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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琛易下意识的停下双脚,却因为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略微有些不平整,脚下一趔趄,整个人半跪在地上。
风呼啸而过,一片落叶自他的头顶上空翩跹而至,他眉梢眼波间泄露着一种没人知晓的危险因子,周围的寒,越发浓烈。
“你再说一遍。”似要证明什么不可忽视的问题一般,他言语看似平常,实质闻者早已瑟瑟发抖。
徐江瑞徘徊在急症室前,坐立不安,“今天我派人送晚饭过去,那人在门外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不见她出来,我后来赶到的时候,刚一开门就瞧着她躺在玄关处,这、这事——”
“现在呢?”顾琛易疾步走至停车场,一旁的警卫警觉的上前拦在车前。
警卫道:“上面来了吩咐,请三少回房间休息。”
顾琛易视若无睹般坐进车内。
警卫员拉住车门,显然是不会放任他离开。
“放手。”顾琛易漠然的瞪着男人。
徐江瑞身体一僵,“我没有抓住什么。”
“闭嘴,没说你。”顾琛易抬眸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人的双眼,冷冽的气场在周围愈演愈烈,放佛如同冬日大寒冰冻三尺。
男人明显有些怯场,再次说道:“老爷说过今天请您回房休息,请三少不要为难我们。”
顾琛易敛眉,打开车门,四目平行相交,“如果我非要出去呢?”
警卫员打开对讲机,正准备禀报什么,一道拳头破空而来,在他愣神的瞬间,男人被一拳甩飞,对讲机砸在地上,碎开成一堆废品。
顾琛易趁势追击,在他还没有起身反抗的下一刻,又一次拳风如电。
警卫员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顾琛易整了整西装,挑眉望向似乎有所感应到的前防,坐进车内,直接打开免提,“打电话给我二哥,我现在去机场,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电话中断,徐江瑞抓头搔耳的不安,看了眼急诊室大门,又回望了一眼周围形形色色路过的人群,这次他摊上大事了。
遇见林瑜晚,果然就不会有逍遥自在的生活。
高度戒严的苏家,现在就如一座被封闭的铜皮铁墙,顾琛易自认自己没有那个本事横冲直撞的飞出去,更没有那个能耐撂倒这上百人的精英警卫队,他能做的,就是搅得这苏家不得安宁,让苏宅外那群伺机以待的记者有料可寻。
这其实是一个冒险的方案,苏老爷子可比自己的父亲难于对付,顾老喜爱光明正大的与人对决,什么结果都是公平公正。可是自家外公,一个商人,想要跟他说公平公正?那才是天方夜谭,对于身经百战的苏老而言,只要结果,不计过程!
“这是怎么了?”管家听见警鸣,慌不择路的跑出大宅,隔着一群人影终于看清了中间孤注一掷的顾三少。
顾琛易脱下外套,挽起衣袖,嘴角噙笑,“外公,我有重要的事,我答应过您过两天便回来,就一定说到做到,还请您今天就让我离开。”
管家眉头微抽,这语气好似在请求?
从自己进入这苏家任管家一职到今天已经二十余年,曾嚣张气焰的顾三少就如一只浑身上下带着刚刺的刺猬,人人望而生畏,后变成冷若冰霜似乎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人偶,人人避退三舍,如今回了c国一次后再回来,竟消去戾气眉间带笑,就如一个翩翩君子温文尔雅。
这现在竟然还能说这般软气的话?
管家静了静心,转过身朝着老爷子刚刚去的卧房方向走去。
苏老站在窗前,目光似若平常古井无波,听见身后的叩门声,转而坐回椅子上。
管家推门走进,“老爷,您看三少这事——”
“你觉得那小子变了没有?”老爷子开口问道。
管家低下头,回复着:“三少比之前温柔了一些,至少刚刚回来的时候,他竟然还会对着老奴笑了笑。”
“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看来再强悍的野兽在遇到雌性过后都会自然而然的消去自己的满身刺猬。”
“老爷您还执意留着他吗?”
