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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抽完两根烟,公厕里外没有任何动静,展鹏不禁有些疑惑。这个时间虽然有些晚了,但对于那些特殊人群来说,正该是活动的高峰期,不应该一个人影也见不着啊,莫非几年没过来,这边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这倒是省了假装解开裤子小便的麻烦了,他促狭地咧了咧嘴。可这念头刚从脑海中闪过,他便似乎来了便意,于是苦笑着摇摇头,推开一间隔间的门,抬脚迈了上去,暗忖,真不禁念叨。
没想到,这泡尿持续得还很长,积攒了一晚上的尿液倾泻而出,展鹏顿觉浑身轻松。解完手,提好裤子,他吁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到洗手台处洗了手,离开了公厕。
小广场上依旧空无一人,展鹏站在公厕门口的灯光下,低头点了根烟,把火机重新揣进口袋的时候,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公园从南至北,东西两侧被两条马路裹夹,大致呈倒三角的形状,越往北越宽,也越显得隐秘。公园北门外,隔得好远才有居民区,相对来说,那儿的公厕更为隐蔽,大多数热衷此道的人会从北门出入,只是那边停车不便,对于有车一族来说,首选的就是南门了。
至于案发地所在的那片树林,也就是平日最热的聚集地,大约位于公园中央的西侧,离西边的围墙不远。那边有几条不同的岔道,围聚着几丛高大的林木,人们置身其间,很难被外边发现,是天然的活动场所。
展鹏抽了口烟,迈步向甬路走去。最便捷的一条甬路,几乎直通北门的公厕,离公园中央那片林木也不远,很多来此活动的人,便是通过这条甬路,在三个地点间窜来窜去,而正常来公园玩耍遛弯儿的人,很少会走这条很偏僻的路,双方各不打扰,相安无事,所以,在这条甬路上碰到的人,几乎都是同类。
一路上,展鹏一个人都没有碰见,即便是接近那片树林,他向那边张望,树林里也没了往日人影绰绰的景象,而靠近公园北门的公厕,更是和他刚去过的如出一辙。
展鹏进了公厕,在里边呆了片刻,假装洗了手,甩甩手来到外面的小广场,又点了根烟。他的大脑快速地转动着,这样的情形似乎只有一种可能的解释——凶案刚刚发生,而消息不胫而走,且传播范围很广泛,大家都不敢轻易过来了。
他的目光在四周逡巡一圈,又奔着来路走去。快接近树林时,他在路边的一把长椅上坐下。换作平日,这几把相隔不远的长椅就是最好的“接头”地点,周围总会围上很多人,大家相互品头论足一番,有看对眼的,便或明或暗地表意,相约走进树林。
可此刻,四周空荡荡的,与往日大相径庭。他续了根烟,抽完后,信步向树林走去。
与展鹏的轻车熟路不同,杨毅看见树林外那几把长椅时,已经在公园里绕了大半天。当然,他首先摸的也是南门和北门的公厕,离开公厕时,他带着和展鹏一样的困惑。
头一次来这种地方,虽然早上听展鹏讲了个大概,他还是有些发懵,再加上心里总是有点儿虚,唯恐让别人注意到自己,行动起来,便不免瞻前顾后,踯躅不前。但好在他还是个冷静的人,在公园里转了几圈之后,他总算渐渐安定下来。
杨毅也在展鹏刚刚坐过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也点了根烟。关于在公园里没碰到什么人的原因,他的想法和展鹏差不多——刚刚发生凶案,大家人心惶惶。
这一点,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他之所以还是要过来,主要是基于两点考虑,一个是趁着人少,方便他尽快熟悉环境,毕竟之前自己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另一方面,他是从凶手的行为模式考虑的,有些凶犯,会再返凶案现场,而无差别杀戮的杀手,恰恰符合这样的心理画像。
他抬腕看看手表,快十一点半了,他并不担心时间过于晚。从受害人的情形看,案发当晚,他一定在公园盘桓了许久,以至于口腔内才被检测出七个人的DNA,那意味着在碰到凶手之前,他至少和六个人发生过关系,那不会是相对短暂的一段时间。
受害者的尸体第二天凌晨才被发现,也就是说,在凶手行凶前后,周围应该基本没什么人了,以至于才没有人及时注意到异状。张文峰说,法医估计的受害时间大约在零点和三点之间,杨毅猜测,可能会更晚些,虽然案发时不是周末,在公园聚集的人相对会少一些,但已经进入初夏了,公园不会少了人员活动,正常情况下,午夜一点前后,绝大多数在公园流连的人都会离开公园回家,所以那个时间,更有可能是案发的起始时间。
抽完一根烟,杨毅起身离开了长椅,抻了个懒腰,然后沿着小径向树林走去。
越接近树林,他的心里越充斥着一股异样的感觉,那感觉混杂着机警和悸动。虽然早就完成了自我的身份认同,但他从来没进过什么所谓的圈子,对外面的这些活动场所更是一无所知。
他促狭地咧了咧嘴,不禁想到了展鹏,暗忖,那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女人、男人、孩子,一个都没少,哪像自己,还要面临那些烦恼,而这些所谓的圈子,他也并不陌生,哪怕是藉由工作之便,至少不像自己,干脆就是个小白。
越来越接近那些密林了,想到展鹏的话,机敏地观察周围的动静之余,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树丛周边的地面,果然,他看到了黑暗中的那些白色。他不禁哑然失笑,看来环卫工也懒得过来清扫,任那些白色自生自灭了。
要不要哪天过来当一回志愿者,清理一下周围的环境呢?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他就暗骂自己无聊。
终于,在最接近自己的一丛林木前,杨毅停住了脚步。他谨慎地向树林里瞥了瞥,又抬头看向高大的树干。树干笔直地向着天空伸展,撑起了一丛又一丛树冠。
展鹏隐藏在最里面一棵高大的树木后,站了许久。那棵树足够宽大,完全可以遮挡住他,他屏息静气,就像个隐身人一样,一直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慢慢地,他失了耐心,看来这个晚上来公园的人不多,也许他应该适当地现身溜达两圈,勾引勾引。想到勾引两字,他怔了一下,继而摇头苦笑。
他吁了口气,刚要从树后闪出来,忽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连忙直了身子,紧紧靠在树干上。
脚步声窸窸窣窣,在不远处游移,展鹏的心提了起来。他无声地喘了两口粗气,紧贴着树干转过身来,双手扒着树干,探头向外张望。
透过林木间透过的光,他终于看到了那个模糊的人影,那个人影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人影顺着林木的间隙,向最里面走来,隐隐地,展鹏的心里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当他终于看到那个黑影的面目,他不由得一愣,随即暗暗松了口气,嘴边泛出促狭的笑意。
黑影终于接近了自己,展鹏猝不及防地闪身出去,伸出右臂扼住黑影的脖子,左手则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嘴,拖着他向树干靠去。
杨毅蓦然受袭,心中一惊,慌忙挣扎,但无奈颈部被人扼住,一时急火攻心,曲起右臂,狠狠地向身后撞去。
“别动。”身后的人躲开了杨毅的一击,在他耳边轻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