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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随着孟念语与贤妃徐颖的再次受罚,事情便会如同之前那般,沉寂下去,却终究还是出人意料、生了变故。
掐着日子算一算,清明越来越近了,连带着近来下雨都变得频繁,夜间偶有雷雨轰鸣,扰得人没法子清净。
又是一夜风雨交加过去,路面被雨水浸润得湿哒哒的,花草树木皆被雨水洗得通透碧莹。天光大亮时,乌云已经散去,眼看着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一声尖叫骤然响起,突兀地划破庭兰轩原有的平静,更震得怡景宫都不得太平。
庭兰轩内,被禁足了的孟念语横死床头,被褥凌乱,死状凄惨,双眼更是怒瞪圆睁,仿佛控诉着不甘心。屋内的其他摆设都端端正正,窗户却大开着,凉风呼呼吹进屋内,越发悲戚。
文皇后得知了此事,又惊又怒,命人直接将怡景宫封锁了,而庭兰轩更是不许任何人靠近。人命关天,不可懈怠,她又命人将事情禀明皇帝。
这样可怖的事情又是这样大的动静,孟柔婉暴毙之事很快便传遍了后宫大大小小的角落。一时间,宫中众人的心思皆落在了这件命案上也不免有人心惶。
叶如月得知这个事情的时候不无震惊,当事情发展成了现在这样,早已大大超出了她预想的范围,更意味着又有大人物掺和进来了。
在她看来,贤妃下手的可能性太小了,若真要说恨,倒不如说更恨她一点……但是,皇帝敲打的意思非常明显,贤妃自然也能意会得到。只因贤妃当初能为孟念语求情,现在就不可能自己去给别人送上一个大把柄。
孟念语死得太过蹊跷又太过突然,而究竟是何人所为以及其中目的尚不可知。这些事情,自有人去查证。叶如月明白事情轮不到自己来操心,能做的,也不过是待孟念语下葬之日,多替她烧几柱香、多烧些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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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见深刚下朝便听说了这件事情,来不及换下朝服便直接到了怡景宫,文皇后却是一直都在这儿守着。
月澜殿的正殿内由贤妃打头,领着怡景宫住着的妃嫔们都在这殿内跪着,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便是傅见深的出现,也没有能够让众人皆松下一口气。
他坐下后,扫一眼跪着的众人,只单刀直入询问文书音现在的情况。事情已经调查出了一些眉目,文书音知晓傅见深脾性,便直接与他解释。
“孟柔婉是中了毒,当是昨夜子时前后毒发的。昨夜雷雨轰鸣,便是有些动静,怕也是被这么盖过去了,才会至今早才被宫人发现。”
“臣妾审问过孟柔婉身边的宫人,因着孟柔婉被罚禁足思过,近来心情都算不得好,时常不许宫人打扰。昨夜也是,梳洗后便将宫人都屏退了。”
“因着孟柔婉身边的大宫女说,昨天马昭仪曾命人送过一回点心到庭兰轩,臣妾便让怡景宫的妃嫔都在这儿候着了。”
光是这些,他在来的路人已经听了一遍,这会儿还未有新的进展……傅见深越是拧紧了眉,却道,“逝者已矣,待事情调查清楚,还了孟柔婉一个公道,便以芳婉的身份下葬,让她安息罢。”
文书音领了旨意,从中体味到一些旁的东西。
她知近来朝堂上并不大太平,徐国公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挑唆,一反常态挑剔起了陛下,陛下才会借敲打贤妃来给徐国公提个醒。
孟柔婉先前每每有事,都被陛下借来敲打贤妃徐颖。如今又出这等人命之事,虽尚未看出与贤妃有何干系,却依然很难说。
现陛下便交待清楚了……那只意味着,在这件事情上,若是与贤妃有牵扯,陛下怕是无论怎样都会力保贤妃。
可这么一来,无疑又要被有心之人拿来大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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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见深在月澜殿坐了一会,事情也终于有了新的进展。