“你觉得我留得住吗?”
“回国的时候老爷就说过他这一去可能就不会回来了,现在他既然肯答应偶尔回来,就不需要再逼得太紧了,毕竟顾家那老顽固可是等着您把三少逼回去。”
苏老眉头一紧,“别跟提那混账,他想要我三孙子,三儿可是我自小亲自培养的,他倒想的美。”
“那这里该怎么处理?”
“放了吧,瞧他那软弱的德行,走走走,眼不见心不烦。”老爷子挥挥手,扭头看向另一侧。
管家笑而不语,退出卧房。
老爷子再次走到窗前,院子里,被数十人围攻却依旧面不改色,那骨气,那脑子,那一根筋的模样,还真是像极了丫头。
得到放行命令,顾琛易抬眸仿若心有感应般看着老爷子卧房的方向,嘴角上扬些许,吐出两个字。
老爷子不由自主的勾唇一笑,这小子,还真是改变了不少。
顾琛易重新走回车内,毫不迟疑的驱车离开。
顾医总医处,顾谦易兴致盎然的瞪着蔫坏的徐江瑞,瞧着他那好无骨气的怂包样,越发笑意更深。
徐江瑞剜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顾二少,再一次忍不住的挠头搔耳,“你就快告诉我,她究竟怎么了?”
顾谦易依然闭口不谈,似乎很是满意看他一个人想不通又不得不逼自己去想的憋屈模样。
徐江瑞咬牙,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顾谦易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吼道:“你别再笑了,你再不说我就把那件事告诉顾老。”
顾谦易一如既往笑靥如花,“我好像不记得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发生。”
“你自己心里清楚,上个月二号,雅婷居。”徐江瑞适时的提醒。
一个月能发生的事情太多,顾谦易那种花花公子又怎么会去记得自己曾露水情缘的每一个主人翁,不过这一天的事,他记忆犹新,只因为现在想起就情不自禁的毛骨悚然。
徐江瑞见他面色骤变,挑衅道:“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三子会在婚礼上说那句话了,看来他比我还清楚这个中曲折。”
顾谦易抿了抿嘴,“这事我还真不能告诉你,你就让三子早点回来就是了。”
“为什么?”徐江瑞蹙眉,有什么不是爷能知道的?
顾谦易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让你处理林家的事,却被你弄成这副模样,如果问她为什么会晕倒,就是一时接受不了,受了刺激,才会昏了。”
“……”这是赖上他的意思?
顾谦易嘴角带笑,“好了,别在这里妨碍我工作,等一下我还要去一趟手术室,你让科室里的人好好看着她,别再给我出什么乱子。”
徐江瑞冷哼,“爷不是你的员工,我只负责送人来,公司里还有一堆破事处理,她就交给你了,好好看着,出了岔子,你弟弟恐怕有本事搞毁你的医学帝国。”
顾谦易眉头微挑,这是准备把烫手山芋丢给他的意思?
病房内,淡淡的百合清香缭绕。
病床上熟睡的身影缓慢的挣开了双眼,她下意识的环顾四周,陌生的苍白,让她有些迷茫。
“醒了?”女医生记载着手里的数据,轻声问道。
林瑜晚慌乱的坐起身,自己怎么又会在医院里?
“你刚刚昏迷过去了。”医生放下档案夹,上前再次询问,道:“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林瑜晚摇摇头,不明道:“我怎么了?”
女医生有些欲言又止,院长还在手术室里,她也不知道这事应不应该明说。
林瑜晚瞧她迟疑,急忙翻开她的病理记录,可是医生的字就像是一只只蝌蚪挤在一堆,自己看那个字都是一样。
“你再休息一会儿,等院长出了手术室,他会给你解释的。”
林瑜晚蹙眉,这是自己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吗?
急忙着,她抓住女医生的手臂,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能给我说一下嘛?”
