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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令沣雅间门口,正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自然是史令沣,而站在他对面的那个姑娘,帷帽已经摘下,露出一章容貌娟秀,清纯可人的小脸儿来,宁韵在脑海把这个容貌里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她便是史家二房的那位魏姑娘----魏馥。
魏馥胸前抱着一副画,站在史令沣面前,声音亦刚亦柔:“你为何躲着不肯见我?我是洪水猛兽还是……还是你觉得有愧于我!”
史令沣斜着跨出一步,却还是被这位魏姑娘给拦下了:“我知道,我都知道。那件事不怪你,是你家……是有人从中作祟,这才让你娶了那样的人进门。我知道,你定是不甘愿的,对不对”
史令沣这才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魏姑娘,烦请让路。”他的眼神隐约有了怒气。
魏馥被他眼里的怒气吓到了,怔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却也不让步,好一会才喃喃出口:“你在生气?是生她的气,还是生我的气。你定是不厌烦我提到她的,所以才这样不高兴的,对不对?你今日若是不同我说清楚,我就不让你走!”
史令沣见她短时间是不会让步的,索性自己就退后一步,看也不看她一眼,声音冷淡又疏离:“我和夫人很好,不劳魏姑娘挂心。魏姑娘还是操心自己的事情,别人的事情,少管为妙。”
魏馥显然被史令沣的这番话气到了,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里泪光闪闪的:“你别骗我的。你当我不知道,她是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才嫁给你的吗?她那样的人,你怎么会看得上?又怎么会和她过得好不说别的,你看书写字,她能陪你吗?还有,你作的画,她可是能看得懂?”
听到这里,宁韵不得不感叹:这魏姑娘,可真是够勇敢的。这样*裸的表达“爱意”,就不怕来往人群听去了,拿她的名声做文章?好在她怀中抱着一副画,来往的又都是换画买画的人群,乍一看,就只以为他二人是在为买画或是换画在交流,并不引人注目。
但即便如此,还是被宁韵听到心里去了,不是么?
虽然宁韵藏在不远的人群里,有点听墙角的嫌疑,但是她并不准备就这样走掉。相反,她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拦住这魏姑娘越来越过火的“表白”,只可惜她现在戴着帷帽,不方便已沣二奶奶的身份露面,若不然……哼哼。再说这个史令沣,以前对付宁韵时候的毒舌哪儿去了?怎么现在对付一个魏姑娘,就不行了?笼统不过说了几个字的话,难道还在顾忌着要给她留面子呢?
宁韵觉得心里又气又是酸的,好不是滋味。
就在宁韵站在那生气的当口,前头史令沣被拦住路,索性转了身,准备往反方向走,好逃开魏姑娘的“咄咄逼人”。
他这一转身,就看到直愣愣杵在来往穿梭人群当中的宁韵了。
宁韵一时躲不开,就见原本还是板着脸的史令沣,在看到自己以后,嘴角竟然几不可见的翘了翘。
宁韵并不以为史令沣是认出自己了。但是,既然不是认出自己,那为何要对一个像自己这样带着帷帽的陌生女子勾嘴角呢?这幅表情,有几个意思?
魏馥紧跟几步,看了看宁韵,又看了看史令沣,她见史令沣一副对宁韵很感兴趣的模样,顿时就有些发慌。心道,史令沣该不会对这个夺魁的女子有兴趣吧?向来也是,她作画那般能耐,又得了羽公最贵的成名作,史令沣会对她产生兴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想了想,魏馥赶紧往前跨了一步,挡住了史令沣看似炽热的目光,道:“沣哥哥,馥儿知道你喜欢羽公的画,费了好大力气,才找来了这一副。你看看,这可是真迹?”说着,把怀里的画往前一送。
宁韵觉得无趣极了。迈开步子要走,忽得听到一阵铜锣声起,整个天香楼都静了下来。
方才比赛台子上,主事者又站出来说话了:“大家静一静,方才,在下听闻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落影斋的梅老板说,他不日前,收到一副羽公的新作!”
一席话出,四下哗然。
“羽公的新作?羽公不是早已不在人世了么?”
“胡说,你又不知羽公何方人也,又怎知他已经过世?他明明是归隐而已,如今新作又出,可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这么多年了,怎么羽公突然就出山了呢?莫不是假的吧?”
