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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晓清还在心绪不宁地想着师父刚才所说的话,那只被他握着的手,却轻轻一动,从他手掌中脱了出去。
师父?
谢晓清一怔,却不能真的唤出声来。师父不想再同我继续说下去了吗?
他没有自讨没趣地再去摸索师父的所在,一个人在静寂中又飞掠了一阵子,终于飞出了这片白茫茫的蜃气。
眼前猛然开阔起来,放出的神识,也终于能将附近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如清河仙子所说,过了水泽,又是片郁郁葱葱的山林。此时,已有几个水月斋的女修先到一步,在打坐调息,等着他们。
师父?
谢晓清却是一惊,本该飞掠在他身前半步的师父,却不见了踪影!
难道在那不可视物的蜃气之中,从师父挣脱了他的手之后,他们就已走散了吗?
他连忙问了那些水月斋女修一声,得到的答复也是,尚未见到和玉长老的身影,他居然没同你一起来吗?
谢晓清面上还保持着平静,心中却暗潮翻涌。
师父怎么可能迷失在蜃气中……恐怕,他是独自去做什么事了吧!
他对这块福地,所知道的似乎比所有人都要多。
……
凌涟心念一动,一样物事就从储物袋中飞了出来。却是一颗蜜瓜大小的球状法器,清透莹润,色呈淡金,这是上好的聚灵琥珀所制的容器。
这聚灵琥珀中,赫然停驻着一只展翼的湖蓝色蝴蝶!
聚灵琥珀颇为贵重,凌涟却没有半分迟疑,抬手一点,琥珀球便应手化成了碎末。从他指尖吐出的灵力,却是运使得妙到毫巅,那只蝴蝶瞬间脱困,悠悠飞了出来,缎子般闪耀的蝶翼上却没有丝毫损伤。
蝴蝶迷茫地绕着他飞了半圈,便像忽然被什么所吸引,头也不回地投入密林中,往某一处飞去。
凌涟也身化清风,追随那只蝴蝶的翩翩蓝影,在密林中飞掠。
他已经偏离了清河仙子带领众人所走的那条路线,但也离她的路线并不太远。这只碧空蝶要带领他去的那个地方,本就是原剧情中,瀛洲派众人为了躲开一头即将遭逢的元婴妖兽,更改了路线才撞上的。
几个呼吸之后,他已看到了《缥缈仙途》一书中所载的那棵巨大的榕树。
这棵榕树的千余条气根扎入土中,所及之处,泥土从原先的暗红色,都变作更为凶煞不祥的暗紫色。其上也不生这林中常见的低矮灌木,反而零星长着一些红底白斑、色泽妖异的毒菇。
那美丽的碧空蝶,一飞入这棵老榕树的范围,便像是忽然变成了一张纸片,飞进了无形的火焰之中,瞬间就消解、熔没,彻底消失了踪迹。
凌涟神色不变,将早已备好的定毒丹捏碎,送入了口中。
这处地方已被剧毒“幽影”所染,这种剧毒能散发出一种极为引诱碧空蝶的气息,让其飞蛾扑火。所以他才能一路追踪而来。
他脚下不停,很快便飞掠到了那巨大榕树的主干之前。
这里的空气已弥漫着浓郁的毒气,只怕能在一瞬间将一名金丹修士毒杀。
那十人合抱的老树树身上,离地十丈的位置,赫然有一个硕大的窟窿,足以让一人弯腰而入。
树窟里暗不见光,在凌涟的神识中,却是看得分明。
一个动也不动的身影,仿佛一座雕像,就在这树窟之中端坐。
他一掠而入。
树窟中的人影,在他到来之后,也仍是没有动弹半分。凌涟一掌击在他胸口。
“什…么……”
那人忽而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之色!原来这的确是个活人,而不是一尊逼真的塑像。
凌涟全不管对方如何惊骇,依然是神色冷淡。
那人浩大无俦的灵力,正透过他的手掌被吸摄而来,滚滚汇入他的体内。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那人望着他,似乎想要狂笑,那笑声还未出口,就在喉咙里化作几声暗哑的干咳,“就算你预先服用了镇压毒性的丹药,这‘幽影’之毒…也绝对是拔除不了的,只会沉积在你体内,将你慢慢腐蚀……就像我现在这般!”