医生为难,“这不是我的工作。”
“怎么就不能了?我现在征求你替我解释一下。”
女医生翻了翻病案,吞吞吐吐的说道:“林小姐没有什么大病,只是受了点刺激,暂时晕过去了而已。”
“那为什么我会在妇科?”林瑜晚瞪着女医生的工作证,心中有什么不祥寓意在膨胀。
女医生低头看了一眼的铭牌,诧异的守在口袋里,“没什么,就是送来的时候只有这里有床位,就、就先……”
“请说实话。”
女医生轻叹,举措不定道:“林小姐不必太担心,您身体没什么异样,只是子宫微寒,需要保养一段时间而已。”
“宫寒?”林瑜晚愕然,“什么意思?”
“如果保养不好,不易受孕,就算怀孕了,也容易流产。”
“……”蓦地,林瑜晚木讷的看着女医生为难的面容,心口一抽一抽,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痛到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了。
女医生见状,急忙指引她呼吸,“吸气,吸气,吐气,再吸气……”
重复几遍,林瑜晚倏地面色苍白如纸,颤抖的双手紧紧的扣住医生的手臂,“这……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一直、一直身体都很健康,那事也很健康,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是因为林小姐早年太过嗜酒,终归伤了身。”
林瑜晚放弃挣扎,颓废的躺回床上,“我知道了,谢谢你。”
女医生尴尬的转过身,却看见病房外的一道身影,自责的低下头,等待训斥。
顾谦易脱下医生长袍,走进屋内,“你先出去。”
女医生如释重负,将病案放在桌边,不动声响的走出病房。
林瑜晚背对着来人,轻声道:“这是真的吗?”
顾谦易扶额,“难怪你会吐的那么厉害,其实我也应该早点让你来检查一下的,现在也不算迟,治疗一段时间,也容易怀孕,不用太担心。”
“我知道了。”
“注意保暖,饮食方面也需特别注意,如果身体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别忌讳就医,我们是自家人。”
林瑜晚坐起身,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说。
“你有话想说?”顾谦易看出她的犹豫,先说:“是不想让三弟知道这件事?”
林瑜晚蓦然抬头,似乎已经证实了他的想法。
顾谦易摇头,“你觉得这瞒得住吗?我想的方法是用中医调理一段时间,你以前月事来的时候肯定很不舒服吧,服用中药,会减少痛苦,既能调理身体,又能治病,我想这是两全其美的方法,而服用中药,虽然现在都是制成药丸,可味道重,他的鼻子比狗还灵,你觉得他会闻不出来你吃了药?”
“不是,我是想现在别告诉他,他刚出国,我不想他担心。”林瑜晚道。
“……”顾谦易不可抑制的皱了皱眉,这事还真不是他通知的。
林瑜晚见他迟疑,惊道:“你们说了?”
“徐老二怕担责,你一出事他就直接上报朝廷,估计现在三弟已经在飞机上了。”
林瑜晚靠在床垫上,“我好像总是给他惹麻烦。”
“所以好好的调理好自己,他可喜欢小孩子了。”
言罢,林瑜晚不由自主的红了红脸,缩回被子里,隐忍不住的偷偷窃喜。
“还有,这个东西是谁给你的?”顾谦易从口袋里拿出徐江瑞交上来的病理案,眉头紧蹙。
林瑜晚瞥了一眼,下一刻慌乱的扑上前想要拿回来。
顾谦易任凭她拿走,再一次不确定的问道:“是谁给你的?”
林瑜晚心虚的藏在枕头下,“没什么。”
“你觉得你用这种拙劣的演技来骗我这个医生,这可能被唬弄过去吗?”
林瑜晚低下头,“你看出了什么?”
顾谦易双手交叉环绕在胸前,“是三子给你的?也不对啊,他不可能这么快就把这件事告诉你。”
林瑜晚愕然,“顾琛易知道这件事?”
顾谦易急忙掩嘴,“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林瑜晚警觉的瞪着他,“你们似乎有事瞒着我。”
“你想多了。”顾谦易轻咳一声,“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过问了,那上面的数据,你能看得懂?”
