫人移不开眼。
在此之前闵关绍从来不知道世上会有这样一个女孩教他惊艳,惊艳到无法直视。
那年,阴郁的天空,隔着重重的雨幕,她就这么冲他跑过来,偷了他的心,霸占了他的情。
时过七年,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孩被岁月雕琢成娴静优雅的女人,少了几分欢脱,多了一层内敛。
她举着一把红雨伞从屋内跑出来,一双美丽的眸子四处张望,似乎有些慌乱。
闵关绍被她异乎寻常的举动弄得一怔,心里也跟着升起一股气息变得急躁起来,他抬脚箭步走进庭院,来到她跟前问:“雪儿,怎么了?”
“团团不见了!”
顾映雪以手语表达着内心的焦急,一双眼睛担忧地四处张望,就连头顶的红雨伞也随着她胳膊的挥动而来回摇晃,打散了四周垂下的雨帘。
“团团丢了,佣人们都出去找了,可是我在家等了好久都等不到……阿绍,我要去找它,它不见了,不见了……下这么大雨,我好担心,必须快点找到它……”
“看着我!”闵关绍陡然拔高了嗓音意图唤回她的目光。
然而下一刻又挫败地发现他根本没有分散到她的注意力。
顾映雪心急如焚,眸光渐渐染上一层水雾,泫然欲泣:“我要找团团,找到它,它不见了……”
“看着我,雪儿,看着我。”闵关绍的语气低沉得近乎乞求,只是他的女人似乎并未发现。
“团团不见了!你知道没有?它不见了!不见了!”顾映雪似乎对他这种漠然的态度有些生气,越过他,径直朝大门走去。
下一瞬,纤细的手腕被男人从背后拉住,冰凉的雨水通过两把伞之间的缝隙滴滴答答的淌下,恰好打在他们相连的地方,慢慢染湿她手腕处的红丝巾,掀起一道灼烧的痛。
顾映雪回眸看他。
“不过是一只狗,你这么担心做什么?放心吧,团团聪明着呢,它认得回家的路,等雨停了它自然会回来的。”闵关绍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说道。
顾映雪愤愤的抽回自己的手腕,莹润的眸子倏地一下迸射出惊心动魄的寒光。
“我不能没有它!不能!”
然而相较于她这种过激的情绪,闵关绍却嗤之以鼻:“雪儿,你在说什么傻话?它充其量只不过是一条狗,你若喜欢,以后我给你买十条八条……”
男人轻蔑的语气教人恨得咬牙切齿,一度令顾映雪失去平常的理智:“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对你而言它只是一只狗,可是对我而言,它不是!不是!在我眼中它就是我们的女儿,你明白吗?它是我们的女儿!女儿!”
顾映雪挥着小手激动的乱舞一通,然而等这些说完,她的一双纤细的手停顿在半空。正当她对自己的莽撞行为感到愕然时,一抬眸,撞进同样一双充满错愕的眼眸。
不知何时她已经把自己的红雨伞扔在了地上,此时,她的身体上上下下,皆被完好无损的护在另一把黑色雨伞之下。而那把雨伞的主人,落汤鸡似的暴露在大雨中,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刷——
顾映雪的小脸吓得惨白惨白。
然下一刻却见闵关绍忽而扬起一丝恶劣的浅笑,语气是无可奈何的宠溺:“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把团团当孩子养,但团团是一只公狗啊,你要当也得当儿子,怎么能当女儿呢?”
顾映雪呆呆的看着他。
闵关绍将雨伞的把手塞进她的冰凉的小手,温和道:“快回屋,下雨了,别受凉。”话落,转身消失在茫茫雨幕。
顾映雪浑浑噩噩的回了屋。
“不过短短几百平米的小公园,这只笨狗竟然找不到回家的路,雪儿,只能证明你平时太宠它了。”
明亮而温暖的客厅内,闵关绍把那团瑟缩在自己臂弯中的、浑身湿漉漉的、像只被抛弃的可怜虫似的白毛狗交给佣人,抱下去打理。
顾映雪起身迎了上去,亲自把爱犬抱在怀里,那喜悦的模样仿佛它是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闵关绍将一切看在眼里,深眸闪了闪,道:“雪儿,你好像对团团的感情不太一样。”远远超出一个主人对宠物的爱护之情。
顾映雪“恩”了声,不再多言,转身,抱爱犬去了洗手间。
团团出生在8月6号,七年前的8月6号是他们的女儿离开的日子。或许是基于这层原因吧,顾映雪潜意识里把团团当成了女儿养,慢慢的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只是这些,她永远不会对别人提起。
***
“老板,刚刚店里来个瘸腿老头,长得可寒碜了,客人们都被他吓跑了,咱们的生意怎么做啊?”凯莉愤愤不平的抱怨着。
顾映雪正在甜蜜蜜小店的后厨研究新式糕点,戴着塑料手□□得满手油光,闻言,她不敢苟同的笑了笑,摘下手套说教道:“来者是客,我们必须一视同仁。”
“可他也太……那个了吧,老板,你是没看见,他不但瘸着腿,拄着拐,长得也……”凯莉心中恶寒了一把,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哎呦喂,反正我是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他,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顾映雪险些乐出来,秉承良好的职业素养说:“算了吧,顾客是上帝,哪有奚落上帝的道理?我还是不看了。”
凯莉却缠着没完:“不行,你得看看,那老头的尊容可是千年难遇啊,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凯莉硬扳过顾映雪的身子往外推,说:“老板,你就从门缝里偷偷瞅一眼,保管为你提神醒脑,驱邪避凶,走走走。”
提神醒脑?驱邪避凶?
