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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47章 已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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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龙,你如何变成这样的,请军师来瞧过没有?”马超焦灼不安的坐在赵云身侧,很显然,他也看得出来,倘若再不救治,赵云怕是真的要命不久矣了。

    面对马超的疑问,赵云一言不发,仅仅是用眸光涣散的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刘禅。泛着青紫的嘴唇微张,似有无数话语要说出口,却又硬生生让他止住了。

    沉默着,刘禅纹丝不动,背负着双手,挺直了脊背,站在房门边上。只是她有点迷惘,根本琢磨不透赵云在想什么。她不信,这样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会甘愿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死去。更何况,赵云叫她来真的只是为了见她一面?持着怀疑的态度,刘禅既不想向他低头询问原因,也不想假惺惺的关爱他,于是她此刻只能静静站着。

    不过,站久了,难免不耐烦,一股烦躁难安的情绪在她的五脏六腑里四处滚动。

    屋里有一丝闷热,不多时,便有层层的汗丝从额角鼻尖滴落,可他们二人,像约好似得,都不动,也不擦拭。

    这下,即使是马超,也隐隐察觉出气氛诡异了。不过,他更担心是赵云正灼灼发烫的手臂,又或者不只是手,而是全身,抹了把脸颊处的汗,马超往赵云的额头轻拍了一下,立时被烫的骇了一跳。又见他眼角通红,眸光涣散毫无神采,便惊诧道:“子龙!你在发烧——”

    隐约可见血管的咽喉处蠕动了一下,赵云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声音嘶哑中又透着脆弱:“没事,稍过片刻便好了……孟起不必担心……”

    两句话虽是说给马超听,可一双浮肿青灰的眼睛,仍旧定定的看着刘禅。他整个人,像尊颓败的石膏像,僵僵的,一动也不动。倘若,不是还有微弱的鼻息,便会令人以为,他已经死去多时。

    “还能说的出话,看来只是低烧,并不怎么严重。马超,不必管他了。”望见赵云这副惨兮兮的样子,刘禅心头莫名的涌起一股快意,止不住便想拿话刺他。

    见赵云听罢面色更加惨白,颇是受伤的神情,她又冷笑道,“没两日好活的,就别瞎折腾了。还是老老实实躺着,求个安乐死,免得作孽太多下辈子投不了胎,当心变成孤魂野鬼!”

    话说出口,刘禅又觉得可笑,我这是怎么了?平白无故的就想发泄怒火。可打心眼里,她其实也没那么大的怨恨,顶多有点气不过,但不知为什么对着赵云无辜的眼神,就是控制不住情绪,嘴上更是不饶人,就想骂他。

    恹气气的,刘禅手一抬,猛然侧过身拉开门,扶着木门漠然的喊道:“马超,我们走。”

    马超正抓着赵云的胳膊,只觉手下的皮肤更加滚烫了,烫得好像要烧起来,便没有动,下巴稍抬,皱着眉道:“小主公,别任性,子龙现如今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你便乖乖坐一阵,又能如何?”

    刘禅吮吮嘴唇,不答反问道:“我甘愿来看他已是仁至义尽,难不成还要我留下来陪他?”轻轻一嗤,她又讥讽道,“站这屋里,我都嫌晦气。”

    “这叫什么话,实在太过分了!”俊秀的面上染了一层愠色,唇角紧紧向下下抿着,使马超整个人看上去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喘了口气,又指着赵云道,“小主公,子龙他照顾你那么多年,现下病得这般严重,你如何还能说得出那种话,如何……”

    毫无表情的面孔,起了一丝痛苦的痉挛,刘禅不敢置信的望着马超,又扫一眼浑身死气的赵云,呆呆的道:“马超,过分?我如何过分了?他这些时日如何待我的,你莫不是都没看到?我没落井下石砍他两刀,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见她眼眶微微发红,神情激动,四肢都在战栗,马超心里一紧,急忙摆摆手道:“小主公……末将、末将不是那个意思……”

    嘴唇阖动着,垂下眼睫,刘禅深深吁了一口气,竭力平复了心境才淡淡道:“不,马超,你说对了。我正是那样一个人,翻脸无情冷漠自私,从内到外,我的血肉全是冷的。所以,我并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来同情这位赵将军。”

    话落,刘禅冷哼一声便往屋外走。

    方抬脚,那厢赵云却忽然断断续续的说道:“小主公……子龙有几句话……想同你讲一讲。”

    屋外的暖风吹过来,驱散了那浓郁的药气,脑子似乎也已清明了许多。

    脚步一顿,猛得恍然,刘禅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容,沉声道:“你的目的已然达到,何必再惺惺作态?”

    她抬头仰首,凝望着蔚蓝的天空,这天,又纯又净,可人,又浑又浊。

    她先前还不明白,赵云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就在刚才他说这句话时。她忽然醒悟了,原来赵云是想装可怜博同情,引她跟马超心生嫌隙发生争端。

    一个人,临死之际,每一刻的时间都十分宝贵,若真有重要的话想说,何必等待如此之久,早在她来的时候,就会讲个通透,完全没有必要拖到现在。

    料定赵云又是耍心机来坑她和马超,刘禅简直气不可遏,再看赵云死气沉沉的脸时,便觉得,他的高烧、风寒、称病,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想了想,眼珠转动着,刘禅暗道,妈的决计不能白白放过了赵云!她突然回过头,露出个算得友善的笑容,轻声道:“马超,请军师来看一看赵将军的病。”

    马超木愣愣的干站着,脑中还回荡着她的方才那句自嘲,他迫不及待的想反驳,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小主公明明不是那样的人,她待人很好,很好……

    “别傻站着,赶紧去,你不是担心赵将军会死吗,还不快去!”

