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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卡西知道她疼。
一到外边才看清,依依脚腕上长长一道刀口,血肉都翻在外边。方悦真是恨透了她,存心折磨她让她饱受皮肉之苦。他不断出声喊她,依依意识混乱根本听不见,可他尽量吊着她的精神让她坚持下去。
分明,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明明连生死大难他都经历过,如今谢卡西却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依依好受一点,他眼看她被伤成这样,整颗心都悬着,一步之遥就是万劫不复,但她还需要他,他用这辈子所有的理智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杜宇坐在车前排,顾不上自己的伤,着急找人善后偿。
已经有人报警,他们迅速离开,直接赶到最近的医院。
杜宇在路上就已经通知过医院,他们一进大门已经有护士迎出来,谢卡西总算肯把怀里的人放在担架上,马上有人过来把她推走撄。
这里是近郊的私人医院,环境私密,毕竟人少,起初的混乱过后只剩下一条空荡荡的走廊,满眼冷色调的光。
谢卡西这一生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医院。可这又是他去的最多的地方。每一次离开医院,他都觉得重获新生。他在走廊里一步一步向前走,他看见依依面无血色,身后拖出来的都是她那些他不得而知的旧日时光。
杜宇被人拉着要去清理伤口,他临走担心谢卡西,把医生叫过来,可他看也不看对方,跟着担架车一路走过去。
他终于看见依依被送进急诊室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转身靠在墙上。
谢卡西总算放心了,所有紧绷着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他盯着前面的地面,微微皱眉。
杜宇突然推开人向谢卡西跑过来,他看出不对劲,可没等他在说什么,谢卡西突然弯下身,死死用力抵住胸口,顺着墙倒了下去。
“小西!”
*
依依是在第二天上午醒过来的。
当时情况危险,但谢卡西整个人护着她,她并没有被火燎到,所幸脚腕上的伤口也都是皮肉伤,缝合包扎之后基本没有大碍。只是依依刚出院又遭遇这一出,虽然醒来,身体仍然很虚弱。她醒来突然有了意识之后情绪很激动,不太认人,谁靠近她都躲。医生手里拿了病历夹,她不知道看成了什么,吓得惊叫出声,只喊周森的名字。
医生说她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一次受到刺激,精神上的伤害很大。
谢卡西就在隔壁房间,因为吸入大量黑烟,导致肺部有感染的情况,好在时间不长都不严重,他突发昏厥,除了过去的老、毛病,并没有其他并发症,只能暂时留下观察。
杜宇问过医生,但还是不放心,最担心的还是他心脏的情况,于是找来了他这些年的主治医生。依依那边一醒,谢卡西就再也不肯住院,换了衣服过去守着她。
病房很宽敞,依依一个人孤零零地蜷缩在床上。
她见到谢卡西后总算平静下来,他连说话声音都放缓,知道她还是被困在可怕的火海里,于是他拉住她的手坐下来,耐心地一点一点告诉她发生过什么。
依依直直盯着他看了大半日的时间,到了晚上,外边有人送晚饭过来,谢卡西不许别人打扰,他亲自端着盘子,一勺一勺喂她吃下去。
依依突然抬起头,抓住他的胳膊,开口就问:“我的腿……”
她一下子清醒了,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像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出了事自己都不敢去看。
谢卡西笑了,知道她这才算彻底缓过来。依依被他笑得不知所措,坐在那里脸色不好。他看着就心疼,伸手抱过她,吻在她的额头,轻声说:“腿没事,你动动看。”
她总算呼出一口气,抬头王四周看,知道自己在医院,她看出他还在咳嗽,问他伤到了什么地方,谢卡西摇头,示意他没事,大家也都平安。
他让她开口喝粥,慢慢一点一点喂进去,依依突然想起当时的场景……
他救不了她,执意留下,于是她一边喝粥一边眼睛又红了。
依依不想在他面前流眼泪,也不想太软弱,所以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可是谢卡西放下碗,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依依,哭吧。”
他想知道更多关于周森的事,但不忍心再逼她,他知道她心里压了太多事,哭出来就好了。
依依瞬间泪如雨下,她以为经历过周森的死别,她早已经百毒不侵,可谢卡西一句话就能戳破她所有的防线,她从来争不过。
她总算哭得痛快。
谢卡西拿了一整盒纸巾过来,依依哭,他就陪着给她擦脸,最后扔了一地的纸。依依哭得晕头转向,什么都忘了,只记得揪住他的手,一个劲地和他说:
“谢谢!”
“对不起!”