“为了摄取我的修为……你不惜自寻死路?”他一边咳着,一边缓慢地抬起手,宽大的衣袖滑了下去,里面的手臂,赫然已是一片枯槁的死灰。
凌涟专心吸摄着他的灵力,却没有搭理他。他的周身,很快腾起一阵浅淡的红色烟气。那是灵力飞速灌体,还不能完全融入体内,便泄出一丝布散于外时所成的异象。
待到几个呼吸后,凌涟将他的灵力尽数掠夺为自己所有,才淡淡地开口:“我自然知道解药在何处。”
“你竟知道……”那人震骇地瞪着他,眼中的光彩却随着他灵力的流失而渐渐黯淡。
在原剧情中,这个化神修士,也是去那天仙府邸寻取渡劫秘宝的,却不慎中了剧毒。勉强逃出来后,就在这片林子中运功打坐,想要逼出毒气。然而这“幽影”之毒太过顽固,他非但逼不出来,扩散的毒气还侵染到了四周。几十年过去,他甚至被困在了这树窟之中,无力离去。
在遇上了谢晓清等人后,他就以他在那府邸中所探过的一部分的路线图所为交换,请求谢晓清为他寻来解药。
这不是个稳赚不亏的好交易,谢晓清等人很可能一去不回。他却真的等到了那瓶救命的解药。
只不过,现在却是没有机会了。
他随身所带的法宝,都已被毒气所污,不堪一用了,凌涟也没有再看上一眼,而是隔空拾起了地上的一枚玉简。
玉简之中,就是他在等人路过之时,备下的一份探索府邸的路线图。这一份虽然只绘制了府邸的一部分,却比瀛洲派与水月斋两派所购买到的消息,要远远详尽得多了。
凌涟用神识扫了一遍,将之记在了脑中,便伸手一拂温凉玉简,将其中的内容抹去,重新刻下了他所篡改过的新路线图。
这枚玉简本是那化神修士所有,若是其他人擅自修改,玉简就会立即损毁。但凌涟才摄取了那修士的全部灵力,已可变化出玉简主人的一丝气息,倒也修改无碍。
做完这一切,他便在传讯灵器中通知了同行的其他元婴长老,言说他在此地有所发现。
不一会儿,众人便赶来了。
凌涟事先提醒过,他们就停在了那老榕树的边界之外,以防中毒。
“想不到和玉长老竟有此发现!”陈洪道。
凌涟微微一笑。他在说明中,自然不会泄露自己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只说他第一个通过了水泽,到达了密林中,为了躲避一头元婴妖兽才不经意到了此处。
他仍置身于那树窟之中,也没有避讳自己身中剧毒的事。
“我在这树窟中发现了一名化神修士的尸身,还有这枚记载着天仙府邸路线图的玉简。这枚玉简上已侵了剧毒,若不嫌弃,就由我来读取,我将意识与各位元婴长老连通。”
“那便辛苦和玉长老了。”元婴修士们都道。
意识连通之后,他们便如在凌涟的神识中开了天眼,能“看”到他所“看”到的一切,这却是做不得假的。
当下,凌涟便将那被他篡改过的玉简,在众元婴长老的注视中读了一遍。
至于金丹弟子们,就没有这等获知地形图的荣幸了。
长老们听说发现了地形图时,一个个不由都面露喜色,就连为人清冷的清河仙子都是如此,就算“亲眼”看到了内容,脸上的喜色也没有褪去。不过,眼中都浮起了一丝不为他人察觉的阴沉。
想不到地图中竟说……他们各自暗暗思忖起来。
他们所考虑的事,金丹弟子们还浑然不知,只顾沉浸在欢喜之中。
师父……
只有谢晓清,全然高兴不起来。
师父甩脱了他,原来是到了此处。
只短短一刻未见,师父竟已身中剧毒……谢晓清知道他敢这么做,一定有所准备,还是不由心想,他又如此不爱惜自己么?
而且那地形图……他不知道里面绘了什么,却依稀感觉,师父恐怕在里面做了文章!
但他若现在说出来,满心欣喜的众人,又有哪个会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