既然孟念语是中了毒,自然要从她的吃过的东西、用过的茶具等方面入手。于是追查下去,唯独马昭仪命人送去的点心没了踪影,只剩个空盘子在那,便显得蹊跷无比,而事情的指向性也变得非常明显。
追查下去,便有马昭仪身边的大宫女招供道,是因马昭仪去与贤妃娘娘讨教之时,贤妃娘娘说孟柔婉虽犯了错,但既同在一宫里,该帮扶着些,也关心着些,马昭仪才会命她吩咐下去送些点心给孟柔婉。
做点心的人不难找出来,而谁碰过这点心更不难找出来。等到大刑一上,难保犯事之人便顶不住,将做下的事情给彻底招供了。
只是,招供的人并非贤妃身边的人,而是马昭仪身边一名不打眼的小宫女。
事情发展到这里,与怡景宫的其他妃嫔牵扯已经不大,而与贤妃、冯昭仪两人的关系都说不清、道不明。
听着这一句又一句禀报,傅见深原本紧绷的情绪反倒柔和了一些,只是,他面上越现凌厉之色,越叫人察觉到他的怒意。
“把那人带上来。”他淡淡道,却在简单的言语之中,叫人不费劲地听出不怒自威的味道。下边跪着的贤妃徐颖,此时心中都早被惶恐与不安占据。
傅见深又扫了扫下边众妃嫔,许是觉得人太多碍眼,便与文书音递了个眼神。文书音随即吩咐道,“贤妃和马昭仪就在这儿,其他人先到外边候着。”
于是,月澜殿的正殿内便空了一些。
那名小宫女几乎是连拖带拽被送到了傅见深与文书音的面前,一张脸已是惨白,头发都被汗湿了紧贴着脸颊,挡不住的血腥味在殿内弥散。
贤妃与冯昭仪都偷偷瞥了一眼这小宫女,却被斑斑伤痕吓得缩回了视线。说到底这刚受过大刑、奄奄一息的模样,很难叫人直视。
小宫女压根跪不住,要不是两边有小太监在把着,便直接趴地上去了。她更是眼睛都睁不开,视线无法聚焦,连行礼的话也说不出来。
文书音略略别开了眼,亲自问贤妃道,“贤妃且好好的看一看,这名小宫女,你可认得?”
这是她早先安插在朝晖殿的一名小宫女,她并没有太多的目的,只是想监视马昭仪的动向,也从未命她去下毒害人。
徐颖心里是这样的想法,却没有办法说出来,她不能认,她决不能承认自己认识这个人……可她却很担心,万一还有别的证据证明这宫女是她的人呢?贤妃的内心无比挣扎与纠结。
到现在,她还有什么看不清楚的。这个宫女要么一开始就并不是她的人,要么就是之后被其他人给收买了,现今将系着一条人命的脏水往她身上泼,分明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马萱,她有这个本事么?还是她背后,有其他人在?徐颖无法捋清这其中的思路,也无法确定,究竟是谁想要害她,还是以这样心狠手辣的方式。可现在,她只觉得自身难保。
贤妃答不上话,通常来说,自然是心中有鬼才会如此。
文书音便思虑着追问贤妃一句,却听得一旁傅见深蓦然出声道,“既这名宫女知道许多事情,何以将她重伤至此?先把人带下去,将伤口处理处理,好好的养着,别是到时候没了命了,什么都查不出来。”
错愕之间,贤妃猛然抬眼去看傅见深,她不曾想过,这个时候陛下会护她。原本以为,这是今天就要定了她的罪了……近日连连被那般下脸,她心里不无伤心,现在又是这样,说到底,都是利益驱使,思及此,徐颖的心中一阵刺痛。
她收回视线,余光仍是瞥见傅见深站起了身,接着耳中传来他的声音,“事关人命,合该谨慎一些,查个清楚,不急在一时,便是皇后得辛苦些了。”
文书音跟着起身,闻言忙道,“职责所在,无所谓辛苦。”又恭送着傅见深离开。
尽管事情暂时被搁置了,贤妃的心情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相比之下,马昭仪除去见到被带来的那名宫女时的惊讶,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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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宣执殿,傅见深没能多歇片刻,便是一连串的吩咐下去了,郑安与郑乐忙领命做事,不敢多置一词。
偌大的殿内顷刻之间便只剩他一人在,傅见深坐在龙案后,抬手不住捏着自己的眉心,缓解情绪与压力,同时也思考着这一次的事情。
知他近来与徐国公有些摩擦,便使出这般手段,却是他太过大。却更担心与徐国公之间的嫌隙,本就是有人计划当中的一环罢了。
早些年,先帝驾崩,因他年纪尚幼,太后垂帘听政多年,终究埋下许多祸患。现今小动作如此地频繁,怕是不喜他有所作为。然则忠臣良将,他自当护好。
傅见深心中思绪翻涌不停,又命人去请太傅到宣执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