他什么都不说,不劝也不哄。
可惜好景不长,男人都有个逃不过的弱点,最见不得爱人流眼泪。谢卡西也不能免俗,这简直比砍了他还难受,最后他担心她哭过劲儿身体都哭坏了,出声吓唬她:“好了,再哭就不给你饭吃!”
这下,依依哭笑不得,她含着眼泪自己擦脸,总算控制住,又向他伸出手。
他有些无奈。
他抚着她的侧脸,把人按在怀里,她总算踏实下来。
两人坐了一会儿,谢卡西身上总有烟草的味道。依依低头闷声笑,掐着他的胳膊说:“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在医院里你还抽。你就这么崇拜我啊,连抽烟都要模仿?”
他也笑了,不说话,慢慢拍着她的后背,很久之后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告诉她:“腿上的伤口肯定会疼,好在这次是外伤,忍一忍就好了。”
依依试着自己动了动,果然发现左腿还有知觉,这才放下心。
谢卡西又让她吃饭,依依什么执拗都没了,自己接过碗,一口一口往下咽。
晚上的时候,谢卡西出去找医生谈了一阵,他回来看到依依还不困,看着她的腿说:“明天我们就出院,医院里再舒服也不如家里。你原来住那里,木老爹和木来在,不方便回去,你就跟我回去吧,我一个人住,挺宽敞的,也好有人照顾你。”
依依靠在枕头上想了想,和他说:“你是要和我同居吗?可……我不同意。”
谢卡西笑了,看她额头上有磕破的伤口,还贴着纱布,他帮她把头发拨开,又离远一点看她的脸色,总算是满意了,和她说:“身心都需要康复,慢慢来,一定会好的。”
依依低头握紧他的手,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关系的,是我欠她的。能捡回一条命,我已经很知足了。”
她是想安慰他。可是她现在不想把那些过往一一说给他听。还不是时候。
谢卡西示意她多休息,别乱想,让她躺好。
依依不松手,总觉得握着他才安心,渐渐感觉不对劲,又听见他咳嗽,她突然明白过来,问他:“你是不是……你发烧了?”
“嗯。”他一点都没当回事,坐在她床边,“有点感染,都是小事,吃药就好了。”
她挣扎着起来要说点什么,谢卡西实在拿她没办法,做了个嘘的动作,把窗帘都拉上,走回来守着她说:“先顾自己,好不好?别再让我担心了,好好休息,快点好起来。”
依依只好躺回去,谢卡西也觉得累了,他看了她一会儿,俯身趴着,刚刚好就在她身侧。
她轻轻抱住他的头,手就放在他脸旁。
病房里变得格外安静,忽然什么都远了,只有他们两人,离得这样近。
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起码这一刻,他们在一起。
谢卡西闭着眼睛,侧过脸吻她的指尖,他叫她的名字,温柔到让人心里发软。依依“嗯”了一声,答应着,感觉到他咳嗽得很厉害,一直不舒服,她一下又一下地抚着他的头发,说:“睡吧。”
他也已经筋疲力尽。
依依又梦到了那一年的丽江。梦里周森出现了,他笑着看着他,就是不说话。她往前跑着去追他,可他一直往后退,越退越快,但他始终是笑着的,一如当年,满脸的宠溺。快要追不上时,依依似乎听到了一句。
“你一定要幸福。”
她忽然醒过来,黑暗里正对着谢卡西的侧脸,她伸手过去抱住他。她知道,周森是希望她能幸福,如今或许她已经找到了幸福的可能性。她静静躺着不忍心打破,午夜梦回的时候,安静的病房里,她握紧他的手,看着谢卡西睡着的模样,手指流连在他脸上,一点一点勾勒他的轮廓。
那天直到后半夜杜宇才离开医院。他安排好人留在病房外值守,自己一个人先离开回谢卡西单独在外住的家。
他下车的时候发现门口有人在等,一道影子直直立在院门口,但谢卡西出事并未外传,即使对家里人也都封锁了消息,他不知道什么人会来。
杜宇下车往里走,才发现那是迦蓝。
他怔了一下,迦蓝已经跑到他面前。她问他:“小西没回来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话没说完,借着灯光发现杜宇脸色极其不好,一下哽住了。
他不理她,绕开她就往里走,迦蓝一把拉住他,“杜宇……”
杜宇后背轻微烧伤,刚刚在医院处理过,勉强披了件外套回来,这下被迦蓝一扯特别疼,他忍不住回身打开她的手,冷言冷语地说:“快回去。”
她吓得放手,又追着他非要进去,杜宇最终停下来,只说了一句:“别招我。”
迦蓝最终停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