一时间,底下争论不休。
主事者示意大家安静,这才又道:“梅老爷也像大家这般疑问。所以,特意把羽公的新作拿了过来,请大家一鉴真假!”说完,就已经让侍者把梅老爷带来的画展开摆到了台上。
台下人顿时纷纷走上台去,想一看究竟。
宁韵在上面看的一清二楚,心道,好一个落影斋。正是算准了他不会把“羽公出山”的消息传出来,她才把画送过去的。怎么,这会子又不怕了?这是想借着这次鉴画会,好揭自己的底呢?
就在所有人都被台下的羽公的新作吸引了主意力的时候,史令沣的眼神却从没有从宁韵的身上离开过。
原本奔走买画换画的热闹场景不见了,所有人都往台上去了,都想看看羽公的那副画是真是假。原本在台下信誓旦旦说羽公已死这,画是赝品的人,从台子上下来以后,脸色都有些讪讪。
因为,这“赝品”也实在是太真了!无论是画风,还是手法,更或者是最后的落款印鉴,都是货真价实的真东西啊!
梅老板在一旁看着,心都要揪起来了。要知道,把画拿到这里来,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了,算是孤注一掷了。他巴望着有人能站出来说这画是赝品,可是,没有一个人看过之后,敢这么说的!
就在梅老板的心越来越往下沉的时候,终于有人站出来说话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人吸引了去,包括宁韵。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宁韵并不认得。但他说的话,确实真的。
“梅老爷这副画,上面的印鉴是羽公的没错。但是这作画人,却一定不会是羽公。”该男子一脸自信。
“这为公子为何这般肯定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梅老板忙问。
该男子点了点头,语气依旧自信:“这画我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是羽公这人,我却有幸相识。”
“那他现在……”下面人纷纷出言相问。
男子叹息一声,黯然道:“羽公他早在多年前,便病逝了。”
底下一片扼腕叹息之声。
又有好事者问道:“仅凭你一言之词,我们又怎么知道事情真假?”
那男子听到有人怀疑他,顿时有些激动道:“你们不信我,没关系,尽可以去打听打听,宁家早逝的那位嫡长子,也就是如今云妃的哥哥,他离世的时间,是否和羽公归隐的时间相合!在下敢以性命担保,羽公正是史家嫡长子----宁珩。”
这下子,众人可是惊奇了。这么多年,只知道羽公其名,却不知道,他竟然是宁府那位早逝的公子?眼下,再没人出声质疑该男子的话了,惊奇之余,都纷纷为羽公的早逝而叹息。
“就是不知道,拿羽公的印鉴作画之人,又是谁?把羽公的画风模仿的近乎神似,可非一般人能为之。莫非是羽公生前的收的徒弟?”众人一听,惋惜之余,又开始就这这个话题议论开了。
虽然史令沣的眼神始终不离宁韵,耳朵却是听得明白。在他听到羽公就是宁衍的时候,嘴边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好,很好。这就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她会有羽公的印鉴了!宁衍算是她的表哥,得到他的印鉴,对她来说,的确不算是难事。总算不枉费他今日这般花费心思孤注一掷,结果还真是出乎意料,让他钓到了一条大鱼!
史令沣绕开眼前的魏馥,往宁韵走过去,准备领他这个“深藏不漏”的小媳妇回家,心里想着回家怎么好好“教训”她一番才好。
宁韵原本还想在场内逛一圈,看看有没有人会挂出哥哥画来。可是,方才那男子提及哥哥的早逝,她顿时就没了这样的心情,只想着赶快离开这里才好。
“这位……姑娘,请留步。”史令沣刚想要伸手拦住宁韵,却不想,有人竟先他一步出声了。
因为带着帷帽的缘故,宁韵的发型和容貌都被遮住,让人辨不出年龄,所以适才开口的人,就喊了一声“姑娘”。这一声“姑娘”,可把史令沣气坏了。
宁韵同样也有些不悦,因为她听出来了,拦她的人,就是方才她雅间的那个邻居。也是那个往墨里加蔓萝香的那女子的同伴。
宁韵停下步子,想了想,到底还是回头了。
回头只看了那个“邻居”一眼,宁韵就吓了一跳,身子也顿时绷紧了。
怎么,怎么会是他?!
宁韵下意识的往后躲了半步,在想到自己带着帷帽时,提起的心这才下去一半。而另一半,在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白小初以后,又落了回去。
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曾经的故人----好久不见了,太子殿下。不,现在应该称呼为,汉襄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