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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仿佛是在经历一场剧烈的地震,整个皇宫都颤抖了起来。谷百草的身上环绕着金色的光芒,婆罗心经的深厚内力此时他在体内达到了顶峰。千百年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聚集如此深厚,如此精纯的内力了。任何一件兵刃此时刺到谷百草的周围,都会被震得粉碎。
这一场在皇宫之巅的战斗,还没有开始,似乎便已分出了胜负。
薛桦握了握手中的雪魔刀,虽然胜算不大,但他还是打算再尝试一下。他运动惩心诀,挥舞着雪魔刀,一次次地向谷百草发起进攻。虽然雪魔刀足够锋利,惩心诀足够强力,但是无论他发起多少次的进攻,都无法攻破谷百草体内真气形成的防护。
与上一次的打斗不同,谷百草现在的武功进步了太多。而他大伤初愈,力不从心。
上次是惜败,而这次是惨败。
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急如焚,但是也无可奈何。除了薛桦,其他人连挑战谷百草的资格都没有。但是这最后的希望,依然是那样地缥缈。
所以,当薛桦体内的筋脉被震得伤痕累累,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的时候,大家都围绕在他的周围,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忽然,谷猫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她轻轻地说道:“结束了。”
在一旁的盛玉龙和铁铮铮都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谷猫猫。此时的笑容代表了什么?那句结束了指的又是什么?
只见谷猫猫从自己的小皮靴中拔出了短刀,“夭夭”和“灼灼”,她用夭夭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开一个小口,再用“灼灼”在薛桦的手腕上划开一个小口。接着,她从自己的小皮包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一看,只见一条绿色的小虫快速地从她手臂的伤口钻了进去。忽然间,谷猫猫体内的殷红的血,借着这条绿色小虫的帮助,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入了薛桦的身体。
谷猫猫将自己体内最后的龙血,也全部传给了薛桦。
薛桦瞬间觉得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仿佛就像小时躺在树下舒服的睡了一个午觉,醒来时全身筋骨说不出的舒爽,有一种春暖花开,万物生长的感觉。薛桦眼中逐渐恢复了光芒。而谷猫猫却变得更加虚弱了,她仿佛瘦削了很多,脸色苍白,两个颧骨也微微发紫,蹲在地上不断地喘着粗气。
铁铮铮急忙跑到谷猫猫的身边,关切地问道:“猫猫姐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你还好吧?”
谷猫猫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她强忍痛苦,勉强笑了笑,说道:“这回是真的结束了。破军刚才将婆罗心经的所有内力全部聚集在一起,维持不了太久,这一下桦哥一定可以战胜破军了。
“我没事,只是先天的心疾复发了。只不过这一次发作比小时候的发作更加难过一些。没关系,我回到桃花岛,吃一下岛上的仙丹就可以恢复了。
接着,谷猫猫转过头来看着铁铮铮,说道:“铮铮,帮姐姐一个事,姐姐这一次心疾发作得太厉害了,需要马上回桃花岛去。你可否扶我到桦哥那里,我和他说几句话。”
铮铮点了点头,搀扶着谷猫猫来到了薛桦的身边。
谷猫猫看着躺在地上的薛桦。一滴热泪顺着她如雪的脸颊滴落到了薛桦的脸上。心爱的人啊,我多想像小蝶那样,也可以死在你的怀里,只是那样会害得你再一次被雪麒麟反噬吧。谷猫猫想起薛桦自囚于少室山的那些日子,那一盏映照着愧疚和自责的身影的灯,是谷猫猫心中挥之不去的痛。
亲爱的人啊,感谢你一路上的陪伴,我的生命恐怕也要到此为止了。为什么我们明明那样美好,却要走到如今的这一步呢?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残忍和冷血,坚硬得像是一块没有人性的石头。也许有时候我们都会相信父亲,慕容裕以及慕容一剑他们是对的。但是我们还是坚持走上了这一条不归路。
在最好的年纪,在最美丽的季节,在最太平的岁月,承受最残忍的折磨,直到失去生命。
为什么,我们要承受这样的摧残,承受这样的生离死别,把所有的美好放进了记忆里,在成功者的炫耀中,让它们蒙上灰尘,永远地被人忘记。
为什么所有的美好,都成为了一种伤痛,每当我们从清晨醒来,看到那片美丽的海,就会想起,那些远去的美好的岁月,和那个永远不能忘记的人。
永远地不再回来。
可是,无论我如何思考,当我看到你那双湖水般澄澈的双眼时,我就知道,即使被认为是一种幼稚,即使被认为是一种无知,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认可你的思想,但是你的善良依旧是那一盏黑夜中的明灯,带给我以温暖,带给我以希望。
所以,亲爱的人啊,不要为我感到悲伤,如果这是我们注定的路,就算只剩下独自一人,也要勇敢地走下去,直到你理想的彼岸。
无论你遇到多少挫折,无论你的心有多么痛苦,你都要坚持心中的善良,坚持人性,永远都不要放弃。
谷猫猫忍着疼痛和泪水,低下头,轻轻地亲吻了一下薛桦的额头。在铁铮铮的搀扶下,谷猫猫缓缓走出了宫门。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妆容,无论如何,不能让心爱的人看到自己临死前落魄的模样啊!
