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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沉寂有一会的侯方域指着身边的座椅，突然开口道：“眉兄，这里坐！”
眉兄？
这应该就是秦淮八艳中的顾眉了，赵信见顾眉在侯方域身边坐下，没来由的心中一阵不舒服。
院子里很热闹，众人七嘴八舌，可聊天的内容，却让赵信、张青、章洪感觉自己在这些自诩为才子的人中格格不入。
赵信招来一个丫鬟，笑着说道：“小娘子，我不喝茶，能否帮忙换一壶酒来！”
那丫鬟看见赵信的笑容，连忙低头应道：“好的，马上送来。”
不一会功夫，丫鬟取了一壶酒过来，赵信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后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可不等赵信喝第二杯，顾眉已起身走到赵信身边，笑着说道：“赵总兵为何独饮？”
“你会饮酒！”赵信稍露惊讶之色。
顾眉托腮坐在赵信对面，笑着说道：“自然是会的，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能陪我喝得尽兴。”
张青、章洪在和黄宗羲说话，看见这一幕，都默契地偷笑起来。
侯方域脸上闪过一丝嫉妒，倒不是他对顾眉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只因这满院的才子，顾眉偏找一个武夫，让他心中不快。
“我从没和女子喝过酒。”赵信微微一笑，翻过一个新杯子，拿起酒壶，手扬起时，一溜酒花如瀑布般飞下，收起时堪堪杯满。
顾眉轻移皓腕，举杯一饮而尽。
秦淮八艳中，顾眉和柳如是个性豪爽不羁，时人称她为“眉兄”，柳如是自称为“弟”，顾眉见到赵信这般举止，倍觉对胃口。
“好酒量！”赵信却不给她加，他还不至于和一个女子拼酒。
没想到就这么个无意之举，竟然让顾眉怦然心动，她虽然名列秦淮八艳之一，平日里也不过是倚门卖笑，眼前这些人不过是逢场作戏，若能让她失态，想必没人会放过。
“你瞧不起我！”顾眉咯咯一笑，赵信的笑容很温暖，和传闻中的军中人士大不一样。
赵信微微摇头：“我可以陪你喝个尽兴，但这里人太多了！”
赵信说着挑逗的话，眼神却很真诚，一点猥琐亵渎的意思也没有。
这里都是一群舞文弄墨的才子，大庭广众之下从没人会说出这番话来，侯方域冷哼一声，差点就要跳出来。
顾眉瞪了赵信一眼，似嗔似喜。
赵信不以为意，扬起酒壶，给顾眉身前的酒杯满上，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说道：“与眉娘一饮，是我来江南最畅快之事，改日我会到眉楼单独拜访眉娘！”
赵信想什么就说什么，这几个复社公子在江南名声虽然响亮，但除了黄宗羲，赵信却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赵信来秦淮河主要是为了看美人，现在遇见了心仪之人，自然不会错过。
顾眉犹豫片刻，用葱玉般的手指捻起酒杯，慢慢把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无礼，粗鲁！”侯方域的声音很小，但恰巧能让在场中人都听见。
顾眉用担心的神情看着赵信，可赵信却好像没听见一般，侯方域这样的人在他眼里什么也不算，锦衣玉食的公子哥而已。
主辱臣死，章洪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就要起身揍侯方域一顿，可就在这时，角落里的方以智突然大呼道：“好了，终于搞定了！”
方以智大呼完，一边拿起金属筒，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黄宗羲离他最近，伸手接过千里镜，将镜筒套在眼睛前往院外看，随即惊呼道：“巧夺天工，真是巧夺天工啊！”
“其实没什么大奥妙！”方以智笑着解释道：“我把千里镜的构造绘成了图，只需巧匠数人，便可以仿制！”
说着，方以智拿出一张图纸铺在桌面上，纸上用毛笔画着一架千里镜，以及它的几个截面图形，还有各个零件的式样，就连尺寸、比例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黄宗羲仔细看了看图纸，赞叹道：“密之兄真是聪明过人，我虽然一样读书，但对此却是一窍不通！”
方以智与黄宗羲一唱一和，立马把院子里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章洪原本准备揍侯方域也没有真正行动。
千里镜在众人手中传动，到赵信手中时，赵信拿起来试了试，虽然效果要比现代的望远镜差上许多，但它在这个时代的价值还是十分巨大。
赵信将千里镜递给一旁的张青，然后对方以智说道：“密之兄大才，不知这图纸可否转让给我？”
“转让？”方以智嘀咕一声，随即问道：“赵总兵莫非想要大量仿制此物？”
“正是！”赵信点点头：“千里镜出现在军中，可谓是妙用无穷，我愿意出一千两银子购买这张图纸。”
用一千两买图纸？
场中众人对此大感意外，一些人甚至觉得赵信在犯傻，在他们看来，这张图纸固然价值不小，但也绝对不值一千两银子。
实际上，赵信也觉得这张图纸不值一千两银子，因为赵信不仅也能画出来，而且还能画得更好。
不过，图纸有价，像方以智这样喜欢钻研技术的人才无价，如果用一千两银子能赢得方以智的好感，能为今后招募方以智奠定基础，那别说一千两银子，就算一万两银子也值。
方以智没想到自己平日里不怎么被世人接受的技术钻研，居然如此值钱，第一次，他觉得自己以往的坚持是对的，是有价值的。
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这一刻，方以智感觉赵信就是自己的伯乐：“赵总兵，这图纸若是对你有用，我愿意白送给你！”
白送？
场中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想不明白，为何赵信和方以智，一个愿意出高价购买，另一个则愿意白送。
赵信很清楚这一点，也正因为清楚，赵信对方以智的好感和评价大大提高，于是笑着说道：“密之兄，这张图纸是你辛苦钻研后画出来的，知识无价，辛劳有价，我愿意用一千两银子换取密之兄的辛劳之果。”
说完，赵信从张青手中接过价值一千两银子的金锭，然后双手托着朝方以智递了过去。
方以智见赵信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忸怩，伸手将金锭接了过来，然后将图纸递给赵信。