林瑜晚咬了咬唇,她虽然看不懂,可是也明白秦律师的意思,这上面的病理不正常,似乎有人为因素。
“我是医生,我可以帮你解释。”
林瑜晚试探性的再讲病案递过去,“你真的能看明白?”
顾谦易嘴角微扬,“用药物控制一个人的心脏,我当然清楚,这上面的人是你的母亲?”
“嗯,她是心衰去世的。”
“还真是一样。”
“什么?”
顾谦易止言,看了看,再道:“这种药是禁药,按理来说普通医生是拿不到的,应该是有人是军医,偷偷盗出来的。”
“军医?”林瑜晚瞠目,仔细想想许桀当初不是在部队任职吗?后来听说出了一件事,他自动请辞,随后销声匿迹这么些年。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林瑜晚收回情绪,将病案重新塞回枕头下,“二哥误会了,我想再睡会儿。”
顾谦易也不再追问,随手替她关了一盏灯,“三子的飞机是明早五点左右到。”
没有回复,林瑜晚侧身躺着,目光看着窗外的月光,有些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脏处蔓延,如同藤蔓一样紧紧的束缚着自己的心跳。
一夜无梦,清晨的曙光落在床帏处,一道身影由模糊不清的一个散光点渐渐凝聚成一张带笑的面容。
顾琛易替她拢了拢被子,莞尔,“醒了?”
林瑜晚轻咛一声,又似要再次睡过去,却突然睁开双眼,慌乱的坐起身。
顾琛易顺手抚了抚她起急过后虚晃的身子,道:“被我吓到了?”
林瑜晚揉了揉双眼,怎么觉得这个人好不真实?
“看来真被我吓到了。”顾琛易将她揽入怀里,任她靠在自己心口,“听见了没,我是顾琛易,不是你的梦。”
林瑜晚拂过他眉间的疲惫,有些疼惜道:“你这样有多累?”
“在飞机上睡过了,不累。”
“满眼的红血丝,就算睡了,也是睡不着吧。”林瑜晚擦过他的五官,一点一点的摩挲着,“上来睡一会儿。”
顾琛易顺趟在她身侧,嗅着那淡淡的茉莉花味道,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流年静好,安之若素。
江宁医院,僻静的重症病房监护室前,男人的身影暗暗来回走动数圈,最后,略显颓废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许叔叔,我妈妈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林珅毅坐在椅子上低垂着脑袋,目光紧盯着落在地板上的影子,声音由最初的惶惶不安到如今的疲惫不堪,都已经24个小时候了,里面的女人依旧紧紧闭着双眼。
许桀双手撑在额头上,“不知道,如果一天之内再不醒来,只怕是——”
“不是说妈妈没伤多严重吗?”林珅毅两眼泛红。
许桀双手成拳紧握,“她潜意识里不想醒过来吧。”
林珅毅听不明白这句话,趴在玻璃上,目光如炬的望着里面熟睡的身影,指甲生生的扣着玻璃,想要挠破那般用尽全力。
“别担心,我会让她醒过来的。”许桀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转身朝着电梯走去。
林珅毅看了一眼他离开的背影,又默默的收回目光,有些话,似乎不能捅破。
许桀一声不吭的坐车回到公寓,手里紧紧的攥着针剂,也许,这是最后一步。
如果林嘉承还能醒过来,陈泞就会背上谋杀的罪名,如果他再也醒不过来了,或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虽然这一步走的很危险,但目前情况看来,他有一个完美的借口来证明都是车祸惹的祸。
一个人昏迷久了,器官容易枯竭,更何况他这种只剩下能呼吸的植物人。
医院长廊一如往日的清寒,皮鞋摩擦过地板,在无人的走廊上恍若钟摆一下一下扣动人心。
林嘉承病房前有一名护士时刻监视着数据变化,看到享誉国际的许博士过后,并没有过多的问题便放任进去。
许桀反手锁上那扇门,确信门外的护士视觉死角过后,缓慢的靠近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林嘉承大半张脸都被绷带缠着,一旁的心电图预示着他正常的压力值。
许桀俯下身,凑到男人耳旁,刻意压低着声量,“我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可是这一切都是你逼得,林嘉承,你聪明了一辈子,可惜却在最后关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滴答滴答的数据跳动声音萦绕在耳廓四周,许桀看了一眼点滴速度,藏匿在袖中的细针不着痕迹的将药物挤进液体里,顺着他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溃散到周身上下。
“也许是她太不知足,才会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可是你们十年夫妻,你何苦逼得她这般无路可退?”