薛桦的眼睛瞪得简直要突出来,但是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既不能说话,也不能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谷猫猫走出了正殿。
而谷百草从刚才一直就冷眼旁观着一切。他知道这一次女儿必死,但是念及从小的感情,还是不忍心补上一刀。现在女儿已经走了,他发誓,在场的所有人,都必须死。
一股真气环绕在谷百草的周围。这个当年沉默寡言的学究,救死扶伤的神医,如今的模样竟然是这样的疯疯癫癫,这样的心机深沉,却又这样地无法战胜。
盛玉龙和在场的所有江湖豪杰,看着眼前的谷百草,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悬壶济世的谷神医,现在的他动一动手指头就可以让他们灰飞烟灭。他深邃的眼神中透出的光芒,让他们感到不寒而栗,就像是一个站在你身边多年的旧友,直到死前你才知道他一直在暗中算计着你的性命。
在如此强大的力量面前,也许现在拔腿就跑,他们还能有一线生机。但是薛桦还躺在地上,瞪着两个大眼睛,焦急地看着大家。盛玉龙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没人逃走,也没人说话。他们默默地拔出了兵刃,将身体挡在了薛桦的前面。
后来的故事,他们每个人的故事,在遥远的一个海边小镇,在孩子们郎朗的读书声中,被一再提起。他们的肉体虽然在一瞬间被消灭了,但是那些活过的记忆和善良的心,即使过了千百年,当孩子们触摸着厚重的教科书时,依然会在脑海中勾勒出这样的一副景象。
那些来自江湖的儿女,为了友情和恩情,如何用自己的胸膛去迎接敌人的利剑,如何用将身体化为肉盾,趴在好友的身上,不让他受到一点点伤害。这种视死如归的反自然的行为,与虫类的趋利避害形成了强烈的令人震撼的反差。亚圣曾云:“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正是这些人的视死如归,才让人们深刻地认识到人性的温暖,足以对抗这个世界的冰冷。
当所有的鲜血已经流干,当所有的笑容逐渐变得冰冷。体内流淌着的爱人的鲜血,唤醒了薛桦体内的力量。他扶着那些好友的尸体,坚强地站了起来。谷百草脸上的表情已经决绝而冰冷,而薛桦却早已泪流满面。
“猫猫,你还好吗?”
薛桦转过身,无力地望着门外。谷猫猫和铁铮铮早已不见了踪影。他越觉得自己的体内充满了源源不断的能量,便越觉得心慌和着急。逆转一切的机会,是这些人用生命换来的啊!我薛桦何德何能,可以受得起如此大的恩惠啊?
