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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轻骑从郿县出城,鲍鸿亲自领军,旗帜飘舞,队列整齐,一路尘土飞扬,只是行进的速度不紧不慢。
白利跟随在鲍鸿身侧,急声道:“大人,能否加快速度,马贼众多,我担心主公难以抵挡。”
鲍鸿脸一沉,喝道:“本官领军多年,焉用你来指手划脚。郿县离你所说之地有三十里,如果急奔而去马匹疲惫,怎能杀敌。”
白利道:“大人恕罪,救兵如救火,大人能否先派一哨人马前去营救我家主公?”
“不必多言。”鲍鸿冷哼一声道。若不是看在那些金子的面上,卢植的弟子、太子舍人这些乱七八糟的身份自己顶多派个百八十人前去看看,哪会亲自前往。
自己率领这么多兵马出城,主要是剿平贼患,救刘宇在其次,刘宇能抵住马贼皆大欢喜,若是被马贼所杀也怪不到自己头上。天高皇帝远,卢植亦拿自己没有办法。
白利急得满头大汗,要按这个行军速度,一个时辰也不定能到。急切之下白利道:“大人,我家主公出京时天子委任他为观风暗使,巡查三辅民风政情,万一有失,恐怕天子怪罪。”
鲍鸿一惊,天子派出八路观风使巡视天下之事他已知晓,没想到还有观风暗使。刘宇若是观风暗使,结合他天子族侄、太子舍人的身份,那这个刘宇铁定是天子的亲信之人,真不容有失。
“你怎么不早说,误了本官的大事。”鲍鸿怒道。
白利道:“天子交待不得泄露观风暗使的身份,所以小人不敢对大人言明。”
天子交待,鲍鸿的脑中嗡的一响,绝不能让刘宇有失,要不然天子怪罪自己的前程堪忧。鲍鸿高声传令道:“燕和,你率一百二十精骑随白利急救刘宇,本官随后就到。”
…………
马贼接连进入堡内,众人从藏身处闪出,与马贼厮杀在一起。刘宇从墩台上飞奔而下,高声吼道:“都到分散开,别硬拼。”
郑行跃马进入堡内,看到乱石遍地,马匹根本无法展开,被逼得四处乱跳,当即下令道:“下马步战。”
顾明以一敌三,边战边退,有马贼跳下马,准备向他包抄过来。刘宇朝着顾明奔去,看到吴尚身中数箭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看到周诚半边身子搭在断墙上,两只眼睛睁是大大的,看到不知是谁面朝下趴在地上。
刘宇杀过人,征讨黄巾军见过血流成河,但从未体验过亲近的人被杀,悲伤、愧疚、愤怒冲刷着心田。穿越已有两年,有了亲人、师友、部曲,有了归属和责任,刘宇渐渐地淡化了前世,活在当下、带着熟悉的人奔一个未来,就像在游戏里享受快乐。
踏上争霸这条路,前途注定铺满白骨和鲜血,农庄内的那些部曲会为此死去,所以他心存愧意、竭力善待,求个心安。然而顾明不同,顾明是他穿越而来结交的第一个好友,是他的一个精神依托,让他不再感觉到孤独寂寞,顾明如果死了,刘宇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疯。
急切、紧张、焦躁、愤怒交杂在一起,胸口的红痣血色欲滴,双眼冒出血光,刘宇发狂般地向着顾明左侧的马贼奔去,五尺外长剑前指,一道匹练飞出。那名马贼胸口绽出血光,惨叫倒地。
顾明惊呼道:“小宇,你又能发剑气了。”说完,顾明也运动真气,手中长剑向对面的马贼斩去,马贼用手中刀招架,哪料预想中的撞击声没有响起,剑身轻巧地划过,刀身断折,剑丸将马贼的手臂削断。
“我也能真气外显了”,顾明惊喜地欢叫着,抬腿将面前的马贼踢翻,转身向右侧的马贼逼去。那马贼吓得抹头就跑,顾明箭步追上,一剑穿心。
刘宇有如杀神附体,斩风剑扬起道道血光,那些马贼吓得纷纷闪避。墩台之上,典韦热血沸腾,怒吼一声,手持铁枪直奔而下,沿途铁枪晃动,非死即伤。
郑平恰巧在典韦奔来的途中,硬着头皮摆刀相剁,刀枪碰在一处,刀脱手而飞,幸亏郑平经验丰富,连忙往旁倒地,典韦一枪扎空,也懒得再杀他,朝刘宇顾明两人身边奔去。
刘宇此时已经筋疲力尽,大口喘着粗气,斩风剑虚张声势地挥舞着,他刚才爆发出惊人战力,那些马贼不敢逼近。