许桀冷笑,自己在这出戏里又是什么角色?
“毅儿虽然不是你的孩子,可是他依旧尊重你为亲父,或许这句话任何男人听到都会恼羞成怒,可是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为了你付出了青春,你却给了她一个这么不堪的结局,林嘉承,早日如此,当日我真不该听她的话,如果林江怡没有死,这一切会不会有另一个结局?”
其实有的吧,他坐在床尾,望了望空旷无物的天花板,嘴角浮现一丝苦笑。
“以前我反反复复的问过自己,我究竟喜欢她陈泞什么?她势力、好胜、脾气坏,甚至很会伪装,就像是一个戴着假面具的女人,你无时无刻不再猜她的本质,却怎么也猜不出最好的答案。”
无人回复,他似在自言自语,却又好像在对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说着。
“临到头我们不过都是被她玩弄的角色罢了,唯一区别只是,我自愿,你被动。”
许桀站起身,对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可是对不起,我爱她,我只能这么做,哪怕天诛地灭,我也无怨无悔。”
话音刚落,突兀的手机铃声回荡在空气里。
许桀看了一眼号码,神色一喜,急忙走出病房。
“许叔叔,妈妈、妈妈醒了。”林珅毅的喜极而泣的声音传出。
许桀连连点头,“我马上就过来。”
……
陈泞躺在病床上,意识还有些许飘忽不定,只是透过眼前不远处的玻璃墙看见了门外焦急等待的身影过后,面无血色的脸上微微一笑。
林珅毅揪扯着衣角,对视上母亲的双眼,欣喜大喊:“妈妈,妈妈。”
医生放下听诊器,道:“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许桀赶到的时候,林珅毅正趴在陈泞身上,作为一个孩子那般痛哭失声。
陈泞想要安慰他,却奈何氧气罩的束缚让她说不了一句话。
许桀知道她的困扰,大步上前便取下她的氧气罩,拿着棉签先给她润了润唇,“先等一下再说话。”
陈泞望着男人两鬓的白霜,虚弱的抬起一只手拂过他的脸,车子撞上的刹那,她只看见他的影子不停的在自己眼前晃过,有多少过遗憾,有多少次的不幸,终是幸运有他相陪。
自己想要坐上林嘉承的夫人,他抛弃职业道德杀了人;
自己利益熏心想要得到林氏,他舍弃本质为她不择手段。
如今,事情一败涂地,自己还能剩下什么?
一无所有了吗?
眼泪滑过眼角,是不甘,还是不舍?
许桀不动声色的替她拂去泪痕,笑道:“活着就好。”
陈泞又一次闭上双眼,身体太累,经不起长时间的清醒。
许桀小心翼翼的替她再次戴上氧气罩,“再睡一会儿,睡醒了,什么事都会解决了。”
正午,阳光炙热,散落在地面时,好似一个蒸笼烘烤着路面,热气腾腾,让人出门前便有一种望而怯步的冲动。
林瑜晚站在病房前,眉头紧皱。
顾琛易拎着饭盒走进,手中的手机宣布着通话结束,可是上面的号码还是落入了她的眼瞳里。
林瑜晚不明,“秦律师?”
顾琛易沙发,“坐下再说。”
林瑜晚僵直着后背,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跟秦律师说了什么?”