薛桦转过头来,眉头紧皱在一起,怒眼含泪地说道:“是你,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是一切罪恶的罪魁祸首。”
谷百草冷笑一声:“看看这一地的尸体,事到如今,你又能逃得了关系?我们不过是在各自的路上快速地行走,我们都已经没法停下来了。
“你们这些人的嘴里总是满口的仁义道德,以为天下的所有都要为你们口中的善良和人性让路。可是你们想一想,自从上古时期以来,这块土地上哪有一个时间是干净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哪个手上不是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那些所谓的小恩小惠,也就是在平日里市井小民的家长里短里讲讲罢了。若是真论到治国的大道理,不知道有多少理论可以排到善良的前面。若是一味的强调人性,强调善良,只会让更多的人的遭难。这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大善。”
“所以,这就是你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的理由吗?”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太平盛世不是建立在杀戮之上的。而所谓的太平盛世,也不过是弱者对于强者的剥削默许和容忍罢了。醒醒吧,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公平和平等,强大之人的欺压和独裁到处都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力量才是真正的真理,只有拥有力量的我,才可以重新定义这个世界,让所有人屈服在我的脚下,一切的善恶是非都有我来定义。在这个全新的世界中,不会再有杀戮,不会再有像我祖先那样的枉死,也不会再有人抢走我心爱的女人。
“那些伪善,那些令人作呕的闹剧,都将在我的力量面前被拆穿。所有人都将歌颂我的功德,是我用力量给他们指引了方向,是我给了这个国度以光明。所有人都会意识到,臣服在我的力量之下,遵循我制定的秩序,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而你们,将会抱着你们那可笑的幼稚的善良,走向你们的坟墓。死亡将会是你们最后的结局。”
薛桦笑了。从刚开始到现在,他感到体内的力量正逐渐变得强大,变得温暖。仿佛从这块土地上的各个角落,有无数和他一样坚持善良,坚持正义的人,正通过某种联系,将他们的力量源源不断输送入他的体内,他感觉到一股从没有过的自信和强大。
他直了直身子,挺起了自己的胸膛,并未回答谷百草的那一个长篇大论,而是微笑着看着他,仿佛他已经看穿了他的一切。他想到,那些恶贯满盈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是振振有词,能言善辩呢?他们把杀戮形容成是恩惠,将欺压形容成是幸福。反正有一张嘴,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有任何的成本。
将一头麋鹿指认成为一匹烈马,并不会丢掉许多银子,反而会给他们带来无上的尊荣。
人类的嘴巴永远是最轻贱的东西。
但人类的嘴巴有时却又是最致命的东西。
有的人因为说了什么而丢掉了性命。
有的人因为别人说了什么而剥夺了别人的性命。
有的人因为该说什么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说而丢掉了性命。
有的人因为不该说什么的时候,偏偏吐露了心声而丢掉了性命。
自古如此,周而复始。
所以,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当敌人的屠刀挥舞过来的时候,只有用十倍于敌人的力量,十倍于敌人的速度,十倍于敌人的决心,才可以守卫自己心中的善良。
这是师父如善教给我的道理。
无论在人生中,遇到什么苦难,心中有多么痛苦,也不要放弃心中的善良。
这是母亲、小蝶和猫猫教给我的道理。
所以,谷百草,不,破军,我们来吧。
谷猫猫乃是谷百草与花朝凤的亲生女儿。所以当谷百草夺得柴王剑,并签下龙血之契的时候。谷猫猫同样继承了龙血。后来,当谷猫猫将所有的龙血传给了薛桦的时候,薛桦的体内已经汇聚了雪魔所有的内力和柴王所有的龙血。
两种物质在薛桦的体内产生了巨大的共鸣。加之他体内又有巨树村村长七十二年神功作为底子,所以体内的内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龙血滋养了惩心诀,惩心诀又给了龙血以精气,薛桦只觉得体内仿佛有一只小树正在飞速地生长,转眼已经长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木。
