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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哥等等我,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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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捐肝的想法,就像一颗即将破土的幼芽,在宇非的心底顽固生长着。面对萱萱生命的垂危,医生也建议在亲友们身上想办法,如果亲属配型成功,宇萱的生命将有更大的保障。

    李颖先配型,因为有血缘关系,但失败了。宇非迫不及待地说:“试试我的!”一星期后,配型结果出来。奇迹出现了!检查显示,两人配型竟然高达六个点相合,也就是说,宇非可以为萱萱捐肝!据医生所说,在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之间,这样的配型成功几率微乎其微。

    医生对宇非及家人直言相告捐肝的风险,有可能导致自己肝功能不全,还要别人捐肝救助;而宇萱也有可能适应不了移植肝,最坏的结果是两人都可能没命。

    宇非坚定地和医生说:“我就是想让她活着,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没有宇萱,我也不会活下去。把最好的那部分肝给萱萱,尽可能多给些她,我身体比她强壮。”宇非千叮嘱万嘱咐,捐肝的事要保密,不能让妹妹知道。

    终于等来了手术,就在做移植手术的前夜,一直彻夜守护妻子的宇非,向她编织了一个美丽的谎言:“萱萱,你做完手术醒过来时可能暂时见不到我,不要担心,因为李颖妈妈这几天不舒服。我去看看她,你一定要好好休息,我会尽快回来照顾你。”医生们也帮忙打“马虎眼”,借口萱萱次日要做手术需养足精神,不能受干扰,遣走了宇非。宇非也是在这个晚上,写了一封给萱萱的信,交给医生说:“如果万一不测,请把它交给我的爱人”。

    第二天上午9点,两人被一前一后推进斜对面的两间手术室。透过手术室的门,宇非忧心忡忡地想着里面的萱萱,能否平安度过手术期,心中在祈祷,萱萱,哥可以让你活下来!;而在另一间手术室,宇萱在麻醉药的帮助下,静静地睡去,全然不知一门之隔的外面,是即将为她捐肝的宇非。手术长达20个小时,宇非60%的肝移植到了宇萱体内。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全家人都绷紧了弦,如果出现任何并发症,两人都可能没命。老天还是眷顾了这一对璧人,术后第二天,宇非先睁开了眼睛,但不清醒;而宇萱能听到声音,但视线模糊。

    宇非清醒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萱萱怎么样”。医护人员告诉他,手术很成功,她很好。宇非终于放心了,想如果万一妹妹出事了,他可怎么办。

    但在术后第10天宇非突然出现发烧,抽搐症状,宇非父母还没反应过来,宇非就休克了过去。爸妈大呼小叫医护人员,医生马上进入紧张地急救工作。两位老人在手术室门外看着护士急匆匆进进出出,他们腿软的都站不直,说话颤抖着,护士把老人扶在凳子上坐下。慢慢地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子因为恐惧而僵硬,情绪似乎也已耗尽。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出来身怀愧疚,沉重地告知,已经尽力了,抢救无效。并进一步解释说,休克是梭菌属细菌感染、毒素所致,致命的原因是暴发性胃气性坏疽。宇非从此再也不会没有醒来。两位老人顿时崩溃,咚地一声跪在地上,涕泗滂沱、声泪俱下地说:“现在爸妈该怎么活啊。”

    第二天,宇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四围是广大的空虚,还有死的寂静。看着三位异常憔悴悲伤的老人问:“哥呢”没回答,宇萱要起来去找哥。主治医生手拿一封信交到宇萱手中,说:“这是你哥给你写的一封信,你好好看看吧。”

    宇萱把信打开,哥那俊秀的字体呈现在眼前:“妹妹,我一直很想以这样的方式和你说说话,但因为我们一直就没分开过,所以一直没有机会,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当妹妹用手抚触自己的右上腹时,你就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我会像一股暖流在你体内蓬勃涌动,帮妹妹解毒,合成,造血。我们会相依为命下去,你也会慢慢习惯这种新的相处形式,也许刚开始我还会向你闹点小情绪,但我们最后都会顺利地磨合化解。