顾琛易莞尔,“我让他把股东大会延迟两天,你身体不好,下周再举行。”
“他会同意?”
“他同意了,应该是他不得不同意。”顾琛易道。
林瑜晚目不转睛的瞪着他自信笑容下展开的眉角,“你哪里来的自信?”
“你母亲的事你都知道了?”顾琛易适时的转移话题。
林瑜晚面色一沉,当场愣住。
顾琛易温柔的握住她的手,“有什么事不能自己担着,你要知道天塌了,我顶着,你想要查什么,告诉我。”
林瑜晚凝神屏息,眸中情绪略带哀伤,“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顾琛易不置可否,点头道:“我本想查清楚了再告诉你。”
“是秦律师告诉你的?”
“是他,我很感激他告诉我这些。”
林瑜晚苦笑,“原来就我不知道,你们都怕我脾气上来拎着刀枪跟他们单挑,还是怕我忍气吞声选择自暴自弃?”
“我只想我的女人一生无忧的活着,不需要背负什么沉重的过去,这些事,你只需要躲在我身后,风雨我抗。”
“这是我母亲的事。”
“也是我岳母的事。”顾琛易严肃,道:“所以无论是谁处理,结果都一样,我想的便是你要的。”
“顾琛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顾琛易目光缱绻,眸中恍若一潭清泉,弥漫开的漩涡将她的影子侵蚀而下,他道:“你太笨了,如果让你出去,怕适得其反,早晚都得我自己出手,何苦让你弄得一团乱过后再动手呢,那样不是更累吗。”
“……”
“既然早晚都得累,你弄不好之后还得抱怨,还会不安,还要生气,我累完过后,还得哄你,还要劝你,还须顺毛。”
“……”
“所以啊,以后可不可以乖乖的站在我身后?”
林瑜晚面色羞赧,避开他太过狡黠的目光,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午后小憩,院外柳树随风轻晃。
顾谦易一袭白袍迎风而站,眺望着不远处青草绿地上相互追逐的几道小身影。
顾琛易双手随意的放在口袋里,表情淡淡。
“中医那边我已经说明了病情,等一下会制好药丸送过来,等到月事结束过后开始每天服用一颗,两三个月过后会有改善。”顾谦易道。
“麻烦你了。”
“你好像并不担心?”顾谦易皱眉,这是受的刺激过大导致精神紊乱了?
顾琛易嘴角轻扬,“我只想她快乐罢了,这种事随缘,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敢情自己那么辛苦的想好了安慰词纯粹就是自己找事?
顾琛易转过身,目光悠然,“上一次大哥调查的那件事有进展吗?”
顾谦易当然知晓他所说的是那件事,点了点头,“大哥还在追查,不过目前情况看来,只有他有嫌疑。”
“证据呢?”
“你以为这事敢留有证据?且不说军里会销毁所有药物存在的痕迹,许桀也不可能会笨到留下蛛丝马迹,这事不能曝光。”
顾琛易沉默,这事的确不能曝光,事关重大,就算有证据,他们也无法抓人。
“那种药还有吗?”他郑重的问道,表情严肃。
顾谦易单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叹道:“你觉得我会把那药给你?”
“我不过就是想见识见识这些药究竟有没有那么厉害罢了。”
“报应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何须你亲自动手?”顾谦易轻笑道:“只要林嘉承醒过来,他们两个还能再逍遥法外?”
“你什么意思?”
顾谦易自知说错了什么,急忙止言,“没什么,就是说这种时候你还是好好的陪陪你的好晚晚,毕竟刚刚得知自己身体不易受孕,女人这个时候都很脆弱。”
顾琛易抬眸,正好对上院子里跑累的女人,阔步上前,手绢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他一点一点拂过她的额头,笑而不语。
林瑜晚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青果子,献宝一般送上前,“那些小家伙说这是西红柿,你尝一尝。”
“……”顾琛易盯着自己大拇指指甲大小的青色果子,那翠绿的表皮宣示着自己还刚刚结成。
林瑜晚见他迟疑,缩了缩手,正准备收回,却被他再次紧握。
顾琛易就着她的手将果子含在嘴里,酸涩的味道瞬间充斥在唇齿间,忍不住的让人眉头发紧。
“噗。”林瑜晚忍俊不禁捧腹大笑,“我骗你的,真当我五谷不分傻大白吗?我当然知道那东西没熟,逗逗你罢了。你还真吃啊?”