薛桦举起雪魔刀,使出一招“橘颂”便向谷百草砍去。谷百草运动内力,使出碎月斩来挡薛桦的这一招的攻击。可是当两把绝世神兵相遇的一刻,他便觉得自己手臂的骨骼仿佛都要被震碎了。
谷百草心中大惊,心想难道是刚才自己的内力耗费过大,还没有彻底恢复?于是他抱着侥幸的心里,刷刷刷虚晃几剑,觅得一个空当,斜刺里一招碎月斩刺出,正正好好刺到薛桦的心口上。
本以为这一剑会要了薛桦的性命,岂知薛桦的身体竟然比自己的还要更加坚硬,仿佛是一块坚硬的冰,只听得叮当一声,柴王剑被硬生生弹了回来。
谷百草还未来得及惊讶,薛桦已经使出一招“悲回风”,从谷百草的后脑方向砍来。谷百草急忙向前一跃,才勉强躲开了这一刀。但是雪魔刀的刀气还是砍到了他的头皮,将他的头发硬生生砍下来一撮。谷百草心中叫苦不迭,心想这一刀若是再快几分,自己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薛桦不愿恋战,灵巧地转了个身,身形飘逸轻盈,刀法霸道遒劲,接连向谷百草砍出数刀。每一次谷百草都是勉强才能躲开。他感觉虽然自己的功力并未衰减太多,但是却完全无法与薛桦此时的功力所比。
薛桦的内力像是绵延不尽的沙漠,而他则好像一个行走在沙漠中的旅人,狂风漫卷着风沙,一种濒死的压抑袭来,他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薛桦越战越勇,雪魔的魂与剑圣的血相容之后所产生的巨大的威力,在他的心里和体内产生了巨大的共鸣。他的眼中仿佛看到了远方的金光,看到了雪魔和剑圣手拉着手走向昆仑的云端。他们回过头看着自己,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他知道,他的心和他们是一样的。
现在整个战场的形式已经完全发生了逆转,从刚才谷猫猫将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薛桦身上,上天便赋予了他无穷的力量。这条路已经走了太久了,从开始到现在,所有的躺在地上的人,为了心中的善良,都已经坚持到了最后。所以,这一次绝对不可以输。如果这是一场戏剧最后的终场。
那么这一次,一定要完美的谢幕。
谷百草的心中越来越急,越来越绝望。他用尽了浑身解数,也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希望。像是一座围城,绵绵不绝的天问九章的刀法不断地向他袭来。他想起了以前无论是在学堂,还是在习武堂,当年那个年轻的他都是同窗无法追赶的完美的人。而现在,这个角色轮到他了,他感觉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追上薛桦的脚步,他的刀法是那样的完美,完美到让人绝望。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老鼠,在一个封闭的屋子里疯狂地逃窜。
薛桦一步一步接近胜利的边缘,他的刀一刀快似一刀,一刀重似一刀。终于,那个他等待了许久的机会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道金光闪过,薛桦飞向谷百草的头顶,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使出一招“东皇太一斩”,一个巨大的金色雕像的幻影出现在谷百草的头上。忽然一团剧烈的白色环绕在谷百草的身边,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谷百草望着这一团渐渐浓密的白色冰雾,看见每一个细小的冰晶上都是锋利无比的刀刃,雪花飞起又落下,透着刺骨的寒气,向他不断地侵来。谷百草挥动了几下柴王剑,试图冲出这一团白雾。但是几次他都是无功而返,甚至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为什么?自己明明谋划了十九年,武林中最淳厚的内功,世上最犀利的绝世神兵,前路上最难熬的对手,都被他一一得到或解决。现在他距离自己的梦想只剩下最后一步。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要输掉所有。
此时此刻,谷百草想到了死。他想到了傲雪山庄众人被屠杀时的惨状,想到了巨树村村民浴血奋战时的身影。他想到了所有因为他而受到伤害的人,想到了他们的眼泪和他们不甘的眼神。他最后想到了刚刚女儿离开时眼中的留恋和不舍。他曾经觉得这一切都是通往胜利所必要的牺牲。而现在,这个牺牲终于要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了吗?
谷百草顿时觉得自己身上不停地冒出冷汗。浑身说不出的灼热,有一种想要大喊大叫的破坏的欲望。但是,他望了望身后不远处的龙椅。拼了命地将自己的恐惧压制了下来,让自己变得冷静一些。
他的嘴里不停地喃喃道:“不!我不会输的,我是对的,我是最强的那一个,我将要用我无上的力量终结这所有的一切。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否定我!”