真这么夸张?
顾映雪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暗道行吧,看看就看看,反正又少不了谁的一块肉。
顾映雪推开厨房的门露出一条缝,偷眼往外瞧了瞧。外面基本空荡荡的,以往人满为患的小店此时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稀稀拉拉分散在各个方位,不过都是年轻的都市男女。
哪有什么老头啊?
顾映雪打算撤。
忽然她身后的凯莉一下子尖叫了起来:“诶诶诶!就是他就是他!老板,看见没?外面,他在外面,好像……好像要去隔壁的花似锦。”
透过明晃晃的落地窗,顾映雪转眸往花似锦望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竟然是……
爹地?!
顾映雪“咔”的一下关上厨房门,慌忙转身,由于动作太急以至于和身后凯莉撞在了一起。
“哎呦,疼死我了,你谋杀啊?”凯莉手捂脑门哀怨的看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店里麻烦你了,拜拜。”顾映雪慌乱的比划两下,完了绕过凯莉冲向洗手台洗了把手,提起包包匆匆忙忙溜出后门,遁了。
凯莉不太懂手语,但最后那个手势她还是看得懂的,是“拜拜”的意思吧?是吧?
靠!又旷工?凯莉禁不住诽谤着。
抛开店内凯莉如何如何诽谤不提,顾映雪一口气遁出好远,直到感觉安全了才停下脚步。
她站路边招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唐氏医院。
找闵关绍,问问他,顾开不是被囚禁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甜蜜蜜小店?
可惜闵关绍暂时不在,顾映雪又找上了李含京。
李含京说随着身体的日渐好转,顾开这老头变得越来越不安份,早些天已经能拄着拐杖勉强走两步,虽然不能走太远,站太久,但故意挑事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顾开经常在小花园闹事,一遇到其他病人就开骂,骂人家长得丑,要么就是骂人家的家属没爱心、骂他们的子女没孝心,住院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望。
有一次骂得狠了,人家跟他干上了,拳打脚踢招呼过去。顾开不敌,被胖揍一顿,事后裹着纱布、打着石膏、拄着拐趾高气昂的找上门,讨要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不然法庭上见。
揍他的病人是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老头,有些社会背景,完全不将顾开放在眼里。顾开也不恼,示威过后兀自离开了,回病房二话不说拨了110,扬言有人要杀他。
这一闹动静可大了,社会影响也不好,宗政院长亲自出面才摆平。
事件平息以后宗政浩找闵关绍说情,说你能关顾开一阵子,但总不能关他一辈子吧,迟早你得放他出来,这早一天晚一天的又有什么关系?况且你关着他,他总给你闹事,得不偿失啊。
闵关绍想想也是,遂命李含京将人马撤回,任顾开自生自灭。
顾开得到自由,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只带上钱包,拄拐一瘸一拐的走出医院,打的直奔甜蜜蜜和花似锦。早些前顾开向小赵打听过了,小赵说顾北北在这里开了两家店,于是他来找北北。
想到待会儿就能见到北北,顾开心里乐开了花,只觉得今天的太阳格外明媚,空气分外清新,蝉鸣如此悦耳,世界如此美好。
顾开慢悠悠的在店里转了几圈,没见着想见的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叫来店员一打听,人家说:“老板今天没来上班。”
咳,其实是因为老板多次迟到旷工,弄出前科了,店员们对老板的印象普遍不太好。今天破天荒的,老板准时来上班,可惜一直躲在后厨忙活,完全没有存在感,因此店员们潜意识里认为老板又无缘无故旷工。
哎,怪只怪顾开运气不好,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店员。
顾开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性蔫蔫溜回医院。
走到3号门诊楼的时候,他仰头望了望楼顶那三个火红火红的大字,复又低头,若有所思:要不要上去见见那臭小子?他好歹是北北的丈夫。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忽然见楼门口走出一个女人,熟悉的容颜,熟悉的感觉,尤其是手腕处那一抹抢眼的红,深深刺激了他的老眼。
“雪儿!?”顾开又惊又喜,激动的颤抖了声音,当下也顾不得腿脚不麻利,拼着命的朝她蹭过去。
顾映雪慌得六神无主,第一反应就是逃。
逃得越远越好。
奈何脚底装了钉子一般,动都动不了,她见鬼似的看着顾开,眼睁睁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顾映雪僵得浑身冰冷,像被架上死刑架的犯人,等待上帝宣判,等待末日降临。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可惜上苍听不到她的祈祷,眼看顾开就要走到近前,顾映雪绝望了。
就在这时,突然冲出个白衬衫的男人横插一脚挡在顾映雪身前,支身拦下顾开,作势就要扶住他,并且语带关心的道:“伯父,走慢点儿,当心摔着。”
“他娘的滚!”
顾开急得骂娘,话落一愣,疑惑的打量着这个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男人,越看越眼熟:“你是……”阿弈?
男人笑容温和:“伯父,多年未见,您还认得我吗?”
就这一个空档的工夫,顾映雪终于找回一丝神智,匆忙遁走。
身后,是顾开满口不甘的呼唤:
“站住!雪儿,我知道是你,站住,我有话跟你说……听见没有?回来!你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