顾琛易面不改色,顺势抓住想要逃之夭夭的小家伙,扣住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瞬间,覆唇而上,将嘴里还未吞下的果皮推入她的嘴中。
林瑜晚脸色一青,酸苦的味道比之黑咖啡还让人难以接受,恨不得将嘴里的异物吐出来,奈何,这个男人却不退反进,再一次趁势将她所有的退步封锁不让。
顾谦易扶额,这……
他竟然无言以对!
林瑜晚面红耳赤的推开他,吐了吐嘴里还残留的苦味,皱了皱眉,“好难吃。”
“味道不错。”顾琛易意犹未尽的摸了摸唇角。
林瑜晚重新折回去,似乎准备再重新弄一只更苦更酸的青果子。
顾谦易笑道:“瞧着曾经锋芒毕露的林大小姐都被训得就像是一只小羊羔温顺,爱情这东西虽然廉价,可是好像挺养人的。”
“等你有朝一日遇到了这么一个人,你就会明白什么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顾谦易插了插兜,“跟你们这些人待久了,我的情商都受到了侮辱,走了。”
“嗯。”顾琛易随意的挥了挥手,寻着刚刚她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阳光如旧,清风和煦。
顾琛易是在院前的小花圃中找到那个躲藏的小身影的,只是当他走过去之时才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林瑜晚面色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直掉。
顾琛易心慌一晃,大步阔前,“怎么了?”
林瑜晚双手压在肚子上,紧紧的咬着下唇,声音有气无力,“肚子痛。”
顾琛易瞠目,想要抱起她,可是她却制止了他的动作。
林瑜晚眉头紧锁,熟悉的感觉,下面很不舒服,她抬头无辜的看着他,压低着声量,“我、我姨妈来看我了。”
“……”顾琛易瞧着她别扭的动作,脱下外套搭在她的腰间,“能自己走吗?还是要我抱?”
林瑜晚拽着他的胳膊站起身,“我没带东西。”
顾琛易环顾四周,最终看见医院对面的一家便利店,扶着她走向长椅方向,“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
林瑜晚趴着身子,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种不舒服从最初的一点一点揪着痛发展到实在是控制不住的绞痛。
手,快要扶不住椅子,最后,狼狈的跌倒在地上。
顾琛易回来看到的一幕便是她和衣躺在地上瑟瑟发抖,汗水顺着额头湿了整个领口,面如土色,甚至是毫无血色。
心神一颤,他疾步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很难受?”
林瑜晚带着哭意,“为什么不是你们男人来月事?”
顾琛易将她抱起,“如果真是那样,你就得出去赚钱养家了。”
“我可以负责赚钱养家,你就负责貌美如花。”林瑜晚窝在他臂弯处,声音渐渐失去力气。
病房内,暖水袋放在腰侧,大大的手掌暖暖的贴着小腹,瞬间疼痛消散而去。
“这些都是你的错,我以前很正常的。”林瑜晚回了气,忍不住的瞪着始作俑者。
顾琛易态度谦虚有礼,连连点头,“是,都是我的错,我接受领导责罚。”
林瑜晚挑了挑眉,“我要吃和记的鱼片粥,还有城西灌汤小笼包,城北的新出的那家甜品店慕斯蛋糕。”
“就这些?”
“目前就这些。”
“好,等你出院,我所有都买回来。”
林瑜晚发觉不对劲,“为什么要等到出院,你不应该是现在去给我买回来跪着用双手捧到我面前?”