说着,谷百草挺起柴王剑,准备着发起最后的冲锋。忽然,一只手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胳膊。他回过头来,看见花朝凤就站在自己的身后。此刻的花朝凤去掉了自己的凤冠,去掉了脸上的浓妆。恍惚间,谷百草仿佛回到了当年他们二人携手出川时的青涩时代。
那个时候,她就是这样挽着他的手,一起走在春天开满花草的小径上。那时他们的眼中满是恩爱,只是却从未想过,十九年后,他们是以这样的另一个身份重新又回到了当初的模样。谷百草的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温暖的热流,像是一团微小的火焰,正在炽烤着那个已经冰冷了十九年的坚冰。
谷百草下意识地拍了拍花朝凤的肩膀,冷笑道:“皇后为何要跳入这战圈之中,你不知道此中的危险吗?你我来日方长,待朕先解决了眼前的敌人,再细述你我之事。”
花朝凤泪光点点,眼中似有无限温情,轻柔地说道:“百草,算了,一切也该结束了。”
谷百草冷笑了一声:“结束了?你贵为这个帝国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年你肯为了这样的荣华,甘心屈居于他人胯下,事到如今,难道你会心甘情愿放弃这一切的荣华富贵?花皇后,别开玩笑了。”
听了谷百草的话,花朝凤的双颊瞬间羞得绯红。她的神情恢复到了身为皇后时的那一种强势和威严。但是,旋即她又恢复了柔情,轻声地说道:
“当年你我出川到天下闯荡,却不想无意之中被外出私访的大宋皇帝撞见。他贪恋我的美貌,派禁军将我捉进宫去,并威胁我,如果我不就范,就会杀了你。那时的你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湖郎中,哪里是大宋皇帝的对手。为了保护你,我便答应了他。
“为了报复他,我在他的饮食里放入了慢性毒药,让他承受病痛的折磨,让他一辈子不得安生。后来,你抢走了我们的女儿,我便派出我最得力的心腹到处寻找你们,并派人暗中保护你们。只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和你们再次团聚在一起。
“百草,你知道吗?你总说这些年你承受了多少的痛苦,失去了多少的尊严,可我的祖先何尝又不是被大宋攻打后蜀的军队所屠戮杀害。这些年,当我一个人在宫中寂寞无助,险些被废的时候,你又可曾知道我心中的痛苦?
“百草,你可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女儿啊!”
花朝凤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谷百草。谷百草的脸色渐渐发白,越来越薄,好像一层薄薄的纸。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花朝凤是为了皇后的荣华富贵而抛弃了他。却想不到,原来这一切并非因为她冰冷的心,反而是因为她对于他的那一种深沉的爱。
这十九年来,他从不相信人性。在当年目睹了心爱之人躺在别人身下的时候,他心中的人性就已经死了。
十九年后,当年故乡的微风再一次吹拂过他的脸庞。当爱人牵起他的手的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青葱的年代,他感受到,他曾经也坚持过善良。
他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柴王剑。这十九年来,他一直渴望得到它,有了这柄神兵,他便可以重新构建一个新的世界。
为此,他害死了无数无辜的人。
而此刻,他心中渐渐萌发的善良,将那些无辜之人的脸一张张地塞进他的脑海。他记得,他们是那么地美好,他也知道,他们的故去是那样的悲惨。
就像是在一块冰面上开了一个巨大的洞,谷百草心中所有的坚持瞬间崩溃、坍塌。他举起颤抖的双手,轻轻捧起花朝凤的脸颊。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愧疚和后悔。
随着那一团白雾渐渐收紧,在死亡面前,谷百草的心里防线终于崩塌了。他跪在地上抱着花朝凤的腿,疯狂地哭泣着,而花朝凤的也抱着谷百草的头,不停地抽泣。
花朝凤轻声说道:“百草,今生今世已经错付,我们来生再见。”
谷百草点了点头,回过头来看着白雾中那个白桦树一样的挺拔的男孩。他看着湖水一般澄澈的温柔的眼睛,对花朝凤说道:“你看,那个男孩,他的体内流淌着猫猫的血。”
花朝凤也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让温柔和善良充满整个世界。”
谷百草站起身,对薛桦点了点头,说道:“孩子,你是对的。”接着,两个人手拉着手,一同走进了白色的冰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