    动手术的那天,我沉睡着进入了你的身体,当你的鲜血流进我的血管,把我从沉睡中唤醒时,我就开始发挥作用了,让你饱受摧残的生命引擎,重新运转起来,让你转危为安,从此我俩的命运又再一次紧紧地连在一起。

    我和妹妹不约而同地来到这个世界,相伴成长,哥一直深爱着妹妹,并发誓要与妹共度一生。然而可能即将要发生巨大变故,使我无法兑现与你的誓言。也许我要离开这个世界,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我不希望妹妹的生命之火就此熄灭,你要承载我生命的火种前往一个需要点燃的身体,继续燃烧生命的火焰。现在你的生命不再只属于你,你还承载着我以及父母最美好的祝愿。

    宇萱像一尊雕像,坐在病床上,发呆许久,许久。哥怎么走得如此匆忙,死神的的脚步怎么可以超越哥跳动的心脏。

    萱萱从包里拿出两块手表,手心里的手表,弥漫着哥哥淡淡的温柔!萱萱泣不成声,哽咽地喊着:“哥,你不是说,你一直会在我身边吗?”

    宇萱跟爸妈说,想回自己的家。

    到了家里,看着坠落的蝴蝶标本,神色恍惚。无数往事如烟般弥漫而来,又随即四散开去。

    宇萱想回到几个月前,修改时间线,结果发现是不可能的。哥再也不会回来了,愿望虽近在咫尺却被无情所击碎。想到哥哥在任何人面前表达的,对自己毫不掩饰的爱,哥那满眼欣赏的光彩,温暖了妹妹三十多年,人生足矣。

    同学们都来了,宇萱虽然哭过无数次,但还要找机会痛哭一场,在不刺激三位老人的前提下。韩丽和马杰也来了,正好这两个人是会用力抱着她哭的人,宇萱悲伤逆流成河的哭。让那天所有在场的同学都在呜咽,哭泣。

    同学们好晚才散,因为看宇萱似乎平静了许多,她也催他们回家。

    大家都走了,宇萱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净化了,变成毫无欲望的透明体。发呆许久,然后起身在抽屉里翻出一包粉末,原来家里不知什么时候串进了一只老鼠,这包是用来消灭老鼠剩下的药末。

    宇萱把它放在桌上,戴好手套,把纸包里的粉末倒入水杯里。自言自语地说:“哥,我马上就来,你等我,放心,喝这个不痛苦。”说完这些话,宇萱的心情是那么地平静。然后宇萱把房间收拾好,洗了澡,化了淡妆,穿上哥哥给她买的最好看的衣服,戴好手表,一手一只,要给哥带去,把蝴蝶标本放在贴身衣服口袋里。想想该给父母留一段话了:“爸爸妈妈好,宇萱永远爱你们,但我最爱宇非,我不忍心哥一个人在那里,我要去跟哥作伴,请原谅我的任性。三位老人,爸妈,你们要互相照顾,好好过日子。非常感谢父母对我的抚养,宇萱无力回报父母的大恩大德。我最后请求爸妈,请把我们两人合葬在一起,别无它求。”写完后觉得来人世间一趟也没什么遗憾了,因为有那么多和哥在一起的美好回忆,全身心地爱恋过,足矣。

    宇萱拿起杯子闻了闻,想想自己真的该走了,没什么可惧怕的了。便一仰头喝了一大口,液体从嘴角溢了出来,顺着雪白的脸颊淌落。宇萱马上感觉到恶心,腹疼,视线模糊。但脑海里仍然还在想着宇非,伴随而来的是极度的疲累。手指不能动了,声带的机能在逐渐的丧失,萱萱似乎在说:“哥,妹妹也一直深爱着哥哥,哥等等我,我来了……”,但这声音除了她本人以外,再没任何人听得到。萱萱终于闭上了双眼,这是她在这人世间做的最后一个动作。她的意识从透明到漆黑,然后再从漆黑落入无色彩的深井中,就在此时,在萱萱的某个意识角落里,听到哥在不远处呼唤她的名字,张开双手在朝着她的方向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