“怕你再疼。”他将她用力的紧了紧,“睡一会儿,我让人熬了红糖水,等你睡醒了喝一点,暖一暖。”
顾谦易躲在病房外,做贼心虚般对着身后的护士说:“等一下把药物处方给我改一下,把黄体酮给我删了。”
护士心怵,不明道:“院长,这可是您亲自吩咐的,要用中药,月事必须要先结束,所以才命齐医生用药的。”
顾谦易急忙掩嘴示意她压低声音,可惜仍旧制止不住里面那只顺风耳的那双长耳朵。
顾琛易瞧着林瑜晚安然熟睡过后,走下床,目光阴鸷的往外走去。
顾谦易踉跄一步,不知所措的看着由远及近的身影,解释道:“这事、这事必须要解释清楚,我只是为了替她调理,用药之前那什么必须——”
“我有说过要用药物催吗?”
顾谦易脸色白了白,“齐医生可是享誉国际的妇科圣手,她说用就得用,你这样干扰病患治疗会适得其反。”
顾琛易轻叹一口气,“怎么样才能减轻她的痛苦?”
“喝点红糖水?”顾谦易苦笑,老子又不是女人,老子又不是妇科大夫,老子怎么知道减轻那什么来的时候痛苦?
“算了,你个二吊子医生,我怕被你越弄越严重。”顾琛易拿出手机,不再理会多余的顾二少。
顾二少眉头微抽,这是过河拆桥抛之任之的意思?怎么有一种自己心心念念护着的鸡崽子突然有朝一日变成凤凰过后,一爪子把自己给踩死了感觉?
他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愤愤不平!
顾琛易打开手机,悉心的查询着注意事项,一项一项的记载清楚。
床帏上,她眉睫轻颤一下,他似乎都会全身戒备,不停的观察热水袋的温度,水温太高会烫伤,水温太低会有寒气,整个下午,偌大的病房内,总有一道身影来回穿梭……
华灯初上,月牙儿落在柳梢头泛着银辉,江宁医院娴静的后院中,两道身影一坐一站。
夜风有些微凉,许桀熄灭手中的香烟,吐出最后一口烟圈,重新坐回椅子上。
陈泞身体披着一条毛毯,因着刚刚苏醒,身体还残留着车祸过后造成的隐痛。
她抬眸,看着面前神色平静,似乎并没有什么起伏的男人,不知道他心中的镇定又是出自何方,虽然林嘉承目前昏迷不醒,可是万一突然醒过来了呢?
许桀坐在她身边,毫不避讳的握紧她的手,“你在医院里好好养病,至于下周的股东大会我会带毅儿过去。”
“能告诉我,你的从容是哪里来的?”
许桀莞尔,“有些事,我也算想明白了,这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我不能退让,至少为了你们母子两,我不能再退让了。”
陈泞哑然,“你想做什么?”
“我把第二次药物已经注射到他的体内。”
“……”
“所以他短时间之内肯定是醒不过来,再者只要他不醒来,哪怕毅儿传出了那份亲子鉴定,可是林瑜晚也有,还在我们之前,这也就是一个契机,我们事先挑起亲子鉴定的真伪性,就算应允再做一次亲子鉴定,只要血样调换,也无人可查。”
“……”
“目前最主要的,便是那份遗嘱,遗嘱肯定也有问题,林嘉承早就知道毅儿的身份,所以不可能会给你们母子两留下什么。”
陈泞惶惶不安,“那怎么办?”
许桀搂住她的肩膀,“那天在病房里,宣读完遗嘱过后,林嘉承只留下了秦律师,只要秦绛死了,没有人会在意过后有没有更改过遗嘱内容,所有人都只会记得在此之前当着众人宣读的那一份。”
陈泞恍然大悟,窃喜道:“这么说,我们还有机会?”
“我已经安排好了,秦绛当日必定会随着被更改过的遗嘱一同……尸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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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关于大包子,你们都猜错了,哈哈哈,真正的包子的出现怎么可能会这么平平淡淡?
想一想,我家大包子出现,莫名的还有一点点激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