典韦奔至,刘宇气喘吁吁地道:“退守到墩台上。”东侧墩台尚还完好,数十阶台阶转折而上,居高容易防守,而且墩台四周残余着二尺多高的垛堞,可以避箭。
马贼从豁口处源源不断地涌去,刘宇部曲又有人伤亡。田恒进入堡内,冷笑道:“逼他们聚在一处,射死他们。”
刘宇心急如焚,从见到马贼算起已近一个时辰,不知道白利的救兵何时才会到来,退守墩台已经是绝路,顶多能支撑一刻钟。
望了一眼墩台外蜂拥而来的马贼,刘宇探头看了看墩台外,墩台之下没有马贼。刘宇轻声道:“师兄、洪飞,你们能否跃下墩台,从外往里杀。”
典韦笑道:“某家翻山越涧如走平地,这墩台不过三丈高,难不住我。”
顾明道:“应该不难。”
刘宇咬牙道:“你们在外牵制马贼,争取时间,若实在不行,夺马离开便是。”
顾明慨然道:“小宇,无非是死,顾某不惧。”
典韦嘿嘿笑道:“些许马贼还不放在典某心上,公子不必言语相激,典某说过同生共死,便会死战不退,看我杀敌。”
说罢,典韦手持长枪往外一跃,飞身跳下墩台。顾明看了一眼刘宇,道:“小宇,你多加小心,白利快来了。”
顾明跟着纵身跃下墩台,刘宇连忙来到垛堞边往下张望,见两人落地后翻滚,很快站起。堡外的马贼见堡内有人跃下,呼叫着驰来,刘宇转身冲着守护阶梯的部曲道:“兄弟们,援军到了,大伙坚持片刻,这些马贼死定了。”
堡外喊杀声响起,田恒和郑平一愣,纷纷住脚细听,片刻之后两人色变,地面轻轻震动,果真有马匹奔来。堡下穿云骑和羌帮守在山丘之上,顺着马蹄声方向看到旗帜飘舞,是汉军,立时策马朝远处逃去。
“汉军来了”,呼叫声响起,田恒和郑平不敢耽搁,纷纷掉头朝堡外逃去。刘宇一屁股坐在墩台之上,累得胳膊都不想抬,再晚片刻生死难料。
典韦和顾明也看到了远处飘扬的旗帜,援兵到了。典韦手持长枪直冲进马贼群,顾明笑骂了声“真莽”,跟在他身后朝马贼杀去。
那些马贼那敢恋战,纷纷四散逃走,白利骑着青马一马当先朝山丘冲来,高声喊道:“主公,主公何在?”
刘宇从墩台上探出头,挥手示意道:“白兄,我在这里。”
白利长出一口气,道:“主公无恙,万幸。”
“夺马”,刘宇看到四散奔逃的马贼,高声叫道。
…………
两刻钟后,鲍鸿率领轻骑来到残堡时,战事已定,燕和上前缴令道:“启禀大人,此战杀死马贼三十八人,俘获四十三人,缴获马匹六十二匹,救下太子舍人刘大人。”
刘宇来到鲍鸿马前,揖礼道:“太子舍人刘宇,谢过鲍大人相救之恩。”
鲍鸿以为刘宇至少是弱冠年纪,没想到是个束发少年郎,身上儒衫血迹斑斑,用马鞭指点着刘宇腰间佩剑笑道:“刘宇,腰间长剑杀敌几人?”
刘宇一拍腰间斩风,笑道:“杀敌五人,伤敌不计。”
“哦”,鲍鸿注意到刘宇腰间悬剑,觉得眼熟,问道:“此剑可是斩风?”
鲍鸿曾在凉州三明皇甫规麾下任职,皇甫规是皇甫嵩的叔父,鲍鸿与他是旧识;中平二年北宫伯玉入侵三辅,皇甫嵩被朝庭派来长安保卫皇陵,鲍鸿认识皇甫嵩所佩的斩风剑。
刘宇解下斩风剑,双手托举到鲍鸿面前,道:“正是斩风剑,此剑是小子拜师时都乡侯所赠。”
鲍鸿跳下马,拔出斩风剑,剑身有如一泓清水,正是斩风剑。鲍鸿脑中念头急转,这个刘宇年纪虽轻,身份却极为尊贵,显然不是一般的汉室宗亲,要不然皇甫嵩怎能将爱若珍宝的佩剑赠于他,说不定自己调任京城之事可以找他帮忙。
想到这里,鲍鸿满面笑容地将剑交还给刘宇,道:“刘公子受惊了,本官与都乡侯是旧交,与令师卢公也有一面之识,素来敬仰卢公的为人,没想到在这里能与卢公弟子相见,真是有缘。”
“不敢,大人直呼小子的名字便是。”刘宇将剑系好,恭声道。
鲍鸿拈须笑道:“那好,老夫痴长几岁,便称你一声世侄了。”
“见过世叔”,刘宇顺竿爬,深躬到地道。
白利身上的包袱不见了,买马的钱估计打点了鲍鸿,官军缴获这么多马,自己要的马匹还要从鲍鸿打主意。
鲍鸿笑容满面,观风使是天子信臣,朝庭钦差,自己结交好刘宇,到时刘宇能在天子面前替自己美言,回洛阳便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