    刘禅一声低喝,马超立时清醒过来,喏喏应了一声,便往屋外跑。走到她身边,又握了握她的手掌道:“对不起,末将不是那个意思,你——你是末将心中最好的人!”

    闻言,刘禅再多余的气也消了,相反的,因着他那句话,像吃了一颗糖般,心中泛着丝丝的甜意。

    眯着眼睛,她已转过身走进了药味浓郁的屋里,细致的将门关好,她踱着步子,背负着双手,十分沉着淡定的,往蓝帘子旁边的一把梨木椅上一躺。稳稳当当坐好了,她才慢悠悠的翘着脚尖,笑岑岑的道:“赵云,现如今,屋里只剩下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何不现在说?”

    似乎没想到,刘禅还会回来,赵云握住拳,掩着嘴唇,仿佛快断气一般狠狠咳嗽了两声道:“听说小主公昨夜遇险了?”

    “这不关你的事。”刘禅交叠着双手,轻轻的叩打着手背。

    沉寂了片刻,赵云凝望着她道:“能否问你一个问题,小主公?”

    刘禅抬抬眼皮,轻飘飘道:“随便你问。”

    似乎在斟酌着措辞,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放在了胸口处,赵云慢吞吞的道:“末将跟孟起,几乎是同时在照顾你,他不在之时,也是末将对你多加照拂。可为何,你对我们二人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听见这个问题,刘禅几乎放声大笑,可笑,是多么可笑,竟然能问出这种问题。她拍打着手背,凝视着赵云道:“你问我为什么,为何不问问你自己呢?赵将军。”

    艰难的抬起头,赵云惨白的脸上浮现着那种迷茫困惑的神色,他嗫嚅着道:“想了许久许久,子龙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刘禅冷笑,不知道该说赵云会演戏,还是要说他很能装疯卖傻。“嗤”了一声,她道:“我不知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不过既然我答应了。那我便信守承诺告诉你为什么。”

    为什么呢?

    “因为,一个时时刻刻想花样弄死我的人,我难道还要对他好言好语?假以辞色?”刘禅终于无情的拆穿了长久以来,二人相处时的那一层面具,她的心里是无比的痛快,酣畅淋漓,与此同时,她更加期待赵云的反应了。

    沉默了一会,赵云忽然站起来,即便是病了,他消瘦了许多,整个人的骨架还是十分高大的。倏然站起,立刻给旁边坐着的刘禅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刘禅一愣,下意识以为他想做点什么坏事,譬如在此弄死她之类的,立刻警惕的盯视着旁边灰白的人影。

    赵云的神情当即更显憔悴了,面如死灰一样,他缓缓点了点头:“嗯,末将明白了。”

    刘禅突然有点搞不懂,他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真的病成这样了,迟疑了一瞬她道:“我能否也问你一个问题?”

    怔忡微倾,赵云答道:“可以。”

    敲动着手指,刘禅微扬着脸,轻声道:“你做出将死之相,把我和马超骗过来,该不是为了看我同他吵架的罢?”

    涩涩的一笑,青紫的嘴唇弯起来:“不错,末将确有此意,但也不止于此。”

    “你还有别的意思?”刘禅眉峰皱起,倒是没想过除此之外能有什么理由。

    叹息一声,赵云低哑的道:“小主公,你可还记得那日在太学院门口,末将骗你马超病逝之事吗?”

    “自然记得。”刘禅语气不太好,那天把她骗的伤心欲绝。

    涣散的双眸里,漾闪着幽寂落寞的神韵,那等悲悯与萧索,赵云喑哑着声道:“末将想试一试,若是末将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

    刘禅顿时傻了,整个人仿佛像石雕木塑般僵立着,不会动了。

    良久,良久,她才站起来,指着赵云怒叫道:“疯子!你疯了!你特么有病!”

    赵云丝毫没有理会她的叫喊,顾自讲道:“不过,很明显,末将并不能跟孟起相提并论。”顿了一顿,他苦涩的说道,“你,你似乎恨末将到了极点,你似乎巴不得末将去死——”

    直直的盯视着身前高大瘦削的身躯,刘禅狠狠咬着牙道:“赵云,你说的很多,我确实恨你,巴不得你立刻去死!”

    似已料到她会说此话,赵云死气沉沉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波动,或许,有的罢,只是他已转过身,只留下一个落寞孤寂的侧影。

    往后挪动了两步,他轻轻撩着灰白的褻衣,走到了挨着蓝白帘子的木柜前。慢吞吞的拉开了柜门,从里头拿出一个精致漂亮的赤木匣子,他费力的打开了匣盖,霎时银光浮动,寒意森然。

    刘禅看得分明,那是一把剑,一把宝剑。

    而现在,赵云抱着那把宝剑,蹒跚着走到她面前,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